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是的。」致愛麗絲。

那天早上,他們在整整聽了一夜的《致愛麗絲》後又回到明析的公寓,讓音樂繼續。

優美的琴聲突然不合時宜地回蕩在她的腦海里。

周延風繼續說:「第三件事,據警方的最新檢驗結果,死者死亡的前一個星期內,他的車裡除了你和他自己的指紋外,檢查不到第三者的指紋。」

「你說什麼?」這下,便縱滿腦子都是鋼琴曲,芯辰也錯愕地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明析的車裡只有她和他的指紋?這怎麼可能?

周延風看出了她的心思:「我也覺得奇怪。在接這個案件前我有調查過,傅明析的風流史很多人都有所耳聞。據說他的最高紀錄是一個星期內換過二十六個女伴,這樣的一個男人——抱歉,我無意抵毀你的朋友——不過說實話,這樣的男人讓他一星期不約會其他女人,我覺得,可能性並不大。」

周延風用儘可能委婉的語氣說,可是再怎麼委婉,明析的風流還是在言語間流露而出。

是的,他是這樣一個英俊風流又多金的男人,是這樣一人有魅力的男人,這種男人即便不主動出馬,願意倒貼投入他懷抱的女子也永遠如過江之鯽,怎麼可能連續一個禮拜都不和其他女人約會?而且,那個禮拜里她和他也只見過一次見哪。

就在她心情跌到最低谷的那一次。

「你平時得罪過人嗎?」

「沒有。」除了寶茹,除了家人,除了關競風,除了A大那群學生,其他人芯辰向來不會特意熱絡也不會特意結仇,不可能去得罪誰吧?

「那就難辦了,」周延風用拇指摩挲著下巴,看上去就像電視劇里的福爾摩斯,「那麼有一種很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人和死者有過節,而天時地利人和,剛好那陣子你和傅明析走得最近,所以挑中你作替罪羔羊。」

「那我不是很倒霉?」

「確實。」

「Shit!」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周延風問她:「警方這幾天有找你嗎?」

「沒有,我有個朋友,可能向警方施加了壓力。」

「哦?寶茹?新輝?」

「不是。」

他笑了:「那一定也是關係很不錯的朋友,畢竟能做到向警方施壓,光有財有勢也未必能行。」

「什麼意思?」

他沒有回答,在芯辰疑惑的目光下,周延風只是笑了笑,把話題移開:「既然警局沒有再找你,那麼依目前的形式來看,我們表面上乾脆就先按兵不動。他們不找我們,我們就有多遠走多遠,所有調查都暗地裡自己來。」

「好。」芯辰也同意。

敵不動,我不動。待敵動了,我方再伺機而動——隨機應變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意思吧?雖然把著手調查此案的公安局稱為「敵方」的確是有些過。

只是奇怪的是,自那天起已經許久沒有和她聯繫過的所謂「警方」,就在周延風向她出謀獻策的幾天之後,出現在她面前。

而且隨同人正是那天生氣得把她轟下車並且連續好幾天都對她不聞不問的關競風。

「今晚在顏醫生的咖啡廳里見,八點,自己來,不準遲到。」冷冰冰的一條簡訊傳過來,尹芯辰正在和寶茹開會,討論新一期的營銷策劃案。

突然間,微微失神。

「芯辰?芯辰?」

「嗯?」

「你怎麼了?」

「沒。」

「真沒事?」

「沒什麼,可能昨晚沒睡好吧。」

策劃案突然被全部收起,當芯辰終於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Case上,就見寶茹已經把所有的資料收回,合上。

「回去。」她言簡意賅地對著芯辰說出這兩個字。

「啊?」

「我說,回家,從今天開始,公司准你一星期假。」

「什麼?」突來的話讓芯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放假?」

寶茹的秀眉攏起:「不然你這個狀態怎麼辦事?回去休息幾天再過來。」

「可是……」

「你大還是我大?」

當然是你大——你姓夏,你是營銷總監,你是上司,這間公司是你家的——她敢說自己大嗎?

在寶茹堅決的態度中,芯辰恭敬不如從命,接受了這突而其來的假期。

不過這樣也好,不是嗎?如此一來,她就有足夠的時間逛街購物化妝打扮,繼上次的不歡而散後,精神奕奕得像什麼壞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坐到關競風所說的咖啡廳等他。

顏醫生的咖啡廳——會這樣稱呼事實上是因為這家咖啡廳的老闆同時也是一位心理醫生。而更巧的是,剛好就是芯辰的心理醫生。

那一年,誰都已經記不起到底是多久之前的那一年,芯辰和關競風第一次劇烈爭吵。他說她犯了錯,巨大的讓人羞恥的根本就不應該在她身上出現的錯。於是他在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之前,不顧芯辰的掙扎硬是把她押到福州的一家大醫院里,讓醫生冰冷的器具伸入她的身體里,拿出某些東西。

之後的那一段時間,她的靈魂就像是同那些被移除的東西一起協商好似地,離開了她的身體。任憑關競風手段用盡,芯辰就是不聲不響不吵不鬧。最後,他把她送到了那個所謂的「顏醫生」面前。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芯辰不記得了,只是怎麼也忘不了的是,不論經過多少次的心理治療,不論經過多少回的循循善誘,在關競風眼裡,她已經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和從前完全不搭邊的壞孩子,並且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