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填詞李三郎

正文卷

李世民完全沒把李玄霸的怒罵放在心上。

狩獵了一日, 房喬、杜如晦和薛收的胳膊腿都酸軟得睡不好覺,李世民和沒事人似的。

第二日他挨個叫好友們去狩獵,見沒人陪他去,就獨自去狩獵了。

李玄霸醒來後, 連忙騎馬去尋二哥, 擔心二哥又去找猛獸。

頭一日李玄霸特意去尋找了禁苑的官吏,讓他們把猛獸趕得遠遠的。

李世民確實有再獵一頭猛獸的想法, 可惜沒能見到。

他想讓禁苑的官吏放幾頭猛獸出來, 但看到弟弟那比猛獸可怕多了的眼神, 他只能遺憾地只和兔子、狐狸和鹿玩耍。

第三日,房喬、杜如晦和薛收才再次與李世民一起狩獵,獵物自然不比李世民獵得多。

李玄霸每日就只騎馬遛彎,一隻兔子都沒獵到。

李世民把自己的獵物掛了一半到李玄霸的馬屁股上,笑道:「就當是阿玄你獵到的了。」

李玄霸回頭看著血淋淋的馬屁股, 露出了嫌棄的神色:「收到馬車裡去, 難道你想掛在馬屁股後面招搖過市?」

李世民叉腰道:「我就想掛在馬屁股後面!」

就要炫耀!必須炫耀!

李玄霸道:「獵好的獵物要立刻處理了, 不然肉會腐壞。你想載一堆腐肉回去?」

李世民叉腰的手放了下來, 腦袋耷拉得像霜打了的茄子。

杜如晦笑著挼了挼李世民垂下的腦袋。

房喬從李玄霸的話中預測出李世民會是他將來的主君, 本來想矜持些。但看著李世民毫不反抗地被杜如晦挼的模樣,手一癢,也忍不住上前挼了兩把。

未來主君的腦袋啊。怪不得李三郎讓我趕緊挼, 現在不挼,以後就沒機會了。

李世民看向薛收:「你不摸嗎?」

薛收:「……你就這麼喜歡被人摸腦袋?」

李世民嘆氣:「不喜歡,但習慣了。」

薛收猶豫了一會兒,也上前摸了兩把李世民的腦袋。他其實不想摸, 但不能不合群。

薛收笑道:「李二郎真是少年英雄。多摸幾下, 讓我也沾染些英雄氣。」

房喬和杜如晦紛紛點頭贊同。

此時論虛歲, 十歲就能獵老虎,也太厲害了。

杜如晦道:「當朝猛將韓擒虎十三歲生擒老虎,李二郎十歲獵虎,堪比大隋第一猛將了。」

李世民謙虛道:「生擒老虎比獵虎難多了,何況我不是獨自獵虎。若沒有護衛在,我也不敢與老虎游斗。此次獵虎,護衛有一半功勞,當賞。阿玄,你可不能罰他們。」

李玄霸道:「我沒說我要罰他們。」

李世民道:「我是讓你在父親娘親面前說說好話,就說是我突然竄了出去,護衛很勇敢地來保護我,明白嗎?」

李玄霸掃了一眼護衛感激的眼神,嘆氣道:「好。」

他在心裡道:【你既然知道你的魯莽可能會讓護衛受罰,就不該這麼做。】

李世民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他這不是等獵到老虎後,才想起這件事嘛。

見李世民從狩獵的興奮冷靜下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叮囑弟弟一同撒謊保護忠心的護衛,房喬心裡湧出暖意。

三歲看老,十歲已經完全能看出一個人的內在。

怪不得李玄霸說大唐能在李二郎手中迎來盛世,就憑李二郎現在露出的英雄氣和一顆仁心,就能看出李二郎未來明君的模樣。

杜如晦和薛收不知道李二郎會成為他們主君的事,只是單純越發欣賞李世民。

之前他們只是認為李世民這個孩童很聰慧,願意不看年齡和李世民相交。

但人都是崇拜英雄的。李世民虛歲十歲在護衛的幫助下獵到了瘸腿的老虎,武力值先不說,這臨危不懼的模樣,和現在表現出來的細心和仁慈,都讓他們對這位年少的朋友多了幾分敬意。

