夜晚, 陸盼盼和許曼妍躺在同一張床上。
許曼妍喝了酒，睡意上頭，呼吸很快就平穩了。
陸盼盼床頭燈亮著，手機在不停閃爍。
許曼妍迷迷糊糊地問：「你跟誰聊天呢？」
陸盼盼捂著手機，看了許曼妍一眼，說道：「我男朋友。」
「嗯？」許曼妍一下子清醒了, 騰地坐起來, 「男朋友？誰？」
「你見過。」
陸盼盼攥著手機, 嘴角抿著笑。
「我見過？」
許曼妍啪得一下，按開自己那邊床頭的燈, 「誰啊？我猜不到？」
「就是你回國那天, 在火鍋店看到的男生。」
「就是那個長得很帥的？」
「嗯。」
「他年齡不大吧？」
「嗯, 二十。」
許曼妍突然沉默了, 好像看陌生人似的打量著陸盼盼。
「你是不是被魂穿了？不對呀, 你的性格，怎麼可能喜歡比自己小几歲的男生。」
陸盼盼沒接話，許曼妍越想越不對勁，「你不是一直喜歡成熟款嗎？現在是怎樣？」
陸盼盼翻白眼：「你都能網戀，我還不能姐弟戀了？」
「這能一樣嗎？」許曼妍說, 「我網戀但是我……等等, 我他媽沒網戀你胡說什麼呢？！」
「行行行, 你沒網戀。」
陸盼盼笑著縮進被窩，「你就是在網路建立一段異常親密的關係行了吧。」
「你這張嘴怎麼回事啊你？」
許曼妍也鑽進被窩去掐陸盼盼，鬧了好半天才停歇下來, 漸漸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陸盼盼鬧鐘還沒響就醒了。
時間富足，她洗漱後還慢悠悠地做起了早餐。
做到一半，許曼妍睡眼惺忪地出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哈切，看到在廚房忙碌的陸盼盼，一言難盡地說：「你怎麼回事啊？談戀愛了不起啊起這麼早？」
陸盼盼自顧自地煎培根，一臉無所謂。
「你管我呢，六點半了，你再不走還趕得上飛機嗎？」
許曼妍慌慌忙忙地去洗臉刷牙，出來時也沒化妝，拎起昨晚收拾好的小行李箱往外走。
在玄關處換鞋時，她還忍不住抱怨：「這幾天結婚的人怎麼這麼多？！最近日子很好嗎？」
兩分鐘後，關門聲響起。
陸盼盼抬眼笑了笑，開始煎第二份培根。
當桌上擺好了兩份早餐後，門鈴聲適時地響起。
早上過來吃早飯是昨晚約好的。
陸盼盼打開門，顧祁黑著臉站在門口。
「你怎麼了？」
陸盼盼讓開道，顧祁慢吞吞地走了進去。
「剛剛來的路上，遇到幾個同學。」
「然後呢？」
「他們問我上哪兒去。」
「你怎麼說的？」
「我說我散步。」
陸盼盼坐到餐桌前，捧著牛奶杯。
「你回答得很好啊。」
顧祁抬頭看陸盼盼，頭髮全都耷下來了。
「他們像看智障一樣看我。」
「為什麼？」
「誰早上不到七點天都還沒亮就出來散步？」
「……」
為了安撫顧祁，陸盼盼拿起一片吐司，遞到顧祁嘴邊。
顧祁愣了一下，「你這算補償？」
「吃不吃？」
「不吃，沒誠意。」
陸盼盼把吐司放回盤子里，低頭喝牛奶。
顧祁看她不說話了，懊惱地嘆氣，又自己拿起吐司啃。
果然，姐姐就是姐姐，有脾氣。
喝光了牛奶，陸盼盼一邊吃三明治，一邊說：「過段時間忙完了，我打算搬出去住。」
「為什麼？」
「我現在跟我朋友住一起。」
「跟朋友住一起怎麼了？」
「不方便。」
……
顧祁叉子差點沒拿穩，抬頭盯著陸盼盼：「什麼不方便？」
陸盼盼嗆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顧祁乾脆放下叉子，一副談國家大事的鄭重樣子：「那你什麼意思？」
陸盼盼被他看得心虛，埋頭嚼著三明治。
幾秒過去了，頭頂那道目光還沒消散。
陸盼盼抬頭瞄他一眼，見他神色嚴肅，便說：「哦……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這次輪到顧祁說不出話。
他久久盯著陸盼盼，直到她站起來趕人。
「吃完沒？吃完就趕緊回學校，一會兒我也要過去了。」
陸盼盼看到顧祁好像失去思考能力似的站起來，往門口走，就忍不住想笑。
她原本真不是那個意思。
一開始住在許曼妍家就是暫時性的，那時候她也沒時間去找房子。
現在工作安定下來了，她不可能一直住在許曼妍家，所以過年那段時間她就在考慮找房子的事情了。
剛剛提出這個事情，只是想找個話題聊，誰知道顧祁就往那方面想了。
而陸盼盼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竟然就順著他的話給說下去了。
說完那一刻，陸盼盼自己都惱。
可是現在看見顧祁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陸盼盼的懊惱頓時灰飛煙滅，恨不得再說兩句逗逗他。
「快回去了。」陸盼盼拍他胸口，「認真訓練啊。」
顧祁突然單手圈住陸盼盼，把她抵在胸前。
