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洛枝眨了眨眼, 她認知里的親親是有特殊含義的，不知道對方的有沒有。
或者只是跟蹭蹭一樣，想把美味的味道一併用這種方式給自己嘗嘗？
不管是哪種，她都不想讓大佬得不到回應覺得失望, 仰起腦袋在對方的嘴邊也舔了舔。
這樣小貓也嘗到啦。
沒想到這樣的行為受到了更鋪天蓋地的回舔, 洛枝被舔得睜不開眼, 可以了可以了, 大佬有時候真是太過熱情，讓臉皮日益增厚的小貓都招架不住。
大佬吃完麻雀, 洛枝還沒忘了去找老太太要點水喝。
餓一頓兩頓沒關係, 口渴卻不像飢餓可以忍耐的時間更長。
他們屋頂上的水管凍住了，不知道今天中午氣溫升高能不能化開, 這樣的事情以後應該還會經常發生, 直到過完這個漫長的冬天。
也就是說, 只要水管凍上了，他們就得出來找水喝。
還是挺麻煩的。
不過村子裡也已經有很多村民跟他們熟悉起來了，比如今天給他們餵雞肉的女人，看起來就挺和善的。
一路上就像打伏擊一樣躲著人走，洛枝終於在離家不遠處的某個院子里喝到了水，這家剛好沒人，大門卻沒有上鎖，不知道是暫時出去一下還是出門採購年貨去忘了鎖門。
洛枝伸了個小貓懶腰，打了個大哈欠。
只不過被小貓擔心的事，老太太也早有準備，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事。
人類院子里的水管就包上了厚厚的防凍泡沫套，洛枝看得眼饞，決定回去之後就把窩窩底下墊的那個粉毛巾拽出來纏在水管上，試試看能不能起點作用。
洛枝睡個覺都能聽到隔一會「啪」一聲，隔一會「嘭」一聲，煩得她用爪子捂住耳朵，腦袋使勁鑽進大佬的毛毛里。
在沒受到嚴格管控的小村莊，附近的集市和小賣部也開始賣起孩子們最喜歡的小炮仗和摔炮，幾盒擦炮就能讓一群熊孩子玩一下午。
洛枝說話沒用，但她沒忘了自己還有「殺手鐧」，她朝緬因癟了癟嘴，她貓微言輕，這些貓看不起小貓的。
不過這樣的氛圍應該只有偏僻的村子裡還有吧，四五塊錢就能買到一下午的快樂，就是對貓貓不太友好。
其他貓聞言略微抬了抬眼皮，示意自己聽到了。
有些還很不屑一顧，只要人類不來主動招惹貓貓，它們當然也懶得理會。
緬因也知道小貓的習慣，舔了舔對方因為被吵醒而不怎麼開心的臉，溫柔地叫小貓起來，去其他院子里找水喝。
鄉下的風比較凜冽, 手工縫的棉襖針腳細密，用的都是曬過的新棉花，穿起來比商場里買的大牌都要暖和。
填進去的不是輕飄飄的棉花，是老人沉甸甸的心意。
大過年的，一邊是自己盼了這麼久才回來探親的家人，另一邊是自己養了這麼久的貓貓，要是為了這個起了爭執，阿婆肯定心裡不好受。
就是不知道兒孫們回來看到這一院子的貓，會不會覺得煩。
等到緬因也喝夠了之後，洛枝一步三回頭地往後看那個暢通無阻的水管，但凡缺德一點她就能把那上面的泡沫套扒拉下來，叼回去安到自家房頂上，到最後還是忍住了。
緬因低頭蹭蹭小貓，用那雙嚴肅起來很有殺傷力的金眸巡視一周，準備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其他貓頓時舉爪投降。
水實在是太重要了。
有些貓趴在柴火堆上、地上、還有一個裝著煤炭的麻袋上, 大家全都看著爐子里偶爾冒出來的那點火光昏昏欲睡。
剛走出這片圍牆，迎面就撞見一群小孩。
人嫌棄貓，貓也不待見陌生人，今年她托村裡的木工打了個柵欄，上面再掛一張結實的麻布，直接把貓吃飯聚集的地方隔開，不開柵欄門彼此都碰不到面。
洛枝當然不害怕鞭炮的聲音，她只是覺得吵。
洛枝邊想邊拉著大佬在廚房一起烤火取暖。
