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天塔中,笑劍鈍從九首道馗胸口插出天刀,再用道袍擦拭乾凈。
塔頂佛光大盛,是武君的十二神天守,看來界天塔已經清掃乾淨了。
「好久沒有殺人了,有所生疏啊。」
笑劍鈍自嘲一笑,步出界天塔,向建築密集地方而行,要找星宿一奇,不如擒下道子詢問。
塔頂。
兩道星曜的邪力被煉化得乾乾淨淨,露出璀璨之光,如銀河浮搖,清聖至極。
出乎意料,星曜並沒有飛向恨吾峰與肖流光,而是圍繞著羅喉周身盤旋不止。
羅喉心念一動,收回佛元。
果然,星曜直撲羅喉,光芒一閃,沒入體內。
羅喉頓感氣海傳來一絲冰涼,星曜之力與神元融合了,神元瞬間壯大幾分。
誰也不知道這場異動,竟然上窮碧落下黃泉,讓六天之界,命運之闕與黑暗深處,同感不悅。
「當年六天之界為防止厄禍毀滅苦境,提前降落四道星曜之力,沒想到其中一半又為羅喉所得,可惱!」
「十二神天守的威能已經超越了僧者本人,羅喉實力成長太快,對命運之闕並非好事。」
「尊上,厄禍為魔闇四皇之一,也是我們最為倚重的力量,羅喉會不會再次阻礙我們?」
良久之後,黑暗深處才傳來一聲嗤笑:「人類,怎能逃脫魔的掌控?波旬,啟動你的副體計畫吧。」
與此同時,浩瀚的東海上空,一輛黑色的天魔靈車馭風而來,直奔示流島。
「一睨仙魔驚嘆,一笑天地獨尊。六界布武,在予一人,始主藐神話。」
方至島外三百里,便有一人飄飄直上,擋在天魔靈車之前。
「幽幽三途,魑魅魍魎。接往無間,再入輪迴。」
靈車停下,傳出一道豪邁的聲音:「吾為邪神帶來一份大禮,御天者,你該感謝始主的慷慨。」
「喔?」
御天者手中摺扇一展,俊美的臉上露出意外之色。
「拿去,這是比聖苗後裔更珍貴的血。」
「這是?」
「真龍之血,邪神莫要浪費了始主的一番心意,哈哈哈哈哈!」
笑聲伴著靈車遠去,海上頓起無窮風浪,烏雲急聚,雷電狂舞,旋渦席捲萬里,猶如人間末日。
這是邪神的躁動,讓整個東海隨之興奮。
「御天者,吾聞到了上古真龍的氣息!」
「是一名自稱始主的人所贈。」
「不明來意的人類,不過是期待邪神好處的投機者,等吾重生,自有與他相見的機會,將真龍之血送來。」
「是。」
「競邪王的神魂已滅。羅喉,你在邪神心中的排名又前進了,準備迎接邪神的洗禮吧!」
劈啪!劈啪!
風浪更高,雷電更烈,隱約的蛇影如一條長長的鞭子,抽向天地,抽向人間。
道武王谷中,談無欲隨著郁丹霞來到半半天。
半半天是一處特殊的結界,夾在樓與樓之間,乃是當年術法大師半道子辟造,獲救的道子盡藏在此處。
郁丹霞以秘法啟開結界,兩人進入。
「殿主,有人來救我們了!」
尊敕殿主泰誓疾步迎上來,疑惑看著談無欲:「這位是?」
「吾乃脫俗仙子談無欲,聽聞道武王谷出事,天都武君特率人來救。」
「原來是月才子,但天都何以知道道武王谷出事?」
泰誓見完禮,仍難解疑惑。
談無欲一路所見,便知道武王谷著實沒有高手。
若無外力進入,這群道子終歸要亡於逆道,不如告之他們實情的嚴重性,以免與天都結下恩怨。
「道武王谷之變,實則與東瀛大妖八歧邪神有關,詳情如此……」
聽完談無欲所述,不僅泰誓與郁丹霞目瞪口呆,半半天的道子們更是忿怒起來。
「列御子竟然勾結妖物!」
「難道四烈對我們趕盡殺絕,原來他們早有預謀,可惡!」
「反攻出去,殺列御子,殺四烈,殺星宿一奇!」
泰誓性格敦厚耿直,月才子又是盛名在外,聽聞前因後果,不禁熱血填膺,根本沒想天都殺進道武王谷是否不妥,當下就要帶著道子們出去。
談無欲急忙攔住他們。
「現在逆道的情況尚不清楚,何況劍子仙跡,朱尊與徐無鬼三人下落不明,當務之急應是找到三人,再論反攻。」
「有理,劍子前輩應與朱尊在一起,不如我們先往禹余殿。」
「煩請帶路。」
泰誓安排郁丹霞與眾道子依然留守半半天,自己帶著談無欲前往禹余殿。
一路所行,竟無逆道阻攔。
「奇怪,四烈的人一個也沒看到,我們走得如此順利。」
「或許被某人牽制住了。」
