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曹傑

正文卷

蔣澤岩和陸星辰去美國,家裡就剩下李迅一個人,她佔據整個沙發和遙控器,看了一下午熊出沒。

曹傑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正看到光頭強被伐木公司解僱,看的淚眼汪汪,擦了一把淚接通電話。

「來一趟望春樓。」

李迅遲鈍的大腦反應了很長時間,說道,「好。」

曹傑沒有立刻掛電話,停頓片刻後,道,「誰欺負你了?哭什麼?」

李迅迅速關了電視,「沒有。」

掛斷電話,李迅連忙起身拿了車鑰匙就出門。

她對於金錢,名利,全沒有概念。她養父活著的時候,養父讓她幹什麼,她就去。養父去世,把她託付給曹傑。

曹傑讓她跟著陸星辰,李迅就跟著陸星辰。

她對未來也沒有概念,只覺得現在陸星辰對她好,那便是好的。無論是叢林戰場,還是安逸的都市高樓,對她來說沒什麼分別。

李迅到達望春樓,打電話給曹傑。

接電話的是個女人,說道,「你是司機對吧?曹哥去洗手間了。」

李迅掛斷了電話。

她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讓她局促不安。

她也不想進這家酒店,太多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目光。

她把下巴墊在方向盤上,靜靜看著前方。

等了有半個小時,李迅覺得曹傑就算便秘也該從洗手間出來了,又要打電話。

電話沒打通,她看到曹傑走出了酒店,他身邊還跟著個女人。李迅莫名心裡不舒服了一下,但很短暫。

她對所有莫名生出來的情緒都很排斥,因為弄不懂。

李迅下車朝曹傑走過去,曹傑身邊的女人很漂亮,穿的袒胸露乳。

「小迅?」曹傑看到李迅,抬手招了招,「來。」

李迅走到他面前,女人表情變了,審視李迅。

「司機?」

「我家小孩。」曹傑含糊著介紹了一句,抬手搭在李迅的肩膀上,說道,「扶我一把。」

李迅不喜歡他身上的酒味,皺了下眉。

「走了。」

走了一段路曹傑就把手鬆開,說道,「謝了。」

李迅還不說話,曹傑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晃著身子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踹了一腳車,說道,「陸星辰那個摳門的,賺那麼多錢也不捨得把這車換了,破的踹一腳就散。」

李迅從駕駛座上車,拉上安全帶。

曹傑喝的有點多,靠在座位上偏頭眯眼盯著李迅。

李迅是個小傻子,他第一次見李迅的時候,她十歲,穿的不比撿破爛的好。縮在戰友的身後,戰友是個老好人,好人一般都窮。他窮到娶不起媳婦生不起孩子,李迅是他撿的,原本是送到孤兒院,希望李迅能找到個好人家領養。但李迅太傻了,被欺負的很慘,他便到處找關係求人把李迅給領養了。

曹傑戳她的臉,李迅緊緊攥著戰友的衣服。

當時曹傑也窮,曹傑把身上全部的錢留給他。再見是八年後。那個人已經病入膏肓,就差一口氣了。

小傻子倒是穿戴乾淨,只是不言不語坐在一旁,跟個假人似的。

她讀書也不行,太笨了。

曹傑出錢送她去學無人機,學電腦,有一門手藝總歸是餓不死。

這傻子學別的不行,這方面倒是無師自通,顯露出天才的一角。曹傑偶爾想想,現在李迅沒餓死,活的好好,也算是對得起那個窮死的戰友。

「李迅。」

李迅握著方向盤,眼睛看著前方的路。

「我是你爸的朋友,你別一天到晚曹傑曹傑的喊,叫我曹叔叔。」

李迅面無表情,對曹傑的話置之不理。

曹傑按了按眉心,打開一瓶水喝了一口,李迅一腳剎車。一瓶水全潑他臉上了,曹傑深吸氣。

李迅轉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

曹傑頭上的筋在跳,他眯了眯眼,半晌後咬牙道,「你故意的吧?」

「什麼?」

曹傑把水瓶扔到後排,說道,「你是欠揍了吧?」

李迅依舊聽不懂的樣子,曹傑頭疼欲裂,指了指前面的信號燈,「綠燈了,傻子。」

李迅很討厭別人叫她傻子,換擋踩油門,車轟然開出去,沒系安全帶的曹傑一頭撞在操作台上。

曹傑:「……」

一個小時後車到了小區停車場,李迅打開車門,看到曹傑搖搖晃晃下車,她也不想去扶。李迅和曹傑一直保持著距離,進了電梯,曹傑忽然轉身手落在李迅頭頂的牆壁上,居高臨下,「我怎麼得罪你了?嗯?」

李迅大眼睛看著他,不說話。

「小孩脾氣挺大,叔叔對你夠意思了。」

電梯叮的一聲停下,李迅面無表情,「到了。」

曹傑今天真是喝多了,他拍了下李迅的頭,「臭小孩。」

轉身出去。

走到門口又喊了一聲,「李迅!」

李迅皺眉,但還是跟了上去。

曹傑靠在牆上,「開門,我鑰匙不知道放哪裡了。」

李迅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打開門,看曹傑搖搖晃晃進房間。曹傑沒有固定司機,大部分時間都是她接送。一般送完,李迅是會住這裡。

李迅惦記著晚上沒看完的電視劇,連忙跑到客廳打開了電視。

曹傑房間里有洗手間,他這裡比陸星辰家大,他進房間後李迅就沒再管。

片頭曲剛播完,李迅聽到房間哐當一聲,隨即曹傑悶哼聲起。李迅皺眉,這老東西是要死。

敲門,隨即推開門進去,曹傑頭在洗手間外面,身子里洗手間裡面。身上就裹了件浴巾,仰面躺著。

李迅連忙去扶曹傑,摸到他頭後面的血,「曹傑?」

曹傑的浴巾滑落,李迅往下看到龐然大物,她移開眼。

曹傑摔出腦震蕩了,直直看著李迅。

「我叫救護車。」

曹傑回過神抓住李迅,「不用,丟人,扶我起來。」

曹傑一米八五,李迅剛剛一米六,長的也瘦弱。根本扶不動曹傑,她轉身接了一盆冷水潑到曹傑身上。

曹傑:「……」

李迅拖他,「減少和地面的摩擦。」

摩擦你媽!曹傑站起來,浴巾徹底掉了。他拎著李迅轉身進了卧室,直接把李迅扔到床上。

李迅瞪大眼,曹傑的身材很好,身上沒有一絲贅肉,精悍有力量。

曹傑壓下來的時候,他是忽然清醒。

翻身下去,起身扯了件浴袍裹上,轉身往外面走。

混蛋了。

曹傑的床李迅是睡過,但沒有遇到這種陣勢。她身下是柔軟的床,頭頂是燈光,房間寂靜。

「李迅!」客廳里曹傑喊道,「給我上藥。」

李迅跳下床跑出去,曹傑坐在客廳沙發上正彆扭著往頭上抹葯,李迅過去接了葯給他塗。曹傑的頭髮很短,李迅因為靠的近,曹傑感受到她的呼吸。

心思煩亂,視線落到電視上,「看的什麼玩意?」

「你別動電視。」

曹傑抬手就把電視給關了。

李迅手裡的棉簽一下子戳到他的傷口裡面,戳死你。

曹傑嘶了一聲,身子後仰靠在沙發上,「你能不能輕點?怎麼沒點女孩樣?」

女孩樣是什麼?就是今天那個靠在曹傑身邊的女人么?那種?

李迅低著頭沉默。

「李迅?」

李迅還不說話,是個悶葫蘆。

曹傑看著她,李迅可以說是個很漂亮的女孩了,就是太悶。

「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李迅拿紗布蓋在傷口上,用醫用膠帶纏上。

曹傑怎麼看她,都是沒發育好的小孩。

「陸星辰和蔣澤岩結婚住在一起,你住在那邊方便么?」

李迅拿剪刀剪掉膠帶,她沒覺得哪裡不方便。

「你再這麼不說話,會喪失語言功能。」

李迅還是沉默。

「你要不方便,我給你再找個房子。」

李迅起身去廚房打開冰箱拿水,是他為無物。

曹傑抬手蓋在臉上,想想剛剛自己真是荒唐,要是把李迅給睡了,不能給老戰友交代了。

男人啊!

