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洛枝回頭看了一眼被阿德利企鵝佔據的地盤, 離他們找到的新地盤也沒隔著多遠。
十幾隻帝企鵝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就算現在不像之前那麼寒冷，他們睡覺的時候還是喜歡抱團。
大高個企鵝甩甩身上滾落的海水，就給小不點企鵝梳理甩亂的羽毛。
洛枝順著對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自己胸`前, 當時不捨得叨下來的胎毛愛心, 經歷了追逐和跋涉已經掉得看不出形狀。
對方應當也注意到了所剩無幾的小灰絨毛, 雖然面上絲毫看不出表情, 但是洛枝能感覺到里奧有點失落。
大佬向來都對這些外在的東西一點都不在意，首領說不當就不當, 領地說不要就不要, 偏偏很在乎她送的一些小玩意。
貓貓世界她裝飾過的窩窩住到擁擠對方也捨不得被人類拆，在北極輾轉兩個洞穴只為了能看到那面鑲了貝殼和石頭的心形牆, 就連兔兔世界她送的草莓對方都捨不得吃。
她好像也是一樣。
大佬在草原送給她的花每次留到最後花瓣全都掉了下來, 她就索性把花一口吞了下去.
跟洞穴里的貝殼和小石頭不一樣, 毛毛實在是不容易保存，在居無定所的企鵝大陸，想要留個紀念也做不到。
帝企鵝群又沒有禁止早戀這項規定。
要不是它們長得太可愛，洛枝還真有點想嘗嘗味道。
里奧垂下眼認真地看向對方, 小不點企鵝昂起頭來用鰭肢拍拍胸脯, 眼睛比冰川上折射的冰滴還要明亮，原本還有點惋惜的心情也隨之揚了起來。
小老大被大老大提醒了一下，還是用尾巴碰的腦袋，洛枝鵝臉一紅，轉頭讓小跟班們別磨磨唧唧，繼續往下探去。
帝企鵝的體型很抗壓，就算潛到一百米也還是輕輕鬆鬆，洛枝本來還對比較深的海域有點畏懼，像是知道她的遲疑，里奧接過來打頭陣。
：實在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非得吃烏賊不可。
只不過她還在看著這些小東西愣神，腦袋就被裡奧碰了碰，他們這口氣憋得時間夠久了，再不快點下去就該上到海平面重新換氣。
在帝企鵝群里睡了相當夠本的一覺，洛枝被旁邊一動一動往外圍擠的帝企鵝吵醒，習慣了身為動物沒有幾點的時間觀念，她判斷現在該幹什麼的標準就是肚子餓不餓。
這樣睡覺唯一的缺點就是，睡得太沉，容易被餓醒。
他們身邊游過來一群小魚，南極側紋魚，雖然不如烏賊這種食物新奇，但是送到嘴邊的食物不吃白不吃。
洛枝一口吞一條，還叼在嘴裡一隻過去餵給對方。
就算跟以前幼鵝園抱團的規模沒法比，十幾隻企鵝還是能夠保證溫度的，暖暖和和睡上一覺很舒服，肚子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餓得咕咕叫，還要望眼欲穿等著家長來接孩子。
在帝企鵝群里當老大再容易不過，這些小笨蛋在陸地上更沒有防備心，隨便來只企鵝帶頭就能把它們全都拐走。
經歷了這麼多個世界，能保存下來的東西實在不多, 最珍貴的還是留下許多美好的記憶和兩顆堅定的心。
上一餐吃的小烏賊很鮮美，這次還想去深海探險，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一樣的品種。
發現一個沒少全都跟過來之後，這才跟著大佬潛下去。
再說了，胎毛都換了，已經變成了成年企鵝的模樣，再過三四個月也該到了帝企鵝求偶的日子，也不算太早。
獅子世界的熏陶已經讓洛枝很有團隊意識，下海之後習慣性地朝身後看，數數企鵝的個數。
他們這次潛得比上次更深，越到下面視野越暗，洛枝努力睜大眼睛觀察周圍的海洋生物，海馬身後跟著一小隊海馬寶寶悠哉悠哉地從眼前飄過去。
明明幾個月之前還同在幼鵝園打架鬥毆，轉眼間人家連對象都找到了，不知道省了多少麻煩，搞得它們也想談戀愛了。
睡覺的時候帝企鵝們還在皺眉揮鰭肢，儼然在睡夢中還在干仗。
排在第一個的是小不點企鵝，後面是里奧還有三隻小跟班，跟在對方身後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副困頓的模樣，對乾飯一點都不積極。
他們連個洞穴都沒有，可以說是毫無資產, 孑然一身。
