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晏河清日,闔家團聚時

正文卷

第10章 海晏河清日,闔家團聚時

趙疏趕緊指著徐南音身邊的空位,笑著說:「姑娘快坐,徐大姑娘同我和王爺經常一起玩,沒那麼多規矩。」

北笙看了一圈,沒有看到公爺和貟夫人,輕輕坐到徐南音身旁後,低聲問:「姐姐,父親和母親呢?」

南音悶悶說:「父親和母親怕王爺和小侯爺拘束,寒暄了幾句後就走了。」

前世也是,蕭翊和趙疏經常跑來安國公府找南音,倆人是親表兄弟。

陛下封高陽侯之妹為趙貴妃,趙貴妃正是樂平王蕭翊和范陽公主蕭竗的母親。

高陽侯趙弘雖和安國公徐照庭一樣,駐守邊關二十餘年,但侯府有高貴妃照應,日子過得比安國公府好多了。

安國公的爵位雖比高陽侯高一些,可實際情況卻比不上高陽侯。

徐家祖上只有徐照庭的姑姑成了高祖皇后,此後徐家再也沒有出過貴人,除了世襲的爵位,有的只是徐照庭的戰功了。

是以,貟夫人一直盼望著兩個女兒能嫁進皇族,不能成為太子妃也要成為王妃,是以,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不阻攔女兒和蕭翊趙疏來往。

趙疏盯著北笙看了一會,北笙一直垂著眸,他的目光突然掠過北笙,看向了她身後的兩個婢女,「這是貟夫人給二姑娘找的侍女嗎?竟然長得這麼端正?」

北笙還沒有說話,南音譏笑說:「是呀,一個叫竹喧,一個叫明月,還有兩個男僕一個叫清泉,一個叫漁舟。都是十五六歲的妙齡,小侯爺若是看上了誰就帶走吧。」

樂平王笑著搖扇,「你就不要惦記二姑娘的人了,聚仙樓的姑娘和小倌兒還滿足不了你嗎?」

竹喧和明月聽到他們這麼品評自己,還提到聚仙樓,生氣卻不敢表露,只將頭垂得更低。

「兄長!好端端的提什麼聚仙樓!」趙疏怒著瞪蕭翊,又笑著看向北笙,「二姑娘別誤會,他們這是打趣我呢,我雖經常出入那些地方,也只是喝酒聽曲,我這樣叫什麼,叫蓮出淤泥而不染……」

趙疏的話引得南音和蕭翊一陣竊笑。

趙疏看向南音:「你剛剛說他們叫什麼名字來者?竹喧,明月,清泉,漁舟?」

南音點了點頭。

趙疏大笑,「我突然想到一句詩來,王右丞曾說『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他們的名字可出自這裡?」

南音舉起了酒杯,「小侯爺高才,正是出自這裡。」

蕭翊打趣說:「你能說出這幾句詩來,可絞盡了腦汁吧!聽說徐二姑娘在鄉野長大,不知可通詩文?」

北笙抬頭禮貌笑著,剛要說話,南音又搶先說:「王爺就不要為難我妹妹了,她字都不認識幾個,還通什麼詩文。今日在郎大人的課堂上,竟然將『秘而不露,使權得志,非計之上。』解釋成『誓死保守秘密,絕不讓權貴得志,才是上上策』哈哈哈……」

南音只要想起就笑得肚子疼。

「郎大人斷會出些難懂的題來,二姑娘不必在意,不通可以學嘛,」蕭翊拍拍趙疏的肩膀,「你最有才學,徐二姑娘就交給你教了。」

趙疏眼含深意地看向北笙。

誰不通詩文?誰要你教!北笙憋了一肚子的氣,要坐在這裡同他們虛與委蛇實在是難受。

她看向趙疏,笑著問:「小侯爺覺得這四個名字取得好嗎?」

趙疏說:「好啊,當然好,取自詩詞,自有雅意。」

北笙不卑不亢,「小侯爺覺得好,我覺得不好,雖是取自詩詞,但單個兒看,也覺不出什麼雅意。竹喧,被風颳得吵鬧的竹子而已,明月,清泉,漁舟亦如是。」

趙疏眉眼一亮,「二姑娘有何高見?」

蕭翊斜靠在憑几上,一副看戲的模樣。

南音嘴角噙著笑,默默端起酒杯飲酒。

她才說了北笙不通詩文,北笙就自己證明了自己不通詩文,連王右丞的詩也敢說沒有雅意。

北笙想了想,「我看,不如將他們四人的名字改了吧。竹喧聽著太過吵鬧,實則她是個溫婉的人,就改名叫鹿竹,鹿竹性甘味平,正印證了她的性子,叫著也好聽。」

南音哼笑一聲,「妹妹難道都要給他們取藥材的名字嗎?太俗了吧?」

果真沒有見識。

北笙沒有理會她,繼續說:「明月這個名字意思也太過簡單,不如就叫綰月,綰,本意為系,也有思念,挂念的意思,也紀念了我父親母親十八年來對我的思念,這個名字音律也優美,叫起來朗朗上口。」

趙疏聽著頻頻點頭,連蕭翊也坐正了幾分。

「沒想到妹妹還懂音律?都以為妹妹在定襄那種小地方長大,沒讀過什麼書也沒見過什麼世面,竟將妹妹低看了。」南音是笑著說的,語氣也和藹可親,只有北笙聽出她的嘲諷之意。

「鹿竹、綰月,這倆名字取得極好,那另外兩個呢?」趙疏眼中閃著驚訝,頗為期待北笙能說出好名字來。

「清泉……就叫晏清,薛逢的《九日曲池游眺》中寫『正當海晏河清日,便是修文偃武時。』這句話在我看來應該改成『正當海晏河清日,便是闔家團聚時。』正因邊關安穩,海晏河清,我父親和高陽侯才能班師回朝,闔家團聚。晏清,純潔、清明,又有神采奕奕心靈澄澈的意思。」

趙疏聽著,怔怔說不出話來。

當北笙說出「九日曲池游眺」幾個字時,南音的臉霎時一變,更沒想到她寥寥數語就說到小侯爺的心坎上了。

徐北笙到底是什麼妖魔轉世?

海晏河清……趙疏想起父親駐守邊疆二十餘年,半生的青春奉獻在了邊疆,他日日期盼著父親能早日凱旋,闔家團聚。

這些年,他雖然在京城過得風流快活,可無不思念著父親。

旁的男兒都有父親教他們武藝詩書,而他只能跟著蕭翊,四處混日子。

趙疏想著想著,不禁眼中湧出淚花來。

蕭翊一看趙疏的模樣,闔上扇子笑了,「二姑娘當真是個才女,瞧,幾句話將我們小侯爺都說哭了。」

南音臉色又一變,連王爺都誇北笙是才女,自己當真是小覷她了。

可再不滿北笙,她也不能在蕭翊和趙疏面前表露出來。

南音向蕭翊和趙疏舉酒,說:「海晏河清,合家團聚,妹妹此言,值得我們舉杯共飲。」

四人碰杯,一飲而盡。

竗,讀miào,意思同「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