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朝暮思星辰

正文卷

陸星辰眨眨眼,抬起下巴。

蔣澤岩走到她面前,抬腿勾過椅子坐下,他敞著腿,坐姿不羈。手指從佩戴的槍上劃過,落到桌面上。

他漆黑的眼盯著陸星辰,陸星辰沒動。

蔣澤岩拉著椅子靠近,椅子摩擦地面發出聲響,他的膝蓋碰到了陸星辰。陸星辰細長漂亮的手指間香煙燃燒著,白色煙霧裊裊。

漫長的沉默,陸星辰先憋不住,她把煙按滅,傾身靠近蔣澤岩,「蔣隊。」

陸星辰紅艷的唇近在咫尺,蔣澤岩喉嚨發乾,他抬手碰到陸星辰的頭髮,陸星辰散著頭髮,慵懶而性感。

拇指落在她的臉上,很輕的擦過她的臉,他的手指粗糙,陸星辰偏了下頭想避開,蔣澤岩捧住陸星辰的臉就吻了下去。

陸星辰閉上眼,接受了這個吻,蔣澤岩吻的纏綿令人窒息,陸星辰情動勾住他的脖子。許久後才分開,陸星辰趴在蔣澤岩的肩膀上,「徐醫生怎麼樣?」

「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不是埃博拉。」

陸星辰想說什麼,但總覺得哪句話都不合適。

「什麼時候走?」

蔣澤岩的手指已經滑下去落到陸星辰的腰上,聞言抬起手腕,「五分鐘。」

陸星辰想咬死他,磨了磨牙,嘴唇碰過蔣澤岩的脖子肌膚,咬牙,「我恨你。」

蔣澤岩笑聲低沉,把陸星辰摟進懷裡。

「抱一會兒。」

陸星辰眷戀蔣澤岩身上的溫度,按滅了煙,靠在蔣澤岩身上。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下午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在他們的身上。

「星辰。」

「嗯?」

蔣澤岩握住陸星辰的手指,「晚上我過來。」

陸星辰抬眸,蔣澤岩鬆開她站起來,「該走了。」

操,這人是颱風。

「嗯。」

蔣澤岩站直,深深看了陸星辰一眼,轉身走向門口。

門闔上發出聲音,陸星辰按了按眉心,隨即揚起了笑。

她難得空閑,晚上和曹傑錢旭湊一塊喝酒,喝到微醺。陸星辰似乎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低沉有力,她說道,「我先去睡了,你們繼續。」

