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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8章 生與死

正文卷

第898章 生與死

趙長河蹙眉看著面前的屍傀血肉變化,若有所思。

如果說宇宙星空之探是自己修行後期的要點,那麼生命血肉一直是自己前期的修行。

並不是說夜家姐妹綜合起來就是自己的修行,單論造物這種神通就不能這麼籠統概括,還涉及到了整個天書囊括的多方面法則,可以對應世人任何一項修行。但這就像是當初孫教習幫自己奠定的基本功一樣,無論還囊括了多少變化,基礎都在那裡。

有過相關的基礎,自然更利於找到鑰匙。

同樣也不意味著他趙長河就要走造物之類的路子……這只是夜九幽給予的參考,關於彼岸具體該有怎樣的表現力,以前沒有見過,現在開啟了大門,開始清晰。

至於自己的路子,還需要繼續尋求。

說不定還真需要再諮詢夜無名,綜合參考……不過這面子有點不好拉,現在都擺明車馬說了我要曰你,還怎麼腆著臉叫人教東西?

頭疼。

夜九幽見他沉思,笑著捏捏他的臉:「小男人已經很了不起了,欲速則不達,別急。」

趙長河回過神,笑道:「怎麼,現在反過來你寵我了?」

夜九幽道:「你知不知道,當初你自己都是個孩子,還做出一副成熟的樣子說要寵我照顧我的姿態,有多可笑。」

趙長河哼哼道:「我哪小了?要不要摸摸?」

夜九幽莞爾:「難道你自己不覺得,這一次睡醒之後『老』了很多?哪怕對你只是一覺醒來。」

趙長河怔了怔,默默點了點頭。

滄海桑田帶給人的觸動,遠不是之前可比……尤其是歷過了後代的誕生與親友的死亡,人就「老了」。

夜九幽那是歷過多少……如今想想,當年自己對她的攻略,或許很多時候在她眼中就像孩子。

「但我就吃這套啊。」夜九幽抬頭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下:「別的什麼,都不重要……明明自己只是一個孩子,還在努力地說心疼我,要照顧我,要讓我不再孤獨……這最重要。」

趙長河撓撓頭,有些慚愧:「好像……我沒怎麼做到,畢竟一睡三十年。」

夜九幽笑道:「她們都怨這三十年,我可沒感覺,對我來說三十年不過彈指。而且你可是被我藏著的,我隨時想看就看,可不像她們那麼饞。」

趙長河歪頭:「怎麼感覺你現在好溫柔。」

「溫柔么?」夜九幽也偏頭想了想:「只不過是走出了標籤,也走出了囹圄,心態平和得多……畢竟有人疼了不是?我連面對夜無名都沒有了早年那樣的戾氣,別提是和伱獨處了。」

趙長河笑了起來擁著她不說話。

夜九幽卻扳起了臉:「你該不會是更喜歡我原先那樣又凶又冷的,征服起來比較有滋味?就像現在的夜無名。」

「說哪去了……」趙長河哭笑不得:「難道你不知,把又凶又冷的變成溫柔大姐姐,才是最有成就感的事?就像現在的你。」

「那夜無名是不是還欠這麼一遭?」

「……為什麼都喜歡轉進夜無名?」

「都?我轉到她豈不是天經地義。」夜九幽淡淡道:「其實現在有個解題的最佳方案,只是大家都不想提,寧可繞彎路,不是嗎?」

趙長河沉默片刻,低聲道:「沒什麼最佳方案,我不願意的,那就是最差方案。」

夜九幽笑了起來:「好好好,我的夫君。」

趙長河道:「現在晚妝思思她們的溯源開始沒?」

「暫時還沒,苗疆這邊準備的巫法有點繁瑣。」

趙長河點點頭:「那夫人陪我去見見故友?你當知道他葬在何處。」

夜九幽愣了愣,旋即知道他的意思,便伸手握上他的手。

很快挪移閃現,已到了蒼山之巔。

當初靈族秘境「站起來了」,裡面的所有山川地理盡數消失,秘境都沒了,聖殿自然也沒有了,如今靈族聖殿重立於大理蒼山。

烈斬靈族大地於苗疆,生死同歸。靈族大地被夜九幽收為研究材料,烈的神魂散盡,也無軀體。但血神刀與破碎的陣盤仍在,靈族人不可能任它們再被什麼魔教徒拿去使用,在思思操持之下只會好生歸葬,作為衣冠冢供奉於聖殿之中。

