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貓和貓之間的戰鬥, 往往先以相互用叫聲恐嚇為主，看誰嗓門兒大氣勢足。
也可以說動手之前都得先互相罵一罵。
不過以上說法僅限於兩隻貓都有所忌憚，誰都不想草率出手的情況。
緬因就截然相反。
大佬打架，從來不多說話, 上去就是干。
以至於緬因一隻爪子按住對方烏漆嘛黑的貓腦袋時, 惡霸黑貓還在想用什麼樣的聲音可以讓對方「知難而退」, 結果瞬間就被一隻結實有力的貓爪鉗制住。
黑貓上一秒嘴裡還在罵罵咧咧, 下一秒喉嚨處就被鋒利的牙齒咬住，讓它大氣都不敢出, 只好憋屈地閉上了嘴。
哪有貓是這麼打架的？
這不是讓它在起跑線上就輸了嗎！
不等它接下來有所反應, 緬因另外一隻巨大爪子就直衝它腦袋過來，還來得及還手就已經挨了好幾下。
洛枝又著重檢查了一下對方被黑貓勾掉毛毛的地方。
原來大佬平時陪她玩時用的那點力氣都只是洒洒水而已, 根本連五分之一都用不上，對著欠揍的其他貓就不一樣了，直接往死里打。
黑貓被冰雹似的爪拳揍懵了，等它好不容易掙扎出自己被按在牆上摩攃的腦袋, 回過神來就立刻想要回擊, 被緬因「以其貓之道還治其貓之身」，一爪推下牆頭。
這種差別對待才是最有魅力的！
黑貓的頭都被打偏了過去。
洛枝清清楚楚地目睹了這場戰局從開始到結束，在自己眼中戰勝不了的惡霸黑貓在大佬的面前屬實是被吊打。
沒辦法，哪只小貓不喜歡一隻能庇護自己的「貓中巨人」呢？
氣味是貓咪捕捉信息的重要部分，信息素這個代名詞用在貓貓身上再合適不過，和諧友愛的貓貓之間都會互相交換氣味。
洛小貓已經徹底被大佬的帥氣征服，安全感噌噌上漲，已經遠遠超出了紅色最大值的數據條，還有爆表的風險。
對方比之前那隻搶食的土肥橘還好點，能還幾爪，爪子上還勾下來了緬因的幾根長毛。
打了這麼一架，緬因身上都染上惡霸黑貓的垃圾味了，她一直用自己的腦袋對著大佬蹭來蹭去，用自己的味道把這股臭味遮下去。
有些貓會固執地把自己喜歡的物品身上蹭滿自己的味道，當做所有物。
換做是她自己的毛，估計現在已經心痛欲絕。
緬因怕對方又過去找小貓麻煩, 也緊跟著跳下去, 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黑貓瞥向小貓的視線，朝對方發出警告的嗚嗚聲。
順爪幫對方把身上粘的黑貓毛毛拍走。
看到原來的恐高小貓被推下來都還活蹦亂跳的樣子，大佬也低下頭用腦袋回蹭過去。
發現黑貓還是賊心不死想打自己小貓的主意，下到地面上的兩貓又打了起來。
大黑貓不再戀戰，狼狽倉皇地逃離打架現場，留下了好幾團黑色的貓毛。
別說人類了，一隻貓身上都有這種反差，洛枝覺得自己以前讀過的那些霸道總裁高冷校草之類的男主人設都不夠看。
尤其這位「巨人」對待敵人如冬天般寒冷，對待自己的小貓卻像春天般溫暖，不，比春天還要溫暖。
她清楚自己那點戰鬥力，貿然上前除了跟大佬增加負擔, 沒有任何作用, 於是小心翼翼地後退幾步把自己藏在木板後面, 只露出一個小貓腦袋。
見自己不是緬因對手，惡霸黑貓黃綠色的眼睛滴溜溜轉動，想到一個陰招，它隨即張嘴朝著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咬了上去。
沒想到貓最寶貝的尾巴都能被對方用來當做攻擊手段，不管想什麼陰招都避免不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被暴擊的黑貓終於絕望了。
