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魚再不停止，她會動手。
秦魚知道，可她沒打算停手——誰都攔不住她！
直到～～
哇！一個小女孩哭泣的聲音忽如其來。
秦魚的動作忽然一僵。
她側頭看去，看到一個被婦人抱在懷裡的女孩眼含淚水，面帶驚恐。
這一幕彷彿擊中了秦魚心中的軟肋。
她怔怔看著這個女孩，握劍的手掌有些顫抖。
也是此時～～被她踩著的葉堰忽然扭身翻轉而起，手中血刃從下往上朝著秦魚的腹部刺去！
速度太快太迅猛，蘇挽墨指尖微動之前。
鏗！
血刃刺在了幹將上。
秦魚的眼重新變得冰冷。
不好！灰袍老者跟蘇挽墨都是手指一劃，無形的空氣牆隔離，眾人忽然發現自己看不見秦魚這些人了，只看到湖泊跟草地。
人都不見了。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時候。
轟！葉堰被秦魚斬斷了兩條臂膀，幹將插入了他的腹部，似乎要將他活生生腰斬！
這一幕落入隔離牆內眾多超能者眼中，老者想要阻止，但蘇挽墨伸手攔下了，他驚疑：「大小姐。」
就算今日是故意引葉堰這些人入瓮，也得看處理方式吧，如此殘暴血腥，還不知身份跟立場，委實讓人不安。
蘇挽墨卻沒什麼表情，「讓她弄，我要看看能弄到什麼境地。」
不知為何，老者總覺得這話里有些不對勁兒——怎不見大小姐你讓那葉堰隨便弄呢。
可這話他不敢說，這面具女子還不知是什麼身份呢。
……
蘇挽墨兩人不出手，鷹眼這些人倒是想，可一個個都有自知之明，降冰之前就說了，他單打獨鬥過不了五招，那他們合起來也就只能過個五十招，五十招後還會被一一擊殺——凌燕剛剛彙報過了，東廳那邊有十二具屍體，都是部門裡面羅列在榜單上的惡徒，跟他們的實力差不了多少，這些人都被殘殺陣亡，他們也差不離。
所以～～
先慫一下下吧。
於是，葉堰也就真的被秦魚腰斬了。
下半身在地上，上半身也在地上，苟延殘喘。
蘇挽墨的話他聽到了。
這個女人啊，她不會對任何人懷有惡意，但也不會對人上心，她孤獨孤傲得像是天上漂浮的一片雲，高高在上抓不住，但沒人留意到她一直待在一個地方——只為地面上一棵孤弱的蒼松遮風擋雨。
她藏得太深，讓人看不透，她也不願意讓人看透。
可她到底是有弱點的。
在秦魚正要擊殺葉堰的時候，葉堰忽然吊著一口氣說。
「挽墨。」
「我知道你的秘密。」
這句話讓人聽見了，鷹眼這些人，灰袍老者，還有～～外面的人。
不知何時起，這隔離竟然被瓦解了。
外面的人都聽見了。
隔離怎麼會忽然消失呢，灰袍老者有些難以置信，但似乎想起了什麼，表情不太對勁，蘇挽墨也反應過來了。
「你找不到他，卻不問我，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想從我這裡找到破綻。」
葉堰咧嘴笑，「但他果然很特別，哪怕變成了一個蠢貨，也有天生的能力，脫離了我設下的蝴蝶幻境，還讓我們這裡所有人的異能都失去了作用。」
「但這樣也好。」
哪怕被腰斬，邪選者就是邪選者，葉堰也還是葉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他還沒死。
他咧嘴笑著，「你會救我的，對嗎，挽墨。」
蘇挽墨神色漠然，淡淡道：「你也說他已經脫身了，我為什麼還要救你呢？」
「因為一個秘密，你懼怕暴露的秘密。」
他笑著，「如果我死了，我自動設定的程序就會把這個秘密發送到一些人郵箱。」
「他們會知道這個秘密。」
灰袍老者皺眉。
蘇家夫妻跟蘇老爺子跟梅家老夫妻也皺眉。
秘密？什麼秘密？威脅到蘇挽墨，以至於讓蘇挽墨退讓的秘密？
蘇言清跟梅清霽對此很是狐疑，甚至算得上惱怒。
「所以，在利用我之外，還想威脅我？」蘇挽墨盯著葉堰。
葉堰虛弱，闔了眼，輕輕說：「挽墨，我只是想讓你變得更完美，你不該有弱點。」
男人總以為女人會喜歡聽寫花言巧語，哪怕是把砒霜裹上了一層巧克力。
蘇挽墨垂了眼帘，手指摩挲，卻沒出手。
她不表態，葉堰就無法確定她到底還會不會救自己，但他知道到最後關頭——她不會冒險。
問題就在於她會不會利用秦魚逼自己！
如果蘇挽墨更信任秦魚，那麼～～
葉堰這麼想的時候，忽然就聽到秦魚的冷笑聲。
「懷疑她更喜歡我是嗎？這不是錯覺，是真的。」
蘇挽墨：「……」
灰袍老者：「……」
鷹眼等人：「……」