這些貓聽到以後還要謹言慎行，一個個都老大不情願。
正好外面的水管底下還放了個小盆，緬因抬爪把水龍頭打開，洛枝痛痛快快喝了個水飽。
花色很明亮, 但不是很艷俗的大紅大綠, 顏色難得不土氣, 洛枝覺得肯定不是老太太給自己縫的, 估計是給即將回村過年的親人縫的。
離年關越來越近，家家戶戶都放下工作，全心全意投入到這個一年一度的盛大團圓節日。
不知道大佬要帶她去哪，反正只需要跟著就行。
過了沒幾分鐘，垮著小臉無精打采地抬起頭來。
這群小孩兒應該是致力於把炮仗的殘骸灑在每一條小衚衕里，從村那頭玩到村這頭，聲音也逐漸由遠及近，越來越響。
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不然左右為難的還是老太太。
被吵醒了之後嗓子又開始幹得冒煙，托她睡醒必喝水的習慣，這個回籠覺是睡不了了。
以前從來想不到會缺水喝的洛枝發出這樣的感嘆。
村裡到處都瀰漫著摔炮的聲音，惹得院子里的狗都叫個不停。
老太太戴著一個老花鏡，手邊還在縫一個厚實的棉襖, 看樣式是女款，就是不知道是給誰縫的。
自從某隻小貓學會了搬救兵之後，它們這些元老貓貓的話語權越來越低，要不是實在打不過緬因，早就揭竿而起了。
有上次被熊孩子捉弄的經歷，不等洛枝出聲想換條路，緬因自動轉回身來，示意她往後掉頭。
知道了知道了，它們老老實實的還不行嗎！
洛枝喵喵嗷嗷沖那群打瞌睡的貓叫起來，小臉嚴肅，囑咐它們要是撞見了這個院子里的其他人類，一定要拿出最乖巧聽話的面貌來對待，免得阿婆受人側目。
到時候可以出來挑幾個離家近的院子過去蹭水喝, 這樣也不至於口渴了還得跑老遠到阿婆家裡。
就是太吵了，走到哪都能看到一群小孩拿著炮仗扔來扔去，還專門往膽小鬼的腳底下扔，惹哭了好幾個小姑娘。
這家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沒了泡沫套水管也要上凍，還是會給人類造成困擾，小貓也是要保持理智的。
就在他們要走的前一刻，大門突然被打開了。
貓的第六感讓緬因立刻想跳上牆頭，身後的小貓反應卻要慢上一拍，他等待對方跳上去之後，自己才跟在後面，結果還是被開門的小孩兒看了個正著。
看到熟悉的臉龐，洛枝心下一沉。
貓要是倒霉了喝涼水也塞牙。
這個家的小主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夥伴，他的小夥伴就是上次帶狗追貓、又被大佬搶了火腿腸的熊孩子。
兩個人嘰嘰喳喳進來，熊孩子身上穿著過年剛買的新棉襖，手裡還拿著兩盒沒放完的摔炮，看見接連躍上牆頭的貓就哇哇大叫，使勁拉著小主人跑出大門。
「快攔住它們，上次就是它們搶了我的火腿腸！」
洛枝眼皮一跳，跟著大佬拔腿就跑。
兩個小孩在後面緊追不捨。
這片牆頭只有唯一一條路可以逃，連個岔路都沒有，熊孩子因為有憤怒加成，跑得比貓還快，三兩步就跑到了他們前面。
後面那個小孩還在喊：「你逮不住的，牆太高了，我們回去看動畫片吧。」
「等會兒。」熊孩子直接拆開手裡的摔炮，抓起一把朝兩隻貓扔過去，兩眼冒光，「看我用炮炸他們。」
指甲那麼大的小摔炮直接朝他們扔了過來，雖然威力不大，架不住數量眾多，噼里啪啦甩在牆上發出一瞬間的白光和聲響。
即便是貓這樣靈活的生物都躲不開如此密集的攻擊。
眼看小貓就要被其中兩個一紅一白的摔炮砸中鼻尖，緬因伸出爪子將摔炮朝另一個方向拍飛出去，洛枝清晰地聽到炮仗在對方爪子上炸開的聲音。
隨即聞到了一股毛被燒焦的氣味。
想到大佬的爪子可能被摔炮炸傷，洛枝簡直要氣瘋了。
