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門就是為找死

巽五篇 風動八方

巽者為風,巽為入,所到無孔不入,

有深藏之意,卻又四處昭然,

波折重重,起落浮沉不定,

當隨機應變,擇善固執。

三月九日,巳時,西方來風,其氣色白,聲如馬嘶,味有辛。

某公路上,一輛半舊不新的長途客車正駛向省城長途客運站。

天氣不錯,路面不錯,前後並沒有什麼車輛阻礙,拐過這個沿山的路段,很快就能到達目的地。

看來今天可以再跑上兩趟,司機這麼想著,腳下加大了油門。

嘣,車頂上被什麼敲了一下,一顆不大的石子彈跳著從司機的視線中消失,他皺了皺眉,沒怎麼在意。

這段路跑了不下幾百次,像山上落下小石子之類的事情屢見不鮮,他習慣得都快麻木了。當然,並不是人人都會像他那樣,比如半小時前下車的那四位,顯然就不習慣,而且還有點神經過敏。

前頭是青天白日的陽關大道,一切有如往常般太平,他才不會信那四個人說的話,什麼路上會有危險,最好繞道之類的。

「聽剌剌蛄叫,還不種地了呢。」司機大大咧咧地給自己點了支煙,跑長途是個挺累的活,要不打起精神,那才會出事。

鼻腔被煙一刺|激,司機的精神上來了,眼睛也亮了,可面前的路卻忽然暗了。

司機的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剛才還是好好的日頭,怎麼一下就暗了?

車還在前進,路繼續暗。

轟,一塊巨大的山石砸在了長途客車的頂上,高速行駛的車子陡然一頓,後尾一抬,藉著余勁向前衝出一段,車身在巨石壓力和自身衝力的作用下迅速扭曲起來,像一團被揉捏得不成形狀的廢紙。

嗤,變形的車身在地上劃出一道炫麗的火花。

呼,泄漏的油箱冒起一股火苗,見風猛漲。

轟隆……

離開公路不遠處有片農田,在田裡耕種的農民有點納悶,大晴天的怎麼會打雷呢?

※※※

三月十九日,戌時,東屋燈落,其光爆閃,砰然有聲,驚四鄰。

某小鎮旅店內,值班店員老侯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收音機,桌上點著的煤油燈晃得他心煩。

要說這鎮子雖然不算大,可麻雀雖小還是五臟俱全的,像遇上斷電之類的事情實在是少之又少。

今天偏偏就奇了,剛過八點半,東邊一間房的燈不知怎麼突然爆閃著就炸了,碎片落了一地,接著整個旅店直接斷電。

不過還算好,那間房裡的住客剛巧才開門,人還沒進去,所以也沒傷著。

「怪不得皇曆上說『日值歲破,大事不宜』。」老侯拈著一本泛黃的老皇曆,湊近了煤油燈。

他信這個,還不是一般的信,只要是有點什麼事他都會拿著老皇曆翻上半天,總想在這上頭找出點趨吉避凶的兆頭來。

也有不信這個的,停電沒多久,靠東屋的那四個住客就來退房了,看樣子是要連夜趕路。老侯神神道道地和他們嘀咕了半天,意思今天日子不怎麼好,這大半夜的還趕著上路,弄不好是會出事情的。

老侯說這話時挺嚴肅,人家卻笑了,依舊還是退了房,其中一個書獃子模樣的男的還讓他小心火燭。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老侯嘀咕了聲,讓我小心火燭,你們還是注意著點路上別撞上什麼東西吧。

夜裡十一點,他那老掉牙的收音機里正放著京劇段子「孔明借東風」,那老生的唱腔特有韻味,聽得老侯閉著眼晃頭晃腦的。正在得勁的功夫,鼻子里傳來一陣什麼東西燒糊了的味道。

