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滅魔

正文卷

秋日暖洋洋的陽光升起一竿高了,我坐在門檻上思緒不寧,唉,要是阿黃師傅還活著就好了,千年老狗不但臨戰經驗豐富,而且古靈精怪,一定會有辦法的。

不管怎樣,還是運功冥想吧,看看能不能復甦阿黃和屍魔的武功,我開始吐納起來。

日上三竿,吐來納去,仍舊是那點「雞飛狗跳」,看來一時半晌還是難以提高,這邊肚子里卻飢腸轆轆了起來。

阿美從樹叢中鑽了出來,口中含著兩隻雞。

真是個好女孩,善解人意,怪不得阿黃一見鍾情。

炊煙冒起來了,雞也燉上了,香氣撲鼻,這可是城裡人吃不到的正宗土雞呢。我又找出原來鳳娘剩餘下來的米,也煮上一鍋,阿美200多斤的體重,飯量一定不小。

飽餐過後,反正大戰將臨,碗筷也不必洗了。

「阿美,一旦敵人來襲,你能逃命就逃吧。」我對阿美說道,也不知牠能否聽懂。

一下午平安的過去了。看來,也許主公他們是夜間活動的,如果動手,也就在今晚。

夜幕降臨了,阿美也似乎顯得比較緊張,警覺地伏在門內,一聲不吭。

秋天的夜晚,天清氣朗,月色溶溶,繁星點點。

草叢裡的蟋蟀不停的鳴叫著,此起彼伏。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躍上樹梢,蹲伏在枝條上靜靜的望著我們,我和阿美誰都沒有注意到……

月上中天,約摸已到子時,我一點困意也沒有,扭頭望去,阿美瞪著碩大的狗眼,不知疲倦的盯著門外。

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蟋蟀都不叫了,四下里萬籟俱寂。

阿美的喉嚨深處發出輕微的咆哮,我頓時警覺起來。

院子里站著三個赤身裸體的小人,手拉著手,分別呈青、藍、紫三色,看上去只有50公分高,骨瘦如柴,面如殭屍,但卻個個都是目光如炬……

※※※

我和阿美緊張的盯著這幾位不速之客,他們一定是主公麾下十二魔之中的三個。

青色小人上前一步,伸出一隻小手,探出食指朝下對著地,然後目光炯炯的凝視著我。

莫非他們是啞巴?管它呢,我豁出去這條命陪你們玩了。你指地,我就指天好了,於是我冷笑著也伸出食指衝上,直指夜空。

那小人愣了,扭頭探尋另兩個同伴。

藍色小人盯著我的眼睛,慢慢的伸出一隻手掌,五根手指頭。

乾脆就胡整吧,我揚起雙手,十個手指,反正比他多。

藍色小人大驚,環顧左右不知所措。我心下暗喜,原來人小智力也低下。

紫色小人踏前一步,蹲在了地上,青、藍二人則手拉手躍上紫色小人的左右肩膀,身體向外探出,並各自用餘下的一隻臂膀彎曲成日月狀,左日右月,如同訓練有素的雜技演員般。

看著有趣,我哈哈一笑,誰知牽動了腹部肌肉,丹田一脹,氣體翻騰,一個震耳欲聾的響屁脫穎而出……

褲襠處一陣發涼,壞了,定是褲子穿孔了。

三個小人大驚失色,忙不迭的俯下身,向我「咚咚」的叩起頭來。

這是怎麼回事?

身後咕通一聲,阿美承受不住小小的「迴腸盪氣」,暈倒了。

「你們是主公身邊的十二魔么?」我洋洋得意地問道。

小人們連連點頭。

「袁天罡等人是你們抓走的么?」我又問。

他們點頭稱是。

「你們是啞巴?」

仍舊點頭。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咳嗽了一聲。

那小人們立刻誠恐誠惶起來,不住地點頭。

我是誰,心中簡直好笑之極。

「帶我去見袁天罡。」我加重了語氣道。

「不必了。」身後傳來冷冰冰的話語。

※※※

我猛地打了個機靈,回頭望去,「咦」沒有人啊。

「在這兒,往下看。」仍舊是那冷冰冰的聲音。

我低頭看去,只見一個粉嘟嘟的嬰兒站在我的腳下,那嬰兒約摸著只有一歲大小,面如滿月,細皮嫩肉,光著小屁屁,是個男孩兒。

「小朋友,是你在同我說話么?」我彎下腰來,親切的問道。

「啪」的一聲響,我的臉上已經挨了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臉頰火辣辣的,好像牙也活動了。