三日狩獵結束,李世民帶著已經分割好的獵物,十分快樂地回東都。

路上,他騎馬攔住了一個坐在田埂上休息的老農,詢問村長的位置。

「這些肉你拿著,雖然不多,也可以邀請村裡的老人一起喝一鍋肉湯。」李世民將分好的肉都拿了出來,「我當著村人的面把肉給你,可不要獨吞。」

李世民沒有留下姓名,笑著揚鞭離開。

沿路又看到了一個村莊,他只留了虎皮和幾張較為完整、毛色也較為漂亮的狐狸皮、鹿皮和兔皮,其他的都給了村長,讓村長在村民的監督下拿皮子去換錢。

把獵物發完後,李世民就沒有再停留,徑直回城。

薛收疑惑李世民的行為。

李世民笑道:「我現在做什麼都是杯水車薪,但做點事總比不做好。如果沿路撒錢,恐怕會給家裡惹來麻煩,只是沿路送掉剛獵的獵物,不過是炫耀而已。這不是什麼善事,只是隨性而為罷了。」

三人心情複雜。

正如李世民所說,只是送一點獵物,算不上多大的善事。但這件事就真的沒有意義嗎?

接下來,他們沒有偏離回東都的官道,只是在沿路看到了村莊後,也將自己的獵物送了出去。

「至少念頭通達了。」薛收對李世民作揖道,「此事李二郎當為我師。」

李世民擺手:「不敢不敢。下次有機會,我們還一起去狩獵。」

薛收直起身體道:「好。」

李世民道:「如果有什麼詩會也叫我和阿玄一起去玩。杜克明和房玄齡最近也會留在東都,我們多聚聚。」

薛收道:「我這就去準備!」

結識了新朋友,他當然要和老朋友炫耀炫耀。

薛收有一個號稱當世第一文人的生父,交友圈子更廣泛。

杜如晦對自己在隋朝大展宏圖的未來還有幻想,很樂意在薛收這裡結識更多的人脈。

房喬窺見了未來,心態平和了不少。不過現在多結識些人也不錯,可以幫主公提前篩選班底。

房喬見到了李世民和李玄霸神異的一面,已經完全相信李玄霸的讖緯。

再者,他實在是對當朝皇帝太失望了。

他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在大隋不可能有多遠大的前途,一個縣令就頂天了。所以李玄霸口中的「房相」,就算是鏡中花水中月,他也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反正信一點,又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危害,為什麼不信?

回到家後,李世民向李淵炫耀了自己獵到了老虎,李玄霸向李淵告狀二哥去獵老虎。

李淵先訓斥李世民冒險,然後對二兒子親親抱抱舉高高。

大雄真厲害!不愧是我李淵的兒子!

李世民得意洋洋:「耶耶射中雀屏的眼睛,我射中老虎的眼睛,我們父子二人都很厲害!阿玄,學著點!」

李淵朗聲笑道:「阿玄,這一點你一定要向大雄學習。」

李玄霸瓮聲瓮氣道:「是。」這就去給母親寫信!

李玄霸的信發出去的時候,李世民把獵到的虎皮、虎鞭和老虎頭骨經由李淵送給了楊廣。

楊廣對李世民大夸特誇,給李世民提了半級,李世民升到了從八品的守義尉,俸祿又增加了。

楊廣開玩笑道:「李三郎,你和二郎是雙生兄弟,官職一致才好。你現在可有什麼辦法讓朕升你的官?」

李玄霸呈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奏疏。

楊廣驚訝道:「你還真有辦法?讓朕看看。」

他饒有趣味地打開李玄霸的奏疏。

李玄霸的奏疏,說的是早已經準備好的定詞牌一事。

楊廣頗好聲樂,裴蘊就是廣召天下樂戶,將宮廷樂人至三萬餘人,以此討好了楊廣,後來成為楊廣朝中「五貴」之一。

宋詞又名曲子詞。如「詩」一樣,「詩」最初也是民間歌謠;後來文人參與創作,《詩經》已經頗具文學性;再後來韻律越來越嚴格,絕句、律詩脫離了音樂,成為一種文體。

現在曲子詞正好處於「民間歌謠」的時期;到了唐朝,「民謠詞」才成為「文人詞」;宋朝進入曲子詞創造高峰,格律如詩歌發展一樣固定;宋朝之後,詞便脫離了音樂,也成為一種文體。

