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梅林的身影回到了廢土中。
在地獄之門前方的山坡上，他抬起手，一把青銅色的鑰匙的虛影落入手中。
那是這片廢土的造物核心，就相當於邊境女王麗亞娜手裡那把斬魂者。
這是人格化靈魂和地獄意志交融後產生的東西。
代表著一方地獄大君的權柄。
只要有這東西在，只要梅林願意，一念之間，整個地獄就會改天換地。
就如麗亞娜在面對喪屍惡魔的時候，憑空在地獄邊境塑造出了環繞整個邊境地獄的黑石城牆一樣。
當然，如非必要，那樣的事情還是少干為好。
耗費精力一方面，重塑地獄也會給地獄大君帶來相當可怕的侵蝕與壓力。
地獄之力這個東西會本能的侵蝕宿主，一旦侵蝕過深，地獄大君本體就會徹底變成地獄的一部分，會越來越強大，也會越發失去自由。
直到最後，會被地獄意志「吞沒」掉。
那可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嗯，當然這也和個人實力有關。
麗亞娜嘛，勉勉強強算是天父之下這個境界里偏上流的傢伙。
但她和地獄邊境的融合是被迫無奈。
因為過去差點被分成五等分，獻祭給上古邪神的緣故，邊境女王的實力成長，極大的取決於地獄邊境本身的狀態。
但那個窮鄉僻壤在短時間之內看不到繁榮的可能，所以麗亞娜想要提升實力就相對而言比較困難。
梅林不一樣。
他用三分之一的靈魂綁定廢土地獄，在經過血骨儀式復活之後，又將三宮的力量衍化到了極致，成為了虛榮之王。
加之遠古三魔的百年契約所給予的雄厚魔力。
幾項結合之下，讓他又重新回到了天父。
瓶頸這種東西就是這樣，一開始非常難，就像是第一談戀愛，想要直上三壘基本上不可能。
但只要突破一次。
後面再進行第二次突破時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就如已經深戀的愛人，只需要兩廂情願，那就怎麼玩就怎麼玩了。
嗯，比喻有些粗俗，但就是這個道理。
這也是為什麼梅林總是把麗亞娜叫「預備役」地獄大君的緣故……
麗亞娜權柄是夠了。
但力量嘛，就差一些。
「效率不錯啊。」
梅林站在山坡處，向遠方眺望，在兩條冥河之間的平原上，一些建築物的雛形已經出現了。
而在渣康原本酒吧的位置上，一座宮殿已經修建到了最後時分。
在他身後，末日火山的山壁上，也有些可以飛行的惡魔們正在鍛造向上的階梯。
這鬼地方之前是無序的混亂狀態。
惡魔們割據一方，每日醉生夢死，自由自在。
但在梅林接管之後，它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一場遍布廢土地獄的大地震重塑了地形，順便將十幾個最強大的惡魔與死魂的幫派一夜覆滅。
剩下的傢伙們在改天換地的廢墟中驚醒，第二天早上就老老實實的向地獄大君臣服。
當然也有些不老實的。
但誰會和它們浪費嘴皮子？
不服從命令的直接扒皮拆骨，靈魂丟入冥河裡，簡單粗暴。
惡魔們也就吃這一套。
於是在梅林從現世轉了一圈，回「家」之後，看到的就是惡魔們老老實實的重建家園的場面。
「只是剛開始呢，雜碎們。」
「想要『自由』，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幹活吧。」
梅林看著自己的地獄，他哼了一聲，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渣康！」
梅林站在原地，呼喚了一聲。
片刻之後，一頭奔跑的蠍獅載著喝得醉醺醺的康斯坦丁衝到了梅林腳下。
那蠍獅很恭順的趴在梅林眼前，它甩了甩腦袋，將渣康丟在了地上。
「呃，頭。」
康斯坦丁揉著屁股站了起來，他抱怨到：
「你出去逍遙快活了，強尼那傢伙也找到了老婆，就連路德都被離開了這鬼地方。我呢？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急什麼？」
梅林瞥了一眼這不老實的傢伙，他說：
「機會這不是來了嗎？」
「嗯？」
渣康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他很狗腿站在梅林身後，他興奮的搓了搓手，他說：
「有事給我做了嗎？」
「對。」
梅林將一樣東西丟給渣康，他說：
「你去硫磺港，那裡有人在等你。她會告訴你要做什麼，我不管你怎麼做，我只有一個要求。」
「說吧，我聽著呢。」
渣康看著手裡綻放著藍色光芒的魔瞳，他喜滋滋的將那玩意塞進自己的左眼眼眶裡。
他是個魂體。
這個動作並不會有什麼疼痛的感覺。
呀，跟了梅林這麼久，這可算是發福利了！