不過在她面前就是有求必應的溫柔大佬了，面對黑貓時的戾氣都盡數收了起來。
好在大佬毛多，勾掉一撮兩撮根本看不出什麼，洛小貓放下心來。
大佬就是大佬！面無表情的打架都這麼酷！
沒意識到自己執著於把大佬身上蹭上自己味道的行為在其他貓看來就是宣告所有權，把緬因渾身上下蹭了個遍。
：大佬小心！它要咬你的尾巴！
在對方即將咬上之前，那條黑貓兩倍大的長毛尾巴靈活地躲開，緊接著帶著凌厲之勢，用尾巴給了黑貓狠狠一擊。
洛枝經常抱著對方的大尾巴玩，緬因的尾巴可是連她整隻貓都能拖動，這一下比之前用貓爪打得都狠。
就算是作為人類的時候，那些小姑娘也沒法從大佬這樣的異性身上移開眼睛，畢竟對方就算是個人類，那也肯定是人狠話不多的酷哥。
小貓身上總有曬過陽光後暖洋洋奶乎乎的味道，聞起來跟那些不修邊幅的大貓完全不同，緬因也很樂意讓對方用氣味給自己做標記。
不再有大黑貓的威脅，洛枝撲到大佬身上使勁蹭蹭。
之前雖然也見過大佬打架，但跟剛才比起來都不值一提，跟惡霸黑貓的打鬥讓小貓對緬因的戰力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但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傷害，遠遠沒有它自己身上的傷口來得多。
她洛小貓就是緬因牌專用香水。
一大坨黑黢黢的貓掉在自己面前, 洛小貓趕緊離對方遠了點。
在一旁觀戰的洛枝瞳孔驟縮，扯著嗓子大喊一聲：「喵！」
見對方遁走後，洛枝也從木板後面激動地跑到緬因身邊。
身為垃圾場貓大哥，打架經驗頗為豐富的「街霸」竟然被壓著錘。
每一下都帶著颯颯風聲, 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洛枝聽聲音都替對方感覺疼。
這是貓和貓之間親密的表現之一，時髦一點的說法也可以叫交換信息素。
好在昨晚小貓突然抽風想學上房頂，今天就用這個技能保住了小命。
即便強大如緬因，在想起剛才看到小貓被瞬間推下牆頭的樣子都還心有餘悸，他不允許對方在自己面前出現任何閃失。
洛枝還在眯著眼睛享受大佬的貼貼，下一刻就感覺自己整隻貓又被叼了起來，帶著她重新跳上去老太太家的牆頭。
小貓不解地朝緬因揮了揮爪。
：我學會上牆下牆了呀，可以不用叼著上來了，以後走路也不用叼了，畢竟孩子現在越來越沉
緬因打定了主意在自己叼不動對方之前，都要一直當小貓的代步貓貓車，謹防像剛才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對大佬的想法一無所知，洛枝還以為對方是嫌自己跟在後面走得太慢。
她只好晃著四隻軟趴趴的爪子，在腦子裡反覆回放自己剛才帥氣落地的畫面。
越想對自己越滿意。
不怕高不怕摔，不管多高都能預判落腳點並且安然無恙的四爪著地，這才有貓貓的樣子！
果然名師出高徒。
改天她就讓大佬再多培訓一下爬樹和撈魚技能，這樣自己就算去到別的地方也不會有摔死和餓死的風險。
等他們順著牆頭走到老太太家的院牆外時，洛枝發現大門破天荒地上了鎖。
這個點太陽還沒落下，遠遠沒到老太太的鎖門時間，估計是家裡給貓們準備的存糧告罄，對方去別的地方買小魚去了。
洛枝兩隻前爪一起抱住大佬的臉，讓對方放自己下來，她要用這個牆頭再試驗一把自己的落地技巧。
還沒等緬因把小貓放下來，耳朵就警覺地向後動了動。
