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我辜負了您的重託，王護士這邊的線索，斷了。」
李申先是道歉，隨後一五一十把他這邊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電話那邊，李管家遲遲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之後，才語氣平靜地叮囑他：「既然線索斷了，就把之前出現過的痕迹掃乾淨，帶著人早點回來。」
「是，謝謝大伯。」
李申內疚地應了，掛了電話之後，心裡卻更難受了。
這邊的線索對找到真正的大少爺至關重要，卻因為他的失職草草斷掉。
要是大少爺永遠找不回來，他真是死也贖不清自己的罪！
千里之外，戰家老宅。
李伯掛了電話之後，轉過身，低頭站在戰老爺子面前，滿臉愧疚。
「老爺，這次是我派出的人手出了紕漏，是我的責任，還請您責罰。」
剛才李申打過來的電話開著免提，他說的每一個字，戰老爺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當年僅剩的唯一線索就這麼斷了，戰老爺子心情也很沉重。
但他知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怪李伯和李申。
如果真相這麼容易就能查出來，那這件事情也不會被隱瞞了五十多年才露出端倪。
想來這麼多年，顧敬東在背地裡也沒閑著。
戰老爺子沉吟片刻，擺擺手：「算了，五十多年前的事情，當年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哪是那麼好查的。不過這個王秀芹的死，一定有問題，我和李申的想法一樣，不相信她是自殺。」
「應該是有別的什麼人搶先我們一步，再次拿錢買通了王秀芹，封了她的口。所以王秀芹說的那些話九成都是假的，不能輕易相信。」
「那依您看，動手的會不會是顧敬東的人？」李伯猜測。
戰老爺子搖搖頭：「不會。」
「顧敬東已經被抓，他手裡那點勢力也被警方和墨辰聯手清剿了大半，就算還有人手，肯定也是一門心思想要撈他出去，不可能耗費這麼大精力在這件小事上。」
李伯恍然點頭：「您說的對。那關於大少爺的去向，您看要不要查一查當年海城收養棄嬰的記錄？」
「當然要查。」
不過戰老爺子覺得重點還是應該放在顧家：「如果王秀芹說的話都是假的，那會不會我的兒子其實就是被顧敬東抱走了？顧敬東的兒子很有可能就是我的親兒子。」
戰老爺子越說越覺得這個猜測是對的。
他甚至還想起了當年的一件舊事。
他看了一眼李伯：「老李，你還記不記得當年顧家有個年輕人曾經來我們家裡做客，許多人都說他跟我長得有點像？」
李伯也記得這件事，解釋道：「是有這麼個人，不過他是顧家的遠親，只來過那麼一次，後來就再也沒出現過。」
「那你說，他會不會就是我的兒子？」戰老爺子略顯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銳利的亮光，神情有些激動。
隨即又有几絲明悟：「我現在懷疑顧敬東當年和家裡人鬧翻，也是他和顧家人聯手做的一場戲，他們表面分崩離析，背地裡卻一起在對付我們戰家！」
「這……極有可能！」
李伯順著戰老爺子的思路一想，也忍不住遍體生寒。
當年顧敬東和家裡鬧翻之後，顧家人一邊痛斥顧敬東，一邊來向戰家表態。
他們說已經把顧敬東逐出家門，絕不能斷送戰家和顧家幾代人的交情。
可事實上，當時的局勢，分明就是顧家即將一敗塗地，根本離不開戰家的支持。
現在想來，顧家人這是讓顧敬東唱黑臉泄憤，他們唱紅臉求和。
老爺又礙於顧家長子死在戰家的事情，對顧家存著一份歉疚，所以不但沒有和顧家決裂，反倒多次出手扶持他們家剩下的生意，顧家這才苟延殘喘存續了下來，沒有被踢出世家行列。
而顧家多年以前就舉家搬遷，離開了海城，想必是已經徹底和顧敬東合謀，下定決心要對付戰家了。
李伯越想越覺得這件事不能拖。
他果斷建議戰老爺子：「老爺，那我們一邊查當年的棄嬰收養記錄，一邊查顧家，您看如何？」
「嗯，就這麼辦。把顧家從顧敬東往上數兩代，往下數四代，全部都查他個底朝天，一個也不許放過！」
「是，我這就去辦！」
主僕兩人很快商議好，再次命人去查。
顧家當年雖然舉家搬遷，但畢竟也是在海城赫赫揚揚生活了幾十年的大家族，想要找到顧家的消息並不難。
再加上警方從顧敬東這邊挖出來的線索，最新的調查報告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送到了戰老爺子書桌上。
「顧遠宏？」
戰老爺子念著這個名字，把資料拿起來，湊近那張照片仔仔細細地看。
很快，他就從照片上的年輕人眉宇間找到了自己年輕時的痕迹。
「果然是他，和我很像，真的很像……」
戰老爺子死死盯著那張照片，雙手不自覺地顫抖，眼角也沁出了水光。
他曾經離自己的親生兒子那麼近，甚至面對面說過話，可惜他一點都沒認出來！
李伯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激動的老爺子，在心裡沉沉嘆了口氣，臉上並沒有半分喜色。
大少爺找到了，可惜……
戰老爺子急切地向下翻看資料，很快捋清了資料的內容。
資料顯示，這個當年以遠親之名出現在顧家的年輕人，的確是顧敬東的「兒子」。
他在顧家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不但跟戰鈞遠認識，也跟出嫁前的季妍容關係很好。
他唯一一次來戰家做客，就是受到戰鈞遠的邀請，和季妍容等人來參加聚會。
但戰鈞遠和季妍容結婚之後，他就銷聲匿跡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戰鈞遠和季妍容喪生的那場大火里。
「這，這……」戰老爺子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顫抖的手驟然僵住，胸口似乎猛然被人砸了一塊大石頭，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當年那場大火燒得很厲害，死在火場里的，一共有三個人。
有兩個是戰鈞遠和季妍容這對怨偶，還有一個身份不明。
兒子兒媳一夜之間全部喪生，現場混亂一片，他當時痛不欲生，根本沒有注意到另一個喪生的人是誰。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當年的那場火併不簡單，而那個身份不明的死者，就是他的親生兒子顧遠宏！
不，不！
巨大的哀慟瞬間撕裂了戰老爺子的心臟，他只覺得喉嚨一甜，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身體直直向旁邊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