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摧毀掛墜盒

正文卷

等到兩人回到客廳的時候,窗外已經下起了綿綿的陰雨,空氣潮濕得似乎一把就能攥出水來。

一直在外面頑耍的倪克斯飛了回來,站在座鐘頂上慢條斯理地梳理著羽毛。雖然淋了雨,但它身上黑亮的羽毛卻沒有沾染半點水漬,在爐火的映照下反射著淺淺的金色光暈,整隻鳥像是籠罩在一層朦朧而聖潔的金光中。

它的模樣愈發好看了。渾身的黑色羽毛邊緣泛著暗金色,紅艷艷的眼睛像是最純凈的紅寶石,尖尖的鳥喙和爪子反射著亮光。頭頂的羽冠和長長的尾羽飄逸靈動,微卷的尾端從黑色漸變成了淡淡的金紅色,看上去華麗而高貴。

經過堅持不懈的嘗試,倪克斯已經能夠在空中飛翔那麼一小會兒了。這幾天它多數時間都在白玫瑰叢中飛飛停停,像是在不厭其煩地巡視著自己的領地……嗯,也把盛放的玫瑰花啃掉了一大堆。

在看到歐文和哈利後,它驕傲地揚起美麗的腦袋,長長的喙子開合了一下,發出一陣輕快悅耳的鳴叫聲。

「這是倪克斯?」哈利看著這隻漂亮的大鳥,驚訝得眼睛都瞪直了。他不敢相信那隻總喜歡燒他作業的丑鳥竟然會變得這麼優雅迷人。

倪克斯斜睨了他一眼,亮晶晶的紅眼睛裡閃爍著毫不掩飾的鄙視之意,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視著她卑微的奴僕。

好吧,我相信這就是倪克斯了……哈利臉頰抽搐了一下,忽然張大了嘴巴,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倪克斯仙鶴那麼大的身軀,視線在那最近才長成的長長尾羽上停留了很久。

「歐文,你不覺得它有點像福克斯嗎?」哈利呆愣愣地說,「雖然它的羽毛不是金色和紅色的……」

「咦,我沒有跟你說過嗎?」歐文笑吟吟地伸手撫摸著倪克斯光滑溫暖的羽毛,對它那修長的尾羽虎視眈眈,「倪克斯就是一隻鳳凰啊。」

哈利嘶地吸了口氣,咧了咧嘴:「你可沒有告訴過我!」而且鳳凰怎麼可能性格那麼惡劣!

「而且它跟福克斯又不一樣……」他緊接著皺了皺眉。

不只是羽毛、眼睛和爪子的顏色不同。當他與鄧布利多的鳳凰待在一起時,總會感到溫暖祥和,心裡充滿熱情和希望,但倪克斯只會讓他暴躁和抓狂。

「啊,倪克斯是一隻特殊的鳳凰。」歐文笑得帶著點兒得意勁兒,「它跟其他的鳳凰都不一樣。」他捏住倪克斯的一根尾羽輕輕拽了拽,這可是超稀有的煉金材料。

倪克斯警覺地歪頭瞅他,鳥喙咂吧了一下,吐出了幾顆黑色火星。它最終還是沒有放火燒人,抬起一隻爪子使勁把歐文的手蹬開,默默把尾巴轉到了他摸不到的位置。

歐文緩緩收回手,慢悠悠地說:「唔,雖然我覺得養一隻正常的鳳凰要有用得多就是了。」尤其是鳳凰的眼淚,那是真正能救命的良藥。至於倪克斯……算了,不提它了。

「啾啾!」倪克斯萬分不滿地扇動翅膀,劈頭蓋臉地朝著歐文撲了過來。

歐文靈活地偏轉身體躲了過去,接著面帶笑意地抬起左臂,示意倪克斯停在上面。鳳凰傲慢地沖他叫了聲,無視了他伸過去的手臂,落在了他的右肩上。

哈利有些羨慕地看著他們的互動,他瞅了眼正冷冷打量四周環境的納吉尼,覺得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他撓撓頭道:「說起來,我好久都沒有見過福克斯了。有點奇怪,對不對?它不是一直跟著鄧布利多嗎?」