她倏地扭回頭去朝熊孩子哈了一口惡氣，耳朵變成了飛機耳，聲音尖銳，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
來不及阻止，藍眼睛小貓直接跳下牆頭，伸出從來沒用過的指甲，狠狠對著熊孩子的新羽絨服撓上一爪。
外面的布料被劃破一道長長的口子，內里白花花的鴨絨爆裂開來，在空中天女散花，下起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洛枝掛在熊孩子夠不到的背部，接二連三又補了幾爪，使出畢生最快的速度在對方還在傻眼的時候回到牆頭。
新衣服給你劃爛，回家等著吃一頓竹筍炒肉吧！
沒心情留在牆上聽熊孩子慌亂還帶著哭腔的聲音，一大一小趁這個時候回到安全的地方。
等到了房頂，洛枝後怕地看了一眼街道，讓緬因直接進到窩裡。
自己跟著鑽進去，用墊子擋住門口，這才有空檢查對方剛才擋住摔炮的右爪。
爪墊上有一撮毛已經被燒掉，原本灰色的毛毛變成黑色，洛枝瞬間眼睛一酸。
緬因拍了拍小貓的腦袋，想說他沒受傷，只是毛被燎著了，一點都不疼……只見小貓那雙湛藍的大眼睛被水霧濕透，再接著，碩大的淚珠從中滾落下來。
更多的眼淚像斷了線一樣滴在臉上，把毛毛都浸濕一塊。
心臟比剛才揪得更緊，緬因連忙去舔小貓的眼睛，試圖讓對方止住眼淚，結果越舔越濕。
對方眼淚簌簌而下，就是停不下來。
洛枝一抽一抽，眼圈紅紅還要去舔對方的爪子，嘗到帶著硫磺的火藥味道，感覺比自己被炮炸傷了爪子還要疼好幾倍。
緬因讓小貓停下舔爪子的動作，直接伸過去自由伸縮給對方展示。
：看，爪子還好好的，跟以前一樣靈活。
覺得大佬強忍疼痛還要安慰自己，洛枝更難過了。
原先那雙比露珠還要亮的小貓眼睛黯淡無光，裡面盛滿了心疼，說什麼都好不了了。
上次大佬搶火腿腸也是為了她，這次爪子受傷還是為了她，小貓嗚嗚咽咽，低頭繼續給大貓舔爪子，眼淚都打在緬因巨大的爪子上。
那兩個摔炮聲音大，其實拍在爪子上真的沒有多疼，平時這個爪子也早就磨鍊地皮糙肉厚，可以說只是損失了幾根毛。
對緬因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傷，在小貓眼裡就成了「受到重創」。
無奈地看著對方邊抽抽嗒嗒邊給自己舔爪子，原本只是有點火辣辣的爪墊也被舔得開始發癢，讓貓忍不住想縮。
在洛枝眼裡，大佬已經疼得連這點舔爪子的力道都忍受不了，她簡直悲從中來。
眼看小貓變成了一朵烏雲，眼眶周邊舔了又濕，濕了又舔，像水做的小貓。
大佬索性不讓對方繼續舔爪子了，把小貓攬在自己懷裡，努力散發安定貓心的氣味讓對方平靜下來，開始給對方舔毛毛。
洛枝一開始還邊流眼淚邊小心翼翼地讓自己不壓住對方的右爪，後來就在緬因的氣息中神奇地止住了眼淚。
小貓發出微弱的喵喵叫，想問大佬爪子還疼不疼。
從接住摔炮到拍出去都沒感覺到疼的緬因沉吟片刻，難得不知道怎麼回答。
說疼，對方難受，說不疼，對方以為自己在故作堅強更難受。
好像怎麼回答都對小貓沒什麼安慰作用，嗯.還是舔毛吧。
洛枝沒等到回答，覺得對方應該是怕出聲會暴露自己疼得顫唞的聲音，必須要為疼得不想說話的大佬做些什麼。
她吸了吸鼻子，直接翻身，露出小貓白敷敷的肚皮和尾巴，還把尾巴放到對方嘴邊。
：大佬要是覺得疼，就咬我的尾巴。
「.」
以前被小貓寶貝得不行的尾巴近在眼前，緬因默默舔了舔犬齒，其實他更願意換種方式。
比如，舔。
洛枝已經把小貓肚子和尾巴的主權完全交給對方。
舔就舔，癢死也得自己忍，只要大佬高興，愛怎麼舔怎麼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