「咦,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禮貌……」我的話未落音,這邊臉上又挨了重重的一記,頓時暈頭轉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嬰兒用他那與臉龐不成比例碩大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真難以想像如此冷冰冰的話竟是由他的小口中出來:「袁立,還不束手就擒?」

我記得阿嬌曾說過,困屍洞中的屍魔每增加一倍功力,身形便會縮小一倍。如此說來,眼前的嬰兒武功必是奇高,遠遠超過屍魔、紅魔和旁邊的青藍紫色三個小人,不知道他是第幾魔?

「我是嬰魔,主公麾下第二侍衛。」那嬰兒彷彿洞悉我的思想,直截了當的告之與我,然後又接著補充道,「他們是青魔、藍魔和紫魔,在主公麾下位列第七、八、九位。」

「哦,原來不知是嬰魔大駕來到,有失遠迎,失敬,失敬。」我緊忙寒暄,戲文中經常是這樣客套的。

嬰魔未予理睬,轉臉對青魔等人說道:「你們起來吧。此人不是先皇,他騙了你們,他就是袁天罡的後人。」

青魔似有不信,眼睛向我瞟來。

嬰魔皺皺眉頭,道:「老七方才手指地,表明主公麾下身份,這小子胡亂指下天,你們就誤認為先皇。老八出單掌意為『武則天』,他又伸出雙掌為大,後你們躍起空中作日月狀,乃是主公名諱也,這混小子居然以屁相向,本來大不敬,而你們這三個飯桶竟然稀里糊塗將其當成了先皇,豈有此理!」

青魔等人彷彿如夢初醒般,惡狠狠的目光向我掃來。

大戰在即了。

※※※

原來這幾個弱智的小人將我當成了先皇,那就是主公武昭儀的丈夫高宗李治了,真好笑。

一股青色的火苗發自青魔掌心,隨即悄無聲息的向我疾射而來……

我大驚失色,這青魔再怎麼說也是武林耆宿,對晚輩竟然不通知一聲就動手了,總得讓我準備準備呀,剎那間腦中各類心法亂成一團,想來想去還是蕩氣迴腸那幾招。

意念之下,那股已逼近臉龐炙熱的火苗輕輕的轉了個身,直奔紫魔而去。危險來臨,我下意識的使出了「雞飛狗跳」,原本這也是我最熟的。

紫魔大驚,翻掌射出一股紫色的火苗,抵住那青色火頭,但其功力顯然不及青魔,青色的火舌仍舊一步步近前。藍魔見此情況也出掌相助,加進一股淺藍色的火苗,方剛剛抵得住青火。

紫藍二魔怒目瞪向青魔,張著嘴巴,估計是在罵人。青魔自己也兀自是吃驚不小,明明曉得是著了道,但是又無法撤回掌力,恐掌力一收,藍紫二魔的兩昧真火回傷到自己。

就在這時,身形嬌小的嬰魔仰臉朝天,猛吸一口氣,向三股火苗結合部吹去,硬生生的吹熄了所有的火苗。

那嬰魔發覺是我在搞鬼,嘿嘿笑了兩聲,對三魔道:「三昧真火須同時發出方顯出其威力,你們再試一次。」

那三個小魔頭一起面對我,同時出掌,青藍紫三色火混合為一道粗大的三昧真火,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我迎面撲來。

師傅保佑我,心中祈禱著並集中意念向旁邊使勁,再使勁……

哇,好險!炙熱的三昧真火緊貼著我的耳旁劃過,高溫甚至烤焦了幾許鬢角。

「轟」的一聲巨響,三昧真火砸到草地上,產生了一個大火球,隨即發生了爆炸,火光衝天,氣浪波震得那兩株老槐樹簌簌亂顫,真邪乎,就像一枚重磅炸彈般。

樹梢上伏著的那個黑影抱著樹枝依舊在觀戰。

緊跟著又是一股三昧真火襲來,被我費力的甩去一邊,又是火光四射、震耳欲聾。左一下、右一下如打乒乓球般,轉眼間已經爆炸了十餘起,我也越發的自如起來。

三昧真火爆炸的地方連泥土都在燃燒,火光映照著夜空紅彤彤一片,陣陣焦土味隨風飄來。

「住手!」嬰魔大吼一聲,聲音完全不似嬰兒,倒渾似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你們暫且退下,待老夫會會這個黃毛小子。」嬰魔吩咐道。