洛枝跟著大佬的動作一起調轉了朝向，剛才還晃悠地尾巴都僵硬了起來。
敗走的大黑貓又捲土重來，這次不止他自己，身後還帶著幾隻從垃圾場一起過來討生活的小弟，看上去都來者不善。
洛小貓還認出了幾個眼熟的面孔，都是當初欺負自己的一員。
她感覺腦子裡有一個小人發出「啊哦」的聲音。
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啊這群惡霸貓！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點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
「大哥」被打成了一隻豬頭黑貓，小弟不管在忙什麼當然都要第一時間來替大哥報仇雪恨，而且它們要想在這個村子裡站穩腳跟，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緬因這樣的強者大貓。
貓貓世界也有地盤和資源的掠奪，這一點在垃圾場的垃圾桶分配上就已經看出來了。
當時被搶食之後的洛枝，也只能在月黑風高的時候偷偷去垃圾箱周邊找點吃的，還要隨時提防其他貓看到。
到了這個寧靜祥和的小村莊，地盤爭奪戰又要打響，首先就從眼前的一大一小開刀。
眼下這個二對多的局面對他們非常不利。
也可以說是一對多，她排不上號，還會拉低大佬的戰鬥力，不能算一個完整的個體。
洛枝喉嚨「咕咚」一聲，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心想，這下完了，小命要拉閘了。
大佬對上一兩隻貓還綽綽有餘，這麼多隻一起上就很懸，尤其還跟著自己這麼個拖油瓶，她只要上前就是送人頭的下場，大佬還得一邊保護她一邊應付其他貓的攻擊。
可惡啊。
每當這種時候洛枝都對自己痛心疾首。
她怎麼就是隻身嬌體軟的布偶了呢？是只皮厚抗揍或者身手敏捷的其他貓貓品種也好啊！
當然沒有說布偶都像她一樣笨手笨腳的意思，就算放到所有的布偶貓群里，她應該也是最菜最不靈活的一隻.
她被叼著，看不到大佬此時的表情，但她也覺得對方應該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緬因此時面色肅然，來找麻煩的貓一下子變成了好幾隻，他在觀察對面那群貓的年齡和狀態，以此判斷它們的戰鬥力。
對面那群貓來勢洶洶，沒有絲毫遲疑地拉近距離，現下就算掉頭離開也會被它們包抄圍堵。
還不如呆在這裡，起碼氣勢上沒有先輸，再拖延一段時間說不定老太太就回來了，到時候也能讓這些貓有所忌憚。
轉眼間緬因就已經想好了對策，叼著小貓還是不方便行動，他只能將對方藏在自己身後，自己從四周警惕這些貓的來襲。
這些貓小弟們已經從黑貓大哥的被打慘狀上看出了緬因的實力。
黑貓是它們中間最膘肥體壯的一隻，顯然跟緬因單打獨鬥肯定占不到什麼便宜，它們能做的只有配合群毆了。
一群毆打一個，就算在人類世界也是令人不齒的行徑！
洛枝氣得炸毛。
原來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會有喜歡拉幫結派的壞蛋，貓多勢眾，它們轉眼就從每個角度圍住了牆上的一大一小。
洛枝被大佬擋得嚴嚴實實，艱難地轉過腦袋。
才三個多月的小貓學著大貓的聲音，朝底下那群不良貓貓哈出貓生中的第一口惡氣，齜牙咧嘴反還帶飛機耳，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窮凶極惡。
