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斷開與《星淵》的鏈接】
「結束了……」
焦子牛從遊戲艙中鑽出來，嘆了一口氣，扶著額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們的實力跟隱秘議員比並不差多少，如果對方沒有毒血，如果能夠正常讓他們復活，如果再給他們一點時間把等級提升上去……
可惜沒有如果。
這很顯然是遊戲的劇情設置，【隱秘社會】肯定是遊戲中的主要BOSS，未來還會頻繁登場。
「這幫地球人真他媽的畜生……不僅把蔚藍星的歷史變成一片煉獄，還想把他們變成同樣的毒血者。」
如果沒有這些地球人，蔚藍星本可以不遭受那麼多苦難的，更重要的是，阿孜從內測起就一直珍惜、認真培養的賬號，就這麼沒了。
哪怕不說情感價值，一個內測賬號的經濟價值，目前在交易平台上可是有價無市的存在，最低都足以在炎夏首都買一套房子了。
「說起來，阿孜現在肯定很失落吧，我得去安慰一下她。」
焦子牛振作起精神，正準備聯繫孜然粉時，終端率先響了起來。
叮鈴鈴——
「來了來了。」
他從遊戲艙中站起身來，幾根接線從身上自然脫落。
啪唧！
電線落在地面上，瞬間濺射開來一小片奇異、粘稠的水跡，旋即將地毯渲染成銀白色。
這些銀白的水跡緩緩滲透，在毛線之間如同活物般，努力掙扎了好半天，卻依舊沒有擋住吸水毛毯的效果，最終徹底消失。
焦子牛轉過頭，輕輕嗅了嗅，皺起眉頭：
「什麼怪味……像是鐵鏽，還有點甜膩的感覺。」
他搖搖頭，只當是太久沒有清洗身子，抓起終端，一看是熟人，立刻接通：
「喂，對，嗯嗯，哦，好的……今天嗎？我馬上要出門了。哦，有個朋友可能這會兒遇到了一些困難，心情估計不太好，我想去拜訪一下她——什麼叫我居然會去找女生面基啊？我還是有好幾個異性朋友的，比如夏語冰，還有夏語冰的——呃，回頭再說，她給過我宿舍的地址，我等會兒就去找她。嗯，就這樣，拜拜！」
掛掉電話，焦子牛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摸了摸兩腮的胡茬：
「得去收拾一下自己了，乾脆換上畢業時那套帥氣的衣服吧，這會兒也快晚上了——正好順路帶一份烤肉飯過去吧，阿孜說過她比較喜歡吃烤肉加孜然，所以才取名孜然粉。」
說干就干，焦子牛難得行動力高起來一回，他馬上就清洗乾淨自己，刮乾淨鬍子，從衣櫃里取出一套從來捨不得穿的名牌套裝，叫了一輛車，在登上車門時，不忘回頭對仿生人管家喊道：
「VT，我晚上不回來吃了。」
VT機械地擺著手臂：
「一路順風，焦子牛先生，祝您約會順利。」
「不是約會——呃，可能也差不多。」
焦子牛撓了撓頭髮，鑽進了車廂里，一路朝著俱樂部的宿舍趕去。
——————————
血液在正旭的土地上盡情流淌，腦子和腸子被肆意踐踏，五臟六腑如同垃圾場一般，靜靜地在空氣中腐爛發酵，交織出一股子難以形成的惡臭。
咔滋———咔滋——
地面下埋設的輸電線路被衝擊波摧毀截斷，向著滿是血水的土地上盡情放電。
龍御穹坐在『矢車菊』自行火炮的炮管上，一腳踩著一枚155mm的炮彈，周圍到處都是戰友夥伴的屍體。
當徵召的角色受到隱秘議員的殺害後，《萊安定醫療協議》會被【社會】賦予他們的力量直接擊穿，這其中的原理很複雜，但龍御穹——漚深清楚這背後的原因。
「源土。」
他雙肘搭在膝蓋上，目光深沉，只有虹膜上倒映的信息，才能讓他有一絲緩解。
【你殺死了『隱秘議員·[理髮師]』——傑克·宛派爾（重鍛一次）】
【議員成員是社會的中堅力量，屬於極高價值的目標】
【晉陞至『白銀獵殺者』進度：公民（0/15）陪審團（0/3）、議員（1/1）】