從曹傑的房間出來,陸星辰揉了揉臉,看到房間門口站著一個人。高大筆直,如同沉靜的喬木,靜靜佇立。

陸星辰走過去打開門,他就把陸星辰卷到了懷裡。

門闔上,房間內一片漆黑,蔣澤岩吻著陸星辰,吻到她窒息。陸星辰喝了一點酒,情緒很興奮。

她啃著蔣澤岩的脖子,伸手解他的衣服。

兩人都沒有說話,蔣澤岩脫掉外套扔到椅子上,猛的抱起陸星辰放到桌子上,他結實有力的手臂圈著陸星辰。

陸星辰喘息著,閉上眼。

「蔣澤岩?」

貓叫一般。

蔣澤岩一路吻下去,粗糲手指刮過陸星辰光滑的脊背,陸星辰戰慄。

「星辰。」他的嗓音暗啞,叫著陸星辰的名字。

蠻橫的闖入,陸星辰喘出急促的聲音,蔣澤岩吻住她。

陸星辰幾乎全部重量都壓在蔣澤岩身上,她攀住蔣澤岩的脖子。疾風驟雨,粗槍重炮轟炸著她。

她覺得自己是瘋了,蔣澤岩是毒,戒不掉的癮。

從桌子做到床上,一直到結束。

陸星辰的靈魂都要隨之飛了。

她枕著蔣澤岩的肩膀,緩了一會兒伸手取了一支煙點燃。煙壓不下那個癮,陸星辰把煙遞到蔣澤岩嘴邊,蔣澤岩咬住深吸一口,低頭親陸星辰,含著煙草味的唇溫熱。

干洌帶著男性荷爾蒙氣息,陸星辰回頭和蔣澤岩交換了一個吻。

「晚上走么?」

「不走。」

陸星辰抬手把頭髮拉到前面,蔣澤岩彈落煙灰,手指擦過陸星辰的臉,「還想要麼?」

「想。」陸星辰毫不避諱。

蔣澤岩身體里的火又沖了上來,他血氣方剛的年紀,懷裡又是摯愛。恨不得把命都給她,別說這些東西。陸星辰迷戀,他便能滿足。

蔣澤岩翻身把陸星辰壓到身下,伸手按滅了煙。

手落下去,嗓音沙啞,「舒服么?」

陸星辰吸一口涼氣,身下陷入他手中。

半晌才說出話,「魂都沒了。」

蔣澤岩低笑,親陸星辰。

這女人要了他的命。

纏綿到後半夜,陸星辰先睡著。蔣澤岩打開燈坐著看她,他和陸星辰相處的時間很短暫,他怕一眨眼天就亮了,他們就得分別。

陸星辰醒來的時候蔣澤岩在穿衣服,天蒙蒙亮。

陸星辰揉了揉眼,眯眼看他。

蔣澤岩在系皮帶,回頭沉邃輪廓映入視線,陸星辰咳嗽一聲,說道,「走啊?」

「嗯。」蔣澤岩穿上衣,整理好走過來俯身親在陸星辰的額頭上,「得走了。」

陸星辰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毫無意義,他們是在夾縫裡貪歡,很不名正言順。

「注意安全。」

蔣澤岩直起身,說道,「你有照片么?」

「幹什麼?」

「給我一張。」

陸星辰伸出滑溜溜的手臂枕著,姿態慵懶,「沒有,你拍一張來。」

蔣澤岩呼吸一窒,陸星辰長發散落,精緻的眉眼含情帶意,白皙的肌膚灼燒著他的眼。

蔣澤岩把被子拉上去蓋住陸星辰,「你沒其他的照片?」

「工作照。」陸星辰隨手一指,「桌子上的工作證,你把照片拿走,我辭職了,公司的證件對我來說沒用。」

蔣澤岩看她一眼,連工作證一塊裝進口袋,說道,「我走了。」

「再見。」

分別的時候說再見,也許很快就見了。

蔣澤岩走出去,房間恢復靜謐,陸星辰有些困,但再睡不著。她坐起來走到窗戶邊看外面,這個城市暫時是安全的。

陸星辰拿出胸前掛的那半顆子彈,親吻。

似乎親的是蔣澤岩。

他們停留了一天,第三天去馬里醫院拍攝。

陸星辰整理了一背包的設備,下樓看到曹傑把一輛悍馬開了過來,車身破舊,到處都是彈痕。但看起來特別紮實厚重,陸星辰把背包放進去,拍了拍車身,「哪弄的?」

「朋友送的,軍用車。」

陸星辰拉開厚重的車門上去,說道,「真羨慕你有這麼多朋友。」

曹傑大笑,錢旭上車,呦了一聲,「這車裝的跟坦克似的。」

陸星辰拿出唯有的一個相機調試著,錢旭伸手,「給我吧。」

陸星辰連背包給了錢旭。

陸星辰的拍攝技術不如錢旭,她主要是播音主持。

「拍完醫院是難民營。」陸星辰翻著平板電腦,說道,「航拍的人到了么?」

「明天到。」

「後天出發。」陸星辰說,「蒼鷹最近的目標在巴馬科,注意力全在巴馬科周邊,我們可以用這個時間進入他們的腹地。」

「我也是這麼想的。」

曹傑回頭對上陸星辰的目光,兩人交換了一個瞭然的目光,同時笑起來。「那就這麼幹了,設備買全,這回不能再半途而廢。」

他們在馬里醫院遇到了比爾,比爾一身白袍,戴著西邊框的眼鏡,如果忽略他手臂上沾到的血跡,他精緻的像油畫里走出來的貴族青年。

陸星辰拍了一張照片,才招手,「比爾醫生。」

比爾抬眸看過來,點了點頭。

陸星辰走到他面前,伸手,「你好。」

比爾的手指纖細,白到能看出血管,他攤手沒跟陸星辰握手,「我剛搬過屍體。」

陸星辰收回了手,說道,「忙么?」

「還行。」比爾看向陸星辰手裡的相機,說道,「採訪么?」

陸星辰點頭。「可以帶個路么?」

比爾點頭,看了看鏡頭,說道,「你們的節目什麼時候能播放?我希望有人注意到西非的埃博拉,這不是好的兆頭。」

陸星辰說,「我盡量把片子發出去。」

「謝謝。」

埃博拉死亡的人,必須立刻焚燒,但這裡的人信仰不同,他們不能認同焚燒。比爾醫者之心多次和人發生衝突,埃博拉的數量越來越多,他打了報告上去,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目前為止,已經發現了七十二例,死亡了六十三人。」比爾說,「如果不做任何防護設施,數量還會增加,甚至難以控制。」

陸星辰和比爾一同往裡面走,比爾難得情緒激動,「埃博拉病毒強悍,不能再放任傳播下去。」

醫院有專門的埃博拉病區,陸星辰被要求穿上防護服進入拍攝。

剛要往裡面進,比爾說,「防護服不是百分百,盡量別碰觸病人。」

錢旭說,「星辰,我進去吧。」

「我去。」陸星辰穿好衣服,伸手接過攝影機,說道,「我出來的時候你們不要碰我,攝影機不消毒之前不要碰。」

陸星辰和比爾兩個人進入,陸星辰終於是看到病發中的埃博拉患者,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比爾說,「目前的醫療條件,我們還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案,他已經是末期,等待死亡。」

病人面目全非,恐怖異常。

陸星辰握著攝影機的手很緊,比爾帶她進入了第二間病房,第二間病房的病人是中級階段,身體皮膚潰爛,他眼神絕望躺在病床上,醫生在給他打針。

病人忽然一躍而起撲向醫生,比爾擋住陸星辰,喊道。「別碰他!」

病人已經撲到了比爾面前,帶血的針頭要戳過來。比爾手無縛雞之力,陸星辰一把拉過比爾,抬腳就把人踹了出去。

陸星辰下腳准狠穩,那人摔回病床,醫生衝上去把他的手腳綁住。比爾扶住陸星辰的肩膀,緊張道,「沒事吧?」

陸星辰搖頭,隨即低頭看到腳上扎的枕頭,她伸手拔掉。比爾立刻拿走針頭,說道,「先停止拍攝,我把你檢查。」

應該是沒扎進去,陸星辰沒感覺到疼,說,「沒事,繼續。」

「立刻去檢查。」比爾突然厲聲吼道,「不要再耽誤。」

陸星辰嚇了一跳,病房裡的其他醫生也嚇到了,陸星辰關掉攝影機,說道,「好。」

衣服消毒之後才脫掉,陸星辰脫掉鞋子說道,「沒扎到。」

防護的鞋底很厚,並沒有扎進去。

比爾檢查之後發現沒問題,才站起來,說道,「之前我們有個護士被埃博拉病患攻擊,很快就發病離開,沒有一點辦法。」

陸星辰穿好自己的衣服,說道,「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比爾抬手揉了揉臉,陸星辰在旁邊坐下,人來人往的醫院。「每個人都懼怕死亡,他們在死亡的威脅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你遇到過危險么?」

「很多。」比爾說道,「還繼續么?」

「繼續,麻煩你了。」

從埃博拉病區出去,曹傑迎了上來,說道,「沒事吧?」

「沒事。」

陸星辰把攝影機給錢旭,和比爾同行往其他病區走,他們去見了醫院院長。拍攝了整整一天,快結束的時候,比爾突然說,「能不能再採訪一個人?用你們一點時間。」

「誰?」

「一個護士。」比爾認真看著陸星辰,「她在中國有丈夫和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陸星辰點頭,「好。」

援非的中國醫生,二零一三年初隨著醫療隊到馬里支援醫療,一周前得了怪病,突然暈厥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血液病,目前查不到導致原因,她這種情況不確定是不是存在傳染性,暫時也不能回去。」比爾說,「最多還有兩天時間。」

旁邊一個醫生遞給比爾一張照片,比爾拿給陸星辰,說道,「這是她的照片。」

很清秀的一個女人。

他們進了最裡面的一間病房,天已經暗了下來。

換好衣服,陸星辰推開門進去,她先看到躺在病床上面目全非的女人,陸星辰一怔。

比爾說,「病症來勢兇猛,和之前有些變化。」

女人已經浮腫,頭髮脫落,身上潰爛。

陸星辰抿了抿嘴唇,忽然很難過。

她睜開眼看到陸星辰,笑了起來,「你好。」

陸星辰走過去要碰她,女人縮回手,「別碰我,有傳染性。」

陸星辰站在病床前,她很努力的坐起來,說道,「我可能回不去了,我想跟我的孩子說兩句話。」

陸星辰很深的哽咽了一下,穩住聲音,說道,「你說,鏡頭在這裡,我們會把這些發到國內,帶給你的孩子。」

女人面向鏡頭,她整理衣服,很羞澀的笑了下,說道,「小寶,媽媽可能要先離開,我不能陪你長大了,你要乖乖的,聽爸爸的話。」她說話很吃力,頓了會兒說道,「小寶,媽媽希望你能茁壯成長,成為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她咳嗽,陸星辰看到她咳出了血,想上前比爾拉住她。

陸星辰強行止住腳步,女人又喊了她丈夫的名字,「抱歉,我沒能如約回去。」

陸星辰戴著口罩和帽子,沒人看到她的臉,她的淚滾了出來。

不到十分鐘的拍攝,全場寂靜無聲。

她突然病發,比爾和幾個醫生上前,陸星辰退了出去。

錢旭扛著攝影機,吸了吸鼻子,狠狠罵了一聲,「草!」

不知道該罵誰,不知道該責怪誰。

他們為了建設這片貧瘠之地,獻出了生命。為了世界和平,為了全世界的家庭,他們放棄了自己的家庭,放棄了自己的孩子。

陸星辰仰起頭平息情緒,很長時間,她開口,聲音低啞,「他們傻么?不怕死么?他們和我們每個人都一樣,都是普通人。但他們為了信仰,為了國家,他們付出了生命。」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陸星辰抬起手行了個很標準的軍禮,錢旭退後兩步,拍攝陸星辰。陸星辰穿著防護服,站的筆直,手久久沒有落下。

