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拉起失敗
村長咳嗽了一聲,他的老態龍鍾和祠堂的老人可以一較高下。
祠堂里的老畢登是封建頑固、這個祠堂是封建殘留，村長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就是最大的封建維護人,在新時代還追尋著頑固不化大家長的上世紀的活化石。
黃薇對於這種人深惡痛絕,她會成為別人的養女,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她父母是死了，但黃薇還是有親人的,但一個人都不願意養她。爺爺奶奶甚至還直接說：「要是是個男娃，那家裡給口飯也不成問題,可就是個丫頭胚子。」後來把她賣給了養父養母,養父養母那時候生不出孩子，想著就是能給家裡留個念想、有個根也不錯。那時候男孩子金貴，輕易不會賣給人，於是只能把黃薇帶回家。
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村長,又在那裡維護他落後不知道多少年的那一套東西。
「薇哥兒，你要招待外鄉人,賺點小錢,那沒什麼，大家都答應的,還個個都跑去給你幫襯，就吃了一口飯。大家對你開小旅館這樣的事，都是很歡迎的。」村長看著很好說話的樣子，笑得也是一個慈眉善目,只是下面的話就沒那麼中聽了。他話鋒一轉,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些：「但是，這群外鄉人也要懂我們這邊的規矩。別人家的祠堂，哪是可以隨便進的？更別說還是個女人,」村長看了一眼被黃薇背在身後的王阿姨，目光中很是嫌棄：「既然進了祠堂，那就要守祠堂的規矩，是打是罵，都該按照咱們的來。」
他把自己的意思說完，還幻視了一圈自己身後的村民們，接著好似很民|主的在那問：「大家評評理，說是不是這麼個回事？」
周圍的村民們立馬附和了起來：「就是啊！祠堂哪能隨便進的？這讓女人進去，豈不是晦氣了嗎？要是影響了咱們子子輩輩的運勢，那可怎麼是好呀！」
「村長說得對，是打是罵，都該按照咱們的規矩。」
諸如此類的話不停在黃薇面前響起，黃薇不說話，就看他們表演。
黃薇能夠接受她受到這樣的對待，是因為她是【玩家】、是因為她發現了村民的不對勁，但她不能接受僅僅是因為她是個女人。
說完這句話，全世界驀地失去了顏色，變成了黑白畫卷，只有黃薇和她牽著的黃澄澄，還是有顏色的個體。
全是狗屁。
這他丫的也算是規矩？
真相真的可笑，他們不是因為王阿姨發現了牌位的問題而攻擊她，而是因為她是個女人而攻擊她。
黃薇對這種話嗤之以鼻，有些女人卻發自真心在維護這條早該被廢除的規矩。
黃薇扯出一個微笑來，當他們全都說完了，黃薇才說話：「你們說女人不讓進祠堂？」
這個村子落後愚昧得讓她喘不過氣來，什麼哥兒姐兒的稱呼，什麼只能男的去上墳，什麼祠堂不讓女人進。
黃薇聲音很輕，但是在村民們耳朵猶如雷擊：「你們最好睜大自己的眼睛，看看清楚，我到底是男是女。」
黃薇不想當系統的提線木偶，就算要接受懲罰，黃薇現在也要爆發，再不爆發，她真的會繼續鑽牛角尖，繼續有負面想法。
系統似乎已經猜到了黃薇的想法，【請謹記自己作為NPC的職責！】和第一次出現相比，系統這次特別激動，還用上了「！」這個符號。但黃薇就當沒看見，人總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不然遲早有一天會憋死。
況且王阿姨在自己背上，她因為身受重傷連呼吸都有些微弱，胸膛抵在自己背上，只有輕微的起伏。
再者，多天來不停壓抑她作為女性身份的事情，讓黃薇真的受不了。她喜歡程璐雲，是作為一個女人去喜歡；她把黃澄澄看做自己的孩子，也希望她喊自己「媽媽」而不是爸爸；薇哥兒這個稱呼也是，她一點都不喜歡。
附和村長的人，不止有男人，還有女人。這兩日在村頭看到種地的嬸子，也跟著這麼說著話。她已然忘了自己也是個女人家，在那邊維護著封建勢力的利益。
「讓女人進去會壞事」，這個東西不止存在在祠堂，古時候連船都不讓女人上，說女人和黑貓一樣，上了船准出事；同樣的，其他各處都有類似的規矩。
憑誰站在這裡，只要她是個女的，就不能忍受這樣的理由。
當然，黃薇面前那紅色的字，也是有顏色的。原本的【請謹記自己作為NPC的職責】的字樣消失，換成了一行行小字。
【檢測關鍵NPC引路人黃薇有脫離程序的舉動，副本嘗試重啟中……拉起失敗……重啟中……拉起失敗……】
