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正說著的時候，包廂門忽然被踢開，一個身材微胖、細眯眼的男人走了進來，「老徐你不對啊，一箱啤酒誰喝得下，你這就是故意為難人。」
話是這麼說，這人看耿文友的眼神充滿嘲諷。
耿文友起先不認得他，只這人替自己說話，便也恭敬他，隨著他的話，「也是，一箱啤酒，我肯定喝不了。徐總高抬貴手。」
因為有求於人，耿文友的姿態擺得很低。
可徐正詳似乎沒有聽到他說的，抱著胳膊，肥身板靠在沙發上，看向進來的年輕人，「程少有什麼好辦法？」
原來進來的人是程敬榮！
程敬榮眉鋒一揚，叉開雙腿站門邊，「鑽褲襠吧，鑽一次，程氏院線就給你加一場。」
耿文友眉心一跳，天行健傳媒被墨萼搶走後，他落魄過一段時間，擺過地攤送過外賣，但也沒碰到過這麼侮辱人的事情。
徐正詳笑道：「多不靠譜，他要是鑽二十次，你還能給他加二十場不成。」
說得好像耿文友樂意鑽褲襠一樣！
耿文友捏緊了杯子，「程少，我敬你一杯，不要跟我開玩笑。」
程敬榮站著沒動，「誰跟你開玩笑了，你要是不鑽，連凌晨場也不給《那年》留。」
話越說越凶神惡煞，耿文友想不明白為什麼程敬榮會帶著那麼大的惡意。
他叫人做過網調，《那年》在年輕人這邊明明受歡迎，有意向買票觀影的人很多，增加排片，能增加電影院收入，為什麼院線不排片，誰能跟錢過不去。
可，當耿文友看到隨後進來的鄔紹寒，就什麼都明白了。
鄔紹寒直直地走進來，黑著臉在沙發一側坐下，目光在耿文友臉上停留片刻，像是透過他在看某人，看了半晌，才道，「耿副總，請回吧，程氏，鼎泰、漫城、美圖都不會給《那年》排片。」
他這一句話，涼沁沁的，一聽就知道沒什麼迴旋的餘地了。
耿文友攥著酒杯，手背上的青筋都突起，一向聽說他對姜楚湘這個前妻很絕情，報復起來不留餘地，那也只是聽說，這一次算是深切體會到了。
耿文友深吸一口氣，放下酒杯，「好，那打擾了。」
耿文友起身就要走。
忽然角落裡有個冷嗖嗖的聲音道：「耿副總，你這樣不行啊，你請我們來的，都還沒玩葷的，你就這樣走了？」
耿文友回頭看，這人是跟徐正祥一起來的，叫湯永賢。
「找幾個妹子吧。」湯永賢露出色眯眯不懷好意的笑容，「你那老主子姜傲不是最諳此道？」
耿文友一聽，眉頭皺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十一年前，姜世謙，當時名姜傲，被曝出侵害多名女藝人的醜聞，聲名掃地，連公司也丟了。
但耿文友知道姜世謙是冤枉的，姜世謙是個名副其實的老婆奴，怎麼可能去侵害女藝人。
這一切都是他當時的妻子墨萼與情夫設計，奪走了他的公司，這公司就是墨時代的前身。
後來，墨萼在公司內清除老臣，耿文友也被趕出了墨時代。
這件事，已經過去十年之久，怎麼湯永賢忽然提起來？
前面徐正祥、程敬榮、鄔紹寒說什麼他都不介意，但湯永賢這句話，卻讓耿文友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不要亂說！」
湯永賢道：「怎麼就亂說呢，十一年前這新聞鋪天蓋地，報紙我還留著，你那個老主子姜傲深諳此道，上過的女人個個……呵，各有風姿。哦，他現在改名叫姜世謙了是吧，可那又怎麼樣，做過的事情不是改個名字就能抹滅的。」
耿文友腦袋嗡嗡的，合作是不可能談了，人家這就是故意的。
十一年前那件事，不僅摧垮了姜世謙，也斷送了他的職業生涯，現在想起來，仍然替姜世謙覺得委屈和不值，也為自己不甘。