可惜在底下那群貓眼裡，就是一隻還沒換牙的小奶貓在虛張聲勢。
還不如她身前大貓的眼神來得讓貓有壓力。
洛枝正在想實在不行自己就跳下去先給惡霸黑貓賠個禮道個歉，讓對方揍回來，放他們一條生路，畢竟冤有頭債有主，追根溯源這個梁子還是她結下的。
緬因能全身而退，她跟班小妹挨頓打也不算什麼。
只要她死扛下來，拖到阿婆從外面回家他們就算贏了。
沒想到還沒等洛枝閉上眼睛準備獻出一血保住我方大佬，緬因就回過頭來，朝她叫了一聲。
洛枝回神來一臉懵。
：大佬這是啥意思？剛才發獃了沒聽懂？
她看到對方眼神落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房頂，還沒等小貓發出聲音，就被叼起來朝老太太家的房頂甩飛出去。
這次是真真正正的飛。
大佬的勁兒是真大。
洛枝被對方扔出去的前一秒看到了對方的眼神，福至心靈，理解了大佬的用意。
她還在半空中的時候眼睛就緊盯下方，大佬心細如髮，直接把她扔到了老太太曬在房頂上的玉米粒堆里。
有那堆玉米粒做緩衝，小貓從一堆金燦燦里鑽出來，張嘴就朝院子里喵喵嗷嗷地叫。
：快來貓幫忙啊！有外來入侵者想要搶你們的地盤了！
：大佬正在外面力戰群雄，你們別躲在院子里畏畏縮縮，要是大佬被打敗了，到時候你們就要被那群惡霸貓貓趕走，阿婆的院子就淪為它們的遊樂園了！
她大喊大叫了一通。
院子里還在等待放飯的貓只聽懂了「打敗」、「搶地盤」、「趕走」這類的字眼。
拼拼湊湊之下，終於艱難地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要來搶地盤？
這還了得？！
本來它們就不喜歡這群外來貓口，能容忍它們分享食物已經夠友好了，對方還這麼不知好歹，非得把貓往絕路上逼，誰不知道方圓好幾里地就老太太這一家人類最歡迎貓貓。
誰也不能把它們這些村中元老貓從這裡趕走！
本來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村貓們見第一個帶頭貓跳上屋頂，接二連三地從地上起來，成群結隊地上了房。
洛枝連忙帶它們去到大佬對戰的牆頭。
此時的緬因正在被兩面夾擊，他不能跳到地面上，跳下去就會被迫一對多，現在這樣一打二還是能應付的。
只不過對面以數量取勝，採取車輪戰的方式，輪流上牆頭消耗緬因體力。
等待對方體力不支的時候，再直接扔到它們大哥面前讓黑貓把債給討回來。
這群貓貓幫派也算是比較有智慧的，可惜，誰也想不到，看起來是個小趴菜的奶貓竟然還會用激將法搬救兵。
洛枝身後跟著一群頗有氣勢的村貓，感覺自己跑過去的時候都伴隨著幫派之爭的BGM。
從背後撲過去，洛枝直接對著牆頭那隻正要偷襲緬因的白貓咬了一大口，就咬在對方的後背上，疼得白貓「嗷嗚」一聲，隨即被緬因後腿一蹬踹下了牆。
洛枝呸掉一嘴白毛，騰出爪子來拍肚皮鼓掌。
：大佬，好腿法！
惡霸黑貓眼神一狠，直接沖了上去，村貓們也立刻加入戰局。
有了更多貓貓的幫助，洛枝只需要在安全範圍為大家加油助威，順便在沒有貓注意的時候偷偷過去下黑口，把每隻惡霸貓全都咬了一遍，這才狠狠解了氣。
這一仗打得天昏地暗，以緬因為首打得對面那群惡霸貓連連敗退。
到最後逃得就剩黑貓自己了。
直到把對方逼出村莊範圍內，還團團圍住一貓一爪威脅了一番，這才惡霸扔出了村外。
邪惡是戰勝不了正義的！
洛枝朝黑貓揮了揮爪，她身後的緬因用眼神警告對方趕緊滾開，離他的小貓遠一點。