「好，我會的。」顧祁在她耳邊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陸盼盼：「……你在說些什麼東西。」
顧祁：「就是你想的東西。」
陸盼盼：「……」
好，這是一個很會舉一反三的男人。
許曼妍下了飛機就直奔舉辦婚禮的大酒店，自己開了個房，把東西一扔就開始化妝。
今天的新娘是她快十年沒見過的表姐，據說嫁了個搞科研的，一家人都很喜歡，就連許曼妍的媽媽都逼著她來參加婚禮，想說萬一就遇到一個科學家呢？
許曼妍對此表示——科學家能看上您女兒嗎？
要不是正好有這個城市的老朋友邀請許曼妍來玩幾天，許曼妍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不過是順道參加婚禮而已。
到了中午，賓客入席。
許曼妍隨便找了角落一桌坐下，四周都是她不認識的人，但是來搭訕的倒是不少。
要都是各種款式的男人來搭訕就算了，其中居然還不乏各個想為兒子云相親的媽媽。
光這一桌，就有兩個媽媽找許曼妍要電話。
飯還沒開吃，心情倒是全沒了。
許曼妍不耐地看著舞台，這會兒新郎新娘才剛交換戒指，正熱情地擁吻呢。
又坐了好一會兒，桌上還是只有冷盤和糖果，而坐在許曼妍左手邊的阿姨已經從自己兒子小學成績說到大學成績了。
這時，台上大屏幕開始播放今天未到場的親友錄製的VCR。
第一個出現的就是新郎的媽媽。
許曼妍聽了一會兒，也沒記清新郎的媽媽到底是在南極還是北極搞科研，反正跟著台下的賓客們鼓掌就對了。
第二個出現的是新郎的大學同學。
對方在視頻里把新郎花式誇了個遍，幾乎把他生平的論文全部搬出來說了一遍，許曼妍一個字沒聽懂，反正跟著賓客鼓掌就對了。
到第三個視頻，新郎的高中班主任開始講新郎讀書時是如何地刻苦認真，這種事情，許曼妍一聽就頭皮發麻。
她實在待不下去了。
反正禮錢也給了，人也到了，這時候悄悄溜了應該沒問題吧？
說時遲那時快，許曼妍這個想法剛剛冒了個頭，一隻腿就已經邁出去了。
她繞著桌子，從最裡邊貓著腰走出去。
剛到門口，身後的音箱傳出一道聲音。
「祝表哥新婚快樂！很遺憾我在上學不能來參加你的婚禮，希望未來的日子你和表嫂和和美美，早生貴子！」
這條VCR很短，短到許曼妍回頭時，已經切換到下一條了。
許曼妍在門口站了幾秒，腦子裡還回蕩著剛剛的聲音。
——太像了，真的太像「上下求索」的聲音了。
這種現場音響放出來的效果，和遊戲耳機里放出來的一樣，連斷句習慣都很像。
許曼妍拿出手機看了看。
不可能吧？
她又折了回來，徑直走向舞台旁邊的音響師。
VCR放了快十分鐘，許曼妍就在後面等著。
直到新郎新娘下台，音響師把話題關了，準備收工，許曼妍才上前問：「您好。」
音響師：「嗯？您是？」
許曼妍：「請問您可以把剛剛的VCR再放一遍嗎？」
音響師奇怪地打量許曼妍：「都放完了，你要做什麼？」
「那……」許曼妍想到一個辦法，「您可以把VCR發給我嗎？」
陸盼盼和顧祁的晨間約會持續了幾天，陸盼盼自認為萬無一失，但還是被人發現了不對勁。
這天下午，顧祁在上課，沒來球館。
肖澤凱趁著休息時間，摸進了陸盼盼的辦公室。
「盼盼姐……」
陸盼盼正在訂全國決賽全隊的食宿，盯著電腦，也沒看肖澤凱，自然發現不了他臉上那凝重的表情。
「怎麼了？」
「我覺得……顧祁心理好像出現問題了……」
陸盼盼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肖澤凱的話吸引了去，她心頭一陣陣地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她就看到肖澤凱滿臉憂鬱地說：「這幾天我們宿舍樓天天都有人看見顧祁天不亮就出去了，問他幹嘛他說散步。」
陸盼盼：「……」
肖澤凱上前一步，皺緊了眉頭，「哪個正常人天不亮就出門散步啊？你說他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陸盼盼沒說話，肖澤凱又說：「今天早上我也碰到了，我說我陪他，他也不讓，還說他就想一個人，你說他是不是……」
「我會跟他談談的。」陸盼盼打斷肖澤凱，「謝謝你的關心。」
肖澤凱放心了，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大家都是隊友嘛。」
走到門口，肖澤凱又回頭道：「盼盼姐，他要是心裡有什麼……你要好好勸勸他啊，如果他最近有什麼要求，你也盡量滿足他吧，他也不容易，哎……」
陸盼盼：「…………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