不會是哪間屋的把燈碰倒了吧,老侯心裡一激靈,趕緊往裡頭跑。

火!老侯長那麼大還沒見過這麼猛的火,也不知道是怎麼燒起來的,那火舌幾下就燎著了半個旅店,連撲都沒法撲。

很快,桌上的老皇曆也被燎著了,這本老侯一向賴以趨吉避凶的黃紙本,此刻是徹徹底底的遇上了大凶。

※※※

四月四日,辰時,東南風起,細雨濛濛,車流不斷,路人急。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不管這句詩原本是啥意思,現在路上的行人還真是「欲斷魂」,人多車堵路不通,大小車輛不論牌子車型,一律都以龜速前進。

不知是從哪年起的風頭,清明出行趕過了黃金周,只要一到這日子,城市鄉鎮交通主幹道上,便早早的排起了車隊,不管你怎麼著急上火,該堵該停的地方還就是沒法動。

好不容易熬到了附近的墓園,那門口又是人山人海,熱鬧得跟趕集似的,四處都在點香燒紙供蠟燭,瀰漫的青煙和空中的雨霧混作一團,迷離得讓人幾乎看不清景物。

谷老伯對這些早就習以為常了,他在福壽園幹了二十年,眼看著清明節一年比一年熱鬧。人再多他也不著急,反正墓園就這麼大,再熱鬧也不能把園子給折騰翻了,畢竟地底下睡著的都是那些遊客的祖輩親人。

維護秩序有保安,幫零打雜的有墓工,他這個平日看門的老頭倒顯得清閑了,一般這時候他會躲去自己的小屋裡泡上一壺新茶,一邊呷一邊望,享受一下熱鬧帶來的清閑。

不過,谷老伯今天沒躲去泡茶,挺起勁地滿園子轉悠,一會兒幫著保安維持下秩序,一會幫著墓工打理下事務,眼看著從園子的東北角忙活到了西南角。

可一到西南角,谷老伯就不再走動了,靠在那邊的院牆上歇著,偷眼打量來往憑弔的客人。

「已接近辰時了,怎麼還不來?」谷老伯瞥了眼手錶。

四月四日清明辰時,這是谷老伯定的時辰,也是個特殊的時辰,如果錯過了那就得再等上一年。

不管是誰,都不能破了這個規矩。

因為「生死判」谷辰坷只在定好的時辰埋人。

骨碌,幾個蘋果滾到了谷老伯的腳邊,跟著過來了個女孩,手裡拎著漏了底的塑料袋,身後還跟著三個同行的男子。谷老伯見蘋果掉在了跟前,便順手幫忙撿起遞了過去。

「一夫有禾。」離谷老伯最近的那個男子突然低聲冒了一句。

谷老伯微微一頓,眼盯著手裡的蘋果,嘴裡同樣低聲回道:「八人開口。」

那男子點點頭,接過谷老伯手裡的蘋果,隨手塞給身邊的女孩,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似地帶著同伴走開了。