回到酒店已經是凌晨,陸星辰洗完澡沒有立刻睡去,她睡不著,閉上眼就是那個掙扎在生死線上的醫生。

陸星辰打開電腦,她點了一支煙開始剪視頻。陸星辰要把醫院採訪的弄一個小特輯發出去,埃博拉傳播如此迅猛,她要儘快把這段視頻發出去,告訴世人,要重視這裡的疫情。

天蒙蒙亮,陸星辰把視頻分成三份,一份發到國內陸驍那裡。一份發給世界衛生組,還有一份,陸星辰發到國外一家知名的門戶網上。

陸星辰發完新聞,她喝了一口水,靠在椅子上看窗外的朝陽,朝陽刺目,她抬手按在太陽穴上許久。放下手,又打給陸驍。

陸驍接的很快,悅耳嗓音落過來,「看到你採訪的視頻了,我已經聯繫央視時政部,視頻最近會播放。」

「後面還有個單獨採訪的援非醫生。」

「C電視台對你的視頻很感興趣,想買播放權,那段完全可以放在他們那邊播放。」

陸星辰現在很缺錢,買設備找人什麼都需要錢。

她抿了抿嘴唇,「那是一個援非醫生的命,那個視頻里淌著她的血,我不能拿她來賺錢。」陸星辰頓了頓,說道,「她的家人還等著她呢,她最多還有一天的時間。」

漫長的沉默,陸驍說,「我會安排,你放心吧。」

「麻煩了。」陸星辰低頭把額頭抵在桌子上,嗓音沙啞,「謝謝陸驍哥。」

「播放權賣么?」

「賣。」陸星辰說,「幫我賣貴點,我現在窮。」

「給你轉了兩百萬,安保請好點,注意安全。」

「我的親哥。」陸星辰瞬間精神了,坐起來道,「我該怎麼感謝你?」

電話那頭默了幾秒,陸驍說,「要不以身相許?」

陸星辰笑出了聲,「那不行,換個難度係數低的?」

「跪安吧。」陸驍說,「播放權賣出去,我抽兩成。」

「行。」陸星辰說,「只要你看的上,全送給你都行。」

陸驍冷哼一聲,「別跟我貧嘴,掛斷了。」

「再見。」

陸星辰掛斷電話回到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裡,天已經大亮,她困的頭暈,但閉上眼又睡不著。

趴了一會兒,陸星辰聽到敲門聲。

她坐起來看著門,遲疑幾秒起身過去開門,刺目陽光照射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站在門口的蔣澤岩。

他一身凜冽軍裝,單手插兜靠在門邊。陸星辰立刻回頭去照鏡子,她一夜沒睡,現在應該像個癮君子。

蔣澤岩進門把一瓶牛奶放在桌子上,皺眉環視房間。

陸星辰面色慘白,一身的煙味,屋子裡也都是煙。設備擺了一桌子,一看就是整夜未睡。

陸星辰說,「我去洗把臉,你隨便坐。」

蔣澤岩打開門散味,從口袋裡摸出一袋麵包放在桌子上,收走了陸星辰的煙灰缸。床上散落著稿子,蔣澤岩把稿子收起來裝進箱子里。陸星辰一臉水走出來,說道,「你怎麼過來了?今天不忙?」

「晚上要巡邏,有半天休息時間。」蔣澤岩嗓音低沉,他看到陸星辰牆角行李箱里散落的黑色內衣。手指擦了下褲縫,垂下去,說道,「給你帶了吃的。」

陸星辰拉過椅子坐下,說道,「坐。」

蔣澤岩在對面坐下,他長腿敞開,一直跨到陸星辰面前。

陸星辰把頭髮紮起來,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她很久沒吃麵包了,「在哪裡買的麵包?」

「你吃就是了。」蔣澤岩拿過牛奶打給放到陸星辰面前。「怎麼沒睡?」

「忙。」陸星辰喝了口牛奶,有一點腥味,「昨天去醫院拍攝,片子比較重要,得先把片子發出去。」

「沒人幫你?」

「現在人手有限。」麵包還不錯,陸星辰咽下去,說道,「過幾天就好了。」

陸星辰眼裡有血絲,蔣澤岩看的心疼,伸手摸了摸陸星辰的頭髮,「什麼時候走?」

「明天。」

蔣澤岩的手落在陸星辰的頭髮上,拇指刮過她柔軟的髮絲。

陸星辰把奶喝完,蔣澤岩猛的把陸星辰拉進懷裡,他的下巴摩挲陸星辰的頭頂。粗糲手指按在陸星辰纖細的腰肢上,很用力。

「陸星辰。」

「嗯?」

「如果是在國內,如果你是個普通人。」蔣澤岩低沉嗓音壓抑著情緒,他閉上眼,想把陸星辰揉進身體里,成為他的一部分,「我一定不放你走。」

陸星辰笑出聲,說道,「把門關上。」

蔣澤岩反手關上門,回身大步過來打橫抱起陸星辰,兩步跨到床前。昏暗的空間,他一雙眼黑的懾人,凝視著陸星辰。

陸星辰抬手攬住蔣澤岩的脖子,揚了下巴,傲嬌的像一隻美麗的孔雀,「親我。」

陸星辰差點被親死在床上,孔雀戰敗,收起了羽毛。

蔣澤岩手指刮過陸星辰的頭髮,嗓音沉啞,「睡覺么?」

陸星辰翻身趴在蔣澤岩的胸膛上,細長手指劃過蔣澤岩的肌膚,俯身呼吸落在蔣澤岩的耳朵上,「不想睡。」

人在身下,睡覺豈不是浪費時光。

「想做什麼?嗯?」

「你說呢?」陸星辰輕笑,妖精似的。

蔣澤岩洶湧的吻落下。

哪有什麼如果,如果在國內,他們可能根本不會交集,到死都不會認識。他們只有當下,今日有酒今日醉。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照亮了灰暗的空間。

蔣澤岩是個沉默的人,他話很少,在床上更是把實幹精神體現的淋漓盡致。

直到結束,他從喉嚨里溢出低沉聲音。

這聲兒把陸星辰聽得半邊身子都酥了,她閉上眼。片刻後蔣澤岩摟她入懷,粗糙的手指撫摸過陸星辰的脊背,「閉眼睡覺。」

陸星辰睏倦,貼著蔣澤岩的脖頸上閉上眼,「蔣澤岩。」

她嗓音沙啞,手落下去。

蔣澤岩想拍掉陸星辰的手,陸星辰鍥而不捨,又睜開眼,「不準拒絕。」

蔣澤岩皺眉,下巴抵在陸星辰的頭頂,啞著嗓音,「別胡來,你該睡了。」

陸星辰就是胡來,她現在有一團情緒無處發泄。亂世之中,他們沒有明天,他們的時間短促,稍縱即逝。

他們瘋狂的抓住在一起的時光,貪婪的注視著彼此的容顏,看一眼少一眼。

戰爭,疾病,無處不在的死亡讓陸星辰窒息。

蔣澤岩被陸星辰摸的有了感覺,翻身撐在陸星辰身上,黑眸凝視著她,「還想要?」

「不要。」陸星辰眯著眼睛笑,「累了。」

蔣澤岩磨牙,恨聲道。「那摸什麼?」

「就摸。」

蔣澤岩無力,躺回去忍著。

陸星辰的手在他身上點火,仍是不收斂。蔣澤岩閉上眼沒幾秒,直接起身翻過陸星辰按在床上就地正法。

「陸星辰!」他咬牙。

陸星辰趴在床上,笑出了聲,「男人,你很不節制。」

節制他姥姥!

蔣澤岩被陸星辰撩撥瘋了,鬼才節制。

操!