談無欲猜想著夙經寒將弦首帶去清微殿的情景,嘴角不由微微一翹。
很快來到禹余殿外,這裡更是空無一人,與刀光劍影的其他地方相比,顯得格外冷清。
談無欲停下腳步:「有結界。」
「其實我的眼睛,乃是始尊七仙器之一的重明眼,悉破一切魔障,識透一切無明。」
「重明眼?傳說中始尊為破九天九地闇魔障,取獨活於天地五千歲,飽蘊日月之精髓的金烏與銀蟾的雙眼相互融合而成。」
「但此寶能為太過超凡,我從不敢輕用。」
「現在就是該用的時候。」
泰誓走到大殿門口,暗用真元,口誦咒語:「始尊有傳·日月雙精·尊敕仙旨·重明開眼,照!」
重明眼開,結界頓現,泰誓很快找到破界之處,再運仙器欽天鐧。
「欽天·擊!」
力貫罅隙,結界為之一破。
卻見一道浩然清風自殿內擊向泰誓,談無欲急揮拂塵,將之反震回去。
「劍子仙跡,久見了。」
倏然,一名暌違許久的白髮白袍老道,身負名劍,手執拂塵,自禹余殿翩然而出。
「何須劍道爭鋒?千人指,萬人封,可問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
「談無欲,竟然是你!」
「談某也想不到甫一回來,便見到如此狼狽的劍子。」
「哈。」
劍子仙跡苦笑一聲,他不過是道武王谷的進修生,誰曾想上任掌門臨終前竟會讓他這名外人前來,接任掌門,繼承道武王谷的一切遺產。
他推辭之後舉薦朱尊接替,也得到了谷中大部分道長的贊同。
本以為事情就此結束,孰料三修之一的列御子竟會反叛。
「進來再說。」
談無欲與泰誓進入禹余殿,看見一名血跡斑斑的道修,正是中了潰元散之毒的朱尊。
當日朱尊拼盡全力,又由徐無鬼浴血斷後,才從界天塔逃出。
「談無欲,你怎會來此?」
「談某算到了好友有難,特意來救你出去。」
「呃……多謝了。」
「實際上,吾也剛剛逃出生天,為人所救,詳情如此……」
談無欲將他所知的事情詳細說來,劍子聽完,半晌無聲。
倒是朱尊掙扎著說道:「想不到列御子竟然與東瀛妖物勾結,道武王谷有賴天都相助,等事情完結,吾親自向武君致謝。」
劍子問道:「剛才佛光大盛,是羅喉出手了?」
「十二神天守,應是為了煉化邪魂。」
「他指認星宿一奇為妖邪,可有證據?」
「羅喉曾言,天邪八部眾之阿修羅王·收萬劫在示流島戰死,隨後邪魂策王星宿天的一名孤兒,不久後,這名孤兒被道皇收養,是為關門弟子星宿一奇。」
劍子仙跡搖搖頭:「自吾來此,從未見過星宿一奇。」
談無慾望向朱尊。
朱尊回憶道:「久遠前,吾曾見過星宿一奇,他的確是道皇關門弟子,在那之後,道皇便仙逝了,星宿一奇沒有再來過道武王谷。」
劍子仙跡沉吟道:「既然羅喉親臨,想必會以雷霆之勢清掃列御子等,我們不妨等戰鬥結束再出去。」
「嗯?」
「月才子,難道你沒有發現此殿中有一股莫名的邪氣嗎?吾在此設下結界,正是防止這股邪氣竄出。」
「莫非龍首便在禹余殿之下?」
劍子長嘆了一口氣,邪氣竟能暗伏在清聖無梁的禹余殿,他感覺到事情並不單純,才將此殿封閉,但經過多日探查,卻一無所獲。
果如劍子所料,天都的行動宛若雷霆。
從界天塔出來後,眾人在徐無鬼的指引下,急速來到清微殿,直指道主列御子。
殿中,已經亂影紛飛,打成一團。
夙經寒不知輕重,將弦首引來,殘御子和崇玉旨又驚又懼,深知弦首不可能為他們所用。
不能用,便只能殺。
一聲令下,燕十六、遼太極左右撲上,一者八卦掌,一者太極拳,近身游斗,化勁卸力,緊緊纏住弦首。
夙經寒醒悟過來,大是後悔,縱身上前三打一,但見半步崩拳形意顛,氣隨意發,剛猛無匹。
面對三人夾擊,弦首猶顯遊刃有餘,拂塵或卷或纏,拳掌或收或發,沛然清風,浩然玄功,如穿花飛蝶,瀟洒之極。
見勢不妙,崇玉旨急忙贊功。
「九淵降旨!」
一道龐然劍氣偷襲而至,閃電般斬向弦首。
忽聞一聲高喝:「崇玉旨,你還是改不了背後傷人的卑鄙!」
劍非道因霍飛雄之死的憤慨無處發泄,眼見崇玉旨,立刻紅了眼睛。
「雪起江湖道劍晴,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