額頭上一涼,曹傑放下手。

李迅把冰涼的小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你是不是發燒了?」

女孩的聲音很軟,是細柔的。

李迅把打開的水瓶塞到他手裡,「你要給我找什麼房子?」

曹傑喝了一口水,視線還落在李迅身上。

「你想要什麼樣的?」

「你家吧。」李迅說,「你別帶女人回來,我管著你,以後我給你養老。」

冰涼的水滑入胃中,曹傑看著她的側臉,燈光下,一切都顯得格外美好。她永遠顯得稚嫩的臉上冷清,沒有任何情緒。

「不然你再遇到這種情況,摔死了,我只能給你收屍。」李迅的聲音平淡無波,「收屍倒是沒什麼麻煩,送到火葬場燒乾凈找塊墓地埋進去。」

曹傑:「……」

這孩子到底惦記了多久給他收屍。

曹傑咬牙。

李迅在對面坐下,依舊是面無表情,沒有什麼情緒的眼直視曹傑,「你死了,我就再沒親人,我……無家可歸。」

李迅的眼睛乾淨純粹,這樣一個天真的孩子。曹傑抬手摸了下她的頭髮,李迅沒避,就看著他。

「跟我,就不單單是養老那麼簡單。」

李迅不明白還有什麼,她半跪在沙發上,沒動。

「李迅,我今年三十六歲。」

李迅還不說話,曹傑把手放在她的頭頂,李迅太小了。四肢纖細,看上去就是個孩子,這個孩子跟他說,要照顧他一生。

「不讓我和其他女人接觸。」曹傑的手落下去,碰到她的眼睛,很輕的擦了下,他忽然破釜沉舟,「你就得當我的女人。」

李迅心裡是大吃一驚,但她長時間的面無表情,臉上是沒什麼表現,還是那麼一潭死水的看著曹傑。

「傻子,懂不懂?」曹傑因為喝酒嗓音低沉沙啞,他收手起身往卧室走,「回房間睡覺,別天天看那些幼稚的鬼東西。」

李迅震驚完之後,世界已經靜了下來,曹傑回去睡了。

整個房子寂靜無聲,李迅轉頭看電視屏幕,電視已經返回到最初的頁面。

李迅身子往後仰,腿麻摔在沙發上,她枕著手臂看天花板,「當他的女人么?」

當他的女人要幹什麼?

李迅沒想明白。

曹傑凌晨起來喝水,酒後嗓子乾燥。天已經亮了,光從巨大的落地窗戶落進來,深色的皮沙發上李迅光著兩條腿躺在上面。皮膚是刺眼的白,曹傑皺眉。他先打開冰箱取出一瓶水灌了一大口,餘光又往李迅身上落。

李迅側著臉睡,半邊臉在光下面,光潔稚嫩。

二十多歲的人,能幼稚成這樣的都是傻子。

曹傑把剩餘半瓶水灌進去,想到昨晚酒後說的話,靠在牆上覺得自己衝動了。不拉她上床,她是自己的孩子,以後能給曹傑養老送終。

一旦拉上去,她就是女人。

女人——

曹傑咬著這兩個字,皺眉,始終是麻煩。

曹傑又取了一瓶水,房間內開著空調,她大概是覺得冷了,人往沙發縫隙里鑽。曹傑回房間取了條毯子扔到李迅身上,毯子是疊著的,李迅沒醒,只是本能的試圖把身體蜷縮到這方寸中。

曹傑咬牙,走過去拉開毯子給李迅蓋上。

手碰到她的臉頰,柔嫩細膩。

曹傑的手頓住,半晌後他忽然回神,立刻抽出手轉身回房間。

李迅醒來是九點半,曹傑坐在餐廳邊吃早餐邊跟人打電話,他是典型的男低音。低醇嗓音悠揚,那邊應該是女人,他聊的黏膩。

李迅坐起來揉了揉眼,轉頭看過去,曹傑把麵包咽下去,抬手示意李迅去洗漱。

跟那邊切換成英語繼續聊。

李迅洗漱的時候看鏡子里的自己,頭髮該剪了,亂糟糟的一團。

她洗完出去,曹傑才結束了電話,端起牛奶一飲而盡。

李迅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曹傑說道,「吃完把盤子洗了,我中午不回來吃飯,你自己解決。」

「你跟誰吃飯?」

曹傑拉開椅子起身剛要走,聞言倏然回頭。

「嗯?」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迅抬起眼,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你跟誰吃飯?」

她非常認真。

曹傑偏了下頭,伸手揉她的頭,「還管上我了?小丫頭片子。」

李迅不說話,捧著牛奶杯直直看他。

曹傑收回手,正色道,「談生意,跟你說你也不懂。」

李迅持續沉默,還看著他。

曹傑收回手,單手插兜,居高臨下審視她,「什麼意思?有話就說,別裝啞巴。」

李迅很煩躁,她很多年不出現這種情緒,上一次還是養父死的時候。

「李迅!」曹傑加重了語氣,「說話。」

李迅放下杯子,「我要早安吻。」

曹傑差點把剛剛喝下去的牛奶噴出來,轉身大步就走,「小兔崽子。」

李迅絞著手指,半晌後拿起盤子里的麵包狠狠咬了一口,低著頭。

曹傑換了套衣服出來,李迅圓溜溜的眼睛又跟上了他。

曹傑走到門口,忍無可忍,轉頭看過來。

「過來。」

李迅放下杯子跑了過去。

曹傑比李迅高太多了,他彎腰在李迅額頭上親了下,「客戶是男的,下午我陪你過去搬家,行了,走吧。」

李迅有限的大腦冷靜分析面前的情況,「陸星辰和蔣澤岩都不是這麼親的。」

「滾蛋!」曹傑推開李迅。「吃飯去吧。」

那倆人也真是夠不要臉,親熱都不避著小孩。

「曹傑。」李迅沒走,還待在他面前,「做你的女人,是不是就是情侶的意思?夫妻?老公老婆?」

曹傑提溜開李迅,換鞋要走。

李迅說,「曹傑。」

曹傑回身拎起李迅,他身形高大,李迅嬌小。立刻就離地十公分,曹傑把她夾在懷裡,低頭在李迅嘴唇上親了下,「好了,快滾去吃飯,怎麼這麼煩人?」

曹傑離開,門關上,房間靜下來。

李迅還在蒙圈中,許久後她摸了下嘴唇又去摸狂跳的心臟,她覺得自己可能生病了。

中午飯桌上,曹傑一口酒沒碰。

「曹哥這是要從良了?」

曹傑以茶代酒和人碰了下,說道,「下午要去做司機,不能喝酒。」

「誰這麼大排場讓你去做司機?」那人跟曹傑認識多年,說道,「昨晚一塊吃飯的李總,你看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李總對你有點意思,想問問你這邊有沒有那麼一點——」

「沒有。」曹傑懶懶的靠著椅子,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面,想到今天早上伸著細長手臂索吻的大傻子,「我有女朋友。」

