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噩夢
可不是剛開始嗎？有了這些話、這些事做鋪墊,村子裡男人們看程璐雲的眼神越發露骨。
在落後封閉的農村裡，長得太美並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沒人保護她的情況下,美幾乎成了一種罪。她丈夫不喜歡她、也沒有親族庇佑，弱小無力的女人，就是男人們最好的獵物。
再說了,村裡的嬸子大娘們都說了，這小娘皮子本來就是人盡可夫的女人！既然如此,他去摻一腳又怎麼了？
抱著這樣想法的男人越來越多,程璐雲迎來了沒完沒了的騷擾。白天下地幹活,都有人等在田埂上,說是要幫她，實際上就是想要摸摸小手揩個油，要是能摸別的地方那更是再好不過。先幫個忙，兩人熟絡熟絡,自然能發展成滾被窩的關係。
男人們的念想都寫在臉上，程璐雲怎麼可能讓這些人幫忙。她一邊推拒著：「不用,我自己來。」一邊想要掠過這些男人往前走去，但被拒絕的男人有的火上心頭和她爭論、有的覺得她欲拒還迎。
白天找上她的男人姑且還要幾分臉面,不會當著別人的面對她做些什麼。到了晚上,就有男人找上門,砰砰敲著她家的門。一開始程璐雲雖然覺得噁心,但也不放在心上,可隨著時間增長,敲她門的人越來越用力，有時還有兩人一起敲。
那扇木門被敲得岌岌可危，程璐雲只能抱著黃澄澄,縮在二樓卧室里，一邊安慰著黃澄澄沒事的，一邊全身顫唞害怕他們真的破門而入。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最終在翠姐男人的發瘋下平衡被打破。她去村子裡小賣部買東西，翠姐男人攔住了程璐雲，路上來來往往都是人，程璐雲覺得翠姐男人不會對她做什麼。
沒想到的是，他的確沒做什麼，卻用語言這把鋒利的武器把程璐雲刺的血流滿地。
「我說雲姐兒，你家裡那麼多男人來來往往的，聲音可輕點，我大晚上的被你弄得睡不著覺，你也不賠償我點？」
明明不是那麼回事，從他嘴裡出來卻彷彿變了味道。程璐雲慌亂的抬頭看他，大聲爭論著：「不是的！我從沒讓他門進過門！是他們天天敲門，我從沒放人進過家！」程璐雲聲音很大，可周圍沒人信她，倒不如說，那些男人們、女人們都期待程璐雲墮入
他們說的話中。
翠姐退後了一步，避開了程璐雲，她被老公揍得青紫一片的臉垂下頭去，她聲音輕輕，卻被所有人聽了個一清二楚：「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一句話落下，千萬句反駁的話就傳了來：「在村長面前了還不說老實話！」
這天之後，女昌|婦這個名頭似乎刻印在了程璐雲的頭上。但程璐雲依舊沒有如所有的願，真的成為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她忍著騷擾，每天挑著水往乾旱的土地上澆灌，希冀土壤中長出菜來好換兩個子，能夠活下去。
「不是！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程璐雲轉過頭去，對著村民們大聲反駁著。然而人成虎，哪怕是假的，傳了這麼久也變成了真的。
程璐雲掃視一圈，眼神落在了翠姐身上，她慌忙走過去，想要拉住翠姐：「翠姐，你就住我家隔壁！你肯定都知道的！我什麼都沒有做！我沒有！」
「瞧瞧她那張狐媚子的臉，天生就是勾搭人的！」
聽了這話，程璐雲的心都放鬆了點，她聽著村長說「雲姐兒，你出來」，立馬牽著孩子上了去，她站在村長跟前，用滿是祈求的雙眼看著老村長。老村長咳嗽了一聲，卻對程璐雲說：「雲姐兒啊，你不能因為薇哥兒出了門，耐不住寂寞，就干出這種事情來！」他還憤怒地用拐杖拄著地面，發出「砰砰」兩聲。
「最近村子裡面啊，老是有那些個污人耳朵的事情，我作為村長，也不能放任這些事情繼續。」
翠姐她男人撇了撇嘴：「瞎攀扯我們家翠幹嘛？她跟你可不一樣，每天晚上睡得早早的，哪能聽到你那動靜？」
「天天晚上都有男人進你家，這可是翠家裡男人都看到的！」
風言風語持續了一段時間，到最後越來越臟，直到連村長都聽不下去了。他把所有人叫到老槐樹下開會，程璐雲還以為自己能夠迎來光明，然而事實只將她往深淵一步步擠壓。
「就是，白天的時候還有人幫她挑水，要說沒一腿，這大旱天的，誰會幫她啊！」
這聲音和程璐雲晚上聽見的砸門聲一樣，讓她不禁顫唞了下。即使如此，她還是咬著牙說出了：「我沒有！」
老村長也不信，但他得站起來管理村子
，本來就是旱天，再讓這種污人耳朵的話傳來傳去的，村子裡人心浮動，會不好管理。