到了最後，黃薇面前就只剩下【重啟中……拉起失敗……】這兩句話再不斷刷新重複，黃薇低頭看了下黃澄澄，黃澄澄也抬頭看她，對著她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黃薇怎麼想，拉起失敗的原因都不可能是自己。
首先，黃薇只是個普通人，她是個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普通人，她是沒力量讓系統反覆重啟失敗的；其次，黃薇知道自己並不是第一個引路人，她就不信前面沒有引路人做過違反自己身份的事情，他們那時候肯定也有這種事情，然後系統重啟副本；最後，系統肯定不是隨隨便便重啟失敗的，要是這麼容易重啟失敗，那它別當系統了，回家種地吧。
黃薇和黃澄澄對視，黃澄澄的笑臉非常開朗，黃薇看了一會兒，覺得也不是黃澄澄。
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了，就是程璐雲幹得。
黃薇也露出了一個笑容來，黃薇現在有很大的把握，程璐雲心中肯定有她。
她不覺得和系統抗爭沒有一點代價，程璐雲寧願和系統抗爭也不願副本重啟的理由，黃薇現在也隱隱約約能猜到。
之前自己在浴室里她以為自己要自殺衝進來的時候，黃薇其實就有點起疑了。那時候她以為是自己死了會真的死去，但現在想一想，她其實和村民們沒什麼不同，副本重啟以後她身上的衣服也會回到自己剛進來的那一身，也就是說：自己八成可以因為副本重啟而回到村子裡的。
既然這樣，程璐雲沒理由會擔心自己自殺，等到下一次副本，自己還是會刷新刷出來。
而且在自己之前，還有過那麼多引路人，黃薇覺得他們被程璐雲殺死的次數一定不少，但是能一個個換到自己，這也證明之前的引路人是徹底死亡了。這些線索拼湊在一起，就能得到一個答案：系統，才能決定自己最後的生與死。
如果自己在副本里死了，能夠決定自己是否刷新出來的不再是程璐雲，因為她並非是土生土長的NPC，而是被系統投擲到副本中的NPC，最終的歸屬權，也在系統身上。
現在系統重新拉起副本，是想把自己刷新掉，而程璐雲並不想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才會在暗中和系統較勁。
一次次重啟，一次次失敗，
就是他們倆在不停的角力。到了最後，還是系統敗下陣來，黃薇面前的紅字變成了：【拉起失敗，嘗試清除NPC記憶，清除成功，副本繼續……】
這句話結束後，這個世界又重新擁有了色彩。
黃薇看著面前的村民們，他們好像沒意識到剛才黃薇說了什麼話。這一刻，黃薇很想再讓系統卡殼，把自己之前說的話重複一遍。但是這樣說不定也會傷害到程璐雲，黃薇看了看這群NPC，還是算了。
她顛了下背後的王阿姨，讓她不至於從自己背上滑下來，然後帶著王阿姨往下面走。她從台階上下一步，村民們就無意識往後退一步。這當然不是在怕黃薇，而是怕黃澄澄、怕程璐雲。
黃薇突然笑了：看，這群人嘴裡叫著什麼女人不能怎麼樣，到頭來，最怕的還是一個女人。
黃薇狐假虎威，村民們也知道黃薇在狐假虎威，他們都是鬼，自然看得出黃薇有幾斤幾兩。要不是害怕程璐雲和黃澄澄，他們現在就能把黃薇撕得粉碎。
若是之前，黃薇估計還會怕點他們，但是這一刻，黃薇知道了程璐雲和黃澄澄都會護著自己。
黃澄澄肯為了自己去她害怕的祠堂，程璐雲哪怕和系統對著干都要保著她，在這個副本里，她現在就是無敵的存在。誰敢動她？黃薇面上的微笑逐漸囂張，她很少會有這麼囂張的時候，她怕受到別人的注意，總是低著腦袋，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黃薇這人多多少少有點自卑社恐，但這一刻，她有一種老娘天不怕地不怕的豪邁。她又往下走一步，村民們接著往後退。等她走完寥寥數級台階，站在村長面前的時候，村民們已經距離村長有一大段距離。
黃薇因為背著王阿姨的動作，動作有點佝僂，整個背往前傾著，看起來比拄著拐杖的村長還要老一些。但是在氣勢上，她卻比村長更盛。
黃薇稍微直起了點腰，對著村長說：「從今以後，黃家村我說了算，我說女人能進祠堂。」
這句話讓村長怒不可遏，他那雙總是眯著的眸子徹底睜大，看著黃薇就突出了一個「你」字，他伸出手顫顫巍巍指著黃薇，卻覺得背脊一陣發涼，再一低頭，就看到了黃澄澄陰冷的雙眼。這一刻，村長想起了自己被黃澄澄摘掉腦袋的畫面。
「你別得意！你遲早也會被那個賤皮子給殺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