「啊?操!什麼時候談的?介紹我們認識認識。」

「回頭有機會介紹給你們認識。」

下午兩點曹傑駕車往家趕,打電話給李迅。

「中午吃飯了么?」

「吃了。」

「下樓,我開車帶你去搬家。」

「我搬完了。」李迅說。

曹傑:「……」

「那就是沒我什麼事兒了是吧?」曹傑氣不打一出來。

「那應該有什麼事?」

前方紅燈,曹傑一腳剎車。

「得了,你自己在家待著看動畫片吧。」

曹傑要掛電話,電話那頭的李迅很低的叫了聲他的名字。

曹傑把手機又放了回去,抬手按了按眉心。

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被李迅給氣死。

「還有事?」

「你生氣了?」

「我生哪門子氣?」曹傑說,「我吃飽撐的才生氣。」

李迅不說話,曹傑覺得自己挺沒意思,就說道,「沒什麼事就先掛斷了。」

曹傑掉頭開車去店裡,還沒到就接到店裡經理的電話。

「李總過來了,在店裡等你。」

曹傑想到李總就頭皮發麻,說道,「跟她說,我不在B市,我回廣東了。」

掛斷電話,曹傑在路邊停車點了一支煙,他咬著煙刷微博。

覺得這日子沒意思透了。

陸星辰發了一張自|拍,陸星辰還是美的發光,她身後的蔣澤岩面無表情,板著臉。

曹傑一直覺得他們走不到一塊,差距太大了。但沒想到他們能結婚,非常不可思議。曹傑就點了個贊,繼續往下面翻。

手機叮的一聲響,李迅發來簡訊。

「曹傑,我胃疼。」

曹傑放下手機直奔家的方向,他是跑上樓,推開門曹傑就往裡面走,「李迅?」

李迅縮在沙發上,疼的臉都白了。

「嗯。」

曹傑摸她的頭,摸了一手汗。

李迅有胃病,流浪時候落的毛病。

曹傑撈起李迅伸手去摸她的肚子,「中午吃什麼了?」

「酸辣粉。」

曹傑抬頭看她,李迅閉嘴了。

她疼的汗都出來了,曹傑抱起李迅往外面走,「去醫院吧。」

李迅把臉埋在他的懷裡,緊緊抓著曹傑的衣服。

「沒用,我跟你說,今天必須去醫院。」

整個檢查過程對李迅來說格外痛苦,胃病沒有嚴重到開刀,都是保守治療。拿了葯,李迅縮在副駕駛,裹著曹傑的大外套。

「以後再亂吃東西,你死了我也不會管你。」

李迅閉眼垂頭靠在座位上,似乎睡著了。

曹傑看她一眼,又不忍心繼續罵她,停車把座位放下去,說道,「躺著睡吧。」

因為李迅這一病,曹傑晚上就沒出門。

在家煮粥喂李迅,他叼著煙靠在流理台上,爐灶上放著砂鍋,香氣四溢。

李迅挪了過來,曹傑彈落煙灰,垂下視線看李迅。

李迅伸手去冰箱里拿水,曹傑踢了她一腳。

李迅把水放回去,曹傑咬著煙轉身拿了個杯子,接了一杯熱水遞給李迅,拿下煙扔掉,說道,「睡醒了?」

李迅捧著杯子,皺了一下鼻子,點頭。

「問你話,你就回答,不要只點頭搖頭,你又不是啞巴。」

李迅又點頭。

曹傑無語了,粥要溢出來,他拿下蓋子。

李迅忽然從後面抱住他,曹傑低頭看到她手心的紅痕,拿行李勒的。

米粥的熱氣籠罩在眼前,曹傑打開了抽煙機。

「鬆手。」

「曹傑。」

曹傑放下湯勺,忽然轉身撈起李迅放在流理台上就吻了下去。他的手掌扣著李迅的頭,吻的深沉又迅猛。

陸星辰和蔣澤岩到B市是晚上,來接的是曹傑,副駕駛坐著李迅。

李迅要來幫陸星辰搬行李,曹傑瞪了她一眼,李迅就坐了回去。蔣澤岩一人拿兩個箱子,擺手拒絕曹傑的幫忙,把行李放上車說道,「麻煩了。」

曹傑走回駕駛座,說道,「我訂好了房間,過去吃飯。」

陸星辰上車,說道,「你怎麼有時間來接?」

「李迅手磨破皮了。」曹傑說,「她開車不方便。」

「有事么?」陸星辰沒見過李迅受傷,連忙看向李迅。

李迅耳朵紅了起來,半晌搖頭,「沒事。」

陸星辰不解看向曹傑,蔣澤岩的手落在陸星辰的後頸上,低聲道,「脖子又不疼了?」

陸星辰轉移注意力,靠在蔣澤岩的手上,「疼。」

蔣澤岩給她按著脖子,「哪那麼多話?」

陸星辰斜睨他,蔣澤岩劍眉上揚,「回去再說。」

他們在曹傑的店裡吃飯,陸星辰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吃的差不多曹傑要喝酒,蔣澤岩就賠他喝了兩杯。

「李迅就不過去住了。」曹傑說,「晚會兒我讓小李開我的車送你們回去。」

陸星辰這才反應過來,笑著看曹傑,「這就拐走了?」

「瞧你說的,什麼叫拐走?本來就是我的人。」曹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在你那邊工作。」

真不知道當初信誓旦旦李迅住在他那裡不合適的人是誰,陸星辰笑的意味深長,曹傑臉上掛不住,道,「這不是請你們喝酒了?」

「什麼時候喝喜酒?」

李迅至始至終都沒抬頭,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她低頭吃飯。

「再說了。」

「有個活兒要不要干?」陸星辰想到正事。

「說吧。」曹傑說。

「走進戰地要拍第二部,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還原班人馬。」

曹傑倒上酒,眼睛看著陸星辰,「確定地方了么?要去哪裡拍?」

「中東吧。」陸星辰說,「還沒談妥,先跟你說聲。如果你同意跟我繼續合作,把明年的時間留給我。」

「行。」曹傑眼睛中又放了光,「在家待廢了,該活動活動。你先談合同,我明年有時間。」

陸星辰端起茶杯和曹傑碰了下,把水喝完,說道,「那希望合作愉快了。」

飯罷,陸星辰和蔣澤岩先走。

曹傑店裡的經理開車送他們回來,蔣澤岩一人拉兩個行李箱走在後面,進了電梯。

「曹傑和李迅你覺得怎麼樣?」

蔣澤岩按下樓層,說道,「挺好的。」

陸星辰看他,「你在車上不讓我說話?」

「曹傑心疼李迅,你看不出來?還問。」蔣澤岩捏了下陸星辰的臉,說道,「李迅手上就算沒傷,曹傑也會陪她過來。」

陸星辰乜斜蔣澤岩,蔣澤岩看起來挺遲鈍的一個人,這事兒看的挺清楚。

「以前不也一樣放李迅風裡來雨里去?」

「那是沒在一起。」電梯停了下來,蔣澤岩先讓陸星辰出去,才推行李出去,「在一起,就知道心疼了。」

陸星辰開燈走進去把自己扔到沙發上,累死了。

蔣澤岩關上門打開冰箱拿出兩瓶水,擰開遞給陸星辰一瓶,說道,「曹傑能託付,不用太擔心李迅。」

陸星辰看李迅有些傻,之前開玩笑是一回事,但曹傑真和李迅在一起,她也會擔心李迅。曹傑做朋友可以,很精明的一個人,但做丈夫。李迅又那麼傻,她擔心李迅吃虧。

陸星辰把頭放在蔣澤岩的肩膀上,蔣澤岩低頭和她交換了一個吻,吻的纏綿。

半晌,陸星辰手臂攀在蔣澤岩的脖子上,朝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醫生說我生孩子沒問題,趕在開機之前,造個人怎麼樣?」

曹傑是個酒鬼,逢酒必喝,一喝就多。

李迅開車到店前面,曹傑上車,他揮手讓經理離開,拉上安全帶說道,「回家。」

李迅收回視線,把車開出去。

一路無話,李迅是個悶葫蘆,曹傑轉頭看她。

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李迅一把方向車開進地下停車場,曹傑的話被堵了回去。

李迅開車技術不錯,車停下來,李迅拿了一瓶水擰開遞給曹傑,「你要喝水?」

「謝謝了。」

李迅皺了下眉,從另一邊下車。

曹傑咬牙把水喝完,就沒見李迅撒過嬌。

她袒露心聲那晚上,她是一臉冰冷。

曹傑下車的時候晃了下,伸手,「李迅。」

李迅過來拉住他的手臂,不聲不響的帶他往電梯方向走。

曹傑看她的頭頂,想法有些不正經。

「晚飯吃好了么?」

「嗯。」走進電梯,曹傑靠在牆上,手落在李迅的肩膀上。

他們那天親過之後,就又進入了這種尷尬的境地。以前沒挑明這層關係的時候,曹傑沒把她當女人看,就是個屁事不懂的小孩。

那晚上之後,他們的關係忽然就曖昧了。曹傑才正視李迅,越看越覺得李迅和其他姑娘不一樣。

「抬頭。」

李迅抬頭,「你別在這裡吐。」

曹傑:「……」

好在電梯很快就停下來,李迅先走出去擋住電梯門,說道,「你慢點出來,別摔了。」

這一副照顧老人的架勢,曹傑深吸氣走出去就攬住李迅的肩膀夾到自己手臂下,到門前開門。

「曹傑?」

曹傑打開門沒開燈,他抱起了李迅。

李迅有些慌,上次被他親過之後,她整個人都不受控制。

「曹傑?」

曹傑身形高大,裹著懷裡嬌小的李迅,低頭把下巴放在她的頭頂,嗓音低啞,「你知道今天這頓飯的意思么?」

李迅整個人被迫掛在他身上,她仰起頭。

曹傑說,「宣告主權。」

李迅被按到床上的時候,她迷濛了幾秒,伸手碰到曹傑的胡茬。她的手立刻縮了回去,仰頭看曹傑。

昏暗的空間,曹傑沉邃的眼注視著她。灼熱的呼吸落在李迅的脖子上,他說道,「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就這點事,明白么?」

李迅隱約明白,又不知道具體。

她很迷茫。「曹傑?」

「閉上眼。」曹傑嗓音低沉,親她的下巴到嘴唇,「相信我。」

李迅並非走丟,她是被家裡扔了。

她是個傻子,從她有記憶,她就知道自己是個傻子。親生父母想生個伶俐的孩子,卻生出來一個她。她在垃圾堆里找東西吃,只為了填飽肚子,她是個傻子,這輩子就得按照傻子的方式活。