谷老伯繼續靠著院牆,約摸半支煙的功夫才晃晃悠悠地往墓園後頭走去,腳步不快不慢,到了後院的拱門處,身子略停了停,抬起右手摸了下後腦勺,自顧進門往左邊去了。

他的身影剛消失沒多久,方才那四人便小心地跟了上來,在拱門處也是停了停,隨即進門向右邊走去。

墓園的後院不小,除了墓園辦公室、員工休息室之外,餘下都是古色古香的大開間房子。按當地習俗,這塊叫「停靈雅所」,裡頭寄存著的都是年內亡故者的骨灰,等待冬至下葬。

因為沒下葬,最多是送來時祭拜一下,和外頭的熱鬧場面比較起來,這裡就靜得有點糝人了。

進了拱門往右走正好就是三大間的「停靈雅所」,那四個人來到門前,四處打量了一陣,找了個不太起眼的地方等著。

「他真的會死在這兒嗎?」剛才的女孩低聲道,「我還是有點懷疑。」

她問的正是剛才與谷老伯對話的男子,那男人身材高大,臉上滿是絡腮胡,配上一頭的亂髮,看著有些不修邊幅。他的雙眼一直緊閉著,一直沒有睜開,看樣子似乎是個盲人。

這男子並沒有回答女孩的問話,身子轉向了旁邊,在那一側站著另外的兩個男子,一個戴著副眼鏡,另一個則扣著頂棒球帽。

「只有你死才能解決問題。」他的聲音沙啞,卻相當渾厚,「也只有他才能讓你死得其所。」

「死也只是暫時解決問題。」戴眼鏡的男子扶了扶鏡框,「何況他未必能死得成。」

兩人所說的應該是戴棒球帽的男子,他似乎是四人中最悠閑的一個,身子正靠在一棵大樹上,嘴裡叼著一隻沒有燃著的紙煙。

「能死是最好。」那人抬起頭,壓低的帽檐下露出一雙懶散眼睛,「只要夠時間就成。」

嘎,北邊那間「停靈雅所」的門緩緩開了,谷老伯往外探出身,隨即招了招手,那四人見了立刻過去閃進了房門。

屋裡比外頭看著還要大,一排排高大的柜子整齊地排列著,如果不是透過櫃門玻璃能看到裡面的骨灰盒,很容易會把這裡錯當作圖書館或檔案室。

谷老伯帶著四人徑直往裡走,在最里的一排柜子後停了下來。

「唉,我該叫你秦揚,還是該叫你秦大少爺?」谷老伯嘆了聲,臉色嚴肅地向那高大男子問道。

「谷二叔,您老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揚子吧。」高大男子恭敬地對他欠了欠身。

「揚子。」谷老伯的聲音像是在回憶著,「從你離家出走那天起,我就再沒提過這兩個字,秦大哥也不願聽到。」

高大男子臉色一黯,應該是被觸動了記憶中的某個傷處,低頭沉默了起來。

「谷二叔……」一旁戴眼鏡的男子琢磨著方才高大男子對谷老伯的稱謂,似乎想到了些什麼,但又有些不確定地搖了搖頭。

「算了,不管怎麼說,你是秦大哥的獨子,也是秦家唯一的傳人。」谷老伯擺了擺手,「雖然秦大哥已經作古,但我欠他的還沒還清,幫你也當是幫他吧。」

高大男子點點頭,再次對著谷老伯欠了欠身。

「說吧,你要埋誰?」谷老伯眼睛打量著另外三人道,「想要死成什麼樣?」

「要埋的是我。」戴棒球帽的男子點了點頭,一付懶懶的模樣,「死得越慘越好,橫死暴斃樣樣成。」

谷老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身子一晃,直接和他來了個面對面,隨即雙手一捋這男子的兩條胳膊,跟著一拉一旋,讓他原地轉了個圈,兩掌沿著雙肩一路捏到腰間。

「勾陳附體,神煞反噬?!」谷老伯的粗眉擰成了逗號,轉臉對著高大男子道,「難道他就是天卜?」

「沒錯,他就是天卜方展。」高大男子點頭道。

「哈哈!揚子,今天莫說是你求我埋,就算秦大哥在世,我也斷然不能答應了。」谷老伯突然大笑道。

高大男子一臉驚愕:「谷二叔,如果不埋……」

「不埋,絕對不埋!」谷老伯打斷了他的話語,「我有三不埋:奸險小人者不埋、浩然君子者不埋、不辨是非者不埋。」

說到這,他頓了頓,再次打量了下眼前那個戴棒球帽的男子。

「天卜行事乖張,正邪不分,全憑個人喜好,視人命如草芥。」谷老伯的臉色沉了下來,「我谷辰坷一生埋過一百七十一個人,他肯定不會是第一百七十二個!」

谷老伯一番話斬釘截鐵,說完轉身往外就走,看樣子是鐵定不埋眼前那人了。

可沒走出兩步,谷老伯的去路就被攔住了,攔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戴著棒球帽的天卜。

「怎麼?天卜可是想試試我這個老骨頭的身手?」谷老伯冷笑道。

「您老別誤會,我沒動手的意思。」天卜摘下棒球帽樂呵呵地看著他,「我只是覺得有趣,照您老前面說的,好像比我自己還了解我似的。」

「哼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谷老伯繼續冷笑,眼睛卻不看著他,「你的所作所為,我多少也有些耳聞。」

「哦,耳聞啊?」天卜繼續樂呵,「您老寧可相信耳聞,也不肯相信您秦大哥兒子的話,那算我沒轍。」

這麼一說谷老伯倒是愣住了,正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對天卜的了解的確是從傳聞中得知的,要論起真假來確實還不好說。

