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還是自己一隻狐狸時, 再難過也會自己消化,不讓眼淚流得那麼輕易。

只有在大佬身邊以後,情緒就怎麼止都止不住。

眼淚就是這麼奇怪,沒有人搭理還好, 會因為覺得丟臉自己默默停下, 偏偏旁邊有隻手足無措的狼, 努力用自己蹩腳的方式安慰

洛枝感覺自己像個不小心打開就關不上的水龍頭, 抽抽噎噎,連幫對方舔傷口都被迫中斷。

嗚嗚嗚。

她往後躲不讓對方舔, 大佬別管狐狸了, 這種時候總是會越受到安慰越來勁。

明明受傷的是對方,哭得慘兮兮的卻是自己, 真的很沒面子。

灰狼感覺自己越舔某隻小狐狸的眼淚就流得越多, 本來狼的痛覺神經並不明顯, 身上的傷口也遠遠達不到難以忍受的情況,他只覺得,外面的傷轉移到了裡面,心臟會一鈍一鈍的疼。

比人類之前的預想好很多, 灰狼在對陣巴倫狼群的頭狼以及其他兩隻阿爾法狼之後, 也沒有受到非常嚴重的傷。

這些淺淺的皮外傷對於一頭從小就摸爬滾打的孤狼來說也算不了什麼。

本以為他們要拍一部王者歸來北極狼版紀錄片,沒想到現在變成了極地動物之狐狼情緣,北極狼並沒有按他們預想的那樣吃掉小北極狐,甚至還多加愛護。

小狐狸垮起個臉,不知道是不是沒遇到大佬之前心情持續低沉的緣故,氣息也潛移默化的受到影響。

她不知道經過剛剛的戰鬥,某隻北極狼更加堅定了要把小狐狸帶回北極狐區域的心。

一隻小北極狐和一隻北極狼的組合,給這片蒼茫霜白的冰天雪地增添了不一樣的色彩,就連人類都開始期待他們接下來的路。

洛枝只好使出自己的絕招,往地上「啪」一倒,嚶嚶嘰嘰假裝自己走不動。

洛枝一路上聚精會神,眼睛一刻也不敢眨,想要給大佬找一個合適的休息據點,好讓對方能停下來安心休息一晚。

大佬一如既往是她的專屬香薰!

以前她就接受不了其他動物身上的味道,唯獨只覺得對方的氣息好聞,也是憑藉氣味才能在初次相遇之後第一時間認出對方。

洛枝睡不著就又開始想東想西,好像香氣論的說法也有點道理,就算放在動物身上也是適用的。

就算走過再多地方,狐狸照顧受傷北極狼的場景也是第一次見到,一絲細節都不肯放過,紀錄片攝製組的鏡頭沒辦法從一狐一狼身上挪開。

她飛快地從後面跑上前攔住對方,把狼往洞口攆。

更可怕的是,所有人都覺得,嗯.

還挺好磕?

剛才還慌亂的心情也隨著對方的舔舐緩和下來。

洛枝在對方第三次無視一個空蕩蕩的合適洞穴徑直跑過去的時候忍不了了,都已經走出來這麼遠了,狼群肯定不會追過來了,還不能停下來嗎?

要是沒受傷就算了,關鍵對方身上剛剛止住血的傷口又因為半天奔波正在往外滲血。

洛枝心想,這麼好的狐狸上哪找去,遇到就嫁了吧。(不是

好在她這招還是管用的。

必須要儘快讓小狐狸回到安全區。

小狐狸使勁把眼淚憋回去之後,再次一絲不苟地幫北極狼舔傷口。

但是又怕方圓幾公里再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洞,只能將就睡一晚。

跟貓不同, 狐狸的舌頭上沒有倒刺,舔在傷口上的那點疼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尤其是小北極狐不掉淚之後,被悉心照料的灰狼連帶著也放鬆下緊繃的身體。

:去去去,進去躺下休息。

這裡的洞像是以前有其他大型動物生活過,洛枝一進去就感覺到了股濃重的味道,不太好聞。

順便把自己的腦袋埋進對方的毛毛里,把洞里其他動物的臭味阻隔開來。

這個世界真是奇幻,狼不被同類所接受,跟一隻小狐狸卻相處得如此和諧,即便是人類也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脈脈溫情。