要飯,吃垃圾活到死。

後來她遇到了爸爸,那個人對她非常好,把她當親生女兒照顧。

她有了名字,不再叫傻子,也不用再撿垃圾。

曹傑是她這輩子遇到的第二個好人,曹傑沒有說過她傻,曹傑送她去讀書,讓她學習電腦,學習無人機。

爸爸走了,只剩下一個曹傑。

李迅在黑暗裡抱住他,把頭埋在他的脖子上,「曹傑。」

低柔的哭聲,貓叫一般。

曹傑所有的動作頓住,他壓下翻湧的情緒,「李迅?」

李迅的淚就滾了出來,「我疼。」

一瞬間,曹傑的酒全醒了。他抽出手,翻身下去,扯了一件睡袍穿上轉身進洗手間。李迅蜷縮在床上,她把臉埋在曹傑的枕頭上。

曹傑沖了個涼水澡出來,他依舊沒開燈,俯身親了親李迅的額頭,大手拂過她的頭頂,「睡吧。」

曹傑轉身要走,李迅忽然伸手抓住他。

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曹傑看到她的眼,蹙眉,「幹什麼?」

「你要去找其他人么?」

曹傑臉色難看。

李迅說,「曹傑,我知道這是什麼,只能兩個人做。」

曹傑真想揍她一頓,她可能又是從陸星辰那邊偷看到的。

「閉嘴睡覺吧。」曹傑強行抽出手,說道,「我就在隔壁。」

曹傑最浪那幾年,幾天換一個女朋友,後來有了前妻,收心過日子。前妻去世,他的心又散了。

這麼多年,他經歷的女人不少,活真不算差。李迅是第一個,他前戲剛開始,就哭著喊疼的人。

真是很受打擊了。

接下來幾天,曹傑避著李迅走,儘可能不回家。

正好廣東那邊的工廠出了點事,曹傑就連夜趕飛機過去。

工廠是曹傑的老丈人創立的,這幾年老丈人身體不好,曹傑就接手,這是老爺子的心血,曹傑不敢出任何岔子。

工廠一批貨出了問題,需要全部收回重新趕製,時間緊迫。

曹傑連著兩天沒合眼,一邊給供應商壓力,一邊跟客戶那邊好話說盡。到第三天,第一批訂單的貨趕出來。

曹傑鬆一口氣,他回到住處是倒頭就睡。

迷迷糊糊中感覺身邊有動靜,曹傑當兵多年,警惕還有。他的意識還不清醒,已經本能的把人撂倒按在床上。

「曹傑是我。」女孩的聲音。

曹傑很困,睜開眼眯著審視她。

李迅躺在床上,手還被他按著,「曹傑?」

曹傑皺眉,不過心是落了回去,他捲起李迅按到身下,拉過被子把兩人蓋住,「別動,困。」

這一覺睡的天昏地暗,曹傑醒來的時候房間是暗著的,他一動懷裡的人就動了。曹傑迅速清醒,立刻開燈。

媽的,床上是誰?

然後他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女孩眼睛看著他。

短暫的停頓,李迅忽然開始伸手臂脫衣服,光潔白皙的肩頭就露了出來,她縮在被子下面把褲子也脫了。

「曹傑。」她只露出個腦袋,看著曹傑,目光堅定,「這回再疼我也不哭,你來吧。」

「什麼毛病?」曹傑整理好衣服,說道,「趕快把衣服穿上。」

曹傑往外面走,李迅跳出被子飛快的跑過去抱住他,「你不是想要?為什麼還生氣?」

李迅弄不懂男人的腦迴路,曹傑因為沒做成的事生氣,那她過來讓曹傑睡,曹傑還氣什麼?他到底在氣什麼?

曹傑回頭就看到光溜溜的李迅,拎著她轉身回去塞到被窩,「你就別用你那腦子想這亂七八糟的事了,你就沒那玩意兒。」

李迅目光暗下去,看著他。

曹傑意識到說錯話,不過也拉不下臉跟她道歉,揉了把李迅的臉,「我最近在忙工廠的事,沒時間跟你聯繫,穿衣服,出去吃飯。」

曹傑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出來,餘光往卧室看了眼,李迅縮在被子里穿衣服。曹傑揉了揉眉心,就不該把所有房子的鑰匙都留給她,這是沒地方躲了。

曹傑在客廳里換了件衣服,拿起車鑰匙,李迅從房間里挪了出來。低著頭,也不理人,就往這邊走。

「撞上了。」曹傑在李迅撞上牆的時候一把拎住她,「幹什麼呢?」

李迅抬起頭看他,漆黑的眼平靜。

曹傑敗了,揉了她一把,提溜著往外面走,「行了行了,帶你去吃火鍋。」

晚上八點,曹傑把李迅塞到車裡,繞到另一邊上車。他打開一瓶水灌了一大口,忽然想到一件事,轉頭看李迅,「誰給你出的主意,讓你來找我?」

「沒有誰。」李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我自己想的。」

「是么?」曹傑發動汽車倒出去,說道,「這兩天沒跟陸星辰聯繫?」

李迅倏然抬頭。

曹傑看她這反應就知道了,開車出去,斜了李迅一眼。陸星辰搞色|誘那套靠譜,李迅這渾身沒二兩肉,一馬平川,偷穿高跟鞋的小屁孩似的違和。

「少跟陸星辰來往,她沒點正經的。」

李迅低頭不說話了。

曹傑覺得挺沒意思,跟個小孩鬧什麼彆扭。

「那天我喝多了,別想那麼多。」

李迅嗯了一聲。

「剛剛我也沒有說你傻的意思,不要瞎捉摸。」

清湯涮肉,曹傑這兩天忙的飛起,從肉上來就埋頭吃飯。李迅早上到這裡,還沒說一句話就被曹傑撈到床上餓了一天。

兩人吃完六盤牛肉,才有時間說話。

曹傑給李迅撈了兩個丸子,說道,「陸星辰不讓你跟她幹了?」

「讓。」李迅一口咬開丸子,被裡面的包心湯汁燙的眼睛都直了。

曹傑連忙把盤子遞過去,「吐出來。」

李迅硬忍著疼把肉給吞了下去。

曹傑:「……」

李迅喝了一杯水,淚眼汪汪,「曹傑?」

曹傑:「……」

他缺這一口吃的?

李迅舌頭都燙木了。

曹傑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李迅伸出舌頭,燙的發紅,上顎肯定已經掉皮了。

曹傑不知道該說什麼,放來李迅,「我是窮到連個丸子都買不起了?嗯?」

李迅抱著杯子看他,也不說話。

李迅還記得自己撿垃圾的時候,能有一點吃的,她能高興瘋了,她不捨得扔任何食物。

「我還沒窮到這個份上吧?」鍋里的湯沸騰,曹傑點了一支煙,壓下火氣,說道,「算了算了,說再多你也不會聽,你吃飯吧。」

李迅埋頭吃飯,沉默著。

曹傑一支煙抽完,按滅煙抬頭看到李迅眼睛發紅,她的淚往碗里滴。曹傑很少見李迅哭,她哭的時候是沒有聲音,就很平靜的落淚。

曹傑心裡憋得慌,拉過椅子到她面前,大手擦過她的臉。「得,全是我的錯。」

他粗糙的拇指擦過李迅的臉,「以後不說你了。」

李迅哭的打嗝,還把一個剩餘的半個丸子塞到了嘴裡。

曹傑:「……」

李迅鼓著腮幫子大眼睛看著曹傑。

「吃飽了么?」

李迅搖頭。

「那繼續吃吧,不夠再點。」

曹傑看李迅又吃了兩盤牛肉,一盤牛丸,最後店家送了一份青菜,李迅也一塊給吃了。

曹傑深吸氣,胃口真好啊。

沒心沒肺的東西。

曹傑去結賬,店家給送了個小玩偶,曹傑掛在手指上晃了晃,回來扔給李迅,「拿著,送你的,回家。」

玩偶是一隻塑膠的熊大,李迅攥在手心,跟著曹傑出門。

走出去,曹傑伸手拉住她。李迅嚇一跳,抬頭看到曹傑臉上沒有什麼情緒,只是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工廠里有批貨出了問題,我還得再待幾天,你要不想回去就在這裡跟著我。想回去了,這兩天找個時間我送你回去。」

「不回。」

「那行。」曹傑一手拿出手機發簡訊給陸星辰,李迅跟他在一起,讓陸星辰那邊再找其他人開車。

陸星辰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曹傑接通,蔣澤岩聲音落了過來,「李迅有事兒就讓她去,星辰這邊有我呢。」

「安保那邊你看著點,該打點的部門你去聯繫。」曹傑說,「我這邊有急事脫不開身。」

「行。」

「其他沒事了吧?」

電話那頭默了幾秒,蔣澤岩說,「李迅是小孩心智,多點耐心。」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咳嗽一聲,道,「別嚇到她。」

曹傑:「……」

李迅到底說了什麼?這麼悶葫蘆跑去跟陸星辰說了什麼?

