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煉金矩陣

正文卷

愷撒目光驚悚,渾身陷入了僵直,一時間竟是不敢動彈,生怕吵醒了王座上的那位。

他緩緩摸遍全身,只找到一把沙漠之鷹以及六枚子彈。

六槍殺死白王?

他不由苦笑,目光轉向楚子航那,楚子航的背包就在他右手邊,但即使裡面是滿滿一包炸彈,他懷疑這些炸藥都破不了白王的鱗甲。

見了鬼了,他們明明是從飛機上跳入海水,為何會到這……等等,這裡難道就是藏骸之井?他們誤打誤撞被海面下的暗流送進了藏骸之井?

愷撒一愣,心中罵死源稚女的想法都有,這傢伙先前還讓他們找藏骸之井,這不純純羊入虎口,還是主動送貨上門的那種嗎!

按照源稚女的意思,藏骸之井是古代蛇岐八家供奉以及封印聖骸的地方,也即是白王的宮殿,而現在白王回到了她宮殿。

可他轉念一想,上面那位真的是白王嗎?白王早就死了,難道她已經重獲新生了?

可一位重回世間的王,為何要沉睡此地,她理應咆哮世間,讓全世界知道她的回歸。

他小心翼翼起身,來到了楚子航身邊,剛想搖醒楚子航,身後就傳來了某人夢話般的囈語。

「嗯……師弟,我們這是到……」

愷撒餓虎撲食,飛撲上前,狠狠捂住了蘇醒的某人的嘴巴。

某人悠悠轉醒,眨著眼睛看著愷撒,然後順著愷撒的目光望去,瞳孔驟縮。

見這傢伙終於意識到了當前處境,愷撒這才鬆了口氣,又指了指一邊的源稚女,示意他去叫醒源稚女。

他重新來到楚子航身邊,探了探鼻息,居然沒死,這莫名的遺憾是怎麼回事?

「師弟啊,這不是真的哎,這是假的,虛擬投影?這地方還有這麼高科技的玩意?」

洪亮的聲音回蕩在森嚴而恢宏的宮殿內反覆回蕩,愷撒一瞬間寒毛倒豎,殺死某人的心都有了。

他抬起頭,發現芬格爾這傢伙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王座前,伸手抓向白王胸前,卻直接沒入了其中。

愷撒愣住了。

真是全息投影不成?

芬格爾背對著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面前的虛影。

得虧精神病院老爺子送了一隻荷魯斯之眼,他才能發現這玩意是假的,改天回去買兩瓶好酒,切兩盤豬頭肉找老爺子嘮嘮嗑,等灌醉後看看能不能再把另一隻也忽悠到手……

不過說起來,這玩意究竟是怎麼形成的?

他抬起頭朝上方望去,頭頂的穹頂上依舊是恢弘而壯闊的壁畫。

就算是全息投影也必然有其光影源頭,可他環顧左右,伸手從各個角度遮擋,卻對身前的虛影毫無干擾。

芬格爾沉吟片刻,目光盯向王座,難道是這青銅王座的緣故?

愷撒擦了把汗,只道是虛驚一場。

他一一叫醒了楚子航和源稚女。

兩人蘇醒後,都目光震驚地看著王座上的龍君,然後目光驚恐地看著繞著龍君轉悠的男人。

「此人……」源稚女語氣艱澀,不知該作何評價。

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見過這人,是上一世,但見面次數寥寥,而且當時的他很狼狽很邋遢,雖說現在也很狼狽很邋遢……

「噢,起來了!」芬格爾抬手和他們打招呼,「別擔心,這玩意假的。」

聽到最後一句話,剛蘇醒的兩人面面相覷。

愷撒嘆了口氣,心道他的學生會果然是卧虎藏龍,芬格爾這傢伙也實是人不可貌相。

就算這是假的,可在難辨真假的情況下,誰敢就這麼走到近前伸手觸摸,辨認真假?

幾人各自檢查了下有沒有受傷,楚子航撿起包,源稚女從積水中找到了他的暗紅色長刀。

然後一群人圍聚在王座前研究觀摩。

「這玩意究竟哪來的?」

「不知道,就算是全息投影,那也該有投影源,我剛剛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試過了,找不到投影源。」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師弟別想歪了,你把手擋前面不就完了。」

「嘖,師兄你膽子是真大啊。」

「還好還好,也就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

「說來師兄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去古巴執行任務了嗎?」

「咦,師弟這你都知道?這麼關心我莫不是對我有所企圖?」

「你畢業退會的時候自己說要在古巴當一輩子的分部負責人。」

「哦哦哦!嗐,別說了,他們說實習期和正式上崗不能是同一片區域,我現在是實習期,所以就選了日本,心想這裡有溫泉有一年四季光著大腿的美少女,也不比古巴差,就當提前適應了,可誰曾想,兩周不到,我就聯繫不上學院了!」芬格爾面露悲憤。

