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八、你是我最璀璨的星辰

「告訴他,局長說此次情節嚴重,二十四小時之內不得保釋。」

「誰說的?」篤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尹芯辰回過頭去,看到的就是那個該躺在病房裡的男人。他也剛好側過臉看著她,整整一天未相見的兩對眼交織在空氣中。

她知道他都知道了。他也知道她明白他知道了。所以什麼也不多說,關競風徑直走進審訊室,三步兩步來到芯辰面前。

直到溫暖的手指碰上自己的臉,芯辰才發現自己已經哭了。

剛剛在余紹廷面前因為覺得不合時宜所以硬是忍住的眼淚,就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在自己都沒有知覺的情況下,滾落下來。

關競風力道極輕地替她拭去那些液體,在小張小李等一干人詫異的目光下,他蹲下身去,用另一隻手輕撫她的半邊臉頰:「有沒有吃飯?」

「有。」

「吃什麼?」

「集集小鎮。」

「那現在還會餓嗎?」

芯辰搖了搖頭,他溫柔的語氣讓她新一輪的眼淚又要掉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關競風的大拇指及時按住了那顆液體:「別哭了,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

「我們晚點去你喜歡的那家中餐廳吃飯,等我把事情解決完。」

「可是我想吃牛排。」

「那我們就去貴族世家。」

「好。」

「可是很抱歉,芯辰哪裡都不能去。」一道不屬於這二人世界的聲音陡然插入,硬生生打破了這讓眾人大跌眼鏡的曖昧氛圍。

除了余紹廷之外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眼睜睜看著這個自稱是尹芯辰的「叔叔」是尹芯辰的「長輩」的男人用根本就不屬於叔叔不屬於長輩的神情語氣動作,對待那個自稱是「晚輩」的女人。

關競風站起身:「我要保釋她。」

「很抱歉,」回應的人是全場唯一不目瞪口呆的余紹廷,「這次情節嚴重,局長已經下了命令,拘留的二十四小時之內不得保釋。」

「如果我一定要呢?」這聲音很成功地讓室內的溫度下降。

「那麼請拿出證據證明芯辰不需要進行心理調查。」

「比如?」

「顏醫生的口供。」

該死!關競風的眼裡立即射出赤|裸裸的憤怒——

這姓余的小子就是看中顏思那現在人在香港他一時間聯絡不上才故意這樣刁難的吧?

「余警官,敢情你是這位置坐得不舒服了,想讓關某替你調調職?」毫不掩飾的威脅從關競風口中逸出。

然而不待余紹廷回應,身邊的女子已經抓住他手臂:「不要!」

他不悅地瞅她一眼。

可是芯辰卻淚眼汪汪地迎著他的,那從未有過的可憐樣,令他便縱有再大的怒氣,也瞬時成空。

「關競風,幫我找顏醫生回來做證好嗎?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做了。」

什麼革職、什麼殃及池魚,她統統都不待見——更何況是發生在紹廷身上?這一個身為她的好友更身為明析親哥哥的人身上?

關競風的濃眉摺得死緊,壞脾氣的薄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最終只是答應道:「好。」

他決定了,從下一刻開始就放香港分公司所有員工的假,讓他們想方設法把顏思那找出來。入地三尺也好把整個香港翻過來整過去也好,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出顏思那——該死!

「那你在這裡等我。」

「好。」她很認真地回答,看著關競風有力的手輕撫過她臉頰,然後轉過身,肩負使命走出審訊室。

「關競風……」直到他已經走到門口,芯辰突然又開口。

他轉過身來,看著她。

可是話音落下,芯辰又沉默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突然這樣把他叫住,而且,這樣叫住了他,自己又要說些什麼呢?

可是他卻懂,令她詫異的是他竟然比她更懂得自己的肢體語言。

尹芯辰還是站在那裡,臉上有著茫然和無措。而他卻長腿一邁,沿著剛剛的路徑,重新來到她面前。

「不要怕,」熟悉的大手那麼自然地伸過來將她帶入自己懷中,關競風的下巴抵在她頭頂,「乖乖要這裡等我,我很快就來接你回家。」

從昨天接收到這個信息起就沒有停止過的驚恐和慌亂,就在這一瞬間,溫柔地自心底流失。

這一時這一刻,他的雙臂將她牢牢地鎖在自己溫暖的懷抱里,她呼吸著他身上這麼多年來始終不變的古龍水氣味,一切就像那麼久之前——

那麼久之前,每一次她捏著不及格的數學卷誠恐誠惶地站在家門口,他就會這樣用最安定人心的聲音對她說:「不要怕,乖乖在這裡等我。」然後他走進大廳,和坐在沙發上泡茶看報紙的爸爸溝通片刻,招招手讓她進去時,一場因成績而起的風波已然胎死腹中。

而今他還是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方式,從容不迫地告訴她他將會替她解決所有的難題。

縱使今時的問題早已不是那個低於六十的數字,可是窩在這副溫暖懷抱中的她仍是微微一笑,縴手從他背後升起,緊緊地、緊緊地抱住這副剛毅的身軀。

里裡外外,大大小小,除了余紹廷之外的所有警局工作人員——全都跌破了眼鏡。

關競風的香港職員們不可能找得到顏思那,因為就在他決定讓他們出街找人時,顏思那已經渡完假買完東西,搭了飛機回內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芯辰怎麼了?」一下飛機就被警方攔住,在眾人莫名其妙的側目下,她行李都沒安置好就被帶回警局。而一路上小張雖然大概地對她描述了情況,可是零零碎碎,前言不搭後語,令顏思那更為糊塗。

審訊室里,她已認識多年的芯辰坐在余警官對面,沉默不語。漂亮的臉蛋這一刻便縱沒有粉底液修飾也白得嚇人,更甭提那幾乎無血色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