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黃紙老道
時芯僵在樹後不敢動彈，面上不顯情緒，就這麼和看過來的目光對視。
章凝之感受到的，只是從柳遷遷身上突然散發出來的殺氣而已。
如此直接又突然地掃射，讓章凝之瞬間停止心跳，彷彿無數不可名狀物從陰暗的角落湧現，陰冷的空氣將她包圍，對死的恐懼、瀕死時爆發的求生欲，讓她的腦中只剩下「逃」這一字，全然不顧會不會被發現、暴露。
而玄貓對煞氣的感知力比普通玩家強悍百倍。
時芯看到的，則是柳遷遷身後竄出四米多高的坐蓮菩薩，血紅色的煞氣像塊絲綢蓋蓋住泥塑，清晰的印出粗壯六臂。
這衝天的煞氣是……藥王菩薩化身！
柳遷遷的臉部開始血肉化，鑲嵌的金邊這次全聚在眼睛裡，她沖時芯詭異的笑著，如同那天和她打招呼一樣。
煞氣蔓延，血月赤空，荒土降臨。
時芯沒有露怯，後退一小步，隨即用比章凝之還快的速度逃開。
柳遷遷見狀收了笑，山川水月也變成原來模樣。
「又做噩夢了，」一滴未流完的淚落在文嘉衣領，她的聲音絕望又虛弱：「我們……還能在一起多久呢……」
時芯跑得太快，沒多久就力竭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她倒在地上時沒有感知到煞氣。
「只是嚇嚇我嗎？」
因為殺人不符合收益才不動手嗎？藥王菩薩教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時芯……
時芯更好奇了。
花好大的功夫才穩下恐懼心跳，她打開手機囑咐張肅今晚小心，這才扶著牆回去。
路上又遇到一同逃跑的章凝之，她也扶著牆走，累到腰都直不起來，邊走邊罵，離得近了發現原來是在罵她自己。
「廢物…廢物…你真廢物…章凝之你個廢物…你怕什麼，不就是死嗎…怕什麼…怕什麼…嗚嗚原來小程他們是被這麼恐怖的陰神所殺！好可怕好可怕…廢物！廢物！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真是個廢物！你怎麼不去死！」
時芯拐進巷口停下，默默聽著這聲音走遠。
待她到地方時，月懸高空，照在唐蓮身上，頭在明身在暗。
時芯詫異地停在土屋門前，掩飾自己的疲憊，禮節性的打招呼：「晚上好唐會長，這麼晚還在這賞月啊？」
唐蓮轉頭看她，雙手抱胸靠在牆上，眼神淡淡。
「今晚喝粥了嗎？」
時芯笑笑：「什麼粥？咱們還有做粥喝嗎？」
唐蓮垂眸，拍拍衣服後沾的土。
她不算有潔癖，但是這麼不雅的站姿，要不是站太久站不住，是絕對不會讓人看見的。
「沒喝就好。」
她說話很快，咬字清晰。
「這村子不簡單，我希望你晚上別出門。」
時芯想了想說：「定這地方的，不是你們洛科院嗎？你們網球部部長應該實地考察，確認過安全吧？」
「這屆網球部部長是我。」唐蓮不著痕迹的別過臉去，「我把那人換下來了，時芯……我上次會輸給你，純屬意外，當時網球被我擱置一年，這才出現止步八強的結果，這次，輪到你進不去八強了。」
「這麼信誓旦旦，到時候又輸怎麼辦？」
唐蓮，天之驕女，頂級書香門第政治世家培養出來的孩子，怎麼能容忍自己會輸呢。
時芯料到她會記掛這麼久，但為了比個輸贏特地來提醒她也太牛了吧？
「我不會輸的！起碼不會被你零封！」
唐蓮語氣堅定，說完便走。
時芯話還沒問完呢。
「等等，你是洛科院學生會會長，這麼忙，還要為了贏我擔任網球部部長，你確實辛苦了……所以，你到底實地調查沒？」
「沒有實地，但我調查了。」唐蓮轉頭認真的說，「大眾點評沒有差評，景色也很好，我喜歡鄉下的空氣。」
「啊，這……」
時芯知道唐蓮很忙，家族、企業、學校、人脈、個人技能，越是出身好越要會的越多。
但這操作屬實難評，出於好奇還是下了個大眾點評看看，這麼詭異的村子究竟是為什麼沒差評。
好傢夥不僅沒差評，連好評都沒！
評分人數318，0差評0好評，什麼死亡bug。
看完這個，內心更加不安。
時芯到廚房打水，用自帶可壓扁的塑料小盆簡單洗漱，這戶人家的主人早早睡覺，她盡量不發出聲音，洗完就回屋。
今天的經歷比以往都要魔幻，畢竟是親身接觸，腦海一直浮現藥王菩薩現身的場景。
內心翻湧著莫名情緒，讓她怎麼都睡不著。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
子時三刻。
伴隨著「吱呀」一聲，土房老舊的木門推開大半，又被小心合上。
來者腳步聲沉重，一隻粗糙皸裂的手從布包摸出三隻瓷碗，擺在空曠的院內，又掐著懷中公雞的脖子，鋒利的小刀片抹在上面，一刀割喉。
公雞短促的嚎一嗓子，腦袋就被大力扯斷，翅膀和雞腳還在不斷撲騰，脖子里的血不用傾倒就能灑進碗中。
接著，這隻大手將公雞頭放入中間的碗里，再取兩件破爛長衫，撕掉手掌大小的布，丟入碗里燒成灰燼。
明焰的火晃了時芯的眼睛。
她睡得很不踏實，本來心事就多，稍微一點動靜就會醒。
翻了個身，床架咯吱亂響。
奇怪，這床不是很結實的嗎？
又一個晃動，時芯睡意全無，翻身看去，床面凹陷，竟印出一雙腳印來。
她大驚，另一面的被褥也塌了下去。
【玄貓：方圓之里，五感之間。】
時芯一個猛撲下床，結結實實的滾一圈滾到門邊。
再抬頭，床上竟是三具白花花的骨架子，各不相同的人形煞氣籠罩在骨架上。
見她像是能看見的樣子，立刻放棄偷襲，眨眼間飄到她身邊，不給任何反應機會，直接扼住脖子舉到半空。
時芯很快體會到窒息感，兩腳不停撲騰，卻踹不到實處，雙臂被反剪在身後，從物理的角度看，是毫無理由飛上去的。
由於這鬼手力量太大，那一刻她連呼喚白髮姬都做不到。
危機關頭，趴在指甲上休息的美人蛛蘇醒，精巧的美人面睜開一雙黑乎乎的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