她把腦袋挪回來聞了聞自己身上,可能獨自在這片極地生活久了,她身上沒有了奶香奶香的味道,乍一聞起來全是冰雪的寒冷和風塵僕僕。

喜歡誰,誰身上的味道就對你富有吸引力。

不過短短几天的相處,一隻小北極狐竟然能輕易掌控自己的心情,就連北極狼也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

人們已經不再擔心小北極狐的狐身安全。

北極狼還是為了小狐狸不得已停下了腳步,被對方高高興興地帶著朝找到的洞穴里走。

留在這裡的風險只會越來越高。

就是某隻小北極狐比自己受傷還要難受。

洛枝本來想就地休息一晚,好讓大佬不要帶著一身傷立刻奔波,結果對方根本不把這點傷看做傷,等小北極狐舔完之後就站起來準備出發。

就看這以身相護的架勢,還有啥好擔心的。

野外條件有限, 北極又這麼大,沒有人會發現這裡有一隻受傷的狼, 就算髮現也很難接近幫猛獸治療, 動物們不得不使用從小就明白的生存法則, 自己給自己療傷, 用舔舐傷口的方式來防止感染惡化。

仔細觀察了一下`身邊的北極狼,發現對方眼神平靜,身上的傷口好像沒什麼大礙,洛枝也放下心來。

為了快點離開北極狼的地盤恨不得日夜兼程,一點小傷根本不會阻礙狼的腳步。

雖然已經跑出了巴倫狼群的捕獵範圍,但離它們還是很近,在這裡停留越久越不安全。

反正比睡在外面強。

某隻狼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顯然還不死心,想繼續跑一段。

失血過後的體溫會比平時低一點,又怕吹一晚上冷風會發燒,洛枝幫對方再次處理過傷口之後就緊緊靠在大佬身邊,試圖用自己這點溫度讓對方暖和一些。

好像聞起來冷冰冰的,不如以前香了。

真的很不容易,為了皇后能好好休息,狐皇還不得不裝出是自己體力不支的樣子,像個嬌氣的懶蛋,自己的靠譜形象大打折扣,就為了讓對方不要那麼疲憊。

北極狼的戰鬥力無疑比小北極狐高出許多,西北頭狼白格的惡習也帶得其他狼群不把北極狐當成兄弟看待,在冬季逮到什麼吃什麼的北極狼,在看到有狼保護的小狐狸都敢上前挑釁,比北極熊老大哥都要目中無狐。

怪不得大佬也不像以前一樣喜歡跟自己貼貼。

不允許狐皇生出如此挫敗的心情,洛枝覺得肯定是自己的錯覺,她洛小狐怎麼可能不香香。

洛枝把自己的尾巴朝大佬晃了晃,比比劃劃,大佬要聞聞我嘛?

北極狼:?

不明白對方把尾巴在自己面前搖來搖去是什麼意思,灰狼抬爪把那條白乎乎的蓬鬆大尾巴按下去,又被小狐狸拽了出來,隨即又被按了下去

洛枝滿頭黑線。

是讓你聞,不是讓你玩!

她把臉埋進灰狼身上猛吸一口,又埋進自己尾巴里吸了一口,給聽不懂狐言狐語的對方演示。

:大佬看懂了嗎?