陸星辰差點死在床上,蔣澤岩才結束。這回陸星辰是真的困了,眼皮發硬。她趴在蔣澤岩的懷裡,聲音很低,「蔣澤岩。」

「嗯?」

「你會記得我么?」

蔣澤岩沉默。

陸星辰也不是要答案,她只是無人傾訴,無處發泄。「昨天我採訪了一個中國護士,她傳染上了疾病,沒救。」

蔣澤岩順著陸星辰的頭髮,陸星辰的頭髮柔軟,讓蔣澤岩的心也軟了下去。他的心為這個女人軟,他的身體為這個女人硬。

「她要死了。」陸星辰說,「來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向死而生。」

蔣澤岩抱緊陸星辰,抬手蓋在她的臉上,「閉眼睡覺,別想。」

「蔣澤岩。」

「我在。」

陸星辰說,「你一定要活著,聽到了么?你不準死。」

陸星辰很快就睡著,蔣澤岩看著她,看了很久。他起床穿衣服,一件件穿上,蔣澤岩忽然轉身半跪在床邊拉起陸星辰的手把臉埋到她的手上。

這是他的女人。

陸星辰睡的沉,蔣澤岩嘴唇吻過她的手指,陸星辰都沒醒。

「我走了。」他低聲說,「你也要活著。」

蔣澤岩走出門見到了曹傑,曹傑在走廊的另一頭抽煙。

「蔣隊。」

蔣澤岩單手插兜,走了過去。

曹傑遞給蔣澤岩一支煙,蔣澤岩點燃深吸一口,看向遠處。

巴馬科暫時的寧靜,是為了迎接更大的災難。

曹傑彈落煙灰,嘆口氣,說道,「明天走。」

蔣澤岩咬著煙眯眼眺望遠處,半晌後垂下頭,他哧的笑出聲,「真他媽的——」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

曹傑笑出了聲,他把手肘壓在窗戶邊緣,偏頭看蔣澤岩,說道,「幫個忙。」

「什麼?」

「弄掉蒼鷹。」

蔣澤岩手上的煙灰被風吹散,他眯眼顯出危險來,「你們想幹什麼?」

「弄掉蒼鷹。」曹傑重複。

「你瘋了?就憑你們幾個人幾把槍?」

「唯一的機會。」曹傑說,「陸星辰的命也在裡面,成了我保證她的安全送她回國。不成,我們全得死。」

蔣澤岩扔掉煙轉身拎住曹傑按在牆上,槍口已經抵到曹傑的太陽穴上。

蔣澤岩手上用力,青筋暴起,目光陰戾。

「你自己去送命我不攔著,你敢碰陸星辰。」

曹傑攤手,笑道,「我是陸星辰請來的安保,我哪有那麼的權利左右她?她的脾氣你知道,她想做的事你攔不住。我只是在做一個安保該做的事,你也知道我們幾個人幾把槍無異於以卵擊石,所以我才想請你幫忙。」曹傑推開蔣澤岩的槍,說道,「蔣隊,我也想全身而退。」

陸星辰醒來已是晚上,漆黑的房間,她摸了下身邊。

涼的。

陸星辰扯起嘴角笑了下,又垂下去,她抬手放在臉上。半晌嘆出一口氣,蔣澤岩肯定會離開,想什麼呢。

門被敲響,陸星辰倏然抬頭,不過只是短暫,很快就平靜下來。

「誰?」

「我。」曹傑的聲音傳進來。「起來吃飯。」

陸星辰打開燈坐起來穿衣服,她整理好頭髮過去開門,曹傑咬著煙斜靠在門框上,看到陸星辰才抬頭把手裡的盤子送過來。

陸星辰接過盤子,曹傑抬起手腕看時間,說道,「晚上十點半。」

陸星辰回去坐下,「那個人來了么?」

「來了。」曹傑進來,反手關上門,「安保也找好了,明天早上八點出發。」

「航拍的是個什麼樣的人?靠譜么?」

「我戰友的一個朋友,挺靠譜的。」

陸星辰喝了一杯水,就開始吃飯,她餓了,吃的狼吞虎咽。

「現在人呢?」

「在休息,暈船。」

陸星辰差點把自己噎死,又喝了一杯水,說道,「暈船?」

「走水路繞過來。」曹傑說。

陸星辰想說什麼,看著曹傑的臉,又把話吞了回去,「這次過去,很兇險。」

「嗯。」

陸星辰抬頭,「有不想去的別為難人,照樣給錢,送人回國。」

曹傑點頭。

陸星辰把飯吃完,抬頭直視曹傑,說道,「曹傑。」

「你說。」

「你為什麼來做安保?」

「一開始是賺錢,現在是想和蒼鷹他們拚命。」

「你不缺這點錢吧?」陸星辰的視線落到他的手錶上,說道,「我對我的隊員信任,沒有去查過誰,但你看起來不像需要做安保的人。」

曹傑垂下視線,半晌後笑笑,揚起手,「你想問這個么?」

陸星辰沒說話,曹傑說,「我愛人送的。」

陸星辰一怔,曹傑咬著煙狠狠抽了一口,說道,「我愛人去世了,我現在孤家寡人一個。」

「抱歉,我不知道——」

「沒事。」曹傑又抽煙,說道,「都過去了。」

很難過去吧,如果真的過去,曹傑不會表情這麼猙獰。

「和蒼鷹有關?」

「準確來說,和丹尼爾有關。」曹傑抽完最後一截煙,掐滅煙頭,站起來說道,「陸星辰,你想清楚,這是一條不歸路,丹尼爾非常兇殘,毫無人性。你還有蔣澤岩,如果你出意外,你想過他會怎麼樣?你現在想退,沒人會怪你。」

陸星辰靠在椅子上,陷入沉默。

曹傑揉了揉眉心,說道,「你是個姑娘家——」

「姑娘家又怎麼樣?」陸星辰抬頭看向曹傑笑道,「男人有保家衛國的心,女人就沒了?我不知道丹尼爾是誰,我只知道他殺了很多華人,罪行必須被世人知道。」

翌日早上七點,陸星辰見到了航拍的隊員,她蹙眉盯著面前小個子一頭短髮的——女孩?很瘦很黑的一個小女孩。

陸星辰轉頭看曹傑。

這他媽是你們說的很靠譜?