曹傑掛斷電話,把手機裝回口袋。

低頭看過去,李迅很認真的在看手上丑啦吧唧的小玩具。

「我喜歡熊大。」

曹傑沒聽懂,「什麼?」

李迅笑了下,低頭又玩那個丑東西。

那笑短暫,瞬間,曹傑覺得天地都失了顏色。

「曹傑?」

曹傑揚起嘴角,握住李迅的手,「那丑東西叫什麼?」

「熊出沒你沒看過?」

曹傑搖頭,「沒看過。」

「那我不跟你說了。」難得李迅多說了幾個字,曹傑忽然撈起李迅。李迅嚇一跳,抱住他的脖子。

曹傑低頭親她的臉,李迅把臉埋在他的脖子上,不出來。

四周有人看過來,曹傑把李迅放下來,說道,「李迅。」

「嗯?」

「在你心裡,我是什麼?」

李迅握著手裡的熊,低著頭思索。

一直到停車場,李迅抬頭隔著車看曹傑,「一切。」

沒頭沒尾的兩個字,曹傑蹙眉,「嗯?」

「你是我的一切。」李迅抿緊嘴唇,咬了下,拉開車門上去。

一路上曹傑都在嚼這兩個字,一切。

媽的,豁然天明。

世間的一切美好,都抵不過心上人的一句情話。

兩人下車回家,李迅走在前面,她要去開燈。曹傑抬腳踹上門,從後面抱起李迅。李迅回頭,曹傑把她放在柜子上,低頭親她。

李迅再次感受瀕臨死亡的窒息,她被親瘋了,她的一切都亂了。她攥著手心裡的熊,她茫然的仰起頭。

「曹傑?」

「想跟我好么?」

「嗯。」

「做夫妻?」曹傑說,「你懂我的意思。」

「嗯。」

「做么?」

「嗯。」

曹傑親她的下巴到脖子,嗓音低沉沙啞,充滿情愫,「李迅。」

李迅抓著他的手臂在發抖,曹傑說,「別怕,這是上天賜予我們最好的禮物,所以你只需要享受。」

李迅怕死了。

曹傑不想把第一次放在門口的桌子上,這麼草率。

他抱著李迅回房間,李迅蜷縮在他的懷裡,細弱的呼吸落在他的脖子上,「曹傑。」

「開始會有一點疼,不過很快就好了。」

「曹傑。」李迅沒聽進去,只叫他的名字。

「我在呢。」曹傑不想開燈,所以他在黑暗中進行。

李迅太嫩了,什麼都不懂。

曹傑以前偶爾想過,李迅未來該怎麼辦,誰會娶她,會不會騙她?

這些都是沒頭緒的事兒,想也白想。

曹傑把她親了一個遍,他自認為技術不錯,可面對李迅一切都顯得那麼笨拙。李迅在他手底下顫抖,曹傑低頭和她接吻。

「李迅,你現在還可以拒絕?」

李迅喉嚨滾動,抿著嘴唇,她搖頭。

曹傑撤回手,李迅說,「別走。」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曹傑很久沒回來這裡,他伸手去抽屜里翻套,找了半天只翻出個空盒子。曹傑箭在弦上,強忍著起身打開燈穿衣服。

李迅抓著他,目光里有著迷茫。

「出去買盒套。」

「什麼?」

「避孕套。」曹傑看她還是一臉迷茫,解釋道,「不戴會懷孕。」

「懷孕不好么?」

曹傑和她對視,李迅繼續說道,「不都要生孩子么?」

曹傑還看著她。

他不是丁克,但也從來沒想過要孩子。

「不對么?」李迅身子往被子里潛,抿緊嘴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靜靜看著他,「曹傑?」

懷孕又怎麼樣?生唄。

「挺對的。」曹傑低頭親她,手指擦過她的臉頰,嗓音沉啞充斥著暗火,「那做吧。」

曹傑自認為技術不差,跟李迅做的也很愉快。李迅是哭了,不過曹傑認為那是她爽哭了,結果第二天醒來李迅就不見了。

曹傑躺在床上喊了兩聲,沒人回應。起身穿上件衣服去外面找,外面也沒有。曹傑回去套上褲子,拿起手機打給李迅。

「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曹傑蹙眉坐回沙發點了一支煙,等了半個小時李迅依舊沒回來,他又打給陸星辰。李迅沒有朋友,她的通訊錄里就兩個號碼,一個曹傑一個陸星辰。

曹傑打給陸星辰,陸星辰那邊應該是剛睡醒,嗓子還沙啞著,「有事兒?」

曹傑覺得這個事兒難以啟齒,默了半晌,聽到那邊還有蔣澤岩的聲音,「誰的電話?」

「沒事。」曹傑說,「回頭李迅找你了,你跟她好好聊聊。」

「啊?」陸星辰說,「她不是去找你了?」

「應該回去了。」曹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媽的,誰家睡完不得好好纏綿下,他家這個奇葩。

睡完提上褲子就跑。

「我這邊還有工作,她要過去了,先讓她住你家。」蔣澤岩做飯可以,「回去請你們吃飯。」

掛斷電話,曹傑把煙掐滅扔進煙灰缸。磨了磨牙,這死孩子。

昨晚她也沒多大反應,今天跑什麼?

電話又響,工廠那邊的負責人,曹傑斂起情緒接通電話。

陸星辰掛斷電話還在迷茫,扔下手機起床,蔣澤岩已經穿好褲子說道,「什麼意思?」

「誰知道。」陸星辰攤手,「可能吵架了吧。」

今天要去拍婚紗照,本來要早起,昨晚蔣澤岩不知節制,兩人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說話間,攝影師又打電話過來,蔣澤岩出去接電話。

陸星辰看窗外的天氣,拿了件長款外套穿上。

出去看到蔣澤岩一邊講電話,一邊從冰箱里取出食材。

敲門聲響,陸星辰過去開門。

蔣澤岩拿下電話提醒陸星辰道,「看下是誰再開門。」

門口站著李迅。

李迅的頭髮有些亂,嘴唇也腫著,低著頭站在門口。

陸星辰連忙開門,拉過李迅,「怎麼了?誰打你了?」

想到早上的電話,陸星辰的火氣就躥了上來,「曹傑跟你動手了?他不想活了是吧?我打電話問問。」

李迅連忙抓住陸星辰的手,搖頭,「沒有。」

陸星辰比李迅高,她仰頭的時候陸星辰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聲音卡在嗓子里。

「星辰?」蔣澤岩探頭出來。

陸星辰攬住李迅的肩膀,關上門說道,「李迅,多準備一份早餐。」

帶她進次卧,陸星辰順了順李迅的頭髮,聲音低下去,「怎麼回事?」

李迅抿著嘴唇,低頭沉默。

陸星辰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犯罪,她深吸氣,按著李迅在椅子上坐下,半蹲在她面前,「他強迫你?」