靈族大地復甦、蠱蟲反噬、血肉崩頹,各種套路首當其衝的就是靈族人,如果當初沒有趙長河等人的布局阻止,靈族已經滅族。

其中烈為此神佛俱散。

如果靈族人不再認這片要害死他們的大地為祖神,那大家應當供奉的祖宗便該是烈。

因為烈是靈族大地衍生出來的人類……純正的靈族人。雖然當年他的身份只是個奴隸。

「當初戰鬥匆匆,都沒機會好好拜祭前輩。」趙長河盤坐在聖殿之中,對著靈牌,灑酒於地:「這次醒來,面對了很多故人的逝去,我都沒有特意去祭拜,內心深處有些不想面對。但前輩這裡,必須要來。」

「對我影響最大的人,不是夜無名,而是前輩。無論是前輩的精神,還是功法刀技,助我斬破了江湖風雨,走到如今。」

「我有時候會想……前輩當時是認為那一戰便是終局,斷然同歸。若是前輩知道那一戰被我破壞了,這事沒完前輩會不會怪我多事,使得前輩的犧牲看上去顯得有些不值……」

「後來想想,前輩應該不會怪我……因為這裡是靈族,身後都是族人。你的同歸,並不僅僅為了配合夜無名之戰,更因為這裡是靈族。就像當年,你在雷霆烈火之中雕刻陣盤,身後是族人的追殺,但你沒有離開,還是盤坐在靈族之外。」

「這個細節,我很久以後才明白。」

「前輩的功法暴戾,人也是魔道殺神,但內心的這些意志,才是支持前輩以凡人之軀練就御境三重的根本。」

「原本或許我會成為第二個你……但我比前輩幸運,我遇上了她們……從紅翎開始,直到九幽。於是我不需要在魔意與煞氣之中痛苦糾纏,可以走自己的路,大步前行。」

「其形不同,其神一致。前輩放心,你的薪火,世間會繼續傳承。神佛可散人心永在。」

言畢,酒盡。

被供奉在靈牌之前的血神刀嗡嗡作響,似在回應。

趙長河也覺得自己泥丸跳動,之前在思考的生與死又有了一些了悟。

用趙厝人盡皆知的話來說,有些人死了,他還活著。

何謂生死……在這有神的世界,可說不分明。

趙長河取出從異界得來的飲血石,也擺在靈前:「既然血神刀在這裡,薛教主沒拿回去,那這材料也一併放在這吧。我在裡面注入了一些考驗,將來無論是血神教還是靈族人,若有通過考驗的,則是血神一脈的傳人。」

身後傳來護殿長老們的回應:「是。」

趙長河回過頭,看見兩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大媽:「你們認得我?」

大媽嘆氣:「當年我們是聖女親衛,我們還給過你蟲子餅。不然你以為我們能隨便讓人在聖殿里叨逼叨這麼久?」

「原來是你們這些二五仔。」

「……」

趙長河問道:「思思現在何處?」

「這裡呢。」隨著話音,思思從殿外漫步踏入。

於是兩個二五仔大媽之間站著嬌俏如初的小女王,那份強烈的視覺衝擊一如姑蘇。

思思氣度沉凝地走到殿中,莊重地對著靈牌行了大禮,淡淡吩咐:「剛才聖使所言考驗,吩咐下去,全族通傳。」

長老們再度行禮:「是。」

思思站起身來,看著上方的靈牌,低聲道:「以前我們拜祖神,拜了那麼多年卻不知道拜的究竟是誰,似乎只是一個虛幻的意象。如今才有了實體,知道自己在拜什麼。」

趙長河「嗯」了一聲。

旁邊夜九幽正在嘀咕:「其實拜我也可以的,我罩你們。」

大漢上下拜的其實都是飄渺,其中國教拜的是夜無名,夜九幽左想右想都有點小妒忌。

思思看了她一眼,笑道:「思思和姐姐不熟……下次我們床上拜拜,以後說不定也可以。」

夜九幽鼓起了眼睛。

她確實和思思不熟,沒想到趙長河後宮裡還有這一款的。你剛才不是還氣度沉凝地祭拜和吩咐,怎麼才轉個頭就這樣了?