一出手就是魔瞳這麼高級的玩意，渡鴉大佬果然講究！
「我不是讓你去殺雞儆猴。」
梅林用輕柔的聲音說：
「放手去做吧，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了解！」
渣康是何等精明的傢伙，最善察言觀色。
在瞥了一眼梅林的表情之後，他點了點頭，抿起嘴，低聲說：
「放心吧，不會再有什麼雞，也不會再有什麼猴子了。」
渣康騎著蠍獅走入地獄之門，留下梅林一個人站在原地。
他看著這方與他休戚相關的大地。
這裡以後就是他的家了。
「這片廢土的風景很好嗎？一個個的都想進來看看……」
梅林自言自語的說：
「好啊。」
「那就滿足你們。」
……
「曼迪？」
當天夜晚時分，剛剛應酬完的午夜老爹穿著自己那套標誌性的黑色皮草大衣，帶著一絲酒氣，推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
午夜呢，是個很念舊的人。
雖然現在通過自己的保留區，還有其他幾個地方的分店賺的缽滿盆滿，但他最喜歡待得地方，依然是自己這個已經稍顯過時的夜總會辦公室。
這裡畢竟是他發跡的地方。
他推開門，就看到穿著一身黑色公務裝，罕見的把自己收拾的非常正式的魅魔曼迪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曼迪這個魅魔，能力一般，但勝在忠心。
而且她和梅林還是朋友關係，所以午夜一直挺重視曼迪。
不過在梅林確定死去，神盾局倒台之後，曼迪就被午夜老爹麾下的管理層里被邊緣化了。
魅魔自己倒是不在意，她本身就不是爭強好勝的性格，午夜老爹自己也懶得多事，他麾下有的是想要闖出一片天的年輕人。
一個胸大無志的魅魔，隨她去吧。
但今天，曼迪卻罕見的主動聯繫了午夜老爹，電話里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事關硫磺港最近幾天的變局。
這件事倒是挺重要的。
讓午夜老爹丟下了剩下的幾場應酬，趕回了位於曼哈頓邊緣的這家夜總會裡。
如果曼迪真的能帶來好消息，就代表著午夜老爹找到了能把手插入硫磺港的機會，人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這一次謀劃的「大事」如果出現問題，在不參與地面異類事務的硫磺港留條後路，也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老爹。」
曼迪看到午夜老爹走進來，她有些緊張。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了「那個人」，以曼迪的鹹魚性格，她絕對不可能主動來冒險的。
「說吧。」
午夜走到自己那有些破舊的椅子邊，一屁股坐上去，他點燃了一根雪茄，習慣性的拿起桌子上的國際象棋的棋子。
一邊把玩，一邊問到：
「你查到了什麼事？」
「我知道了魔怪那邊的主事者是誰！」
曼迪的尾巴甩來甩去，代表著她此時緊張的心情，她對午夜老爹說：
「魔怪們失蹤了一千多年的公主回來啦，她叫夏坷垃，她打算重建魔怪王朝來著，昨天她跑來酒吧里，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麼話？」
午夜眯起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精芒。
如果曼迪說真的是真的，如果那個什麼第一公主真的打算重建遠古的魔怪王朝，那麼他和那個女人肯定有說不盡的「共同話題」。
現在東海岸的異類局勢用沸騰的一鍋水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天眼會竭力穩定秩序，但他們用錯了方式。
想要依靠拉攏和脅迫這種權術平定異類社會的紛爭，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異類可不是人類。
怪物們血管里流淌的是服從強者的血。
眼下的情況，想要快速平息那些不斷涌動的惡潮，除了出現一位手腕強勢的領袖之外，根本別無他法。
一向喜歡參與到這些事情里的北美魔法國會根本沒打算和天眼會合作，估計也是出於這原因。
那群高傲的巫師們，根本不認為天眼會能擺平這事。
不過，聽說天眼會主持異類事務的指揮官是個女人……
女人嘛。
自身力量又不足，玩這些歪門邪道就自然可以理解了。
但此時正逢原有的秩序即將崩潰，大混亂要來了。
正是野心家們施展手段的最好舞台啊！