「你好,我叫李迅。」女孩伸出手。

那架勢真像一個裝大人的孩子,陸星辰跟她握手,哭笑不得。

「你知道我們去幹什麼?」

「知道,曹哥說過了。」

陸星辰揚聲喊道,「曹傑!」

曹傑兩步跳下台階跑過來,「星辰?」

陸星辰不好直接表達出來,咳嗽一聲,說道,「跟我上樓一趟。」

陸星辰一路卷著殺氣,衝上了樓。

曹傑摸了摸鼻子,吹了一聲口哨。

曹傑跟進門說道,「李迅很厲害的。」

「女孩?」

「你歧視女性?」

「小孩?」

「二十三歲,沒那麼小。」

陸星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這麼小的孩子你讓人去冒險?」

「她去過的戰場不比你少,你別以貌取人。」曹傑說,「你要是不信任我,你自己去找人,你讓我找幹什麼?」

陸星辰磨牙,曹傑說,「時間不早了,你也別揪著李迅這事兒,我選的人你放心,出問題你揍死我行么?」

陸星辰單手插兜又下樓,李迅的器材裝了一車。她抬腿踩在車邊翻身而上,檢查設備。陸星辰很怕再出個林安,看曹傑一臉篤定,這話題也沒法再聊了。

曹傑說,「去看看安保。」

陸星辰剛要往後面走,餘光掃到一輛越野車直衝過來,她轉頭。兇悍的越野車停下,出門打開長腿先跨出了車門。

陸星辰眯眼,曹傑呦了一聲,調侃道,「你對象。」

陸星辰定神看,可不就是她對象,蔣澤岩甩上車門大步走過來,陸星辰揮了揮手,單手插兜站的筆直。

陽光下的蔣澤岩冷峻,在灰暗的背景襯托下,英氣逼人。

蔣澤岩走到她面前,站直,偏了下頭注視陸星辰。

陸星辰心情又好了起來,整個人都處於明媚的狀態,抬起下巴嘴角漾起了笑,蔣澤岩抬手想碰陸星辰的臉。在中途劃過,說道,「我找曹傑聊點事。」

陸星辰有些意外,「不是找我的?」

蔣澤岩從口袋裡摸出一把糖塞到陸星辰手裡,靠近陸星辰,他的嗓音低沉,「一天一顆,吃完我就到了。」

陸星辰揚眉,低頭去看糖,蔣澤岩拉過她按在懷裡,狠狠一抱鬆開說道,「我說兩句話就走。」

陸星辰目光沉下去,蔣澤岩越過她走向曹傑。

陸星辰攤開手看到小顆的水果糖,包裝紙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很是漂亮。陸星辰把糖裝進外套口袋,轉頭看蔣澤岩。

蔣澤岩長腿利索上了二樓,走向曹傑。

他們聊什麼?陸星辰雙手插兜。

「幫我個忙。」

陸星辰回頭看到李迅看著她,陸星辰指了指自己,「我么?」

「是的。」

「我叫陸星辰,你可以叫我星辰。」

「哦。」李迅說,「幫我把下面的繩子扔上來,我夠不到。」

設備全部裝在箱子里,箱子要固定在車上,陸星辰幫李迅固定箱子,快速繞到另一邊。李迅站在車上埋頭綁,陸星辰抬起頭想看看李迅綁的怎麼樣,李迅腳下一滑一個箱子被踩的偏了過來。陸星辰連忙去扶,身邊一道勁風,隨即陸星辰摸了個空,抬頭看到蔣澤岩撐著箱子,吼她,「去一邊。」

陸星辰連忙讓開,曹傑也跑了過來,幫忙把箱子放回去,曹傑喊道,「李迅你下來,我來。」

李迅跳下車看了蔣澤岩一眼,蔣澤岩視線全落在陸星辰身上,他蹙眉摸陸星辰的頭髮,「沒碰到吧?」

「沒有。」陸星辰說,「我又不是瓷做的,碰一下就碎。」

蔣澤岩狠狠揉了把陸星辰的頭髮,說道,「注意安全。」

「嗯。」

陸星辰看著他,蔣澤岩目光落下來和她對上眼,呼吸一窒。

空氣忽然就安靜下來,蔣澤岩的手掌落在陸星辰頭頂,陸星辰眨了下眼。頭頂甩下來一根繩子,曹傑又吹了聲口哨,道,「換個地兒吻別,忙著呢。」

蔣澤岩攬著陸星辰的肩膀推到一邊,接過繩子睨視曹傑,曹傑跳下車收繩子,說道,「沒事了。」

蔣澤岩回頭看陸星辰,陸星辰站在陰影里不知道在想什麼。

車裡劉為民喊道,「隊長,有任務。」

陸星辰抬頭,蔣澤岩往後退了半步,站直刷的抬起手臂敬禮。

「陸星辰。」

陸星辰眯眼,蔣澤岩迎著陸星辰的目光,嗓音低沉有力,黑眸沉邃堅韌,「你早晚有一天會是蔣太太。」

陸星辰揚起了嘴角,眼睛裡漾著笑,靠在車身上。

蔣澤岩放下手,一步跨到陸星辰面前,捧起她的臉深吻下去。

陸星辰毫不避諱,她在感情上,從不遮掩。她喜歡蔣澤岩,從沒有掩飾過。

陸星辰攬住蔣澤岩的脖子,纏綿到窒息的吻。

隊里幾個人一起吹口哨,全看起來熱鬧。

蔣澤岩放開陸星辰,拇指擦過陸星辰的嘴唇,嗓音暗啞到近乎無聲,「我走了。」

「嗯。」

蔣澤岩還是不捨得,捧起陸星辰的臉和她碰了下額頭,「真他媽——」

「什麼?」

蔣澤岩狠狠心放開陸星辰,「不舍。」

他的眼黑的純粹。

陸星辰心臟都酥了,半邊身子發麻,笑著嗯了一聲。

蔣澤岩往後退,「再見。」

蔣澤岩退了幾步,轉身凜步走回巡邏車。

陸星辰靠在車身上,看到蔣澤岩的車揚塵而去,陸星辰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撕開嚼著,水果味的糖,甜裡帶著酸。

「捨不得啊?」

陸星辰抬頭對上曹傑的眼,她點頭,轉身上車檢查車輛。

檢查完畢,曹傑敲了敲車窗,說道,「換副駕駛,我開車。」

陸星辰下車換過去,曹傑上車,車門關上發出砰的一聲響,曹傑說,「真羨慕你還有人惦記。」

「你也可以找個。」陸星辰捨不得把糖全部吃完,便留了一小塊放在舌尖上。

「在這個做|愛容易相愛難的時代,哪有那麼好找。」

陸星辰斜睨曹傑,道,「難道身心不是一體?」

曹傑意味深長看陸星辰,嘖了一聲。

陸星辰臉有些熱,不過也沒熱多久,她素來是臉皮厚的人,除了喜歡的男人,其他人在她眼裡都不算異性。

「道不同,不聊這個話題,互不干涉。」

陸星辰拉上安全帶,手肘按在車窗上,回頭朝錢旭喊道,「上車,走了。」

曹傑看陸星辰的後腦勺。

做一個純粹的人,似乎並不難。

他笑著搖搖頭,握著方向盤按了下喇叭,「走了,出發。」

一共三輛車,安保一輛在前面。

中間的越野車上是錢旭和李迅,陸星辰和曹傑開的裝著設備的車,走在最後面。

車悠悠然開出了巴馬科。

太陽毒辣照射在大地上,出了市區,道路就成了坑坑窪窪的黃土。車經過,揚起萬丈灰塵。

陸星辰喝了一口水,低頭看地圖。

車沒有空調,車內溫度達到了四十度,陸星辰汗如雨下。她把攝影機架在後排,拍攝的是前方的路。

曹傑單手握著方向盤,喝了一口水,拿出對講跟前面的人說道,「都怎麼樣?」

錢旭回復,「一切正常。」

陸星辰把水喝完,指了個位置,「到這裡停。」

一個非常小的小鎮。

曹傑跟人交代了一遍,放下對講,說道,「按照我們這個速度,得晚上。」

因為擔心和蒼鷹正面對上,他們繞了雨林。雨林里路非路,非常糟糕,悶熱讓人喘不過氣,也不能開車窗,怕毒蚊子咬死人。

停車更糟糕,到處都是毒蛇,一旦被咬到,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中午是在車上吃的壓縮餅乾,陸星辰拿過對講,「到了地方,讓曹哥給我們煮麵吃。」