趙長河倒是非常習慣思思這德行:「走吧,別在烈前輩面前胡言亂語,我們去這次的巫法布置所在看看?」

「好。」思思從善如流地挽著趙長河的手,漫步出殿。

夜九幽就跟在一旁上上下下地打量思思,像看見了寶貝。

什麼叫與秩序相對的放蕩啊……你不該做烈的傳承,明明該做我的傳承。

離開聖殿到了山下思思坐在山腳涼亭,左右便有侍從擺上了酒水。

久違的鮮花餅,久違的烤蟲子,久違的花釀。

山間花醉,流水潺潺,映襯著思思倒酒的淅瀝聲,忽地顯得十分清幽。

思思倒完酒,抬首嫣然一笑:「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覺得最對不起我,千言萬語不知道怎麼說?」

趙長河低頭「嗯」了一聲。

原本限于山高水遠,和思思見面就是最少的,上次相見就是戰場,打完就是沉眠。

想想上次的戰場上,還是小妖女很巧妙地引發了「同心所想」,才破解了同心蠱……趙長河有時候會想,如果她不套路,大家真的嘗試同心所想的話,可能真的辦不到。

「你其實沒欠我什麼……幾次三番救我靈族於水火,把我扶上了苗疆之王,我倒是給不了你什麼……」思思眨眨眼:「只能賠給你思念,算不算?」

趙長河只能道:「算。」

「所以說我名字起得不好。」思思笑道:「不過嘛,現在對你來說,路程再也不算事了,而此後時間也不算事了。人世痴男怨女的重重阻礙,對於我們都不復存在,算不算苦盡甘來?」

趙長河有些悶悶的心情倒被慢慢說散了:「算。」

「那就別擺出那副沉默臉。」思思款款離座坐到了趙長河腿上,舉杯湊到他的唇邊:「喂我。」

夜九幽:「?」

這不是你喂他嗎?怎麼叫「喂我」?

卻見趙長河喝了口酒,直接低頭吻在思思唇上,把酒渡了過去。

夜九幽:「……」

果然是「喂我」,學會了。

不是,你們就這樣當著我的面?你大小還是個王呢。

一口酒渡盡,思思臉上有了點嫣紅,燦若桃李:「本來該帶你們回城安歇的,不過這會兒晚妝紅翎她們都在,我就貪你一會兒,好不好?」

夜九幽敲了敲腦袋,這話簡直就是在明著趕人。

算了,聽起來也真不容易,夜九幽便也不做燈籠,起身道:「我去找她們。」

說完直接溜了,她怕再看下去思思的幽怨都要溢成河了。

思思縮在他的肩窩裡,偷眼看了看夜九幽離開的方向,低聲道:「這位九幽姐姐比我想像中的善解人意,她真是魔神九幽嗎?」

「現在或許不太算了……她已經是人。」

「所以人類想修成魔神,魔神卻希望當人么?」

「所求不同。」

思思點了點頭:「反正我不管當不當魔神,我要有魔神之能。只為了不再有山高水遠,不再有如隔三秋。」

趙長河輕輕吻了吻她微微發燙的面頰,沒回話。

思思柔聲道:「其實除了烈前輩的衣冠冢設於聖殿,另外在玉龍雪山那邊還有另一個衣冠冢。你猜是誰?」

趙長河心中微動:「劍皇。」

思思燦然笑了:「就知道你能猜到。我給他設衣冠冢,都瞞著別人不敢說的,怕她們不高興。但對於我們來說,那是我們的緣法。」

趙長河覺得劍皇當初設疑冢,除了隱藏自己行蹤之外還有坑人的意思,一旦貿然擅闖劍皇之陵,估計要死得很慘。結果遇上的都是他趙長河思思唐晚妝,一個比一個腦子清醒,一個大雷始終引爆不了,成了啞炮。

不管劍皇怎麼設計,必須承認那是自己與思思最糾纏的緣法。

對於所有人都憎恨的天道暗子,唯獨思思會去設立衣冠冢,只為了寄託她獨有的思念。

想到這裡,趙長河直接把思思橫抱起來:「那我們也去祭拜一二,不為別的,只為他讓你我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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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過渡章,短了點,將就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