你這麼凶戾狠厲冷漠無情說這種話，半點曖昧都沒有，就這麼理直氣壯，我們感覺也很複雜的。
尤其是蘇挽墨，瞬間察覺到自己家人們詭異探究的目光，心中頓時複雜。
有這回事？她自己都不知道。
然而秦魚這話對葉堰傷害是巨大的，太了解彼此了，她知道他的傷害點在哪裡。
不過反之也一樣。
「那你殺了我吧。」
葉堰表情譏誚，「你敢殺我嗎？」
敢不敢？
為何不敢！
秦魚垂眸，直接一劍刺入他的胸膛，快到讓蘇挽墨眉梢一挑——她以為秦魚會還有些手段，就這麼殺了？
那葉堰說的郵件～～蘇挽墨腦海閃過一念，手指稍稍舉起。
「我吃過人肉，你也吃過，你可曉得？」
葉堰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卻用一句話頓住了秦魚所有的動作。
他剛剛說了什麼？
秦魚精神有些恍惚，七分不信，還有三分～～
「我們一起吃過多少頓飯，那些飯菜裡面就有多少加過人肉。」
「世人最可笑的就是，以為他人是惡魔，卻不知自己也是。」
「你也是啊，秦……」
秦魚這個名字沒能喊出來，秦魚掐住了他的脖子，蒼白細長的手指捏著他的咽喉，幾乎要刺進去。
有些人憤怒痛苦的時候面目會猙獰，但秦魚不會。
她的情緒波動越厲害，表情就越隱忍，眼神就越深沉，因為太深了，裡面到底有什麼樣的波瀾翻湧，你怎麼能看得到呢。
葉堰只看到她緊緊抿著的唇線，蒼白無血。
「很痛苦是嗎？」
「這都不算什麼，你又不知道那是人肉。」
「可是～～」
他咧嘴笑著，「但你自己知道的，你內心深處做出的選擇，你的墮落～～你何嘗不是跟我一樣。」
「對了，你臉上這個面具～～是我用過的吧。」
「這世上多少人，最終會成為那個她自己最恨的那個人。」
潛移默化的影響，埋在深處的怨憎，最終會把她變成一個跟他一樣的惡魔。
「解決痛苦到方式就是殺人，來吧，殺了我，在她們的面前。」
她們？誰？
秦魚轉過頭，看到了那邊剛到的溫兮跟蕭庭韻。
目光相對，她們肯定認出她了，也肯定震驚於她現在的樣子。
什麼樣子呢？
是否覺得她才是真正的兇徒。
她可以不在乎別人，她們呢？
秦魚轉過臉，面具之下的臉沒有表情，但那麼深邃的眼神裡面顫動了多少酸澀。
然後在葉堰以為自己最終還是贏了的時候～～她輕笑了下。
這笑聲好輕啊，帶著些微動人的嫵媚。
「還以為你會說什麼事了，就這些了，沒有其他了的么？」
「葉堰，原來你一直都沒有什麼長進。」
「這些事情於我的確是莫大的打擊，但前提是要換一個人告訴我。」
「如果是你跟我說的，它們反而不重要了。」
「不過你贏了，我忽然不想殺你了。」
她拔出了劍。
在劍完全穿透他心臟之前。
她知道他為什麼故意這麼激怒她，因為想求速死，也想讓她在溫兮他們面前虐殺他。
「從前，本以為殺你虐你是畢生目標，現在真正達成了，卻也發現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還有什麼比畢生死敵把你擊敗後輕描淡寫不以為然更恥辱的？
葉堰不甘心，覺得這是秦魚故作灑脫，「說到底，你還不是不敢殺我。」
秦魚輕輕轉了下手中的幹將，劍花輕靈漂亮，她笑了。
「殺你，自有一些代價，以前值得，現在不值得了。」
「葉堰，你該死在另一個人手裡，那樣才是你最痛苦的樣子。」
秦魚說完這句話，指尖往下一甩，飛梭的幹將斜插在地面——在蘇挽墨的面前。
借劍殺人。
她希望蘇挽墨殺了葉堰。
蘇挽墨皺眉，盯著秦魚，淡淡道：「他威脅我，你利用我，利用完後還想指使我，比他還要高出一籌，你為何如此自信？」
是啊，為什麼呢？
因為～～
「他的網路媒體跟社交軟體全部被我黑了，他於你再沒有任何可值得忌憚的地方。」
留著他的命給秦魚處理，不就是蘇挽墨在試探嗎？
試探葉堰對那個秘密掌握的尺度。
也在試探～～秦魚是否知道。
蘇挽墨若有所思：「你很了解他。」
「是，太了解了，所以我知道只有你親手殺了他，我的心才會痛快。」
「而你也必須，一定，絕對會殺了他！」
秦魚如此篤定，蘇挽墨心頭卻十分不舒服——這個人如果對葉堰是徹底的了解，那對她呢？
對她蘇挽墨也是莫名的知根知底，偏偏蘇挽墨對她卻還沒抓到秘密。
這對一個骨子裡其實高傲的人來說自然不痛快。
最不痛快的是——蘇挽墨知道自己真的會照做。
就好像是她是聽秦魚的話要殺他似的。
這個秦魚沒有之前可愛了。
有點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