「師兄,都是自己人,不妨說個人話?」愷撒誠懇道。

「哦?都是自己人?這位秀氣的像女孩的小伙看著不像啊。」芬格爾撓了撓腦袋,看向源稚女。

「他是我們的外援,你就把他當自己人。」

「行吧。」芬格爾聳肩道,「蛇岐八家叛變都知道了吧?校長其實早就知道蛇岐八家對本部並不忠心耿耿,他們之所以不叛變是因為校長還活著。」

「聽你這話,莫非校長橫遭意外了?」愷撒震驚了。

芬格爾捶胸頓足,「我咋沒帶錄音筆呢!」

愷撒臉黑了下來,心道以後和這傢伙說話多少要防範點。

「校長清楚只靠個人威嚴是沒法長久地穩住日本分部的,所以這些年一直派人以實習的名義滲透進日本來。我就是滲透者之一,楚子航的副手也是,不過是上一屆,和我交接的就是他。我們的工作就是收集蛇岐八家的情報。」

楚子航聞言點了點頭道:「蘭斯洛特的實習地點確實是日本。」

說起來,臨別前蘭斯洛特跟他交接獅心會的工作,順帶讓他簽署了一份文件,說如果超過三周以上無法聯繫到他,那麼蘭斯洛特本人會自動獲得代理會長的資格,如果三個月以上無法聯繫到他,獅心會就會選舉新會長。

這麼說來……

「哼哼,那傢伙算混的好的了,他的家族曾是歐洲的選帝侯,和日本天皇家族關係不錯,像其他人就慘了,你們沒搜論壇嗎?在本部的實習生群里,日本可是地獄一樣的地方。」

芬格爾哼哼道。

愷撒沉吟道:「我翻守夜人討論區找到了以前來日本出差的專員發的遊記帖。每個人都覺得日本分部是地獄一樣的地方,在這裡他們被百般虐待,完全沒有做人的尊嚴……」

「日本分部不是好混的地方,這裡奉行強者文化,唯有強者中的強者才會被尊重。」芬格爾攤手道,「而在他們眼裡,能被稱為強者的只有校長一個人。他們之前懾於校長的淫|威不敢背叛,但現在有更重要的東西讓他們寧可與本部為敵也選擇了背叛。」

「我們知道,是白王。」愷撒點頭,目露期待道,「師兄你還搜集到了什麼情報嗎?」

「哼哼,放心!各位家主的緋聞和隱私全都被我掌握了!所以你們不用怕!如果蛇岐八家再敢妄動,我們就對媒體公布他們私下裡的淫賊嘴臉!」芬格爾大手一揮,霸氣流露。

愷撒面色抽搐,這傢伙是入戲太深,真把自己當狗仔隊隊長了嗎?

「咦,我U盤呢?」芬格爾忽然臉色大變,摸變全身的口袋,卻是一無所獲。

「什麼U盤?是不是前面跑路的時候掉了。」源稚女關心道。

「我安裝了很多針孔攝像頭和竊聽器上,掌握了他們很多艷照,全存在那個U盤裡了。」

芬格爾哭喪著臉,似乎丟了這麼重要的U盤對他來說和死了親爹沒啥區別。

三人一時無言以對。

他們在這座古代宮殿中四下逛了一圈,耳邊回蕩著悠遠的風鈴聲。

這是一座高曠的古代宮殿,從穹頂到地面,這裡的每一寸空間都精心地雕刻和紋飾,歷史上一切偉大的皇帝都該希望有這樣一座宮殿可以威震外朝來使,而這裡的實際用途卻僅僅是安置龍族中一位帝王的部分殘骸。

路過大殿中央的圓形水池時,愷撒低頭看了一眼,水池深不見底,池中的水是湛青色的,整池水緩緩地旋轉著。

「這是什麼東西?」愷撒有點想伸手進去看看。

「鍊金矩陣的一種,它能生成鎮守這座大殿的領域,任何入侵者都會引起這池水的暴沸。這玩意副校長也能整,學院地下就有一座,不過規模遠無法和這裡相比。」芬格爾撇嘴說,「聽說過秦始皇沒有?」

「歷史上記載他在自己的墓室里雕刻了整個中國的地脈,並且以水銀代表水,在其中不停的流動,甚至會下水銀的雨,這是中國古代鍊金術中周流循環的意思。很多歷史學家都覺得這是誇大,但是對於我們研究鍊金術的人來說那就是個鍊金領域,水銀是它的驅動力。這個也差不多。」