【由於你擊敗了新的社會公民，你解鎖了新的社會獵殺名單。】
【恭喜你完成了隱藏任務——《邊緣總是無人問津》】
【你獲得了「社會機構」：德古拉紋章】
【德古拉：英文Dracula的音譯，意為「龍之子」，這件機構寄託了地球文明中所有與『吸血鬼』文化傳承有關的力量。佩戴它，你將獲得10~99%全能吸血（隨生命值減少而提高），並且在積累足夠的血之秘能後，你可以化身為穿刺之龍。】
「社會機構」，這是在遊戲中最為特殊的一類裝備，某種意義上比起來所謂的神器，要更加強大。
而龍御穹則十分清楚，這件機構，與其說是武器，不如說來自【隱秘社會】身上的一部分零件、器官或者血肉。
曾經利奧茲就熱衷於將擊殺的【社會】肢解，重新改造成武器，同樣具備源土屬性的肢體，對於【社會】公民及其本體的傷害要大得多。
毫無疑問，這一仗他得到了很大的收穫。就算不說「社會機構」，可觀的經驗、獵殺者的稱號，以及殲滅隱秘議員帶來的戰略意義，哪一項單拎出來都不得了。
當然，這並非是平白無故得到的。
他看了一眼陣亡的名單。
整個隊伍，出發前有浩浩蕩蕩一百二十多人。
但現在，由於《萊安定醫療協議》被擊穿，他們的賬號已經被全部註銷。
這並不是因為他們變弱了，恰恰相反，正是因為轉生後以玩家的徵召身軀作戰，對抗社會時，他們更加肆無忌憚，可以盡情發揮自己的實力。
而在道途方面，他們比起那個【理髮師】也差不了多少。還有提前準備，埋設了地雷、激光拌線、炎陽陷阱和紫外線爆閃燈，這樣的準備，最終還是被【理髮師】拚死反撲，帶走了大量的同伴。
更悲觀的是，就算在這裡殺掉議員，沒有源土或者「社會機構」，很難將其直接從【隱秘社會】之中徹底剝奪走。
假以時日，那名叫傑克·宛派爾的【理髮師】議員，勢必會捲土重來。
那麼，原因就很明顯了。
「比起在海恩斯的時候，【隱秘社會】的議員更強了。」
龍御穹冷冷說道：
「利奧茲當初選擇封鎖了海恩斯，隔絕公民、議會跟【社會】本體的聯繫，就如同拔掉了網線一般，這一舉動能夠很好地遏制滲透進來的【社會】公民繼續發展。」
但缺陷也很明顯，由於長期的封鎖壓制，對海恩斯的本土物種造成了嚴重的傷害。
利奧茲的手段，星淵也有，這一層層的星淵詛咒，和利奧茲當初的封鎖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利奧茲的力度稍微大了一些。
龍御穹搖搖頭。
只是事到如今，談論過去也沒必要了。強者羞辱弱者固然可以用合訂本，但弱者試圖用合訂本來諷刺強者，那迎來的就只有重拳毆打了。
「還不夠強，新一代的神靈武士雖然比以前的技術更精湛，也更有勇氣了，但殺氣和搏鬥的意識卻需要時間掌握。」
想要快速獲取經驗自然是有辦法的——把認識濾網關閉，前腳還嬉笑怒罵的老色批、樂子人和摸魚玩家，下一刻就會變成冷血無情的神靈武士。
但星淵絕不會這樣做。
他們不可能撤掉認識濾網，那無異於給了內部反對派神靈掌握話語權，集結反抗的空間。
「總而言之，先這樣吧。」
龍御穹嘆了口氣。
這一趟損失不小，但收穫也很大，真要計較的話——這幾個賬號除了註冊早，也沒有什麼特別有價值的。
反正是版本剛更新，玩家之間的等級差距還不大，回頭交給工作室的人繼續練練號就是了。
「德古拉紋章嗎……隱秘要是知道遊戲系統是他們的【玩家】議員幫忙搞出來的，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可惜了，就算是我，在沒有合適裝備的情況下，只能先擊殺，無法俘虜它，活著的俘虜總是比死了有價值。」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一個手持法杖的施法者從視野里緩緩浮現過來。
「宇天囂。」
龍御穹頷首。
