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話 如果知道會遇見你

正文卷

「顧夜白,你再凶你再凶!」淚水,咿咿呀呀的擠了出來,臨摹著主人浮躁難平的心。

「我有說錯你嗎?」

「你哪裡說對了?」悠言抬手去掰那在她眼底淺劃過,搵去她眼淚的指腹。

她哭,他笑,雲淡風輕。

「你不笨嗎,為什麼不反駁宮澤靜的話?」

「啊?!」

「說來也是湊巧,居然會有辣椒,也合該嚇你一跳。」

悠言摸不著頭腦,也不知怎麼去分辨,獃獃看著他。

「是她要求吃的,你為什麼要理虧?退一步來說,即使是你出口在先,她明知道自己過敏,為什麼還要吃?」

悠言徹底僵硬。良久,想起問題的癥結,低吼:「你都知道,那你還凶我?」

她柔黑的髮絲因激動滑落,垂在胸前,像綢輕折著華美的光澤。

好整以暇的捋了,幫她別回耳後。

敢情她越急,他越高興。

搞了半天,悠言終於弄通了半點門道。

遂和他大眼對小眼。不說話。

「哦?不急了?不鬧了?」

妖孽的聲音。

「惹不起我躲行了吧。放開,我回宿舍睡覺。」

「嗯,成,只是我也說一句,沒有把問題解決,你有本事就走。」

剛稍稍平息的怒氣,一下又堆積上來。

「問題問題!你還敢說,你有本事把什麼都看穿還凶我,顧夜白,你就只會凶我!」

「不,問題是,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戒備?」顧夜白皺眉。

「那你什麼時候才不再惹桃花?」悠言回吼。

顧夜白怔了一下,再看時,悠言已經低下頭。

他扶在她肩上的手背,被一攤水打濕。

有些水珠從他的掌心滑下,沁透他手掌的紋路,沿著手臂,一路流下,又滲進每一個毛孔。

別說責怪,稍重一點的語氣,也在這刻間敗退。

長嘆,把她帶進懷中。

她的肩背很倔強,與他的力量抗衡。

怎麼拗得過他。

加了點力道,不至於弄痛她,把她收進懷。

「言,對不起。」

眼睛正被淚水浸泡得生澀,疼痛,他輕柔的一句,她頓時不知所措。

一下,該哭該收也忘記了。

只拿一雙兔子般的眼睛愣愣看他。

他稍稍放開了她,從背包里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了,又微俯下身,替她仔細的搵擦起來。

並不在一個點上的視線卻還是清楚的看到他的重瞳。

專註。較之平日,少了點凌厲,多了點溫柔。

「你剛跟我說什麼了?」沙啞得有點醜陋的聲音。

也許是她嘶啞的聲音愉悅了他,他輕輕笑了,卻不說話,手中的紙巾卻重重按上她的鼻尖。

「你說,說呀。」

「嗯,我說關於你的問題還沒解決,只是我確實抱歉了。」

鬧了半天,敢情她還是有問題?

只是,他說對不起,又說抱歉,而且語氣溫柔。

愉悅開始搜刮腦里的內存,印象中,卻是頭一回。

會輕聲說對不起的他。

他對她,是好的。很好,甚至,有點寵溺。

當然,寵溺是Susan告訴她的。她幾根筋並沒發現出來。

可是,這個男人,也是驕傲的,冷硬的,儘管交往以後他把這些斂起。

但一個人的性格,是骨子裡衍生出來的。

他始終是那個淡漠冷冽又驕傲的他。

對不起。

這一聲,似乎有點不真實。

他說,問題還存在她身上,可是他說他抱歉。

悠言的腦袋開始黏糊,想了幾下,沒有得著,只增加了點頭痛,就習慣性的在他肩膀磕了幾下。

直到磕得有點疼。

他也不阻止。

也許,他甚至沒有發現他自己那些微的轉變。

悠言突然這樣想。

可是,他的聲音又再在她的發心傳來。

「言,我以前不知道會遇見你。如果,我早知道,有你。」

就像這初夏醺暖的風撩動過簾幕,輕捲起半開的書頁。

突然,突然,她覺得這世界清靜了。

外面樹上鬼叫神嚎的蟬也變得安靜。

沒有了委屈。

一下子。

其實,橫豎不過是很簡單的話。

不華麗,不煽情。

他聲音里的溫柔也變得有一絲生硬。

只是,確確實實,她喜悅。

卻也讀懂了一點什麼。

他和宮澤靜的關係果然並非這樣的純粹。從一開始,他說,他要介紹一個人給她認識,從他清楚那個女孩的習性,知道那東西會讓其過敏。

從他凌厲了眼神,把那女孩抱起。

也許,他想用這個方式告訴她。

「你和她?」怯怯問了,又忍不住伸手摟住他。

想了一下,加了一句。

「你是我的。」

她在強調嗎?她害怕了嗎?

擱在她頭頂上的下巴微微一動,嘴角慢慢上揚。

然後,又是微微的失神。

在飯堂里,不經覺的凌厲,其實是氣她不會保護自己,任人擺布。

不是她的錯,她也傻傻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