要不是姜世謙決定復出，他估計也就泯然於眾人了。
但沒想到，都過了十一年了，姜世謙這個受害者都不計較，反而是他們還是不肯放過他。
這個湯永賢肯定跟墨萼有一腿。
耿文友攥緊了拳頭，整個人繃緊了，後背都弓起來，牙齒咬得發抖，「湯總，說話要有真憑實據，如果姜總當年真的做了那種事，他現在應該在監獄裡，你們會放過他嗎？」
可就算沒有真憑實據，隋麗梅出面爆料媒體，還是讓姜世謙名聲掃地，加上多名女藝人的攻訐，墨萼在合同上做了手腳，最後姜世謙被迫把天行健傳媒拱手讓出。
湯永賢道：「不必多說，你今天只要帶上十個女藝人過來，給我們玩玩，我就勸徐總給《那年》每天加兩場。這點面子，徐總還是會給我的。」
徐正詳配合地輕飄飄接了一句：「那是。」
耿文友咬牙：「君行沒有女藝人！」有也不會叫她們出來做這種事。
程敬榮抓起一瓶啤酒往桌子上一磕，「砰」地一聲，啤酒炸開，「耿文友，別給臉不要臉！」
包廂內昏暗的燈光，給程敬榮這張微胖的臉染上一層兇殘。
耿文友看了他一眼，「程少喝醉了，臉長在我自己身上，用不著你給。」
他環視一圈，「賬我去結，各位慢慢玩，我就先告辭一步了。」
談成這樣，固然不是耿文友願意的，但他也沒辦法。
耿文友回身往門口走，一邊發愁再去找誰打破這個缺口，夏國大的院線就這麼多，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被鄔紹寒收買。
然而，不等他走到門口，包廂的門「砰」地被人關上。
一邊程敬榮叉腿馬步扎得更穩了，謔笑道，「耿副總，來都來了，怎麼能空手而歸啊，還是鑽吧，我這個人很大方的，只要你鑽，我肯定給。」
……
姜楚湘暫時打不通耿文友的電話，就先打電話給顧雲熙，把《我愛過的那人》唐吉玲的動作跟她說了。
文藝作品是有力量的，一旦《我愛過的那人》這部電影跟現實掛上鉤，就真的能混淆視聽，把顧雲熙這個原配變成惡毒女人。
顧雲熙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砸慒了，「暈死！賤人真永遠是賤人。」
顧雲熙是真正的女強人，像她這樣的人光明磊落，不屑於使用卑鄙陰險的手段，當時她沒有對唐吉玲趕盡殺絕，是因為她認為她婚姻的悲劇真正的作惡者是裘洪源。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只跟裘洪源算賬。
可是，她饒過唐吉玲，唐吉玲卻不肯放過她，還在背地裡搞這種小動作。
「你有多少關係就走多少關係，一定要把《我愛過的那人》這部電影給打壓下去。要不然……」
「你放心，我還能沒有對付賤人的手段？」顧雲熙強大地一笑。
聽到顧雲熙還能笑得出來，姜楚湘也放心了。
顧雲熙從商那麼多年，就是個女大佬，手上的關係不會比鄔紹寒少。
姜楚湘掛了電話，喻時隱乖巧地坐在她旁邊真是個安靜美男子，他剝開一塊巧克力遞過來，「吃嗎？」
姜楚湘心說這人怎麼這麼細緻體貼呢，便不客氣地接過巧克力塞嘴裡。
喻時隱提醒道：「剛你只跟顧總說了對付《我愛過的那人》，但沒有提怎麼幫《那年》增加排片。」
姜楚湘一拍腦袋瓜子，倒把這事給忘了。
她摸了摸手機，卻沒有把電話再撥出去，顧雲熙現在應該為唐吉玲母女的事煩惱，她怎麼好意思在這時打擾她。
喻時隱坐直身子，看姜楚湘的眼神有點鄭重，「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