曹傑乜斜陸星辰,「你不會煮?」

「真不會。」陸星辰攤手,「十指不沾陽春|水。」

「你是不是女人?」

「你可以不把我當女人。」陸星辰說。

「曹哥煮的面很美味。」大概是開車枯燥,錢旭也搭上話,跟陸星辰扯淡,「曹哥的廚藝很好,等以後回國了,我們可以去曹哥家喝酒,讓他做飯。」

「是么?」陸星辰腦海里浮現的是她和蔣澤岩回國後的畫面,蔣澤岩的家是什麼樣?她想著,竟有些憧憬。

「曹哥以前就是用廚藝征服了嫂子。」

「你閉嘴吧。」曹傑拿過對講機。

陸星辰笑了起來,懷著美好的希望,懷著信仰,再枯燥的工作也能精彩起來。她拿起攝影機拍攝外面,曹傑和錢旭在貧嘴。

車內一片和諧。

這裡的天氣變幻莫測,前一刻艷陽高照,下一刻瓢潑大雨。路很難走,陸星辰說,「小心點,側滑就危險了。」

話音剛落,曹傑一把方向,車子沒拉回來,側滑陷進了坑裡。

陸星辰轉頭和曹傑面面相覷,曹傑開口,「烏鴉嘴。」

陸星辰簡直想原地爆炸,她要下車,曹傑說,「我下去看看。」

他拿過對講機,「我的車側滑了,先停下。」

曹傑跳進泥溝里去看車,陸星辰猶豫了一會兒披上一件雨衣下車,拿出攝影機拍攝。「嚴重么?」

曹傑一頭一臉的水,「嚴重,後車輪全陷進去了,操蛋。」

比這個更操蛋的是與此同時他們聽到了遠處的引擎聲,陸星辰調轉鏡頭,說道,「注意隱蔽,有人過來了。」

錢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護著手裡的攝影機,說道,「是蒼鷹么?」

「不一定,但小心點總沒錯。」陸星辰說。

轉眼間車就到了眼前,安保立刻舉起槍,車停下,跳下來四個穿軍裝的男人。曹傑伸手,陸星辰拉了他一把,他出了泥坑。

用當地話喊道,「我們是中國人。」

男人收起槍走了過來,豎起拇指,隨即拿出證件。

政府巡邏兵,陸星辰鬆一口氣把槍放下,曹傑跟人握手,介紹道,「我們是中國人,過來拍攝紀錄片。」

對面年長的軍人連著豎了三次大拇指。

他繞到後面去看陷進去的車輪,說道,「需要幫忙?」

「有辦法么?」曹傑問。

「有。」

陸星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她護著懷裡的攝影機。

他們的辦法很原始,叫上所有人把陷進去的一側抬出去,用木板在下面一點點的墊。

安保跟他們一起,他們全然不顧下半身陷在泥水裡。沉重的車輛加上面的設備,需要非常大的力氣。車子一點點恢復正常高度,直到與地面平。曹傑上車發動汽車,開到了正道。

陸星辰伸手和幫忙的巡邏兵握手,「謝謝。」

為首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道,「中國人幫過我們,你們的國家很好。」隨即他舉起手敬禮,道,「中國人很好。」

重新上車,陸星辰抽紙擦臉上的水,「他們很可愛。」

「非常可愛。」曹傑說,「國家強大,才能得到尊重。維和軍人、援非醫生,他們為中國的國際形象做出了巨大貢獻,他們更可愛可敬。」

因為下雨,他們到達鎮上的時間延遲了兩個小時。安排好住處,陸星辰先搜索當地信號,確定位置。

他們是從側面切入,離蒼鷹基地並不遠。

陸星辰咬著壓縮餅乾,快速在地圖上做出標記,曹傑一身水進門,說道,「吃面么?」

「吃。」陸星辰把餅乾咽下去,說道,「你真要煮麵?」

「當然。」曹傑說,「今天辛苦了。」

陸星辰看了曹傑一眼,說道,「你早上跟蔣澤岩說什麼?」

「想知道?」曹傑擺弄爐具。

「當然。」

「現在先不告訴你。」曹傑把鍋放上去,加了水,「回頭你就知道了。」

陸星辰若有所思,沉下目光。

曹傑起身去拿面,說道,「他那麼愛你,不會害你,放心吧。」

陸星辰抬眸。

今天箱子下墜的時候,蔣澤岩幾乎是一眨眼功夫就從樓上飛奔下來,那個速度都趕上奧運會短跑冠軍了。

愛么?