「等等,你什麼時候成『研究鍊金術的人』了?」

「你以為這些年我待在學校里沒畢業是在幹什麼。」

「不是執掌狗仔隊嗎?」

「額,業餘愛好業餘愛好。」

源稚女低聲道:「根據家族記載的歷史,古代蛇岐八家的鍊金術師通過在地基中挖掘地下河來構建鍊金矩陣,然後在其中灌入金屬溶液。那是用死亡的汞元素溶解了死亡的黃金、紫銅和灰錫配置成的溶液也是這樣的湛青色,這種金屬溶液在地下河中循環流淌,推動著龐大的鍊金矩陣。如果我們把鍊金矩陣看作一個人的話,驅動它的液體就像是它的血液,所以鍊金矩陣其實是一種生命,龍類用鍊金術製造出來的鍊金生命。」

「鍊金生命?你的意思是鍊金矩陣這玩意還能思考的?」

「是的,雖然對你來說很難理解,但鍊金矩陣確實已經脫離了『機械』或者『設備』的範疇,而在某種意義上擁有了『生命』。」

愷撒沉默了會,低聲道:「創造生命,不是神的範疇嗎?」

「龍族不是就是神嗎?」

愷撒無言以對。

「你們先前說,任何入侵者都會引起這池水的暴沸?」楚子航低聲道,「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芬格爾愣住了,摸了摸鼻子道:「估計是年久失修,壞了吧。又或者那位鍊金生命看我們長得帥,決定放我們一馬?」

源稚女凝視池水許久,沒有說話。

愷撒回頭看了眼依舊端坐王座的沉睡女君,心臟忽然驟停了剎那,有種心悸。

「這裡給我的感覺很不好,我建議我們換個地方。」愷撒面色凝重,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

源稚女環視四周:「這裡應該有出口,我們往裡走看看。」

「往裡走?不應該往外走嗎?」芬格爾愕然。

「準確的說,這裡就是藏骸之井的最深處。」源稚女苦笑道,「這裡是用來祭拜聖骸的地方,原本聖骸就放在那個王座上。」

「你這傢伙怎麼這麼清楚?對了,你剛才說家族記載的歷史?」芬格爾往後一跳,雙手擺出了格鬥姿勢。

源稚女微微鞠躬道:「在下源稚女,現任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源稚生是我的哥哥。」

芬格爾目露驚異,胳膊肘捅了捅楚子航,低聲道:「你們哪找來的二太子,這是準備把原太子現任皇上踹下位後扶持二太子上位?」

「他自己找上來的。」

「好傢夥,這麼迫不及待想篡他哥哥的位了?」芬格爾嘖嘖道。

「別吐槽了,現在出去最重要。這裡的感覺也給我很不好的預感。」楚子航低聲道。

「說來從你醒來就一直保持沉默,感覺你心裡藏事啊。」芬格爾湊到楚子航耳邊。

「出去再說。」楚子航推開這傢伙,背起背包率先向前走去。

他們走出了這座沉寂的古代宮殿,一路上懸掛頂端的風鈴聲悠悠揚揚回蕩在空中,依稀還能聽到後方的水滴聲。

「說起來,這裡有風嗎?」愷撒抬頭看向風鈴。

金屬鎖鏈掛在穹頂上,隨著道路延伸而去,黑色的風鈴懸掛在鎖鏈上。

此時鎖鏈起伏不定,黑色風鈴也隨之搖晃,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一路向遠方。

「還真是,這是無風自動?」芬格爾驚詫,沉思了會道,「應該是鍊金陣的一環,我們進來觸發了鍊金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攻擊我們,但這些風鈴被喚醒了。」

源稚女目光閃爍,他也在疑惑這點,如果是鍊金陣的一環,那麼這些風鈴必然有其作用。

而風鈴的作用是什麼?

幾人沒有再多說,沿著道路小心翼翼走向了前方。

盡頭是寬闊的階梯,它被開鑿在一個岩洞中,筆直地往上,盡頭消失在微弱的光芒中。

而這一幕無疑證實了源稚女方才的發言。

他們身後這座宏偉的青銅宮毆確實是建立在最深處的。

幾人對視一眼,沿著階梯開始了攀爬。

隨著他們的遠去,青銅宮殿重歸寂靜,只有水滴落地的聲響,以及風鈴悠悠揚揚的聲音傳盪,這聲音是如此寂寞,彷彿孤獨地傳響了上萬年,無人傾聽。

那高挑的身影依然端坐王座,撐額沉睡,在宮殿內明黃的燈光下就如一尊雕像般靜默,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直至。

她緩緩睜開了幽冷的黃金瞳。

風鈴聲,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