某隻狼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以為這隻小狐狸太無聊了在自娛自樂。

洛枝索性直接把自己的尾巴放在對方臉側晃啊晃,盯著對方的表情目不轉睛,換成以前大佬肯定會把尾巴撈在懷裡舔來舔去,現在別說舔了,只要不躲開她就覺得算狼識相。

後知後覺領會了小北極狐的意思,北極狼只覺得自己鼻尖縈繞的全是對方身上的味道。

這種全然不設防的柔軟香氣很讓狼喜歡,但並不是食物或獵物的香味,有種熟悉的感覺,明明已經刻入骨血,卻又偏偏怎麼都想不起來。

像是被黃昏蒙上一層薄霧,溫柔又甜潤,怕從自己身邊白白流失在這片冰原,所以要好好裝進心裡。

見灰狼眼神低垂,不知所想,以為對方是困了。

小狐狸用腦袋蹭了蹭對方,也打了個哈欠,幾個呼吸之間就貼著灰狼身邊睡著了。

全然沒察覺在自己睡著之後,某隻狼重新抬起頭來,學著她的樣子,把臉虛虛埋進小北極狐的毛毛里。

跟一無所覺的小狐狸不同,北極狼每走一步都是在為即將到來的離別做準備。

慢慢發現,自己對相處的日子越來越貪得無厭,狼甚至還生出了「不然還是帶回去養」的念頭。

僅僅生出一秒還是被理智覆蓋。

只不過踏上旅程的步伐比之前放緩了一些,第二天起來趕路,洛枝明顯感覺對方走得比之前慢了。

如果說之前像是屁股後面有狼在追,那麼現在就是不緊不慢,甚至還有時間讓她順便掏掏旅鼠洞。

走著走著洛枝就發現,周圍沒什麼針葉林和其他耐寒的樹木了,旅鼠洞穴逐漸變多了起來。

這種旅鼠自由的生活讓狐皇非常滿意。

北極狐大顯身手的時刻也終於到了,她美滋滋地去刨雪坑,一連逮了好幾隻旅鼠,把同個坑裡的旅鼠一家全都一網打盡。

一窩鼠整整齊齊躺板板的樣子確實有點殘忍,不過悲傷的眼淚還是從嘴角流了下來。

好吃就完了!

昨天遇到三隻狼之前大佬就沒吃多少,洛枝只給自己留了一隻旅鼠,剩下的全都塞給大佬。

吃,挑肥的吃,不夠還有的是,吃完她再去掏。

狐皇意氣風發,覺得自己還是給皇后捕獵的樣子最帥氣逼人,恨不得把這附近的旅鼠洞全都刨個遍。

果然,北極兔只是過客,小可愛旅鼠才是她的狐生摯愛。

根本不用大佬動一動爪,小北極狐就把自己的獵物全都堆在對方面前,生怕對方不夠吃。

僅僅幾天的時間,北極狼感覺自己把前半輩子沒吃過的旅鼠都補了回來。

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撐得走不動路。

這種投喂場面見得多了,每每拍到他們又在進食,攝製組每個人的腦袋裡都會浮現這樣一句話。

:有種冷叫做你媽覺得你冷,有種愛叫做狐狸覺得你吃不飽。

他們不是每天都跟拍,一狐一狼的生活狀態還算穩定,攝製組也把一半的時間留給了西北狼群這個大家族,偶爾用航拍器捕捉他們的行蹤,再找合適的時間跟上。

幾天不見小北極狐又可愛了一些,心情好加上食物充足,也比原來看起來胖了點。

每每拍攝到小狐狸跟北極狼的互動,一群大老爺們兒看著看著,都感覺屏幕前出現轉瞬即逝的粉紅泡泡。

被一隻漂亮的小北極狐用尾巴蹭來蹭去什麼的,人類才不會羨慕嫉妒呢。

隊員看著漸漸改變的植被和土壤環境,道:「他們走得離北極狼地區越來越遠,已經快要走出內陸了。」

隊長點點頭:「再走不久就該回到北極狐原本的棲息地了。」

只不過現在應該見不到其他北極狐,除了這隻沒有遺傳記憶的笨蛋小狐不小心跑到了北極狼的領地,其他北極狐都按照遺傳記憶在冬季遷徙,明年才會回來。

如果不是西北狼群,北極狐和北極狼之間不會這麼涇渭分明,北極狐們的活動範圍也能更廣闊,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被迫放棄一大片冰原。

不知道一狐一狼到底要去往何處,剛開始還急於尋求一個答案的人類,逐漸習慣了他們一直在路上。

就好像公路片的主角,從一開始目標明確,到後來有意無意將目的拋在腦後。

學著沉浸途中,跟對方共享一起看過的風景。

小狐狸趴在灰狼身邊,不經意抬頭望向遠處,然後就看到了一片絢爛的極光。

這幾個月以來要麼疲於奔命、要麼埋頭趕路,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只屬於北極圈的獨特景觀。

洛枝興奮地用尾巴拍拍大佬,給對方指了指天邊。

:大佬快起來,快看極光!