在午夜老爹的注視下，曼迪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她對老爹說：
「她說……她說……」
「她說什麼？」
看著曼迪唯唯諾諾的樣子，午夜老爹也皺起了眉頭。
這怕事的魅魔……
真沒出息！
「她說，你要死了。」
另一個聲音替曼迪回答了這個問題。
午夜猛地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穿著黃色風衣的男人推門走進來。
他穿著散亂的襯衫，脖子上掛著一根飄來飄去，根本沒好好綁起來的領結，他的頭髮亂糟糟的。
這裝逼的傢伙大晚上還帶著一副蛤蟆鏡，遮住了眼睛。
他嘴裡叼著一根有些皺巴巴的香煙，在煙氣明滅之間，他伸手掩上了門。
午夜注意到，一滴滴鮮血，正從這傢伙手指邊滴下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個戴墨鏡的傢伙有點眼熟。
號稱東海岸最強大的巫毒術士扣緊了手裡的國際象棋的棋子，他看著眼前這傢伙，又瞪了一眼驚慌的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魅魔曼迪。
他一字一頓的說：
「你，剛才，說什麼？」
「你要死了。」
渣康抬起布滿鮮血的手指，將嘴上皺巴巴的香煙摘下來，隨手丟在房間里昂貴的地毯上。
很快，一股燒焦的味道就竄了起來。
「就憑你？」
午夜冷笑了一聲。
從康斯坦丁身上的血腥味他能判斷出來，這夜總會裡忠於他的異類大概已經被殺光了。
這是個陷阱。
曼迪負責把他騙過來，而這個男人就是刺殺者。
但午夜並不慌。
他東海岸第一巫毒術士的名頭也不是浪得虛名。
就在東海岸這片大地上，能穩贏他的異類，就算上魔法國會的法師，也不會超過20個。
他記得那些人里所有的面孔，根本沒有眼前這個人。
「砰」
午夜捏碎了手裡的棋子，在巫毒法術一閃而逝的幽綠色光芒中，五頭散發著怪味的腐屍怪就像是從泥沼中爬出一樣，在這辦公室的陰影里站了起來。
「啪」
午夜施施然的拉開抽屜，從其中抓起一把散發著光芒的棋子。
他看著康斯坦丁，他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就憑你？」
這一次的聲音里，多少帶上了一次譏諷。
「嘖嘖嘖。」
渣康彈了彈舌頭，他輕輕打了個響指，一團魔力從他腳下迸發。
無形的維度鏡像延展而出，整個辦公室的牆壁，地面，所有的裝飾品，都如翻轉的幻象一樣旋轉起來。
但相比梅林那一手輕鬆覆蓋整個城市乃至直入地下的維度鏡像。
渣康丟出的這個，也只是堪堪覆蓋了這座夜總會而已。
沒辦法嘛，人和人總是有差距的，而且渣康也只是剛剛學會這個無級別魔法。
午夜老爹的臉頰抽搐了一下。
他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最近幾個月，卡瑪泰姬頻繁的活動已經引發了東海岸異類們的注意。
午夜也是迫於無奈要在這個時候發動「大事」，他怕再過一段時間，那個神秘的法師組織會派人干涉東海岸的局勢。
但現在，卡瑪泰姬標誌性的維度鏡像已經出現在他眼前了。
「我猜，你現在應該在想，我他媽是到了什麼霉？惹來了無上至尊麾下的戰鬥法師，對吧？」
渣康伸手摘下墨鏡，在這昏暗的空間中，他左眼上的藍色魔瞳閃閃發亮。
墨綠色的煙霧從他身上迸發出來。
在鬼哭狼嚎之間，一個又一個的具象惡魔出現在了辦公室四周。
「我不是卡瑪泰姬的人，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渣康一邊說話，一邊抬起手。
在魔法契約的光芒閃耀中，在惹人玩味的放蕩笑聲中，一支穿著紅色輕甲，手握九頭蛇鞭，身材高挑，長相妖艷的魅魔出現在渣康身後。
躲在牆角裝死的曼迪猛地抬起頭，就看到渣康的契約魅魔朝著她眨了眨眼睛。
這個眨眼把曼迪嚇得差點心臟停跳。
傳奇階位的魅魔……
這種老祖宗級別的怪物，怎麼可能還在現世行走？
「我代表另一個人而來，但這對於你來說可能不是件好事。」
渣康活動了一下肩膀，他抬起手，一抹閃耀的火光在指尖跳動著。
那光芒照亮了渣康那張有唏噓胡茬，滄桑的臉。
他看著再次捏碎棋子的午夜，他輕聲說：
「你說你活得好好的，為什麼非要在這時候作死……所以他托我來告訴你一個道理。」
「人作死，就會死！」
「而且……」
渣康低頭，用手指上的火焰點燃了一根香煙。
在熟悉的絲卡香煙的煙氣散布中，他將煙頭扔在地上，一腳踩滅。
那張模糊的臉上，閃過一個微微猙獰的笑容。
「就憑我！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