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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與你共守晨曦

熙南飛也似的狂奔著,他不住地抬頭看那閃著火光的二十樓,左胸忽然一陣一陣疼痛起來。

那是心髒的位置。

據說,人與人之間是具有心靈感應的,尤其是深深相愛的人。當你感知到你最重要的人有事情發生時,你的心臟,就會止不住地疼痛。

以歌!難道你真的還在上面?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從懷裡取出那個淺藍色的手機:「喂,消防署嗎?請趕快到天辰大廈二十樓來!這裡著火了,請儘快!」一邊打著手機,一邊腳下毫不減速。

他衝進大廈,焦急地對守在下面的一名保安說:「快救火,我看見二十樓著火了!」不等保安答話,他奔到安全出口那裡,使勁推開門,沖了進去。

懵懂的保安趕快停掉了電梯。

熙南全力攀爬著樓梯,一層,又一層。

二十樓……平常一般人爬到六七樓都會覺得勞累,可是,現在熙南已經感覺不到累了。

黑暗中,有汗珠悄悄墜落的聲音。但是熙南沒有理會。

以歌,以歌還在上面!他跑到十五樓時腿腳忽然一軟,坐倒在地。他猛地吸了一口氣。不行,現在,自己只能爭分奪秒!早到一秒,以歌就早一秒安全!

他站起身來,大步跨著,向上面奔去。

就算再怎麼辛苦,一定要救出以歌!

這個信念給了他想像不到的力量,他奇蹟般地堅持下來,一鼓作氣爬上了二十樓!

來不及喘氣,他直奔教室門口,抬頭一看,教室正冒出滾滾濃煙。他一愣神,忽然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如此逼近的濃煙,好像,在哪裡見過……

滾滾濃煙瀰漫,自己喘不過氣來,一隻清涼的手握著一塊濕手帕捂到了他的口鼻之上,頓時身心舒暢了好多……

這一怔神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無暇細想,衝進了教室,大聲叫道:「以歌,舒以歌,你在不在裡面?」

濃煙,烈火……

跳躍的燭光,忽然,一塊桌布燃起了火焰,一個女孩子驚恐但極為冷靜的眼神……

熙南嗆得眼淚直流,仍然不放棄,睜大眼睛到處尋找著,叫道:「以歌,你聽見我的聲音沒有?」

如果以歌離開這裡,那麼,他就放心了……

但是,如果她沒有離開這裡的話……

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雙拳,天,他真不敢想像……

以歌,你不能有事!

蜷縮在房間里的以歌,忽然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音,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隨即,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逼近,她頓時渾身一顫!

這分明,分明是熙南的聲音!

她本來已經閉上眼睛,放棄了掙扎,這時聽到熙南的呼喚,身體內頓時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她猛地站了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叫道:「熙南!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熙南正漫無目的地滿屋子找,生怕以歌已經被熏得暈了過去,忽然聽到以歌的回應,一下子大喜若狂:「以歌,你在哪裡?」

以歌想再大聲點,她深吸一口氣,拚命呼喊:「熙南!我在這裡!」可吸進這一口氣的同時,她又吸入了不少濃煙,不由得連連咳嗽。

熙南這時已經辨明了方位,聽她咳嗽,不由得心疼,大聲說:「你別再說話了,我馬上過來。」隨即往聲音的方向跑去。

越往那裡跑,火勢越烈。以歌居然在大火的中心位置!

但是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轉眼間便跑到了小房間門口。

他大聲地問:「以歌,你在裡面嗎?聽得見我的聲音嗎?聽到就用力拍下身邊的物體,我好確定你的具體|位置。」

「我聽得到,熙南……」

裡面隱隱傳來微弱的聲音,熙南最後辨認了一遍,沒錯,就是這裡了,以歌就在這門的後面!

火焰如同巨大的毒舌,熱氣直逼上熙南的臉,滾燙炙熱。

他腦中忽然又是零碎的畫面一閃。

「馬上就要到了,熙南,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一個女孩子大汗淋漓卻又興奮的臉,在熊熊的火光之中顯得模糊而又親切。

他被一隻溫暖的手拖著,向門口踉踉蹌蹌地走去……

眼前,竟是如此相似的場景。

他心裡惶惑焦灼,一面給以歌鼓勁一面也是給自己鼓勁:「以歌,你不要怕,我馬上就過來救你!」然後他退後了幾步,準備不顧一切地把門撞開。

忽然,腿碰到了什麼東西。他順勢摸了一下,禁不住一陣歡喜。原來,是老師常坐的一把椅子,可是現在,這椅子可以派上大用場了。

他反手拿起椅子,大聲叫道:「以歌,你離門遠點,我要衝進去了!」他舉起椅子,使出全身力氣向門那兒沖了過去。

可是「哐當」一聲,連人帶椅都被門大力反彈回來。熙南重重地摔倒在地,他懊惱地爬起來,不行,門被鎖得太嚴實了。

椅子被甩在一邊,剛好落到了火焰之中,瞬間便燃燒起來。

剛剛落下的,燃燒的椅子……

「熙南,相信我,我們一定能走出去的。」

火光之中,一雙黑玉般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

熙南霍然睜開眼睛,他看清楚了回憶中的那張臉,那個救他的女孩子,不是美惠,而是……舒以歌!

椅子已經燒得變形,「噼啪」地響著。

一件著了火的已經辨不清什麼樣子的傢具,忽然帶著風聲,落了下來!

一隻柔軟的手,捂在他臉上的手,忽然勇敢地高舉了起來。

「轟隆」一聲巨響,他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難道說,以歌的手,是因為那次大火……

天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以歌的手,是那個時候因為救自己才受的傷嗎?那她為什麼不跟自己說,情願獨自受這麼多委屈?難道她不知道他最在乎最愛的人就是她嗎?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連串的疑問已經無暇去理了,火勢越來越猛,熙南心急如焚,忽然間大吼一聲,不知道從哪裡湧來的勇氣,拼盡全身力量,直接用身體當盾牌向門撞了過去!

「哐當」又是一聲巨響!門被撞開了!

而熙南,因為用力過猛,也跟著跌倒在地,幾乎暈了過去。

「熙南,熙南……」

細小輕微的聲音,跟記憶中的是那麼相似。熙南忍受著渾身骨節散架似的疼痛,微微睜開眼睛。

火光之中,一個女孩子玲瓏剔透的臉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她的眼睛裡含滿淚水,淚水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臉上,一陣清涼。

他恍惚記起某次,也是在暈迷之中,也有人這麼叫他。

「熙南,我們成功了,我們出來了!熙南……」

所有零碎的記憶拼湊起來,旋轉著,升騰著,化成一幅完整的圖畫……

笑語嫣然的少女,回眸時清靈的笑靨……

捧著草莓的她,在雨中仰著頭微笑的嬌憨……

她在火光之中堅定的眼神……

熙南嘴唇顫動,緩緩地呢喃出兩個字:「以歌……」聲音溫柔,一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