不過憨憨帝企鵝們都是到了某個階段才會開始求偶，現下只覺得兩隻企鵝離經叛道，又不得不承認有小羨慕。
三隻小壞蛋邊拍著鰭肢邊朝他們提出抗議，這是對單身小企鵝的折磨！
折騰了這麼久，小企鵝們都累得夠嗆，還開天闢地頭一次跟阿德利幫打了一架，就算是它們的父母也沒這麼硬氣過。
能表示喜愛之情，唯有蹭蹭貼貼。
垂著腦袋的帝企鵝們聽到腳步聲，抬起睡意朦朧的雙眼，根本不用看清楚腳下就很自覺地跟了上去。
三隻小跟班不知道是該捂眼睛還是捂耳朵，某隻小不點企鵝也不知道怎麼無師自通能說出這種情話，旁若無人，真膩歪！
洛枝朝其他裝作捂住眼睛實際悄悄偷看的小企鵝揮揮胳膊，不服憋著。
談唄，有能耐就談。
小不點企鵝啾啾叫了一聲, 明明是小對方一個頭的企鵝還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安慰。
洛枝見狀也有了底，對方這樣就說明沒發現什麼危險，帶著三隻小笨蛋跟著沖就行。
對方朝她眨了眨眼，現在附近沒什麼危險，他們可以盡情溜達一會兒，也算是多逛逛沒見過的地方，說不定還能找到更多好吃的海鮮。
小不點企鵝趕緊從中心擠出來，比起熱得像火爐一樣的中間，她還是更喜歡跟大佬在外圍貼貼，起碼不會被擠來擠去。
：毛毛沒有了就沒有了, 我還會給大佬超級超級多的愛。
長大還是比當幼崽好，想吃就吃，想下海就下海。
在不熟悉的海里鵝皇對食物沒有要求，給啥吃啥，十分好養。
大佬還惦記著她想吃烏賊，因此也沒關注身邊的魚群，專心致志地在底下尋找烏賊的身影。
洛枝低頭把自己身上最後一小撮灰色絨毛啄下來, 抬起頭來蹭蹭里奧的腦袋，送給大佬的小心心沒了, 裡面的那顆還在為對方跳動。
洛枝靠近里奧，挨著對方取暖，其他帝企鵝也跟著擠了過來，十幾隻企鵝又開始包圍成一個小圈。
到底還是沒完全長大的小企鵝，洛枝又犯了吃飽就困的毛病，別的小企鵝都是面朝中心背朝外睡覺，她被大高個企鵝攬在懷裡，面對面，把頭耷拉在對方的肚子上睡。
洛枝對鍥而不捨想要給她找零食的里奧沒有抵抗力，吃了幾條側紋魚把自己和大佬喂個半飽，跟著對方一起「尋找寶藏」。
帝企鵝潛水是為了找深海魚群，沒有經驗的帝企鵝下海每一次都是在探險。
洛枝感覺他們現在就像一隻海底小縱隊，哪兒黑往哪兒跑，勇闖無鵝區。
她對里奧無比信任，跟在對方身後就毫無負擔，誰在前面誰當老大，把其他企鵝嚇得不行。
三隻跟班小企鵝嚇得只敢緊緊跟在後面，連路過的艷麗海魚都沒心思看了。
從剛才下海到現在過去差不多十幾分鐘，洛枝估摸著再找不到好吃的就該走了，是時候該上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就在這時，前方的里奧發現了驚喜。
一隻比烏賊要大好幾倍的巨型章魚正在他們不遠的位置。
洛枝頂著里奧滿意的眼神咽了咽口水，這大小都快趕上一隻兩個月大的小企鵝了，實在不敢吃啊！
她想讓對方放棄這隻獵物，對方卻以為她咽口水是看著眼饞，兩條毫無交集的腦迴路交錯而行，彼此接收到了錯誤的信號。
曾經在草原連長頸鹿和大象都沒在怕的強悍雄獅，到了海里依舊很猛，看到尋找依舊的獵物就直接沖了上去。
「.」
皇后如此英勇，鵝皇也豁出去了，上去就是干。
三隻跟班小企鵝已經看呆了，怎麼也想像不出為什麼好好的小魚不吃要逮這麼大的章魚，就算逮住了怎麼吞進胃裡也是個問題。
洛枝想說，有大佬在，這都不算事。
帝企鵝群的扛把子連幫手都不用，用腳抓住章魚碩大的腦袋丟給小不點企鵝。
洛枝被這位章魚大哥兩隻黑黝黝的眼珠子盯著硬生生感覺到了一絲壓力，直接對著章魚一通叨，把柔韌的身體啄出一道口子。
章魚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兩隻看起來溫順的帝企鵝當成獵物，氣得身體都開始變紅，用觸鬚纏住帝企鵝的腳。
洛枝感覺腳上軟趴趴的，章魚大哥應該沒什麼智商，以為纏住腳就能讓她動彈不得。
小不點企鵝把腳上的章魚對準里奧的腦袋，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纏上的章魚給啄了下來。
其他三隻小跟班也來了精神，跟過來對著章魚大哥啄啄啄。
傻乎乎的軟體動物躲不開五隻企鵝的圍攻，氣急敗壞想要跑，可惜為時已晚，觸鬚被企鵝們啄斷吞掉了好幾截。