「沒有。」李迅不知道該怎麼講,她來找陸星辰大概是個錯誤,她現在後悔了,但不知道該怎麼離開。

「那怎麼回事?」陸星辰說,「別怕。」

李迅不是怕,她是覺得很奇怪。

半晌後,李迅指了指外面,「你跟他也那樣?」

「哪樣?」

李迅又抿嘴唇,皺眉想了一會兒說道,「不知道怎麼說,你讓我想想。」

「是犯罪么?是犯罪我現在可以陪你去報警。」

李迅立刻搖頭,隨即站起來,「那我回去了。」

陸星辰腦中電閃雷鳴,忽然目光詭異起來,揉了把李迅的頭髮。

「你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李迅抬頭直直看著她,太顯而易見了。

陸星辰強行把笑給憋回去,昨天擔心李迅,她還讓蔣澤岩打電話去提醒,這個曹傑也太他媽搞笑了。

「你幾點的飛機?昨晚沒睡吧?」

「六點。」李迅點頭。

昨晚太瘋狂了,她不敢睡,她只是閉著眼。

曹傑睡著之後,她就起床在洗手間蹲了一會兒,坐飛機直奔B市。

「需要洗個澡么?」陸星辰說,「馬上我和蔣澤岩出去拍婚紗照,把早餐給你留在桌子上。你的衣服這裡應該還有,洗完睡一覺。」

陸星辰捏了下她的臉,說道,「別緊張,這兩天你就在我這裡住。」

李迅不說話。

「你也別覺得住在我這裡有什麼不好意思,我手上有份工作,現在沒人幫我。你來了正好,還是按照以前的方式計算薪酬,怎麼樣?」

「好。」

陸星辰走出房間讓蔣澤岩把多餘的一份早餐留在鍋里,蔣澤岩看她一眼,「怎麼回事?」

「一會兒跟你說。」

兩人出門,陸星辰把備用鑰匙放在玄關處,拿了背包和蔣澤岩出門。

蔣澤岩接過背包,說道,「什麼意思?」

「曹傑也太不講究了。」陸星辰進電梯,說道,「嚇到了。」

蔣澤岩眯了眼,陸星辰回頭看蔣澤岩,「你不是委婉的提醒了么?是不是提醒的太委婉?他沒聽懂?」

蔣澤岩:「……」

陸星辰:「……」

兩人對視幾秒,陸星辰說,「曹傑不是老司機?連這個都聽不懂?」

老司機也有翻車的時候。

蔣澤岩對這種事兒並沒有多關注,只是陸星辰擔心李迅,他在中間是個傳話筒的功能。

「我又不是老司機。」蔣澤岩道,「別問我,我不知道。」

他和陸星辰的第一次也很荒唐。

陸星辰:「……」

「早上爸爸打電話過來。」蔣澤岩道,「晚上要我們過去吃飯。」

陸星辰看他一眼,她不知道陸榮用了什麼辦法讓蘇芩同意了離婚。蘇芩去哪裡了,她沒有問過。

「你什麼時候改口的?」陸星辰握住蔣澤岩的手,說道,「老傢伙讓你改的?」

「我們結婚,這是早晚的事兒。」

出了電梯,蔣澤岩拉開車門先讓陸星辰坐進去。

繞到另一邊上車,陸星辰轉頭看蔣澤岩,「蔣澤岩。」

「嗯?」

「蘇芩怎麼會同意離婚?」

「她受賄。」蔣澤岩說,「她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蔣澤岩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很平靜。陸星辰的目光沉了下去,半晌後開口,「我爸動用私權?」

蔣澤岩搖頭,「我不知道。」

「這些你怎麼知道的?她跟你聯繫了?」

蔣澤岩說,「她出國前一天跟我打過電話。」

這也是蔣澤岩選擇退下來的原因,陸榮在,蔣澤岩留在部隊必然會和陸榮牽扯上。蔣澤岩不管別人如何,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他的信仰是國家是正義是和平。他滿腔熱血抬起右手,敬的是信仰,而非權勢。

「你恨我爸么?」

「為什麼要恨?」蔣澤岩轉頭看陸星辰,笑了下,說道,「我還沒閑到那個份上。」

李迅在他們家住到第三天,曹傑就到了。

他風塵僕僕,胡茬密布,剛下飛機眼裡還有血絲。

陸星辰開門看到他,呦了一聲,「你這是從野人山回來的吧?」

曹傑手裡拎了兩瓶酒塞給陸星辰,「送你的,她呢?」

「我給她找了份工作,沒在家。」陸星辰把酒放到酒櫃,「謝了。」

曹傑回頭蹙眉看陸星辰,「你速度挺快,做什麼的?」

「有個朋友在拍個節目,需要個專業的航拍。」陸星辰說,「李迅是天才,我就介紹她過去了。」

「在什麼地方?」曹傑非常自覺的去冰箱里翻出一瓶水灌了一大口,「幾點回來?」

「說是一天。」陸星辰指指對面,「坐。」

「蔣隊呢?」

「忙工作呢。」陸星辰今天要趕稿子所以在家。

曹傑把水喝完,說道,「她工作的地方具體地址是什麼?我去找她。」

「你著什麼急?」陸星辰說,「這都三天了。」

「工作忙。」曹傑打量陸星辰,說道,「你這丈母娘的架勢,是幾個意思?」

陸星辰意味深長看他,搖搖頭。

「陸星辰?」

「叫我也沒用,嚇跑李迅的是你又不是我。」

曹傑:「……」

「老實等著吧,她回來要跟你走了,我不攔著。」陸星辰說,「她要不想跟你走,我也沒辦法。」

曹傑氣炸了,他活到底是多不好,做一次把李迅嚇得不敢回家。

強忍著氣,曹傑身子後仰靠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咬牙切齒,「我等。」

蔣澤岩是六點到家,看到曹傑在,打了一聲招呼就進廚房把菜放好,出來看了一圈沒找到陸星辰,滿屋子煙味,他去開窗戶散味說道,「星辰呢?」

「在房間寫稿。」曹傑把煙按滅,放下腿說道,「李迅在什麼地方工作?」

「我不知道。」蔣澤岩說,「星辰安排的。」

曹傑想吐槽陸星辰兩句,蔣澤岩看出他的意圖,先開口,「別在我面前說星辰的壞話,我會翻臉。」

曹傑坐直看蔣澤岩,隨即站起來,說道,「你們夫妻都什麼人?」

「晚上在這裡吃飯么?」

「吃。」曹傑又坐回去。

晚上八點李迅才到家,一看到曹傑臉都白了,本能的掉頭就走。曹傑翻身從沙發上躍過去,箭步衝到門口撈起要跑的李迅扔到肩膀上,回頭沖追出來的陸星辰說,「人帶走了,改天請你們吃飯。」

「曹傑!」

蔣澤岩攔腰抱住陸星辰,對曹傑說道,「不送了。」

電梯門關上,陸星辰回頭瞪蔣澤岩,蔣澤岩親了親她的額頭,「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

「可是——」

「沒有可是,曹傑不會對她動手。」蔣澤岩說,「這點我敢保證。」

曹傑拉開車門把李迅放了進去,李迅瞪著大眼睛看他。

曹傑手指颳了下李迅的臉頰,猙獰的臉漸漸溫和下來,他壓低嗓音,「李迅,你怕我幹什麼?」

李迅不說話,抿著嘴唇。

「蠢樣。」曹傑下去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說道,「你有什麼話不能跟我說?你不懂可以問我,跑能解決問題?」

李迅垂下頭。

曹傑也不想繼續跟她講道理,講她也不聽。

欠揍的很。

曹傑真看到李迅又捨不得碰她,開車到小區門口的飯店吃了晚飯,帶著李迅回家。曹傑去開燈,李迅兔子似的嗖的衝到自己房間鎖上門。

曹傑:「……」

曹傑拿了鑰匙過去打開門,李迅是真的嚇到了,立刻抬頭看他。

曹傑靠在桌子上,把李迅的電腦闔上,「來,告訴我,你到底怕什麼?」

李迅被迫坐著,她攥著手指。

「不喜歡我?」曹傑說,「覺得和我在一起不合適?嗯?」

「不是。」

「那為什麼?」

李迅還不說話,曹傑氣的不行,撈起李迅轉身扔到了床上,抬腿上床。李迅嚇得臉都白了,掉頭就跑。

曹傑拉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人就被卷到了身下。

「李迅!」曹傑聲音沉了下去,明顯帶著怒氣。

李迅立刻安靜下來,仰起臉看他。

「那天做的不舒服?嗯?」

李迅不說話,曹傑的臉更黑,還真是因為那件事。

「你哪裡不舒服?我跟你說了,不舒服你叫我,我會停止。」曹傑恨鐵不成鋼,簡直想揍她,「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我不知道。」李迅不看曹傑,聲音很低,「我很怕。」

「怕什麼?」曹傑拉過被子蓋住兩個人,親她的額頭,「李迅,我們是最親密的人,你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很怪。」

「什麼?」

「很疼。」

曹傑掀開被子躺在床上攬住李迅,按在懷裡,「疼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說?」

李迅很難形容那種感受,床上的曹傑有點不像他。

曹傑第一次碰她是手指,她以為只有手指就行。誰成想,他用的是那龐然大物,李迅那晚上是連驚帶嚇。

「我說了你會發脾氣。」

曹傑掐了下李迅的臉,「我不會發脾氣,我跟你發過脾氣?這就是你跑去找陸星辰的理由?你跟我好還是跟她好?」

李迅這回沉默時間很長,曹傑以為她不會回答,打算問下一個問題,李迅回答了,「我想問問她,你是不是做錯了。」

「什麼?」

李迅說,「你難道不會錯?」

曹傑翻身就把李迅按在了身下,他眯了眼,「你認為的錯是什麼?」

「方式。」

「我不溫柔?」

李迅搖頭。

「那是什麼?」

李迅抿了抿嘴唇,道,「真的是用那裡么?」

她的眼睛乾淨,黑白分明。

「哪裡?」曹傑問了一句,隨後忽然秒懂,他默了大概有一分鐘,開口,「不然你以為我長那東西是幹什麼用的?」

李迅有些懵,曹傑說,「讓你疼是我的問題,但我保證,沒錯。」

李迅攥著曹傑的衣服,曹傑拍了下她的頭,起身坐起來下床,道,「你不會什麼都告訴陸星辰了吧?」

媽的,老臉沒地方放了。

「沒有。」李迅說,「我不好意思問。」

李迅賴在床上,曹傑過來撈起李迅轉身往主卧走。他把李迅抱到浴室,打開熱水,脫李迅的衣服。

李迅直直看著他,曹傑說,「信我么?」

李迅遲疑了片刻,才點頭。

「信我就對了。」曹傑低頭親李迅的臉,說道,「李迅,沒人教過你這方面的事,是我的疏忽。但我是你的男人,這種事你必須得信我,不懂的你可以問我。」

戰友領養李迅的時候,李迅就十幾歲了。戰友是個糙老爺們,也不會教女孩子這些東西。李迅跟一株野草似的,漫無目的的生長,長的特別任性。

後來曹傑接手,李迅已經長成了大姑娘。曹傑也不會去跟她說這個事兒,李迅不善交際,沒有朋友,她就一直糊裡糊塗的過著。

「這是愛人之間最親密的行為。」

李迅糊裡糊塗又被曹傑吃了一遍,曹傑拿大毛巾裹著她進卧室,把她塞進被子里。曹傑才去洗漱,李迅被做的失神,她看著頭頂天花板,腦袋還是亂的。

曹傑走出來,他只裹著一條毛巾,身形魁梧。李迅往一邊縮了下,曹傑上床拿過毛巾給她擦頭髮,「還疼?」

李迅搖頭,腿軟。

「還跑么?」

李迅把臉埋在他的懷裡。

「沒出息的樣子。」曹傑捏了捏她的臉頰,放下毛巾躺下去攬過李迅,他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煙霧散開。