「或許福克斯依舊待在鄧布利多身邊,只是沒有出現在我們面前而已。」歐文的話中帶著深意。

哈利想了想,贊同道:「有可能。」畢竟鳳凰是那麼神秘的生物啊。他只是感到有些遺憾,畢竟他跟福克斯相處得還算不錯。

眼看時間不早了,他不再耽擱時間,從歐文那兒借了個施加了無痕伸展咒的小袋子,把納吉尼裝了進去,來到壁爐前抓了把飛路粉。

「對了,我回去之後就會把那個掛墜盒毀掉,你要不要一起?」在離開前,哈利忽然說道。畢竟掛墜盒的線索是歐文發現的,他覺得應該讓對方多一點參與感。

歐文歪了歪頭,道:「好啊。」他正好有一個關於活點地圖的問題想問問小天狼星。

「好,那我先回去讓小天狼星弄一下壁爐讓你過去。」哈利說完後就跳進了爐火里。

幾分鐘後,歐文再次站在了格里莫廣場12號的客廳,這裡已經被多比打掃得煥然一新了。生日晚會的裝飾都被撤走了,房間里的布置都是華麗典雅的綠色調,雖然比先前少了些熱鬧和活力,但不得不說看起來和諧了不少。

一群人圍在一張圓桌旁。哈利手裡捏著那枚藏有毒針的戒指,小天狼星持著魔杖站在一旁,克利切抱著那枚掛墜盒,客廳里的氛圍有些緊張。

「那麼,由我來摧毀它……」哈利深吸了一口氣,從克利切接過掛墜盒,把它擺在桌面上。

他按動戒指上的按鈕,寒光閃閃的毒針從旋開的黑寶石後面升起,鋒利的針尖上閃爍著森綠色的幽光。

哈利吐出胸腔里的空氣,高高舉起手臂,把戒指上的針尖對準了掛墜盒。在蓄了會兒力之後,當他正要用力刺下去的時候,心裡卻莫名浮現出一股不舍的情緒。

這股情緒來得如此突然,又那樣自然,就好像他將要毀掉的是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一樣。他很快明白是魂器在影響自己,於是使勁兒咬緊了牙關,堅定著自己的想法,毫不猶豫地揮下了手臂。

「叮」的一聲,針尖刺在掛墜盒漂亮的小金蓋上,卻沒能刺穿進去。掛墜盒的外殼出乎預料的堅硬,即使塗有蛇怪毒液的針具有很強的腐蝕和破壞性,也只是在金蓋上留下了一個微不可見的小白點。

哈利收回手來,甩了甩被反震得有些發麻的手。他仔細打量著掛墜盒,看著藏在小金蓋後面的兩扇小玻璃窗,不是很確定地說:「或許得先打開它?從裡面破壞應該會容易得多。」

「但是它打不開。」小天狼星眉頭緊皺。他剛才也感到了一絲不捨得的情緒,反倒是克利切要平靜得多,或許伏地魔的魂器如他本人一樣根本不屑於去蠱惑一個家養小精靈。

「用蛇佬腔試試。」歐文輕聲說道,表情平靜而淡漠。魂器對他的誘惑如同清風拂面一般,轉瞬間就被心裡湧起的一股更加冰冷和強烈的惡意擊潰了。

哈利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盯著掛墜盒上由綠寶石鑲嵌成的「S」字母,把它想像成一條小蛇,嘴裡吐出輕輕的嘶嘶聲:「打開。」

掛墜盒的小金蓋咔噠一聲彈開了,兩扇小玻璃窗後面各有一隻眼睛睜開了。黑亮的眼睛有神地眨動著,就像有人藏在小小的掛墜盒裡透過窗口往外面窺視著。

哈利再度高高舉起了手臂,這時他聽到一個聲音從魂器中嘶嘶響起。

「我看到了你的心,你的渴望與你的恐懼……」

哈利的神色有些恍惚,手臂開始顫抖起來,幾乎握不住那枚戒指了。不是因為魂器中傳來的話,而是藏在他身體里的某個東西在共鳴著。

上個學期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像是有一個邪惡的意識從他體內蘇醒了過來,眼前閃過一幕幕詭譎恐怖的畫面:痛苦尖叫的面孔,冰冷蒼白的死屍,高亢的聲音和刺眼的綠光……

他感覺自己似乎正在變成一個面目可憎的怪物,他甚至想摸一摸自己的身體,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長出了猙獰的獠牙和利爪,皮膚上是不是覆上了堅硬濕滑的鱗片。

「快動手啊,哈利!」小天狼星的叫聲在他耳旁響起,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輕微而模糊,甚至沒能讓他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又是這樣,可是影響我的那個冠冕已經被毀掉了啊。哈利想道。

難道這個魂器有跟那個冠冕一樣的魔力嗎?可是為什麼小天狼星就沒事呢?