「如果天卜方展真像谷二叔說的那樣不可救,戰家老爺子就不會派人幫他,蘇老也不會讓自己的孫女跟著他。」高大男子點頭道。

「戰家老爺子?蘇老?」谷老伯不再發愣,而是轉作了詫異,「你說的是神手戰銳和鬼算蘇正?」

「是的,這位是蘇老的孫女蘇彥,這位是戰家指派的蕭三才。」高大男子指著身邊的那對男女道。

「蘇正的孫女我不曾見過。」谷老伯臉上露出了疑色,「戰家卻怎麼有姓蕭的?」

話音未落,一旁那女孩突然高高躍起,翻出的身子陡然一挺,雙腳橫空蹬出,正是鬼算蘇正獨創的絕技「飛燕穿雲」。

女孩方才落下,那戴眼鏡的男子翻手從包中掏出一把算盤,左手豎抱,右手像彈奏樂器一般撥弄起來,算珠的撞擊聲竟組成了一派曲調。

「飛燕穿雲,神手化曲……」谷老伯的臉色漸漸緩了下來,「看來你的確沒有騙我。」

※※※

谷老伯所見的這四人正是逃亡中的方展、秦揚、蕭三才和蘇彥。

在卜術界盛會「大衍論卜」中,卜術界巨奸丁進和日韓派係為了各自的利益紛爭,合力暗算天卜方展,從而導致他身上的勾陳神煞反噬發作。雖然在蕭三才的救助下,方展得以脫離生命危險,但也因此喪失了絕頂的卜術能力,成了一個完全沒有「量」的「特殊」普通人。

在丁進和日韓派系的爪牙追捕下,四人按著鬼算蘇正預先設定的計劃出逃,一路解答他留下的謎題暗號,並四處追尋能夠治癒方展的專家高人。

但他們卻由此踏上了一條詭異的旅途,一隻隱藏在暗處的黑手總是搶先一步把他們得到的線索一一掐斷,隨著那些專家高手的離奇死亡失蹤,方展被治癒的希望漸近破滅。

與此同時,丁進雇傭的卜術殺手三煞星與日韓派系的殺手相繼趕到,在一番智慧與實力的較量之下,方展等人險處逢生。

可眼下的線索已全然斷去,要想治癒方展,使他恢復卜術能力,這似乎已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也就在這個時候,秦揚想到了一個人,一個足以治癒方展的人。由此他和方展等人商議出了一個全新的自救計劃。

按照這個計劃,四人在鄉村小鎮間且停且行,以精湛的卜術躲避著那些無端而來的「意外災禍」,由此找到了計劃第一步的關鍵人——「生死判」谷辰坷,也就是之前他們所見到的谷老伯。

谷辰坷是個神卜者,之所以被稱作「生死判」,是因為他最擅長以神卜技法斷出人的生死,一分一秒也不差。

其實嚴格說來,這隻是原因之一,他還有一項常人所不知曉的能力——埋人,凡是經他手埋過的,都將會是死人,死因千奇百怪,林林總總。

而其中的奧妙便是秦揚他們這個新計劃開始的關鍵。

※※※

蘇彥和蕭三才展露的身手讓谷老伯確定了他倆的身份,也同樣證明了秦揚所說的一切並非虛假。更重要的是,神手戰銳和鬼算蘇正這兩位卜術界泰斗肯出手幫助方展,那他就絕不是谷老伯之前所認為的是非不辨之徒。

換句話說,他谷辰坷若是不幫方展,於情於理都是不該了。

谷老伯低頭沉思了片刻,又看了看手錶,辰時已過去三分之一,再拖延下去,只怕想幫也幫不了了。

「好吧,既然戰銳和蘇正都如此看重你,我也不便推脫了。」谷老伯重重地點了下頭,轉身走回最里的一排柜子後面,抬手在地面上一摳一拉,一塊偽裝得十分巧妙的地板翻門被掀了起來,露出一個一米見方的洞口。