他來到我面前,向上看著我,緩聲說道:「袁立,想不到江湖上還有你這樣一號人物,不簡單嘛,老夫問你,你師從何人?」

我低頭望著他,心裡盤算著今天如何得以脫困,這個嬰兒般的魔頭位居老二,武功自是非凡,我又不會別的,恐怕小命就要嗚呼,金庸的書里到處都是峰迴路轉、化險為夷的例子,我怎麼也才能遇上呢。

「哈哈,老前輩,敢問您老高壽?」管它呢,打哈哈拖得一時算一時。

「為何有此一問?」嬰魔詫異道。

「尊老愛幼是我們社會主義社會的傳統美德,您老聽說過五講四美嗎?」我誠懇道。

「什麼五講四美?那是哪一個門派的武功?」嬰魔說。

「那麼八榮八恥呢?」我追問道。

※※※

「是八卦遊魂掌么?」嬰魔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我斬釘截鐵的回答。

嬰魔面紅耳赤,感到很沒面子。

「您身為主公麾下大名鼎鼎的第二號侍衛,竟然連五講四美、八榮八恥都不知道,更別說A股B股市場和沙塵暴了,我再問你,『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這總該知道了吧?」我越說越氣。

嬰魔小聲囁嚅道:「我知道福娃。」

「……」這下輪到我吃驚了。

「福娃一共有五兄弟,身材比我們還要小,只是不知武功如何,我一直想會會他們。」嬰魔見我面露驚訝之色,隨即自得起來。

「他們的武功一般,去年福娃五兄弟聯手也沒有打得贏我。」我一槌定音。

嬰魔面露欽佩之色。

「你跟隨主公多少年啦?」我大咧咧的問道。

「千年矣。」嬰魔回答。

「很好。能否代為引見主公,我有要事須面見主公,此事關係重大。」我開始掌握主動了。

「主公現在台灣……」嬰魔自感走嘴,忙閉口。

「這樣吧,你負責幫我聯繫主公,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我命令道。

「這……」嬰魔猶豫著。

遠處傳來尖利的警笛聲……

「站住,所有人都不許動!」眩目的燈光下,從幾輛警車上跳下十餘名全副武裝的警察,為首的正是蕭天龍。

看來三昧真火的爆炸聲和燃燒的火光引來了公安警察。

警察們見到這幾個赤|裸的小人均驚詫萬分,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蕭天龍眼睛一掃,發現了我:「袁立,你怎麼在這兒?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這幾個小孩和嬰兒哪來的?」

我無言可對。

此刻,嬰魔移動小腳上前兩步,怒喝道:「爾等何人,敢來壞老夫的好事!」

蕭天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怔怔的愣在那兒。

就在這時,青藍紫三魔出手了,青藍紫三昧真火「呼」的一聲朝蕭天龍射去……

警察們急忙閃避,躲避不及的幾個民警的制服瞬間燒著了,那股三昧真火筆直撞在了一輛桑塔納警車上,「轟隆」一聲巨響,警車爆炸了。

這一下激怒了警察們,幾支手槍的槍口吐出了火舌,槍聲中夾雜著呼喊聲:「外星人!」

阿美醒了,驚訝的望著眼前的情況不知所以然。

小魔頭們似乎不懼子彈,彈頭擊中身體後徑直彈落到地上,而皮膚之上只有一個淡淡的紅點。

與此同時又有兩輛警車起火爆炸,在一股股三昧真火的攻擊下,已經有幾名警察殉職倒下了。

蕭天龍怒火中燒,雙目赤紅,手中的微型衝鋒槍已經打空了兩個彈夾了,可是這幫可惡的小人們竟然毫髮無損!

邪門,太邪門了!