「李迅?」他嗓音低沉沙啞。

「嗯。」

曹傑把煙掐滅,扔到煙灰缸,他撈起李迅接吻,半晌才放開她的嘴唇,啞著嗓音,「小傻子,以後不準質疑我。」

曹傑堅持又來了一次,李迅這回糊塗了,也不知道是痛苦還是快樂,只覺得自己會死在曹傑的身下。

上次憐惜她,沒敢做徹底,李迅就跑了。

小混蛋,這次你繼續跑啊,有腿跑算他輸。

曹傑枕著手臂仰面躺著,李迅翻身在他的肋骨處找了舒服的位置,她夢囈,「曹傑?」

曹傑拍了拍李迅的脊背,「睡吧。」

曹傑對婚姻也沒什麼期待,他結過一次婚,結婚也就那麼回事。李迅跟他,他就會寵著李迅,至於其他,曹傑沒想過。

兩個人就這麼過,李迅是個悶葫蘆,曹傑原本話也不多,兩人生活還算和諧。

陸星辰和蔣澤岩的婚禮定在十月一,很土的一個日子。陸星辰送喜帖過來,他們就順便吃了一頓飯,飯桌上李迅認認真真看喜帖上的字。

「恭喜。」

「要不一起辦了?」陸星辰看坐在他身邊的李迅,玩笑道,「你們也該結婚了吧?」

曹傑咬著煙弔兒郎當的靠在椅子上,隨口道,「跟她?算——」

一轉頭碰上李迅漆黑的眼,曹傑把要說的話壓了下去,揉了揉李迅的頭髮,「不湊你們的熱鬧,我們再說了。」

李迅收回視線,放下喜帖開始吃飯,曹傑給她盛了一碗湯,說道,「需要幫忙提前說一聲。」

「當然,李迅和你都借,我們缺伴娘伴郎。」

曹傑笑著道,「我可以,李迅不行。」

李迅抬頭,曹傑用下巴示意她繼續吃飯,「李迅太內向。」

「我可以。」李迅忽然開口。

曹傑蹙眉,李迅點頭,「可以。」

陸星辰喝了一口水,道,「我們小迅都可以了,你說話不算話,閉嘴吧。」

曹傑:「……」

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

陸星辰說,「伴娘禮服特別漂亮,很適合李迅,我還沒見過李迅穿裙子。」

曹傑也沒見過,他把煙按滅,說道,「她同意我沒意見。」

飯吃到差不多,李迅起身去洗手間,陸星辰才正色,面向曹傑道,「你別坑她。」

曹傑喝了一口水,哧的笑出聲,「我坑她幹什麼?你這沒頭沒尾的。」

「你要是不想跟她結婚,不想跟她過一輩子,你就別跟她開始。」陸星辰目光沉下去,顯得嚴肅,「你可以覺得我多事,但李迅叫我一聲姐,我就不能不管。」

曹傑面色沉肅,陸星辰說,「你這條件想找陪你玩玩的女朋友不難,你為什麼要找她?」

「我跟她不是玩。」曹傑說。

「但你剛剛的話是那麼說的,她不是傻子,她什麼都懂,她有心。」陸星辰說,「如果我是她,我現在已經把桌子掀了。」

曹傑和蔣澤岩同時看向陸星辰,陸星辰攤手,「你好好想想吧。」

陸星辰的暴脾氣,分分鐘拎槍的節奏。

曹傑一直沉默,直到陸星辰和蔣澤岩離開。

曹傑端起桌子上的涼茶一飲而盡,李迅回來拉開椅子坐下,她沒有問陸星辰和蔣澤岩,她低頭吃飯。

吃的很認真,曹傑又點了一支煙,煙快抽完,他抬起李迅的下巴,「哭了?」

「沒有。」

眼睛通紅還沒有,曹傑抬起拇指擦了下她的臉,「對不起。」

李迅嚇了一跳,瞪大眼。

曹傑說,「我不是不想跟你結婚,而是我現在不能結婚,你明白么?」

「為什麼?」

曹傑一時間說不出話。

「我不好么?」

「好。」

然後呢?曹傑揉了把李迅的頭髮。「吃飯吧。」

岔開了話題,曹傑避而不談。李迅不是傻子,她只是很多事不想說。她不懂曹傑為什麼不能像蔣澤岩那樣,也許,他們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婚禮越來越近,陸星辰找了李迅還有幾個朋友做伴娘,婚禮前一天李迅陪陸星辰在酒店。晚上李迅睡在陸星辰身旁,李迅看著不遠處的婚紗,「星辰姐?」

「嗯?」

「婚紗需要很多錢么?」

「也沒多少錢。」

李迅轉頭看陸星辰,她偏了下頭,「曹傑是不是買不起婚紗?」

陸星辰把李迅抱在懷裡,她拍了拍李迅的頭,「曹傑比你大,考慮的事情更多,別想那麼多。」

「我可以攢錢買。」李迅說。

「好啊,回頭我幫你挑。」陸星辰笑了起來,「這個時代,男女又沒什麼分別,誰都可以買婚紗。他不買,我們自己買,有什麼大不了?」

李迅也開始笑,「是啊。」

蔣澤岩結婚,曹傑作為伴郎之一過來。

熱鬧的房間,穿著正裝三件套西裝的蔣澤岩帥的奪目,他單膝下跪,「陸星辰,我愛你。」

李迅越過人群看向穿著西裝敞著襯衣領口的曹傑,曹傑在和身邊的人說什麼,忽然目光落過來。他們隔著人群對視,不知道房間里的人做了什麼,起鬨聲震天,李迅被擠了一下,她第一次穿裙子穿高跟鞋,腳一歪,人往後跌去。

曹傑心臟一緊,箭步過來用力推開其他人。蔣澤岩要抱陸星辰下樓了,所以沒人注意到這裡。

曹傑連忙抱起李迅,擋住了身後的人群,以防李迅被踩到。

「崴到腳了?」

他第一次見李迅穿裙子,小弔帶粉裙,清新又可愛。

「嗯。」

「去醫院。」曹傑要起身,李迅一把抓住他的手。

「曹傑。」

曹傑又蹲下去,他是半跪在地上,「怎麼了?」

「你買不起婚紗的話,我可以買。」

曹傑蹙眉,什麼鬼?

「曹傑。」李迅因為有些緊張,聲音在發抖。曹傑西裝襯衣跪在她面前,很像電視里的求婚,李迅一咬牙,「你嫁——不是,你娶我吧,我買婚紗。」

「別跟風。」曹傑敲了下她的頭,打橫抱起李迅。

陸星辰和蔣澤岩已經走了,曹傑朝錢旭喊了聲,道,「你嫂子崴到腳了,我送她去醫院,等會兒你跟星辰說聲。」

錢旭特意為了陸星辰的婚禮從國外趕了過來,他跟李迅稱兄道弟這麼久,沒想到李迅如今成了嫂子。

很尬了。

「那行,你先走吧。」

李迅的裙子有些短,曹傑怕走光,扯了下裙邊抱緊她,「去醫院吧。」

「結婚不對么?」李迅還看著曹傑,眼裡有了光。

「回頭跟你解釋,現在先去醫院。」曹傑說,「說了不讓你穿高跟鞋,你非得穿,這崴到腳好了?」

「但是別人都穿。」李迅被帶偏了,低聲說。

「你又不是別人。」

幸虧李迅的腳沒事,不過趕過去婚禮儀式已經結束。曹傑在門口碰上陸星辰,陸星辰換了件紅色長裙,異常嬌艷。

「李迅沒事吧?」

「沒事,抱歉了。」曹傑說,「等你家小孩滿月,我一定不會缺席。」

陸星辰目光落在不遠處和戰友道別的蔣澤岩身上,笑道,「到時候再缺席,那就不可原諒了。」她收回視線,轉頭看車的方向,李迅沒下車,「她有心思。」

「嗯。」曹傑點了一支煙,他穿西裝也不像別人正兒八經的穿,他敞著領口,依舊是那副不羈的浪蕩樣。「小孩想的多。」

「怎麼不能結婚?」

「我前妻去世的時候,我跟那邊承諾過。」曹傑吐出煙霧,轉頭看向李迅,微眯了眼,「結婚不過是多了一張紙,又沒有什麼實際作用。」

「但是在這個國家,結婚你以後的孩子才能合法,她的未來才能得到保障。」

曹傑笑了一聲,孩子這個事兒對他來說太遙遠。

不在他的考慮範疇。

十一月工廠那邊又忙碌起來,曹傑連續忙了一周才有時間飛B市,李迅在B市有工作,不能脫身。他進門的時候李迅坐在客廳在修機器,滿桌子都是零件,曹傑扔下行李箱,「李迅?」