這些太陽帶電粒子穿經越緯,在極地頭頂的黑幕中來回變幻,彷彿從這片瑰麗中能感受到整個宇宙的流動。

作為奇觀之下的渺小動物,洛枝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幸運,上輩子沒見過的景色也在這輩子見到了,身邊依舊有大佬的陪伴。

已經對頭頂這樣的壯觀習以為常,卻又因為身邊覺得什麼都稀奇的小狐狸再次感受到了難得的愉悅。

小狐狸仰著頭,黑亮璀璨的眼眸中倒映出極光帶,看起來比頭頂莫測的夜空還要美麗幾分。

北極狼心中微動,低頭在對方的腦袋旁邊碰了碰。

洛枝正沉浸在這片壯麗的景色中,感覺旁邊有個毛茸茸的腦袋把自己蹭得偏過頭去,直接用爪子把對方拍開,打擾她看極光。

剛收回爪子,洛枝隨即狐軀一震。

剛才拍開的腦袋是大佬啊,對方是在主動蹭她嗎?

好傢夥。

萬年不開竅的冷酷北極狼難得想蹭蹭還被自己毫不留情地躲開了,洛枝顧不上繼續欣賞夜空,趕緊把自己的腦袋湊過去。

蹭蹭蹭,接著蹭,跟寶貝皇后貼貼!

小北極狐逮住機會使勁蹭了幾個貼貼,激動地毫無章法,臉上的毛毛都蹭亂了也美滋滋的。

誰能想到像狼這樣強悍睥睨的生物也會主動跟一隻小狐狸頭碰頭呢?

今天一小步,明天一大步,她的泡狼之路又有了質的飛躍。

雖然還是十分生疏,但也非常來之不易,畢竟大佬之前一隻狼風裡來雨里去,對親密關係不適應很正常,何況他們不是同類。

慢慢來,反正還有大把時間天天黏在一起。

想到這裡,洛枝就更不著急了,剩下的時間都過得瀟洒自在,感覺這樣繼續走下去他們可以橫跨北極,想想還挺有成就感。

為了讓小北極狐大顯身手,連續吃了好幾天旅鼠循環餐。

等到小狐狸過足了投喂的癮,灰狼還是接管了接下來的捕獵活動。

這片土地上不怎麼容易被捕捉的北極兔第一次遇到了兔生中的殺神,在北極狐手下輕鬆逃脫的兔兔成為了北極狼的手下敗將。

洛枝看著都覺得疑惑,怎麼這片地方的北極兔都跑得不如之前見到的快了?

其實是他們已經徹底脫離了北極狼的活動範圍。

洛枝一路上都對他們要去哪不求甚解,就算問也問不明白,此時此刻看到遠處熟悉的海岸線之後,腦子才突然恍悟。

怪不得她覺得周圍的景色越來越眼熟,竟然已經快要走到她以前的地盤了!

怎麼回事?

小北極狐停下腳步,認真打量四周。

海邊離他們還有一段老遠的距離,不過已經可以看到海豹們聚集的一小團黑影,仔細聽還能聽到海鳥的叫聲。

發現小狐狸不肯再繼續向前,灰狼回過頭來安撫地蹭了蹭她的腦袋,眼裡有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霧,示意對方繼續走。

往前走就是北極狐經常出沒的地方,小狐狸也顯然已經認出了這裡。

沒在原本預估的時間到達,在路上拖延了幾天,只是就算再慢也遲早有分別的時候,北極狐不能在北極狼的地盤生活。

像第一次那樣目送對方離開,他也該回去了。

洛枝還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她使勁晃晃頭,打心底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向來都是好的不準壞的准,每次對於壞事到來的直覺都准得可怕。

在原地佇立許久,沒看到突然躥出來的敵人,也沒有猝不及防的怪事發生,洛枝看向身邊的大佬。

:還要繼續走嗎?到底要去哪?

北極狼靜靜地看著她,要繼續走的是對方,而不是他,目的地已經到了。

洛枝不明所以的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大佬並不跟上,又重新跑了回去。

走呀,怎麼不一起走了,難道要在這裡找個洞穴?