單憑李玄霸一人,想把「民謠詞」往前推一大步,提前進入「文人詞」是不可能的。

但楊廣可以。

李玄霸就算要討好楊廣,他僅剩不多的樸素道德觀也讓他不可能做出危害百姓的事。

什麼給楊廣搜羅幾萬樂工是不可能的,李玄霸準備給楊廣開闢一條新音樂賽道——讓文人都來為楊廣寫歌詞。

歌曲可以先寫曲再填詞,也可以先填詞再譜曲。

楊廣是個喜新厭舊的人,現在三萬樂工也已經沒有新鮮感了。讓天下文人來為他寫詞,他再讓樂工依照詞來譜曲,用個人在聲樂上的愛好創造一個新文體,將宋詞變成隋詞,提前迎來曲子詞的文化盛世。這不是很符合楊廣的「大業」?

李玄霸這個奏疏完美地戳中了楊廣的心。

楊廣一直堅信自己文武雙全。他想要創造的不僅是武功盛世,文化盛世也要創造。

楊廣很喜歡寫詩。他的詩寫得也確實不錯,但他的嫉妒心非常強,不能容忍其他人的才華在自己之上。

薛道衡和王胄的死與詩才無關。但楊廣在薛道衡死後,曾道「更能作『空梁燕落泥』否?」,又在王胄死後,道「『庭草無人隨意綠』,復能作此耶?」,對薛道衡和王胄寫出了比他更好的詩耿耿於懷。

楊廣什麼都想當第一。

李玄霸將「民謠詞」變作當世流行文體的奏疏,既滿足了楊廣對聲樂的喜好,又能滿足楊廣對文壇開宗立派的野心。

楊廣心情激動之下,居然起身將李玄霸抱了起來:「是朕嘉侄!」

李玄霸僵硬:「陛、陛下,請放侄兒下來,侄兒已經長大了!」

李世民嘴角微微抽搐,手收攏在袖子里掐了手背一把,才忍住了笑。

楊廣將李玄霸放在地上,使勁揉了揉李玄霸的腦袋,開懷笑道:「前人寫了幾百年的詩,確實該換一換了!朕命你為協律郎,為朕作新聲!」

李玄霸跪地領命:「臣遵旨!謝陛下!」

楊廣將李玄霸扶起來,又拍了拍李玄霸的腦袋:「李三郎既為八品職官,從八品的守義尉就不適合你們二人了。今日起,你和李二郎都為正八品的懷仁尉。李三郎為秀才,李二郎能射虎,若不是你二人年幼,至少該由從五品朝散大夫起。」

大隋以散實官為本階。楊廣將散實官的「實」和散官的「名」合二為一後,新的散官品階就是官員的本階。

協律郎是太常寺正八品職官。楊廣將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散官官職也提到了正八品,李玄霸入太常寺當值的時候,就不用對比他職官品階低的官員行禮。