——該說不愧是當年的精藝神族佼佼者嗎，那麼慘烈的戰鬥，這傢伙作為主C，居然還能活下來。
「你的號沒事，真是太好了，這一趟咱們公會損失慘重，不過戰利品足夠回本了——這是我們玩家得到的第一件「社會機構」，含金量和名氣都打出來了。而且理論上，這是玩家第一次以自己的力量，不靠任何NPC擊敗了【社會】議員——」
「龍御穹，咱們來談談事情吧。」
宇天囂目光陰沉，面色相當不好看：
「我們來的時候有多少人？」
「總計120人，加上夏語冰老師，就是121人。」
「你確定沒錯，對吧？」
「我的記性非常好，從不出錯。」
說到這裡時，龍御穹明顯感覺到宇天囂的言辭有些不對勁，與此同時，耳邊突然開始響萊安定仙靈的低語：
「漚深，情況有意外，你們——OIUY19_1——遭遇了什麼敵人*&%#！——」
信號太差了，以太之血和惡魔的儀式目前還沒有徹底關閉，似乎還在屏蔽萊安定的聯繫。
「那好。」
宇天囂打開遊戲好友列表，截圖分享給龍御穹：
「121人，有98人被議員連殺三次，所以總計有98人的賬號被註銷，這點沒錯，對吧。」
「是沒錯。」
龍御穹皺著眉頭，審閱起對方發來的截圖內容：
「我看不出什麼問題，到底出了什麼事？」
「問題大了。」
宇天囂開啟私聊語音：
「你去給裡面隨便哪個人打個電話試試。」
龍御穹隱隱猜到什麼，但他本能地就否定了心底升起來的想法。他沒有吭聲，作為團隊的管理者，他有所有人的聯繫方式，隨便從陣亡列表裡選了一個灰白頭像的【武者】，打通了對方的線下電話。
「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這小子換手機了吧。」
龍御穹說道。
宇天囂沒有發言，雙手抱臂，示意對方繼續。
龍御穹瞥了一眼宇天囂，繼續選擇了一個陣亡的【醫生】，撥打了電話號碼。
「您所撥打的號碼已停機。」
「呵呵，看來運氣有點不太好。」
龍御穹扯了扯嘴角，繼續找了一個【賭徒】。
「這裡是查理森急救中心，您說撥打的用戶正在搶救中，按下*號鍵開始錄製留言……」
龍御穹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化，他打開工作群，@了每一個在討伐隱秘議員的戰鬥中角色死亡的玩家。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我操。」
龍御穹瞳孔一縮：
「這不可能，就算《萊安定醫療協議》被擊穿，奇巧網路應該也會及時斷開與星淵的鏈接的。」
「這遊戲有問題，龍御穹。」
宇天囂沉聲道：
「我們得把這事情反饋給官方，還有警察，讓他們趕緊介入處理。《星淵》存在重大安全隱患，必須停服整改——」
他話還沒說完，雙眼陡然浮現出一陣陣藍綠交錯的閃光。
下一刻，周圍的空間一陣扭曲，兩名穿著樸素制服的遊戲管理員趕忙從中折躍而出，一人抬起手中的道具，從宇天囂的脖頸後拔出一隻透明的楔子，開始進行檢測維修。
另一人則低頭向龍御穹道謝：
「多虧你及時發送報告，漚深閣下。這裡的認識濾鏡出了漏洞。」
「不必道謝，這是我應做的。」
龍御穹面色複雜：
「醫療協議出了什麼問題嗎？為什麼會波及到現實中的玩家？」
「我們不知道，漚深閣下。」
管理員苦笑道：
「名義上我們是遊戲管理員，可實際上我們連正神都不是，跟你們這些尊貴的神靈武士相比，我們也就比炮灰神靈高一等，負責後勤和保養的工程。」
「真他媽的操蛋。明明上次討伐【機界社會】沒有問題。」
「奇巧網路的工程師沒有檢測到數據異常，遭受到的攻擊和上次跟【機界社會】時一模一樣，沒有區別。但不知為何，這次的玩家都遭受到了腦部損傷或者靈體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