「下去吧。」谷老伯指了指洞口,對眾人說道,「我這就埋了他。」

洞口有段實土夯成的階梯,走下幾步才發現有很長,呈迴旋狀,眾人拾階而下,谷老伯則最後一個跟上,回手把地板翻門原封不動地合上。

地洞里頓時一片漆黑,走在前面的秦揚卻沒停下,自顧在先頭探路,方展等人則跟在他身後緩步前行,谷老伯慢悠悠地跟在最尾。

腳下經過的階梯已有上百階,可每次伸腳探到的卻還是階梯,似乎永遠都走在階梯上,無法接觸到平地。四周的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泥土的腥味,體表感受到的溫度也低了不少,看來這地洞還不是一般的深。就這麼走了約有半個小時,眾人終於踏上了一片平地。

嚓,方展忍不住撳亮了打火機,還沒等他看清周圍的環境,身後就撲過一陣風來,呼地一下把打火機的火苗給弄滅了。

「到我的地頭就得按我的規矩辦,天卜也不例外。」谷老伯的聲音在地洞里更顯沉悶,「不到地方不許見火,一點都不行!」

那話音里透著股威嚴,方展聽著咧了咧嘴,心想這老頭的規矩還真特別,難不成這裡以前是煤礦,地下還有瓦斯?但轉念一想,火歸五行,這裡是土下,也許是另有玄機。

既然還「不到地方」,那就是要繼續往前走,方展心裡暗自揣測著,腳下就沒怎麼注意,剛走出幾步,喀嚓一聲,似乎踩碎了什麼東西,腳下一陷,被絆了個趔趄。

「唔,小心點,它們苦著呢。」谷老伯話裡帶著笑,聲調略微有些怪異,「一會兒你還需要它們幫忙的。」

方展沒想明白,「它們」是什麼東西?自己剛才踩碎的像是陶片瓦礫之類的,可似乎又脆了那麼點。

「谷二叔,您怎麼會發現這裡的?」走在前頭的秦揚突然停了下來,沒頭沒腦地問道。

「我既然是『生死判』,和死人就比較有緣份。」谷老伯淡淡道,「要找到這地方並不難。」

他倆一問一答著,旁邊的方展頭皮開始發炸,剛才自己踩的多半是那東西了,搞不好這底下……

「往前再走十二步,進左邊的洞口,所有人靠洞壁站。」谷老伯看了看夜光錶盤上的指針,「時辰不早了,活還不少呢。」

按著他的吩咐,眾人繼續前行,大約走了十二步的樣子,摸到了一個開在土壁上的洞口。方展他們走進去之後,沿著洞壁挨個站好,卻不見谷老伯進洞。

哧,哧,一陣清晰的聲響從眾人腳下傳來;哧,哧,洞外也傳來一陣類似的聲音。

那聲音並不難分辨,應該是氣體從管道或器皿中衝出的聲音,可這洞里會有什麼氣體呢?很快,四周的氣溫升高了,洞里頓時熱得像三伏天一般。難道谷老伯動了什麼手腳?可洞里的空氣卻清新了許多,那感覺已完全不像在地下了。

方展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的秦揚,見他並沒有動,樣子還很泰然,似乎對谷老伯的舉動很放心。蕭三才和蘇彥也沒有動,只是眼睛盯著面前的腳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不對啊,方展突然回過神來,洞里原本伸手不見五指,走路都是基本靠摸,可現在卻連秦揚他們的表情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洞里開始有了光,雖然不甚明亮,但卻足以讓人看清一切。那光挺柔和,亮得又很悄然,以至於方展在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隨著溫度的升高,洞里愈發明亮了,他們所處的這個地方是個二十平米見方的土洞,光源來自洞壁四周和面前的地下,那顏色微微泛綠,映在眾人臉上顯得詭異非常。

然而更詭異的卻還是在眼前,方展和蘇彥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是否真實,即便是身邊那個見多識廣的蕭三才,此刻也被驚得目瞪口呆。

迎著幽幽的綠光,谷老伯出現在洞口,手中拿著一支奇怪的小鏟。

「天卜方展,你可以死了。」他森森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