李世民和李玄霸都歡喜地謝恩。

楊廣又道:「李三郎年幼,不需要每日當值,你只用填好詞交給太樂署令即可。」

楊廣想了想,改口道:「還是直接交給朕吧。今日之後,你要稍稍努力些,奉旨為朕填詞!先定十首詞牌,朕好廣召天下文人為朕填詞!」

李玄霸道:「是。陛下請放心,臣寫奏疏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

楊廣笑道:「你應當也是準備好了。」

李世民和李玄霸離開宮殿時,兩人臉上的喜色消失。

馬車上,李世民撓頭:「陛下應當是在獎賞我們吧?但陛下的神情和言語,我怎麼總覺得有些古怪,心裡有些堵?」

李玄霸看向馬車外繁華的東都城:「為皇帝做『新聲』的協律郎,是一個典故。」

李世民抿嘴:「陛下果然話中有話。什麼典故?」

李玄霸道:「協律郎原稱協律都尉,漢武帝因李夫人的兄長李延年善新聲,為其置此官。」

李世民臉色一沉,磨牙道:「他在侮辱你,侮辱我們家。」

李玄霸嘆了口氣,有些頭疼:「應當不是我倆的錯。最近勛貴皆對父親很殷勤,有將父親捧向勛貴領頭人的趨勢。他是在敲打我們家。」

李延年和李夫人出身倡家。李延年年輕時就因罪遭遇腐刑,在宮廷中養狗,後因其妹李夫人得寵而頗受漢武帝喜愛。

李玄霸自己不在乎楊廣將他比作李延年。

李延年是西漢著名音樂家,所做的事和他一樣,就是為音律作新詞。其《佳人曲》是後世五言詩的開端。

後世極文雅的詩詞文體都是由樂工率先填詞作為開端,而後再被文人發揚光大。李玄霸現在所做的事,和李延年區別不大。只是李延年是無意開創了五言詩,李玄霸是故意推動「民謠詞」向「文人詞」發展。

但對於唐國公府而言,這確實是侮辱。

李延年姓李,唐國公府也姓李。

李延年是外戚,唐國公府也能挨上外戚的邊。

李延年的家族在李夫人死後,先因其弟李季「奸」亂後宮,李延年和李季被族滅,在外攻打大宛的李廣利逃過一劫。

太子劉據因巫蠱之禍自盡後,李廣利與左丞相劉屈氂想要推舉李夫人所生皇子劉髆為太子,惹正思念太子的漢武帝震怒,李廣利也被族滅。

李家至此徹底覆滅。

楊廣想用李延年之事來敲打李淵。漢武帝時李家的富貴都是因漢武帝起,當他們對漢武帝不忠誠的時候,就舉家族滅,生了皇子都沒用。

李淵的一身富貴也都繫於他,若是李淵不忠誠,他也能滅了李淵一族。

可唐國公一脈是先因功勞當了唐國公,後碰巧和隋文帝成了連襟,才從勛貴挨上了外戚的邊。

現在許多勛貴和世族都被賜婚公主,難道他們都變成了外戚?

李延年一家還是故倡。用倡人比唐國公府,這侮辱的勁頭真是太大了。

李世民這麼心大的人,都被氣得捂著胸口,感到胸口悶疼。

氣紅了眼的李世民道:「我家現在對陛下沒有任何不敬不忠,你我二人更是對他百般討好,他為何如此侮辱我們!」

李玄霸幫二哥拍背順氣:「他就是這樣多疑,習慣就好。」

李世民憋著氣,回家後將此事稟報給李淵。

李淵沉默了半晌,道:「大德,你不該上這奏疏,過於諂媚了。」

李玄霸道:「是我思慮不周。」

李世民皺著臉道:「耶耶,你這話就沒道理了。他是皇帝,還是我和阿玄的表叔。我們與他之前關係一直不錯。無論是身為臣子,還是身為晚輩,阿玄有了新奇的點子都應該告訴他。撰寫新詞難道是什麼丟人的事?不是文人的雅事嗎?明明是陛下陰晴不定突然侮辱人沒道理,怎麼還能說是阿玄的錯?」

李淵被李世民堵得臉色有點青。

李世民看到父親有些生氣,仍舊不依不饒:「陛下此舉,明顯是敲打父親,我和阿玄遭了無妄之災。父親不自己反省,還怪被牽連的我和阿玄?父親你怎麼如此沒擔當……哎喲!你惱羞成怒!」