這種程度的海鮮可不是回回都能吃到，新鮮程度相當於獅子跟在水牛後面直接啃。
洛枝嘗到鮮美的章魚足刺身，味道甚至比上次吃的深海小烏賊還要更上一個檔次，章魚比烏賊肉更緊緻，放在在人類餐桌絕對是價值不菲的頂級食材。
最後的最後小不點企鵝嘴裡還叼著半死不活的章魚，從資源豐富的深海跳出海面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氧氣。
在海里自由自在習慣了，也找到了當帝企鵝的樂趣，各種各樣的海鮮換著吃。
那隻大章魚填飽了胃裡留下的空缺，洛枝從海里跳到冰層上，感覺潛水之後整隻企鵝都變的神清氣爽。
主要是吃得爽。
當企鵝，美滋滋！當一隻有大佬覓食的企鵝，快樂加倍！
等到其他找不到領導的帝企鵝接二連三的上岸，洛枝讓它們排排站數鵝頭，帝企鵝們獃獃的站著不動，確認沒有同伴掉隊這才互相啄啄梳梳毛。
幾天的組隊生活已經讓它們積累了革命友誼，並且還有把兩隻企鵝當成頭頭的趨勢。
帝企鵝群體不在乎什麼自我管理能力，就喜歡從眾。
洛枝沒想到一開始只有三個小跟班的小團體，在她的照看之下擴大了規模，老大當得越來越有排面。
剛吃完飯鵝皇還一點都不困，甚至因為吃得太好精神抖擻，起了想去這片陸緣冰其他地方消消食的心思。
她想跟大佬兩隻企鵝單獨散個步，約約會，拉拉小手。
偏偏實際情況不允許。
他倆前腳剛挪一挪，後腳三隻警覺的小跟班就跟在後面，隨即第四隻、第五隻、第六隻十幾隻帝企鵝排成一排集體散步。
洛枝：「.」
也行吧，就當遛鵝了。
南極紀錄片里常見的帝企鵝隊伍在這片人跡罕至的冰雪大陸里走得一搖一擺，有些帝企鵝走開心了，在中間仰起頭就開始嘎嘎叫。
帝企鵝也有短暫的變聲期，跟小時候啾啾叫不同，長大之後的叫聲莫名喜感。
有點像大鵝，又有點像公雞。
配合它們獨特的韻律聽起來很魔性，洛枝都忍不住跟著啾啾了兩聲。
她的聲音不知道是沒變還是變了跟之前沒差，叫聲還保留了幾分稚嫩，清脆甜軟，聽得身旁的企鵝里奧忍不住朝對方伸了伸脖子。
小不點企鵝有一些條件反射在身上，不明所以地湊過去，下意識蹭了個貼貼。
對方眼底一下變得柔和，溫柔又閃著光亮，像倒映冰面的無波海水。
不知道自己會錯了意，洛枝還在奇怪大佬跟自己要貼貼，怎麼她貼了對方卻不蹭過來。
納悶地轉過頭去撞進對方眼底，小不點企鵝被皇后的美貌迷暈了雙眼，她都懷疑自己的審美是為對方專門定製出來的。
怎麼變成了千篇一律的帝企鵝，她還是覺得里奧是帝企鵝里最好看的一隻？
古人說的太對了，情鵝眼裡出西施。
光看那雙眼睛，看向自己的時候亮晶晶，垂下去的時候靜幽幽，比海還要深邃，洛枝感覺自己心跳撲通撲通，像只來回踱步的小企鵝無腦亂撞。
思來想去洛枝還是停下了腳步。
後面的帝企鵝們一個撞上一個被迫也停了下來，後面不知情的企鵝嘎嘎兩聲問前面的企鵝：兄弟，前面怎麼突然堵了？
對方露出半邊腦袋打量片刻。
：哦，有鵝秀恩愛。
洛枝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談個戀愛還得眾目睽睽，以前獅皇想要偷個懶還能帶皇后去鑽小樹林，現在冰面空蕩蕩，連個冰窟窿都沒有。
電燈泡數量超級加倍。
好在她已經練出了究極厚臉皮，停下來跟大佬好好蹭了個遍，心滿意足之後才重新開始上路。
興緻勃勃的帝企鵝們第一次溜達就溜達出了好幾公里。
天邊刮過一陣薄霧，沒凍住的雪被卷積著吹過來，氣溫下降了好幾度。
洛枝想著看到另一面靠海的陸緣冰就打道回府，沒想到這片地區比她想像的大得多，走出老遠也沒看到盡頭。
帝企鵝們還老實巴交地跟著繼續走，殊不知洛枝在思考怎麼原路返回。
正想著暫停休息一下補個覺，明天睡醒再回到原來的海邊，眼前的霧慢慢散開，遠處的小山坡上顯露出一個建築的形狀，紅彤彤的，在冰天雪地分外惹眼。
？？？
這個鬼地方還有人類蓋房子？
好奇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洛枝看了一眼身旁的大佬，發現對方也正盯著同一個位置仔細觀察。
走近之後看到全貌，小不點企鵝面對房頂飄揚的國旗恍然大悟。
他們散個步竟然散到南極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