李迅放下螺絲刀起身過來和曹傑抱了下,又回去坐著繼續修理。

曹傑拿了一瓶水喝了一口,在旁邊坐下,動她的零件,「壞了重新買不行?還修。」

「很貴的。」李迅拍掉他的手,「你別碰。」

得,這還嫌棄上了。

曹傑千里迢迢飛回來就是被她嫌棄的,他身子後仰抬手搭在李迅身後的沙發靠背上,戳了下李旭的腦袋,「修這東西我是專業的,你還敢嫌棄我?」

李迅不說話,全神貫注。

曹傑又戳她,「晚上吃飯了么?」

說話間,李迅放下零件起身往洗手間跑,曹傑目光沉下去,隨即聽到洗手間有嘔吐聲。曹傑放下水連忙起身過去,李迅已經吐完了。

眼睛通紅,曹傑撫著她的脊背,「胃病犯了?」

「嗯。」

「吃藥了么?」

「家裡沒藥了。」

「你就不會出去買?」曹傑聲音里有火氣,拎著李迅出去按在沙發上,轉身接了一杯溫水遞給她,「我出去買葯。」

李迅沒吱聲,怕曹傑又發脾氣。

曹傑拿了件外套快步下樓,門口有家藥店。他心裡煩,最近事兒很多,李迅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進了藥店直奔胃藥區,一個女聲插了進來。

「要買什麼葯?」

曹傑不想跟導購說話,埋頭在找。

「什麼毛病?」

「胃病犯了,一直在吐。」曹傑沒找到一直吃的胃藥,問道,「那個牌子沒了?」

「你吃么?」

「我媳婦。」

「吐幾天了?」賣葯的說。

「我沒問,我打電話問問。」曹傑拿起手機打李迅的號碼,李迅接的很快,曹傑問道,「吐多久了?」

「昨天早上開始。」

「昨天早上開始吐,你就不知道出來買葯?」

對面沒聲了,曹傑掐了掐眉心掛斷電話,轉頭說道,「吐兩天了,她有胃病。」

導購找了一盒葯遞給曹傑,轉頭又拿了一盒驗孕棒,「先試試再吃藥吧。」

曹傑一怔,導購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前段時間有個小年輕過來買胃藥,後來發現是懷孕,孩子也不能要了,怪可惜。」

曹傑蹙眉,「不會吧?」

「試試也沒壞處。」

曹傑拿出錢包付款,「多少錢?」

「一共七十六,胃藥二十八,驗孕棒四十八。」

曹傑看了眼對面的人,這營銷開藥店屈才了。

曹傑付錢拎著葯出門,心裡犯嘀咕,不會真的有了吧?他有幾次沒做措施。

到家的時候李迅已經把桌子上的零件全部收了,板板正正的坐在沙發上。曹傑走過去摸了摸李迅的頭,說道,「先別吃藥,測完沒事的話再吃。」

「什麼?測什麼?」

「有沒有懷孕。」曹傑說,「也可能是孕吐。」

李迅有些懵。

「會用么?」

李迅拿起來看說明書,說實話曹傑也沒用過,他翻看著說道,「用不用幫你?」

「不用。」李迅紅著臉拿著驗孕棒就進了洗手間。

曹傑在客廳打開了電視,胡亂按了一通還是壓不下煩躁,扔掉遙控器靠在沙發上擰了眉毛。

懷孕怎麼辦?

陸星辰有幾句話說的很正確,不結婚孩子都沒法上戶口。

「曹傑?」

曹傑騰的站起來,轉身走向洗手間,敲了敲門,「我進去了。」

李迅拿著驗孕棒給他看。

上面很小的字,不過很清楚。

懷孕3。

曹傑看李迅,李迅也看他。

「胃藥別吃了。」曹傑先開口,放下驗孕棒,「懷了。」

簡直是龍捲風,曹傑整個人都不太好了。他拉著李迅到餐廳,給她調了杯蜂蜜水,「明天去醫院。」

李迅抱著杯子眼睛看著他,曹傑接觸到她的目光,笑了下,「懷了是好事,別緊張。」

他俯身吻落在李迅的額頭上,說道,「我也很喜歡小孩。」

李迅點頭。

晚上李迅睡著,曹傑起身去露台抽煙,他實在不能想像自己當爸爸的樣子,簡直是噩夢。曹傑這麼多年沒搞出過意外,跟李迅僅有的那幾次,這就懷上了。

這小東西跑的挺快。

曹傑狠狠抽了一口煙,有小孩就得結婚,就得重新規劃人生。

凌晨兩點,陸星辰接到曹傑的電話。

陸星辰想罵娘,「你最好有個正當的理由,不然我殺了你。」

「你和蔣澤岩打算要孩子么?」

「關你屁事!」

陸星辰把手機扔到一邊,蔣澤岩撿起來看到來點,放到耳朵邊,「有事兒?」

蔣澤岩脾氣好多了,曹傑說,「你和陸星辰打算要孩子么?」

「嗯。」陸星辰是極難受孕的體質,他們現在也是隨緣的狀態。

「那陸星辰要去國外,懷孕了怎麼去?」

「簽了明年三月,七月能結束。」蔣澤岩道,「孩子考慮在七月之後。」

「意外了怎麼辦?」

蔣澤岩默了大約有一分鐘,說道,「祝你好運。」

他乾脆利落的掛斷電話,拉黑曹傑。

陸星辰半夜被吵醒脾氣很壞,捶了一下床,「他想死吧?」

「李迅懷孕了。」蔣澤岩說,「以他的恐婚狀態,離死也沒多遠,放心睡吧。」

陸星辰到第二天早上才反應過來李迅懷孕這個事兒,她笑了兩聲,拿起手機,「我要打電話嘲笑他去。」

「先吃飯。」

「凌晨兩點多打電話,這傢伙肯定是逼瘋了。」陸星辰向來愛看別人的熱鬧。「他不是不結婚?嘿,有本事繼續撐著。」

蔣澤岩把早餐端到桌子上,抽走陸星辰的手機,「別惹事,吃飯。」

陸星辰手肘壓在桌子上,目光灼灼盯著蔣澤岩,「要不我們也搞個意外?」

蔣澤岩說,「現在要太冒險,我們還年輕,時間多著呢。」

「人生多點意外其實也不是壞事。」陸星辰賊心不死。

「有規劃更好。」蔣澤岩抬頭沉邃黑眸直視陸星辰,「失控的人生並非好事。」

陸星辰一直想找機會嘲曹傑,兩天後曹傑自己送上門了。

「我得去廣東一段時間,你們先幫我照顧兩天李迅。」

「就這樣?」陸星辰看他。

曹傑說,「回頭我們婚禮給你包個大紅包。」

曹傑匆匆走了,李迅就在陸星辰家住下。

陸星辰相信曹傑有能力處理好自己的事,他那邊不處理好,這邊是沒法娶李迅。

好在李迅是個話不多的人,從不過問這些事,不然陸星辰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曹傑是一周後回來,陸星辰和李迅從超市回來,剛下電梯就看到巨大的玫瑰花,以及身後滿臉胡茬的曹傑。

李迅瞪大眼看著他,曹傑大步走到李迅面前,他單膝下跪握住李迅的手。

「李迅,嫁給我好么?」

花香醉人,面前的男人硬朗陽剛,他沒有跟李迅說過很多情話。他對什麼都不在乎,他活的不羈,但此刻他跪在李迅面前,規規矩矩。

曹傑從口袋裡摸出戒指盒子打開,「別哭,伸手,我給你戴上。」

李迅第一次見曹傑,曹傑給她塞了一把巧克力糖,大手揉過她的頭,「你叫什麼?」

「李迅。」

「我叫曹傑。」曹傑說,「以後我罩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