我和阿美伏在牆角躲避著流彈,頭腦中一片混亂。

這時,我驚訝的看見蕭天龍仰天長嘯,一隻手伸入了褲襠內,大喝一聲,拔下一縷陰|毛,塞入了槍口中,然後對準三魔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槍聲再次響起,青藍紫三魔赤|裸的胸前迸出鮮血,碎肉骨片四射,他們瞪著不願相信的眼神倒下了……

※※※

背著小手站在一旁觀戰的嬰魔聞此大吃一驚,他小腿一蹬,躍起撲到倒卧在血泊中的三魔屍體上,胖胖的小手在三魔胸口處捻起了一根根打著卷的陰|毛……

「嘿嘿嘿,想不到當今世上還有人使得這下三濫手段!今天算是栽倒家了,主公啊,請恕屬下無能。」嬰魔狂笑著,頭也不回,順手甩出手中的陰|毛,「原物奉還。」

那縷陰|毛挾裹著破空之聲,疾射而出。

蕭天龍待要躲閃已然不及,十餘根黑色的陰|毛如數刺入了他的臉上,入肉寸許。

蕭天龍大叫一聲,往後便倒。

「啊」我禁不住驚呼了一聲,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更令我終生難忘。

但見那在場的所有警察均伸手入襠,忍疼拔出陰|毛,塞入槍管,向嬰魔開火。

「不要啊……」我叫喊了起來。

一陣參差不齊的槍響過後,嬰魔躺倒了。我衝出來到了跟前,嬰魔白白|嫩嫩如嬰兒般的身體上布滿了彈孔,皮膚上到處都是直立著的黑黑的陰|毛,就像一隻刺蝟。

嬰魔還未斷氣,他望著我,呻|吟著掙扎說道:「袁立,煩你設法通知主公一聲,我與七、八、九弟再也不能為主公的復國大業儘力了。」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吧,但是主公現在哪兒?」

「在台灣……主公化名余……秀蓮,也稱之為『東屍』。」

「袁天罡鳳娘他們在哪兒?」我趕緊追問。

此刻只見嬰魔用盡最後的氣力,猛吸一口氣,吹向三魔屍體,隨即小腿一陣亂蹬,眼白一翻,氣絕身亡。

頃刻間,三魔與嬰魔的屍身上燃起了綠色的火焰,不消片刻,灰燼無存。

警察們一方面通知救援,同時開始救護傷員。

「要把袁立帶回去調查。」身後傳來受傷的蕭天龍吩咐其他人的聲音。

如果進了公安局,我是無論如何也說不清楚的,恐怕就再也出不來了。

我趁著混亂,悄悄地溜向樹林……

老槐樹上一條黑影躍起,筆直的向我撲來……

※※※

我未加防範,被黑影撲了個正著,定睛細看,原來竟是我昨夜放生的那隻屍鼠後。

鼠後眨動著深邃的眼睛示意我跟牠走。

「你帶我走?難道你知道鳳娘他們在哪兒?」我不解的問。

鼠後點了點頭,目光仍舊是那麼溫柔、坦然。

我跟隨著牠沿著小溪快速前行,沒有人發現我們。正行之間,身後傳來喘息聲,原來阿美也跟了上來。

夜幕中的梁山像一隻巨大的怪獸橫亘在原野上,西北方聚起了黑壓壓的烏雲飄來,星星漸漸黯淡了下去。

這裡是梁山的山陰處,樹木參天,枯藤纏繞,潮濕霉氣撲面,陰風陣陣。

鼠後帶頭鑽進了灌木叢中,我也連滾帶爬地跟上,阿美斷後。花崗岩的山根處有許多裂隙,有的只有巴掌寬,有的剛剛可容人側身擠進。

鼠後來到了一處裂隙前,回身點頭示意。

「他們在這裡面?」我疑慮道。

鼠後肯定的點點頭,然後鑽入了裂隙。

我咬咬牙,側身擠了進去。岩壁終年不見日光,潮氣甚大,兩側長滿了粘糊糊的青苔。

我摸著黑一步步挪入,身後是阿美的喘息聲。

我感到石壁裂縫往下傾斜,我們應該是斜著向地底行進。也不知走了多久,其間還匍匐爬行了好長一段時間,感覺上周圍溫暖了許多。前面似乎也有螢石構成的石壁,顯現出微弱的綠光。

綠色熒光越來越亮,前面豁然開朗,定睛細瞧,原來是一道石門,關閉著的石門上有兩行鑿刻的字痕。

我上前細加辨認,石門上寫的是:不見護花郎君面,夜夜主人柴門開。

這好像是兩句情詩,意思是說某某護花郎君沒有來到,主人每夜都會開啟柴門等候,主人是誰?那郎君又是何人?什麼意思,可惜鳳娘不在身旁,她的歷史文學才能也許琢磨得出來。

鼠後立在門旁,抱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