在小狐狸找到對方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想過分開,她以為對方也是這樣想的,這就導致她對大佬的行為完全捉摸不透。

這一路走得太久,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捕獵趕路上,也根本沒空思考北極狼拋棄據點長途跋涉的異常,直到現在.

被對方用腦袋往前推了推,示意她繼續走,而自己在原地紋絲不動,洛枝才終於開始領會某隻狼千里迢迢過來這裡的用意。

她腦袋嗡地一聲響了起來。

淦。

怪不得連老巢都不要了非要出遠門,這狼真是長本事了,竟然要把狐狸給送走?

洛枝感覺自己心頭火起,噌地一下躥到腦門。

她這個小跟班當得夠稱職了,某些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要是走了,狼還能坐著不動靠別人捕獵嗎?還能吃到旅鼠嗎?還有狐狸願意把尾巴當被子給他蓋嗎?還有狐狸教他蹭蹭貼貼嗎?

洛枝氣得牙痒痒,恨不得給對方來一爪,看看狼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可惜在看到對方身上的傷口之後,剛冒上來的火又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鼻子酸了起來。

要是大佬不想要她,當時在遇到狼群之後直接把她丟下逃跑就是了,還要大費周章把她送回家,現在想想,被丟掉還不如被吃了

她明明已經努力讓自己很有用了,為什麼還要把狐狸給送走。

黑曜石一般凈透的眸子此時已經積蓄了一圈水霧,小狐狸看起來泫然欲泣,還要死死咬牙堅持。

就連圍觀的人類心臟都忍不住揪緊。

恨不得直接大喊:不要離開她!

一群成員在這麼多天的觀察中早就習慣了一狐一狼彼此相伴,誰也沒想到北極狼費勁艱辛帶北極狐來到這裡,是要讓小狐狸回到屬於自己的棲息地。

他們知道在灰狼停下腳步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他只能止步於此。

野生動物都具備傳承下來的遺傳記憶,他們靠這些記憶生活,在幼年時期就被灌輸了這種意識,導致北極狼不會輕易捨棄自己的領地。

就算他們的捕獵範圍大得驚人,也還是會在捕獵結束後回到自己的據點,從小到大,從生到死,每一隻狼都是這樣做的。

每一隻純粹的野生動物都有這樣不可違背的原則,對棲息地的執念也算其中最強的一個。

眼前這隻灰狼離開領地,用大半個月的時間穿越冰原送一隻小北極狐回家已經非常讓人不可思議,而且在對方的思維習慣中,把小北極狐送回來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完全拋棄情感來看,把對方送到這裡也絕對沒錯的。

可就算人類都不忍心看到他們分別,何況曾經朝夕相處的小北極狐。

小狐狸朝對方跑回去,又被北極狼輕輕用頭推開,她再跑回去,這回用四肢抱住狼腦袋,對方不走她也不走。

作為一隻並不純粹的野生動物,洛枝才不管什麼是正確的選擇。

她一邊嗚嗚嗚一邊手腳並用纏在對方身上。

跟著大佬回去不安全就不回去了,大佬可以留在這裡跟她一起住,她再幫對方找一個更大更舒服的窩窩,每天都逮旅鼠給大佬吃,反正就是不能分開。

小北極狐的眼淚打濕了灰狼身上的毛皮,那溫度彷彿能直接燙穿,把心臟都燙出一個洞。

這隻一顆心早就又冷又硬的孤狼竟然生不出一絲要離開的念頭,四肢也像被釘子禁錮在原地,怎麼也無法挪動。

他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按遺傳記憶做事。

不管遇到什麼都不為所動的狼,也不得不為了狐狸低頭。

要是對方就這麼頭也不回的離開,回到自己的領地,到時候就算有再多不舍,他都會咽下去默默目送。

只不過如果對方採用委屈戰術,他將束手無策。

任憑對方把眼淚全都蹭在自己身上,一頭猛獸眼神柔和下來,蹭了蹭狐狸的腦袋。

:不回去了。

小狐狸不能跟自己回到狼族領地,他可以跟著對方四海為家。

不想再讓對方因為自己流淚,北極狼想,這隻狐狸分離焦慮太嚴重,以後都要隨身攜帶,無論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