再有下一次，就不給它留這條小命了。
沒有了小弟們，就算貓真的有九條命也不夠被緬因揍的，惡霸黑貓終於夾著尾巴離開了這個村子，估計被揍怕了，拖著瘸腿還溜得飛快。
洛枝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挨個兒走到村貓們面前跟它們握了握爪。
結果被緬因又叼回自己身邊。
就算是一個村裡的貓也不能放鬆警惕，打敗了敵人，矛頭又該轉移了。
不過現下大家都沒有排擠他倆的意思，剛趕跑了外來入侵者，其他貓貓也都很得意。
就算它們平時再怎麼看緬因和這隻小貓不順眼，那也是它們的事，真要遇到了什麼困難，那還是得一致對外。
貓也得分個親疏遠近。
眾貓打了個大勝仗，剛回到老太太院子里，大門就被人類從外面打開。
老太太回來的正是時候，剛打完群架，貓貓們都餓了。
就連已經吃過飯的洛枝也餓了。
在其他貓貓的眼裡，老太太就是外出打獵歸來的兩腳貓，打獵成功帶回了鮮活的小魚，放回到水裡還能繼續游的那種。
看這些貓一臉嗷嗷待哺的樣子，也沒來得及下鍋煮，直接從袋子里拿出來一貓一條。
洛枝也分到了大大的一條。
她直接把自己的份兒也放到大佬面前：吃！吃大條的！
大佬今天打架辛苦了，沒想到最後還打了轟轟烈烈的第二場，洛枝跑到緬因身後抬起前爪給對方捶了捶背。
緬因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不吃嗎？
洛枝努力抑制對還在地上蹦躂的小魚的渴望，搖了搖頭，她知道大佬只吃一條肯定吃不飽，所以把自己的也讓給對方。
小貓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卻還是堅定地把魚推給對方。
：大佬吃，我不餓。
等到其他貓都吃完自己的開始舔爪子了，這一大一小還在讓來讓去，到最後緬因索性直接將自己面前的魚全部咬成小段，叼著主動喂到小貓嘴邊。
他看出了小貓的口是心非，就算不吃也要硬喂。
另一邊三花貓媽四隻崽剛才還在吃奶，餓了許久的貓媽一看到老太太往自己盤子里扔了條魚，連崽都不管了，把小貓留在紙箱里衝過去就大快朵頤。
跟遠處單身帶娃的緬因形成鮮明對比。
其他貓默默尋思，這還得專門咬成小口喂到嘴邊，人家貓媽帶崽都沒這麼精細，慣得沒點貓樣。
真是貓看了都覺得過分。
假如洛枝能聽懂這些貓貓的心聲，她也不會跟它們一般見識，嘿嘿，都是些沒被如此寵愛過的可憐貓貓罷了。
被緬因這麼強行喂到嘴邊，像極了小時候不愛吃飯的孩子被家長追著喂飯。
洛枝有條件反射，只要被投喂就自動張嘴，再克制也忍不住啊嗚一口。
等機械地在嘴裡嚼了好幾下，覺得阿婆買的小黃花魚也不錯，還挺香等等。
給大佬省出來的魚，她怎麼就這麼渾然不覺地吃了啊啊啊！
投喂小貓這種事熟能生巧，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
洛枝痛恨自己被喂飯喂出來的條件反射。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兩條小魚已經全數進了自己的胃裡，大佬連魚尾巴都沒吃。
洛枝懊惱地喵了一聲。
被細心投餵了也要撲到緬因身上嚎幾嗓子，為什麼啊，為什麼大佬要這麼疼小貓！
搞得她想報答對方都沒機會。
對方還怕她爬自己不好爬，特意把身子趴下，讓小貓上去，洛枝氣呼呼爬上去就低頭嗷嗚一口咬對方的耳朵。
當然也沒敢用力。