李世民被李淵按著揍了一頓。

李世民躺在榻上養傷,李淵氣沖衝出門,不知道找誰傾訴心中鬱悶了。

李玄霸黑著臉給二哥背上和屁股上擦藥。

「二哥,你……」

「喂喂,你不會也學父親,說遭了無妄之災的我有錯吧?」

「父親就是沒擔當,好面子,你揭穿做什麼?活該挨打。」

「哼,我就是看不慣他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的嘴臉,嘔!」

李世民就算挨了打,仍舊大逆不道地說父親的壞話。

李玄霸道:「是推到我身上,不是你身上。」

李世民將手臂墊在下巴下,回頭瞥了弟弟一眼:「我倆一同進宮,一同被陛下侮辱,怎麼變成你一個人的事了?你哥我可不是父親,不肯承擔責任。」

門外哐當一聲,然後是重重的腳步聲由近到遠消失。

李世民和李玄霸同時將視線投向門外。

「是父親吧?」

「父親大概有些後悔,結果走到門口聽見你還在罵他,就生氣地離開了。」

「難道我不該罵他?」

「按照孝道,子不言父之過,不該。」

「孔子可沒這麼說過,孔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到父母不對的地方要勸諫!」

「哥,『幾諫』的含義是委婉勸說,不是直言勸諫。而且這句話後面的『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被你吃了嗎?」

「對,我餓了,被我吃了。」

「……無語。」

李淵冷靜下來後,有些愧疚地來看望被他一時氣昏頭揍了的李二郎。

走到門口,就聽見李二郎罵罵咧咧,氣得拂袖而去,把手中帶來的藥罐都砸了。

剛走出院門,李淵又猶豫地停下腳步。

他反省後,李二郎說得確實沒錯,此事不過是陛下借題發揮,故意找茬,兩個孩子只是如平常像對待長輩那樣對待陛下,很無辜地遭了無妄之災。李二郎向來護李三郎護得很緊,年紀又小,口不擇言,不算什麼大事。

他不早就知道李大雄是個什麼性子?怎麼能為孩童置氣?

於是李淵吩咐身邊的僕人再去拿一罐藥膏來,轉身再次回到了門口。

李世民和李玄霸正在爭論「子曰」。

李淵駐足聽了一會兒,聽見了李世民的胡攪蠻纏和李玄霸的長吁短嘆,心中的惱羞成怒不由消散了不少。

他扶額苦笑。

罷了罷了,李世民就是這個性子。

李淵推開門,板著臉罵道:「大雄,你反省了嗎?」

李世民扯著嗓子道:「我沒錯,我為什麼要反省?父親,你反省了嗎?」

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的李淵:「……」

李玄霸趕緊張開手臂擋在床榻前:「反省了,我反省了,父親不要再打二哥了,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為陛下填詞,讓陛下認為我是在諂媚他,借李延年的典故敲打我。都是我的錯……」

哭啊!李玄霸!你快哭!

干!完全哭不出來!

李玄霸正在努力憋眼淚的時候,他身後發出一聲響亮的「哇」。

「哇嗚嗚嗚!父親你為什麼要欺負弟弟!弟弟根本沒錯!壞父親!阿玄!我們回大興!我們回去找娘親!不要父親了!我討厭父親!!」

李世民悲從心來,之前挨打都倔強地沒掉眼淚,現在李玄霸主動攬鍋認錯,他再也忍不住,嗚哇大哭起來。

聽到二哥的哭聲,李玄霸雖然心裡不悲痛也不委屈,但不知為何也鼻頭一酸,眼眶一紅。

李淵看著號啕大哭的二兒子,和垂著頭無聲嗚咽的三兒子,手足無措。

「不不不,是耶耶的錯,別哭了,都別哭了,都是我的錯!」

李淵掏出帕子不知道該先給誰擦眼淚,一時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焦急,又是因為皇帝猜忌侮辱他而悲憤,竟也落下淚來。

於是屋中父子三人哭作一團。

後來李淵和從床榻上爬起來的李世民抱在一起嚎哭。李玄霸的眼淚乾涸了,默默地看著這父子二人抱頭痛哭。

尷尬。

腳指頭都扣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合一,欠賬-1,目前欠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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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子曰」那句話摘自《論語·里仁篇》,含義是「侍奉父母,對於他們一些不對的地方要委婉地勸說。自己的意見沒有被採納,仍然要對他們恭恭敬敬不觸犯他們,替他們操勞而不怨恨」。

所以李世民文中的行為傳出去,外人也會說他不孝,李淵揍他是符合當時人倫習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