冠冕里的伏地魔會不會還附在他身上呢?他是不是並沒有隨著冠冕的毀掉而消失,而是藏在了他的身體里?或許伏地魔平時就躲在他的肚子里,看著他在幹什麼……

與此同時,另一股隱秘的恐懼驀然從他的心底里浮現出來,或許早就存在,卻一直被他給有意無意地忽視了。

如果冠冕里的伏地魔確實消失了呢?鄧布利多說過,魂器如果被毀掉,裡面的靈魂碎片是不可能單獨存在的。

鄧布利多和歐文都說他的那種狀態是受到了魂器的影響,中了一種可怕的魔法。可是他知道,自己跟其他那些被冠冕控制甚至是被伏地魔附身的人都不一樣。沒有誰像他那樣多了些可怕的記憶和邪惡的知識……

「或許我真是特殊的。」哈利想,「我跟伏地魔之間有某種聯繫,比我想像中更加緊密的聯繫。或者我本來就是壞種,是一種怪物,就像旁人說的那樣,是個天生的黑巫師……」

「哈利!快刺它!」小天狼星晃了晃他的肩膀,神色焦急而擔憂,「你怎麼了?」

他惡狠狠地瞪向那個不斷傳出話語來的掛墜盒,使勁甩了下魔杖,射出一道明亮的紅光擊中了它。小小的掛墜盒打著旋兒飛了起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歐文眯眼審視著哈利臉上恍惚的神情,飛速旋轉著手中的魔杖。他瞥了眼地上的掛墜盒,幽幽暗暗的瞳孔里神色莫名,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出手。

他覺得這種問題還是讓哈利自己去克服比較好,他又不是什麼事都想插一手的老媽子。

掛墜盒在地上顫動起來,兩扇小玻璃窗里的一對眼睛變紅了,與伏地魔的眼睛一模一樣了。一個黑乎乎的肥皂泡似的東西從小窗里冒了出來,在半空中離奇地變幻著形狀。

哈利直勾勾地盯著它,看著它最終變成了一個熟悉而恐怖的人形:慘白的面孔像是融化了一樣,紅通通的眼睛,沒有頭髮……是他曾見過的冠冕里的伏地魔的形象。

伏地魔站在掛墜盒裡,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嘶嘶地對他說:「你知道的,哈利,我們是一樣的,沒有什麼不同。你終會成為我,你將延續我的意志,將黑暗與邪惡撒遍世界……」

「來吧,接受我。我會指引你,給你力量,帶你去認清真正的自己……」伏地魔對他張開雙臂,聲音帶著溫柔的蠱惑。

哈利搖著頭,表情帶上了一抹惶恐,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別聽他的話,哈利!」小天狼星吼道,沖著人影發射著魔咒。魔咒把人影切割成了兩半,伏地魔的人影崩塌成了兩團濃墨。

緊接著兩團濃墨又開始拉長、變形,最終長成了兩道人形。哈利認出了他們,在厄里斯魔鏡里見過,他的父母。

里德爾-詹姆·波特表情冷漠而嫌棄地說:「天哪,我才不願意承認你是我的兒子。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個怪物,我寧願親手殺死你。」

里德爾-莉莉·波特像蛇一樣晃動著身體,用厭惡的眼神看著他:「我究竟為什麼要擋在你身前呢?你天生就是個會蠱惑人的怪胎。為了保護你而死,是我一生中做過的最愚蠢和後悔的事情……」

小天狼星在惱火地大叫,殺氣騰騰地對著他們舉起了魔杖。但哈利完全顧不得他了。

哈利的大腦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怒火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猛地朝掛墜盒撲了過去,瘋了似的用手中的戒指一下一下地狠狠往兩扇小窗里的紅眼睛上面戳。

半空中的人影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慘叫聲,像是煙霧一樣消散了。

哈利依然不停地用力戳刺著,直到戒指上的針都被壓彎了,他這才回過神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掛墜盒上的兩扇小玻璃窗都被刺破了,那雙邪惡的紅眼睛已經消失了。盒子內部的彩色絲綢內襯冒出屢屢輕煙,一股黑乎乎的粘稠液體從縫隙里淌了出來。

哈利垂頭喪氣地跪倒在地,手臂在發抖。比起之前的恐懼,他心裡現在更多的是憤怒,因為伏地魔在侮辱他的父母,在否定他們的付出……

「沒事兒了,哈利。」小天狼星跪坐在他身旁,給了他一個擁抱,手掌用力地拍著他的後背。

歐文輕輕吸了口氣,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客廳,不打算旁聽他們家人之間的知心話。