陸星辰手裡握著平板電腦,目光落到漆黑的窗外,嘴角上揚。

真他媽好。

曹傑的煮麵技術確實好,幾個人吃的腦袋都要扎到碗里,曹傑抽空說,「吃完飯都早點休息,明天要趕路,直接開到目的地,中間不停。」

陸星辰把麵湯喝完放下筷子,「跟部隊那邊有聯絡么?」

曹傑抬頭看陸星辰,目光沉重。

陸星辰忽然明白蔣澤岩找他幹什麼,摸了摸鼻子,「其實你不用找蔣澤岩,十天內我回不去,自然有人來找我。」

曹傑把面吃完,對陸星辰的背景更好奇,不過礙於四周還有其他人在沒有反問。

臨時居住的地方很小,就一間房子,最外面住安保。兩個男人在中間搭了床,陸星辰和李迅睡在最裡面。

一夜安平,第二天起的大早,他們要趕路。

當地人雖然目光中帶著考究,但對他們還是尊重,並沒有出現什麼野蠻的行為。天已經放晴,清晨的空氣微涼,這裡是熱帶,熱的漫長又纏綿,冷的有限。

陸星辰深吸一口氣,轉身上車,曹傑從車底下鑽出來,把工具箱扔到後排座位,說道,「走了。」

陸星辰靠在座位上,從口袋裡摸出糖。

還剩九顆,她打開一個包裝把糖扔進嘴裡。曹傑轉眼看過來,陸星辰把糖裝了回去,曹傑蹙眉,「我不跟你搶糖,你至於么?」

「至於。」陸星辰輕哼,「這是我的寶貝。」

陸星辰有低血糖的毛病,身上會放一些糖,曹傑知道。

他笑笑沒有再說下去。

車開了出去,這回曹傑的車走在中間。

曹傑手指敲了下方向盤,哼唱著一首老歌,陸星辰拿出攝影機拍攝曹傑,曹傑轉頭看著鏡頭,「我叫曹傑,集司機安保廚師於一身的曹傑。」

陸星辰笑出聲,曹傑握著方向盤,視線落到前方,嘴角上揚,「跟你們講講這條路,這條路的故事可太多了。」

曹傑講故事是非常生動,他本人聲音有磁性,撩起來就剎不住。

中午他們在山裡短暫的停頓,陸星辰咬著餅乾跟曹傑商量接下來的路線。

「這條路太冒險。」陸星辰看到曹傑標示的地方,頓時皺了眉,「這條路有名的危險,有去無回。」

「走另一條路必然會打草驚蛇,我們現在是要潛入蒼鷹的腹地。」曹傑抬頭直視陸星辰,語氣堅定,「必須走這條路,我們要保全車上的設備,必須冒險。走主幹道,目標太大。」

陸星辰不想和曹傑爭論,在胸口劃了個十字,「希望神保佑吧。」

陸星辰的信仰一天一變,曹傑說,「事在人為,你相信我。」

這事兒還真不是信不信就能成的,這條路上確實危險,安保在得知他們要走這條路,就不幹了。

「抱歉。」安保的領隊是個中年男人,他指了指前方的路,「那是死地。」

多少錢都不幹。

陸星辰看著曹傑,曹傑咬著一支煙,整個人陷入陰鬱之中。漫長的沉默,曹傑說,「那解散安保隊,我們走。」

其他三個人面面相覷,陸星辰手裡的攝影機要扛不住了。

曹傑轉身大步上車,陸星辰走過去把手肘壓在車窗上,看著曹傑。

「你也不信我么?」曹傑拿下煙,跟陸星辰對視,他說,「我保證所有人都能安全,陸星辰,我保證。」

陸星辰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氣,轉頭揚聲喊道,「走吧,跟著曹哥走。」

陸星辰上車,什麼也沒有說。

安保隊解散,他們只剩兩輛車。

曹傑的車打頭,陸星辰看著越來越窄的路,心裡直突突。

也許是事在人為,也許是神明保佑。他們從那條路平安的走了過來,晚上九點,黑暗鋪天蓋地,只余車前燈照亮的方寸。

陸星辰擰開一瓶水遞給曹傑,曹傑喝了一口,說道,「還有四十公里。」

陸星辰拿出對講機跟錢旭說話,「累么?」

「還好。」

「還有四十公里。」陸星辰說,「連夜趕路,如果累了說一聲,我換你。」

「好。」

四十公里如果是在高速上,一眨眼就到了。

但在這樣的地方,沒有正經的公路,全是崎嶇山路,非常艱難。他們是凌晨四點到達被炸的面目全非的村子,黎明之前的黑暗,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車在夜色的掩護下幽然進入了一家農戶,車停下,曹傑背靠在座位上,抬手蓋在臉上。

「怎麼了?」

曹傑深吸一口氣,才緩過來,關掉車燈跳下車,「你先別出去。」

兩輛車暗了下來,寂靜無聲。

曹傑先進了屋子,很快他帶著兩個人出來。

「把車開到後面,藏起來。」

陸星辰換到駕駛座把車開到後面,那兩個人非常麻利的用樹枝往車上蓋,曹傑說,「先進去吧,這已經到腹地了。」

意外的順利。

房間內點著油燈,整個屋子就兩個字,貧窮。

陸星辰在矮凳坐下,曹傑說,「開個小會,最近蒼鷹的目標在巴馬科,這是最好的機會。李迅,你偵查附近地形。」

「好的。」

陸星辰看曹傑,他們到底拿著自己的錢買了什麼?

曹傑不喜歡用電子地圖,攤開紙質地圖說道,「這兩天必須摸清他們的布防,蔣隊他們快到了,走我們的路線。」

陸星辰倏然抬頭,曹傑說,「釜底抽薪,這招絕吧?」

陸星辰本來睏倦的大腦因為這個信息而興奮,笑了起來,「還不錯。」

曹傑搓了搓手,呼出一口氣,「天時地利人和,剛剛好。」

顯然曹傑的計劃更加周密,陸星辰把自己的那套計劃給摒棄了。

「好了,先休息。」曹傑說,「這裡暫時安全。」

貧窮的村落,因為轟炸,現在僅剩的幾家人全部殘缺不堪。第二天早上陸星辰才發現他們居住的這家,主人只有兩個男人,年長的男人少了一條腿,戰爭帶給他們的苦果。

「你怎麼認識這裡的人?」陸星辰看曹傑跟他們熟絡,問道。

「我的一個戰友,在這裡做工兵犧牲了。」曹傑說,「他們對中國人很友好。」

前輩們拿血淌出來的路。

陸星辰把車裡的罐頭和壓縮餅乾分給他們一些,回去看到李迅在擺弄設備。陸星辰在她旁邊坐下,看到李迅在安裝發電機,豎起拇指。

李迅對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不感興趣,沒搭理陸星辰,她依舊沉浸在電子產品里。

陸星辰看了一會兒,曹傑進門把槍遞給李迅,說道,「我出去一趟,你注意安全。」

李迅收起槍,點頭。

陸星辰跟曹傑出門,她穿了件防水的外套,跟在曹傑身後,「我跟你一起去。」

「你太白了,引人矚目。」曹傑說,「我一個人去,很快就回來。」

「注意安全。」

曹傑說道,「車裡有槍和手雷,必要的時候就開槍,我會回來。」

「好。」

這裡的地形太好了,森林是最天然最安全的屏障。他們藏身這裡,悄然無息。

第四天,他們迎來了蔣澤岩一行人。

陸星辰整理好設備,打算跟曹傑出去,剛走到門口聽到車聲。她立刻摸出槍警戒,綠色軍用車出現在視線內,兩輛車。

陸星辰看到了上面的中國國旗,她舔過嘴角,簡直想吹個流氓哨。

曹傑收起槍,走了出去。

車停下,車門打開軍靴踩在地面上,隨即挺拔的男人出現在視線內。

陸星辰揚起嘴角,蔣澤岩抬手扶正藍盔,跟曹傑碰了下手,徑直走過來。

蔣澤岩長腿凜冽,走到陸星辰面前,立正抬手敬禮,「駐地警衛隊大隊長蔣澤岩。」

他一頓,嗓音低沉道,「為你保駕護航。」

陸星辰眯眼笑了起來,蔣澤岩當下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接到命令,聯合政府軍打擊恐怖組織蒼鷹。」

陸星辰就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叛經離道到這個份上,敢擅離職守,千里奔情。曹傑的計劃行通了,蔣澤岩是後續部隊,陸星辰伸手,「蔣隊。」

蔣澤岩看了她一眼,和陸星辰碰了下手,道,「有情況么?」

曹傑走了過來,說道,「先把車藏起來,人進去。」

「行。」

蔣澤岩要收手,手心被摳了一下,他倏然抬頭,陸星辰眨眼。

蔣澤岩輕哼一聲,目光沉下去,「等會兒跟你算賬。」

他大步走出去,安排車輛做好隱蔽工作。他帶八個人,一小組。一行人進門,曹傑帶蔣澤岩去看地形圖。

李迅打開電腦面板,把上面的標記給蔣澤岩看,說道,「現在蒼鷹基地還有一千人,嚇唬這是分佈位置。」

李迅打開另一台電腦把拍攝到的畫面放給蔣澤岩看。

蒼鷹人數不算多,設備也不算多精良,主要是佔著有利的地形。這裡山多,政府軍打不進來。動手就損失,不動就只能往後撤,他們撤一步蒼鷹欺一尺,就這麼一來二去,南邊被攪和的一片混亂。北邊叛軍未平,南邊硝煙四起,想打又有心無力。

蒼鷹濫殺無辜,接二連三的挑釁。蔣澤岩提交報告之後,上面立刻就和馬里軍方交涉,得出結果是請求中國軍方協助。

打。

正中蔣澤岩下懷。

蔣澤岩長腿勾過一把椅子坐下,看著航拍視頻。

曹傑是個奇人,找的位置非常好,拍攝的很清楚。

蔣澤岩手指拂過電腦邊緣,說道,「時機得找准,一擊即中。」

他們一直聊到晚上,制定了方案,趕早不趕晚。

要打立刻就打,趁著他們沒有防備,迅猛的打。

「我需要回去一趟。」蔣澤岩說,「其他人留在這裡保證你們的安全,你們不要擅自行動,偵查的事讓我們的人來。」

陸星辰抬頭看蔣澤岩,蔣澤岩目光跟她對上,很短暫就移開,說道,「時機不等人,錯過這個機會,可能就再也打不掉蒼鷹。」

「注意安全。」陸星辰站起來。

蔣澤岩點頭,他帶著資料,伸手抱住陸星辰很短暫就鬆開,說道,「我走了。」

陸星辰深吸一口氣,攥緊的手碰了下蔣澤岩的肩膀,手放下去,「好。」

蔣澤岩要辦正事。

他的車消失在夜色中,這個村莊又恢復了寧靜。

陸星辰靠在潮濕的門框上,曹傑遞給她一支煙,陸星辰偏頭曹傑給她點燃,她抽了一口煙說道,「你覺得能成功么?」

「能。」

猩紅的煙頭在黑暗裡閃爍,陸星辰說,「我也覺得能成。」

曹傑低笑一聲。「今晚早點睡,還有點東西沒弄明白,凌晨進去看看。」

陸星辰轉頭看曹傑,曹傑笑的很痞,「拍攝一檔絕佳的、獨一份的真人秀,肯定能一炮而紅。」

陸星辰嘴角抽了下,「這些東西電視台禁播,你不會有播放的機會。」

曹傑彈落煙灰,他無所謂的抬腿坐在欄桿上踢了下樹枝,「可惜了。」停頓片刻,他又說,「拍完這期節目,你有什麼打算?」

「把欠出版社的稿子交了。」

「然後呢?」

「繼續拍節目。」陸星辰拿下煙,眺望遠處的黑暗。

「還在戰區?」

「不會了吧。」

「希望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曹傑伸出拳頭,陸星辰和他碰了下,說道,「會有的。」

