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請大家幫忙!

第一卷

「請大家……」

四葉喃喃復誦著,彷彿這真的是個能夠讓人安心的咒語一樣,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

然而,她的心臟卻正好相反地劇烈跳動著。

淺田只是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當然,要怎麼做還是依靠妳的直覺,我的方法或許沒有妳真正想做的事還要來得有用……」

淺田望向通往林中湖的小徑,一反剛才急促的模樣,忽然開始做起熱身運動,並閑聊一般地開口。

「這麼一想,其實我們真的很常在做無用功……」

「無論懷抱著多少希望,總有些努力也辦不到的事情,意外和現實老是阻擋著我們的夢想,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得償所願?這個問題也不會有人來回答我們。」

他平靜說著。

「所以,不要去問,那只是浪費時間。考試不也沒有給妳中途舉手問老師的機會?」

「就像學習一樣,即使並不明顯,努力途中能夠獲得的東西還是有的。至於分數會不會搞砸,這種事情,還是等考試結束之後再去擔心吧。」

淺田俯身,腳尖一用力,便朝著小樹林狂奔而去。

「那麼,Arrivederci!(義大利語:再見)」

聲音落下,人已遠去,他那賣命甩腿奔跑的奇怪身影,在其他學生的訝異視線中,被陰暗的樹林完全吞沒。

「……」

四葉微微歪頭,眨了眨眼,凝視著他已然消失的背影。

所以這是……讓我不要有任何負擔,想做什麼就做去什麼的鼓勵?

可是,他前面不是才說過差不多意思的話嗎……

雖然說的很酷又很有道理沒錯,不過這種話聽多了,其實不會太感動,還很容易膩味啊淺田同學……

語言是傳達心意的技巧,當心意能透過目光傳達到時,說得再多都只是掩飾。

尤其是最後那一句話,淺田同學難道不知道嗎?她的英文程度只聽得懂你好、謝謝、拜拜、Henshin這幾個詞而已啊……

這麼想著,心裡卻不可思議地,沉澱出了安穩的重量。

「……接下來,就這麼做吧。」

多虧了他的提醒,四葉已經找出了她現在能做的事情。

灰暗退去,重新湛藍而起的雙眸閃閃發亮,她握拳,用力吐出一口氣,再緊緊地抿起了唇。

然後,轉身面向已經聚集過來的學生與老師們。

淺田同學有急事離開了,姊妹們都不在自己身邊,去完成屬於她們的任務。

背對著殘缺的篝火,萬眾矚目之下,唯有自己獨身一人。

前方,很多都是她所熟悉的面孔,好奇而疑惑的視線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們臉上都沒有之前的笑容。

「篝火都倒了,怎麼只有四葉醬一個人在……」

——她不會因為大家都看著她而害怕。

「委員會的其他人呢?剛剛不是都在這裡……」

——她不會因為周圍的談論聲越來越混亂而害怕。

「就這樣跑掉了?嘖,太糟糕了吧,本來不錯的林間學校搞成這樣,可惜了……」

——她不能因為一時的差評而感到害怕。

已經堅定的覺悟,在腦海中閃閃發著光,像是一塊造價不斐的金字招牌。

(吶,我能做到嗎?)

(做不到的喔。)

——正確解答。

中野四葉,其實什麼都不是。

不是英雄,不是篝火,不是失敗者,更不是假面騎士或光之美少女。

她就只是一個遇到了困難、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普通人而已。

她想要看見大家的笑容。

可是她一個人什麼都做不到。

所以,才需要大家的幫助。

四葉閉上眼,鼓起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氣。

其他人頓時好奇地看著她,議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隨後,她以前所未有的超大聲音,朝著人群大喊道。

「大家——!!」

充滿氣勢的喊叫傳遍了整座廣場、透入了所有人的耳里、響徹了這片暗沉的夜色。

除了她以外的聲音,全都被壓得銷聲匿跡,世界在這一刻完全安靜了下來,只剩她略為緊張的呼吸聲。

「……」

無數雙眼睛愕然地看著她,四處無聲,正好為她打造出一個適合做出宣言的舞台。

四葉重重地彎下了腰,並一字一句的,拼上性命般認真而誠懇地發出聲音。

「我,中野四葉——想請大家,幫我一個忙!!」

她將肺部中的空氣完全喊了出來,好似讓狂風捲起,樹林忽地颯颯搖起了枝葉,山間回蕩著她拼盡全力的餘音,垂落的粉色短髮正凌亂飛揚著。

「我知道這麼說很厚臉皮,但是,一次就好!只要一次就好,請聽聽我的願望吧!麻煩大家了!!」

說完,她感受著肺部缺氧之後,胸膛被擠壓點燃一般的痛苦。

她發不出聲音,卻也不敢喘氣。

因為現在,人群依舊沉默著,誰都沒有回應,令人窒息的氣氛四處瀰漫。

寂靜好似化作了尖刺,從耳膜刺入了腦海,讓她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顫抖。

好可怕……原來拜託別人,是這麼可怕的一件事……

原來坦承自己的願望,是這麼令人畏懼的一件事……

心裡傳來了逃避的聲音,胸口抽痛而緊縮。

可她依舊站著那裡,腰九十度的彎著,兔耳髮帶也在鞠躬似地垂下;明明身形就像四葉草一樣單薄纖細,靜靜立在篝火前的她,卻有種如山嶽般巍然不動的氣勢。

她沒有說話,身側的拳頭緊握,低頭閉著眼,嘴唇抿到發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人群中總算響起聲音。

「妳誰……」

砰!

不知道是誰被打倒了,不過沒有人理會。

站在四葉身前的第一個人,似乎是叫石田的吧?她推了推眼鏡,平淡地開口。

「四葉,妳曾經幫我把一大疊教科書從圖書館搬到教室。」

彷彿引起了連鎖反應,她身旁的井上也隨之附和。

「是啊,四葉醬,妳也幫我找回了最重要的髮夾呢。」

接著,聲音開始變多。

黑崎:「我受傷的時候,是四葉扶著我去保健室的。」

茶渡:「她幫我扛過沙袋。」

前面說完,後面便一波波接著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