「這個掛墜盒……難道還有作死屬性?」他忍不住想著。幻化成哈利的父母對他冷嘲熱諷,這絕對是精準踩雷,哈利不發瘋才怪。

他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的魔杖,等待著客廳里的兩人完事兒。

過了許久之後,蒼老的家養小精靈抹著眼淚和鼻涕走了出來,感激涕零地叫道:「……感謝你完成了雷古勒斯少爺的願望,摧毀了那個掛墜盒!克利切永遠記得他的好,哈利·波特!」

歐文探頭往客廳里看了眼,似笑非笑地說:「沒事了吧?」

哈利尷尬地摸摸鼻子,胡亂點了點頭,趕忙岔開了話題:「對了,小天狼星,我把另一個掛墜盒帶過來了……」

他從衣兜里翻出RAB的掛墜盒,裡面的紙條已經被他提前拿走了。他把掛墜盒遞給小天狼星:「我想,最好把它交給你。」

「我不覺得我需要它。這不是什麼值得留作紀念的東西。」小天狼星皺著眉,露出古怪而複雜的表情。

「如果你不要的話,可以試著把它交給克利切。」哈利提議道,「我想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你在開玩笑?」小天狼星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我覺得你應該跟克利切緩和一下關係了。」哈利認真地說,「你看,克利切其實並不難相處。如果你能跟他好好相處,日子也會變得順心不少,是不是?」

「克利切跟這個家族裡的所有其他人一樣,仇視著除了純血統之外的任何人。」小天狼星黑著臉說。

「但是他現在對我就挺友好的,對不對?」哈利說,「我想只要你善待他,對他好一點,他就會對你好的……多比就是這樣。」

他望向歐文,希望能從他那兒得到一點有力的支持。

歐文抱著肩膀靠在牆邊,隨口說道:「家養小精靈是一種思想單純但情感充沛的生物,他們的觀念很簡單,誰對他們好,他們就會十倍百倍地報答。對於他們而言,巫師的血統其實並不重要,他們的觀念只取決於他們真心臣服的主人對此的態度。」

哈利滿意地點頭,眼巴巴地看著小天狼星:「你看?」

「我盡量。」小天狼星接過掛墜盒,嘴角往下撇著,「但是實話說,把掛墜盒給克利切……他指不定會當場猝死。」

他們結束了這個話題,歐文一手抵著嘴唇輕咳一聲,開門見山道:「小天狼星,我得知你在霍格沃茨上學期間曾參與制作了一張特殊的地圖……」

「活點地圖?」小天狼星露出了笑容,明顯變得高興了不少,「看樣子有人找到了它?」

迎著哈利疑惑的目光,他解釋道:「那是我跟你父親還有盧平,以及小矮星彼得——」他的表情僵了僵,這才繼續道:「一起製作的一張霍格沃茨的地圖。上面描繪了我們找到的所有秘密通道,還能顯示所有人的活動軌跡。」

「畢業的時候,我們決定把它留在學校,希望它能造福後來者。」他笑看了歐文一眼,「誰找到了它?」

歐文笑吟吟地說:「韋斯萊家的孿生兄弟,他們在費爾奇的辦公室里找到了它。這張地圖成了他們惡作劇的好幫手。」

「那就物盡其用了。」小天狼星心滿意足地說,表情甚至有些頑皮。

「我想問一下上面那個特殊的追蹤咒的問題。我曾試著改良普通的追蹤咒以達成類似的效果,但結果不盡如人意,無法顯示出偽裝者的真實姓名……我想我需要多一點思路。」歐文臉上的表情切換成了研究時的嚴謹肅然。

「當然,如果這涉及到某個家族的秘密傳承的話,就當我沒問。」他補充了一句。

「沒什麼好保密的,那個魔咒是我在書房裡無意間翻到的。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很樂意把它教給你。」小天狼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其實你已經改良得差不多了,只需要再結合現形咒的原理就好。」

歐文恍然大悟,被卡住的思路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他研究錯了方向,他一直認為欠缺的部分是思想方面的,甚至還考慮過加入攝神取念的原理,但那樣就變得太複雜和艱深了。

「多謝,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他感謝了一句。對於他來說,知道了確切的方向之後,完成魔咒的改良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不必謝我,你幫了我和哈利不少忙。」小天狼星說,對於歐文已經沒有一開始的警惕和審慎態度了,「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可以再製造一張活點地圖,用來監控霍格沃茨里是否有敵人潛入……」

他們又聊了幾句,眼見時間不早了,歐文這才告別了他們,通過壁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