凌晨三點,曹傑開車帶其他三人下了山。他們在距離巡邏路線還有兩公里的地方就停車,步行潛入。

剛下過雨,潮濕悶熱的空氣讓人喘不過氣。

李迅扛著設備艱難的走著,忽然腳下一滑,陸星辰一把抱住李迅,她才站穩,她抬頭看了陸星辰一眼,「謝謝。」

曹傑回頭低聲說,「怎麼了?小心點。」

「沒事,滑了下。」

陸星辰伸手要接設備,李迅避開,陸星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小心點。」

李迅沒掙脫陸星辰的手,只能任由她牽著。

漸漸進了巡邏線,他們找了隱蔽的地方放出無人機。

「你們在這裡守著。」曹傑壓低聲音說,「我們去前面看看,兩個小時等不到我們,你們立刻返回,明白么?」

陸星辰盯著曹傑,蹙眉沒有說話。

曹傑嗓音壓的很低,「成敗在此一舉,我不想餘生活在後悔中。他們的主營地,今晚上我必須弄清楚。」

陸星辰嗓子發硬,一時間說不出話,曹傑說,「我身上有定位,如果我沒回來,我希望最後能給你們帶點有用的信息。」

「再見。」他伸手卻落在陸星辰的肩膀上,「走了。」

李迅全神貫注操作她的無人機,對其他兩人的離開視若無睹。陸星辰心裡堵得慌,但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能改變什麼。

她狠狠揉了一把臉,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拆開塞進嘴裡嚼著,淚毫無徵兆的滾了出來,陸星辰擦了一把。

李迅回頭看她,皺眉,「沒出息,不準哭。」

陸星辰低著頭,曹傑和錢旭已經消失不見。

李迅的聲線很細,有著小女孩的稚嫩,但說出來的話卻冷情,「每個人都會死,沒必要難過。」

「他們還沒死。」陸星辰說完就呸了一聲,她這烏鴉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星辰的心懸著。李迅咦了一聲,陸星辰抬起頭,「發現了什麼?」

「這裡很奇怪。」李迅操縱無人機想靠近,忽然錚的一聲,遠處一聲爆炸。李迅轉頭看向陸星辰,陸星辰立刻就明白過來,說道,「快把信號關閉,他們發現了。」

李迅的速度非常快,切斷信號,收拾東西飛快的扛在肩膀上轉身往回走。陸星辰摸出槍打開保險,兩人埋頭在黑暗裡走,誰也沒有回頭。

不遠處燈光亮了起來,陸星辰拉著李迅撲到樹叢里。

太近了,燈光一掃而過。

陸星辰抬起手腕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和曹傑約定的時間。

忽然一道雷劈過天空,照亮了大地。

陸星辰抬手護住李迅,李迅臉埋在草里。大約有五分鐘,天忽然就下起了雨。陸星辰怕生變故,藉著雨幕拉著李迅奔向車內。

坐到車裡,陸星辰又看時間,時間已經到了,曹傑還沒有回來。

陸星辰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狠狠揉了一把臉。

李迅轉頭看陸星辰,她沒說話,不過目光很明確。

再不走,雨停了,他們就再也走不了。

搭上兩條命。

陸星辰喉嚨滾動,她來的時候帶了很多人,一個個走了。丟了陳凱的命,現在又丟了曹傑和錢旭。

「再等——十分鐘。」陸星辰把臉埋在方向盤上,「十分鐘,如果他們沒有回來,我們就走。」

李迅並沒有回應她,李迅像個木頭娃娃一樣安靜的坐著,黑白分明的眼看著窗外的黑暗。風雨飄搖,生死未卜。

雨聲中多了沙沙聲,陸星辰猛地抬頭握著槍眼睛死死盯著前面。

雨夜,昏暗中出現兩道身影,隨即陸星辰聽到口哨聲。她一顆心落了回去,卸了槍的保險鬆一口氣。

曹傑一身雨上車,暴雨傾盆。

陸星辰發動引擎倒車從草叢裡出去,她並沒有立刻奔迴路,而是繞了一座山。順著一條河開上去,河水會沖走痕迹。

曹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說道,「你們怎麼回事?」

「無人機被發現了。」

「操。」曹傑說,「車不能開回去,太危險。」

他們在山頂把車掩蓋好,背著包四人又繞了一座山回到了住處。天已經微亮,陸星辰洗了一把臉脫掉濕淋淋的外套,她躺下就睡著了。

曹傑拄著槍靠在椅子上點了一支煙,他看著李迅拍到的視頻。她拍的是核心部分,已經看到了營地上方的旗幟。

曹傑睡不著,他走出了門。

天已經徹底亮了,他還要往外面走,迎面走來一個黑人小姑娘,看到他嚇了一跳。曹傑用本地話喊了她一聲,女孩停住腳步審視的目光看曹傑。

房子的主人走出來,朝曹傑點點頭,快步走向女孩。

他們低聲交談,隨即房主和小女孩一同走了出去。

曹傑在院子里洗了一把臉,他的樣貌有那麼可怕?能嚇到小姑娘?

曹傑回去整理地圖,主家一直沒回來。中午十一點半,曹傑終於是弄好全部資料,走出門就聽到槍聲。

他一頓,拎著槍走了出去,迎面看到主家男人跛著腳飛奔過來,急忙說道,「蒼鷹軍在山下,你們趕快走,他們會殺了你們。」

曹傑第一反應是蒼鷹順著他們的痕迹找過來,扶住喘息的男人,他道,「到底怎麼回事?」

「強盜。」男人說。「他們會殺人。」

「多少人?」

「七八個。」

曹傑轉身回去叫陸星辰,安排撤離。

陸星辰睜開眼迷茫了幾秒緩過來,立刻起身穿上防彈衣,曹傑說,「你安排人撤離,往山裡去,先不要車,我過去看看。」

「注意安全。」

曹傑帶著槍下山,如果真是來找他們的,他不能把戰火引到無辜百姓身上,他會一人承擔。

曹傑還沒進村就聽到歇斯底里的哭聲,他停住腳步閃身藏到了樹的後面,兩個男人揪著剛剛見過面的女孩。女孩的衣服已經被扯開,皮膚露出來,她的母親哭泣想要去搶回女兒,雇傭兵抬手開槍。

女人仰面摔在地上,再無聲息。

曹傑血液都燒到了大腦,他握著槍的手很緊,摸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壓下扳機,子彈飛馳穿過抱著女孩要施暴的雇傭兵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