「這有沒有也不是雲姐兒你一個人說了算的。」他又咳嗽了一聲，不過說幾句話的功夫，他就有點喘不過氣來，他老了，卻還把持著村長的位置，不肯讓出去。「雲姐兒，空穴不來風，要不是真有什麼，大家不至於會這麼說你。」
「我真的沒有！」
看程璐雲一直在爭辯，老村長只覺得她在忤逆自己，立馬冷下了臉：「雲姐兒！像你這樣的，在以前都是要被浸豬籠的！但是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我們也不能跟以前一樣。可老祖宗的規矩，到底有幾分道理。你要是能夠去祠堂走一遭，我就信你。」
——別去。
黃薇聽到程璐雲講到這裡，其實已經明白過來在祠堂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的心如同被針刺一樣，心口疼得喘不過氣來，反倒是程璐雲安慰了她兩句：「也沒什麼事，畢竟那只是記憶，沒有什麼真實的感覺。」
她說的雲淡風輕，但被系統塞過記憶的黃薇知道，遠不是那樣簡單的。系統塞進來的記憶格外真實，第一遍的時候她甚至以為自己真的經歷過，如果不是她的心夠堅硬，說不定已經被同化成了記憶中那個「黃薇」。
就算黃薇說一千遍一萬遍別去，也阻止不了那時候的程璐雲。她滿心滿眼覺得只要能自證清白，無論是什麼都能忍受。然後她就在祠堂里，當著黃家村老少爺們的面，看見了擺在地上的針板。
老村長年紀大了，村子裡人心浮動他快管不住了，這時候送上門的程璐雲成為了他立威最好的手段。他遵循老祖宗說的規矩，要是有那種話傳出來的女人，就讓她走一遍針板，只要能走完針板，她就是清白的。
那針板有些年頭了，上面的與其說是針不如說是鐵釘，已經發黑、發暗，甚至還能看到一灘灘已經凝結成黑色的血跡。這針板踩下去，哪怕不被疼死、失血過多而死，也很有可能因為破傷風而死亡。
程璐雲在看到那針板的時候就打了退堂鼓，換了誰來都會如此，她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但不想死亡，她還有孩子在，還有黃澄澄在，她要撫養她，她不能就此死去。
黃澄澄也被帶到了祠堂里，因為沒有人會幫程璐雲看孩子，但程璐雲現
在後悔了，她應該把黃澄澄放在家裡的。這段時間一直有人在半夜敲門，這不僅給程璐雲帶了恐慌，也讓黃澄澄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全感中，她小小的世界裡只有在媽媽身邊是安全的，就算在家裡，只要是她一個人，她也會非常害怕。
基於這個原因，程璐雲才會把她帶來。
黃澄澄有些無措，想要上前縮到媽媽懷抱里，但是周圍不認識的叔叔卻拉住了她。
程璐雲退後了一步：「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老村長說：「你不會想後悔吧？」
祠堂里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男人，他們睜著眼睛，那一雙雙眼睛裡都是濃濃的惡意，他們在逼迫著，讓程璐雲踩上這個針板。程璐雲拒絕的話滾在了喉嚨口，但那一雙雙眼睛無形的壓迫下，她很難將話說出口。
不知道是誰，伸出了手，推了程璐雲一下。而後又是兩下、四下。
「我的記憶是破碎的，我忘記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在迷迷糊糊中，我走到了針板上。」敘述著這些話的程璐雲微微皺了皺眉毛：「我有些記不清那天發生了什麼，只有疼痛感一直充斥在我的腦海里。比起是怎麼發生的這件事，那疼痛更加明顯。」
黃薇抱住了程璐雲，她抵在黃薇肩頭，繼續講述著。黃薇沒有讓她停下來，雖然黃薇的心痛到痙攣，但她知道，程璐雲得講下去。這不僅僅是為了獲得情報以後來了解她、保護她，也是讓她宣洩著內心深處無人能夠參與的疼痛、憤怒。
那過去、那記憶太痛苦了，如果全都憋在她一個人心裡，連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遲早有一天程璐雲會壞掉的。那記憶是枷鎖、是囚籠，是必須破壞掉的東西。
黃薇感受過那疼痛，只在進入祠堂的那一刻。但黃薇知道，走在針板上的程璐雲，一定要比她更痛、更痛。
黝黑的、尖銳的、帶著血跡的鐵釘剛踩下去的時候，就扎進了程璐雲的腳中，在剛才的慌亂里，她的鞋子不知道被誰除去，沒有鞋子保護的腳底板格外柔軟，只是輕輕劃一下就有可能被劃破，更何況是直接刺下去？
沒人能忍受這樣的痛苦的，所以古時無數折戟在針板上的女人，最後都沒能逃過浸豬籠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