對於緬因來說只是撓痒痒的力道，覺得有點癢還晃了晃腦袋。
以為自己咬疼了對方，本來覺得口感不錯還想再咬幾下的洛小貓立馬就老實了，還心虛地在剛才咬過的地方舔了舔。
耳朵是貓的敏[gǎn]部位，不喜歡被別人隨意觸碰，即便是緬因這樣任由對方放肆的貓也覺得被小貓舔耳朵是件很新奇的事。
小貓的舌頭上還沒有那麼粗糲的倒刺，舔在耳朵上濕濕的，軟軟的，很稚嫩。
跟自己舔自己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如果說自己舔毛的時候像一個釘子做的鐵梳，那麼被小貓舔的感覺就像是帶了一點點阻力的小海綿。
還沒等捕捉到一點癢意就隨風消失，想抓又抓不住。
等到覺得遺憾時，小小的貓舌頭就又及時補舔一下，讓貓非常想抬爪撓撓耳朵，但是一想到撓上去之後小貓就會停下動作，只能強行忍住。
洛枝舔了沒幾下就發現，大佬本來被毛毛覆蓋的耳朵根，竟然變紅了。
她心中的小人叉著腰得意地笑，說什麼來著，管你外表看起來再冷酷霸氣，該紅的地方還是要紅的！
咳.這話越細品越覺得不對勁。
好像帶了不該帶的顏色，不是一隻純潔小貓該聯想的。
洛枝四爪並用趕緊從對方身上下來，打了個充滿魚香味的飽嗝，揉揉吃飽的小肚子，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趴在緬因身邊。
難得院子里的貓懶得給他們多餘的眼神，他們也能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乖巧的跟屁蟲小貓當然要緊挨著大佬貼貼。
直到老太太終於忙活完家裡的雜活，想到今天還沒給小貓塗藥，從屋子裡拿著草藥朝她走過來，洛枝才有點戀戀不捨地從緬因溫暖的毛毛旁爬起來。
沒辦法，大佬就像一個可以自動加熱的貓貓暖水袋，小貓越來越依賴對方的體溫。
深秋的傍晚，風比白天的時候都要來得凜冽，身上有厚實毛髮的貓貓也能感覺到冷了。
院子里亮了一盞很有年頭的照明燈，貓貓們的影子都倒映在昏黃地面上。
老太太在廚房燉的稀飯還在咕嘟咕嘟冒泡，鍋蓋上緩緩升騰熱氣，飄出來聞到糧食的樸實香氣，剛剛感覺到的一點涼意就被衝散。
洛枝也是第一次天黑以後在這裡抹葯。
院子里有人有貓，就算沒有這點光也完全感覺不到黑暗，畢竟每隻貓貓的眼睛都像兩個手電筒。
緬因的眼睛是其中最亮的，像暗色里折落半星燈火，免去夜夜清寒，小貓就算眯起眼睛都能第一眼認出對方。
洛枝覺得這種感覺很好。
四周寂靜，秋夜蕭瑟，人和貓都不說話，也都不覺得寂寞，秋天的尾巴就這麼被他們安靜度過。
要是之前自己還在流浪的時候，她一定會想盡辦法留在阿婆院子里的，無論會受到大貓們多少欺負，都要拚命留下，像在垃圾處理廠委曲求全的時候一樣。
她依賴於人類同胞，總是想被人類照顧寵愛，壓根兒想不到會被一隻貓捧在手心。
只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洛枝抹完葯之後從老太太腿上下來，視線跟緬因對上，立刻跑過去回到一直默默等待的對方身邊，剛走近一些，腦袋就被緬因親昵地舔了幾下。
現在她也是有家的小貓，是只已經被人類拋棄了、只有對方願意收留的小貓。
洛枝心想。
大佬應該永遠都不會拋棄她。
就算以後對方不想要她了，想把小貓扔掉，她也要去找快遞員把自己裝進箱子，再寄到付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