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1章 盟友
幽靜的虛空中，飄蕩著一團團綠色的光。
綠光很淡，乃是綠葉光滑的表面反射出的光，巴掌大小的綠葉緊緊相疊，最後合抱成團。
整個虛空，唯有這一種事物，這些綠葉好似無根的浮萍，在虛空漂浮。
綠葉裡面實則是空的，一根根堅逾鋼鐵的枝條交錯編織，內部有能夠容納數人的空間，彷彿一個個囚籠一般。
現在，所有囚籠里都沒有囚犯。
正是這些『囚籠』提供木靈之力，可以供給靈木之軀。
秦桑帶著翠鳥回到這裡，飛到位於中間的一個『囚籠』站定，檢視一圈，掐了個印訣。
頓時一些綠色光團里閃爍起異樣的光彩，均是秦桑提前布置於此的陣旗。
他已經在此設下天羅地網，只等鴻羽子入局。
側目看了翠鳥一眼，翠鳥一動不動，如若死物。
秦桑盤坐在『囚籠』上方，閉目入定，靜待時機。
另一邊，鴻羽子和莫行道正穿過一處處幻景，趕去上一次最後抵達的地方，也是導致鴻羽子受傷的那處幻景。
與此同時，夏侯和青妃也雙雙進入具山治治壇，穿過九曲星河。
只有青妃知曉後天靈寶的位置，由她帶路，夏侯緊緊跟隨。
二妖快速穿過重重幻景，若鴻羽子和莫行道看到二妖的行動軌跡，定會大驚失色，二妖行進的方向竟和他們完全一致。
而且速度比鴻羽子和莫行道更快，似乎正在追逐他們。
青妃的修為雖不及夏侯，但也是一位化神中期的大妖，強過莫行道。
一些莫行道感覺危險，刻意繞開的地方，青妃和夏侯可以橫衝直撞。
青妃顯然對這裡非常熟悉，無論什麼危險都能夠及時避讓，並提醒夏侯。
夏侯最是輕鬆，偶爾出手相助，好整以暇跟在後面，欣賞青妃誘人的身段。
……
「到了。」
穿過一片碎石帶，莫行道停了下來，扭頭對鴻羽子道，聲音充滿疲憊。
此時，二人前方金光燦燦。
一塊比山巒更巨大的巨石上方，不著草木，孤零零矗立著八根金柱。
金柱表面雕有金龍，栩栩如生，好似隨時能夠活過來，從金柱上撲出來。
每根金柱的高度相同，為七七四十九丈，金柱頂端是平的，形成圓形的平台。
事實上，金龍確實能夠活過來。
這裡就是二人上次折戟之地。
越往治壇深處越危險，但也有一些地方安寧祥和，多年演變之下已經非常穩定，可以作為歇腳之地。
此處便是其一，上次二人各自擇了一根金柱調息，金光迸發之時，金龍忽然被驚醒，張牙舞爪撲了出來。
霎時間，凶煞滔天。
在金龍咆哮中，金柱更是迸發出驚人的劍氣，彷彿不是八根金柱，而是八柄絕世神劍。
異變突發，二人猝不及防，若非鴻羽子護持，莫行道當場便要被亂劍分屍，鴻羽子則因此重傷。
現在，金柱和金龍恢複如初，這裡又變的安寧祥和起來。
只有他們才知道安寧的背後潛伏著什麼。
二人凝視金柱，確認金龍沒有復活，莫行道心中長舒一口氣，在巨石邊緣盤坐調息。
即使此地毫無異狀，他也不敢再靠近金柱了。
莫行道消耗極大，最後幾處幻境，靠鴻羽子伸出援手才順利闖過，僅憑他自己，還要有一番波折。
鴻羽子負手站在莫行道身旁，耐心等他調息，一直打量金柱，似乎想要探究金柱的秘密。
不過，他們此行不是為金柱而來，所以鴻羽子沒有貿然出手。
未幾，莫行道漸漸恢複。
他並未受傷，只是消耗。
「莫道友，有沒有新的發現？」
見莫行道醒轉，鴻羽子開口問道。
莫行道起身，視線越過八根金柱，看向後方。
在後方有一黑一白兩種氣息，像是大片烏雲和白雲交匯，界限分明。
很明顯，前方有兩個幻景，而且恰好是兩個幻景交匯之地。
莫行道凝望片刻，微微搖頭，指著白雲道：「還是依上次的計畫行事吧，有勞道友了。」
繼續深入，在不了解幻景的情況下，以他的修為，走不遠。
必須由鴻羽子親自出手，他在一旁策應。
鴻羽子道了聲『好』，心念微動，神符自生，化作一道流光飛向莫行道。
莫行道原地不動，坦然接受，片刻後身上多了一身銀甲。
其傀儡之軀強悍，再添符甲，足以應付大部分危險了。
鴻羽子自己並未著甲，只是取出一桿拂塵，向前輕輕一揮。
星屑般的粉塵飄蕩而起，在二人面前鋪成一條淡淡的光路，沒入白雲深處。
二人一前一後，沿光路而行。
在這些幻景里，即便是鴻羽子，也無法橫衝直撞，時而施展各種寶物神符試探，時而停下沉思。
如此走走停停，二人連闖三處幻景，倒也有驚無險。
自始自終，莫行道一語不發，漆黑的雙目時不時掃過鴻羽子，沒有刻意引導，似乎已經忘記了和秦桑的約定。
而在這時，青妃和夏侯亦緊隨而來，看到了巨石以及八根金柱。
「不錯，後面若有不偕，可返回此地休息。」
夏侯確認此地並無危險，有些意外，立刻飛上一根金柱頂端。
青妃卻一直待在下面，似乎發現了什麼異樣，黛眉微蹙，繞著金柱來回踱步，最後走到白雲邊緣，站立良久。
夏侯被青妃古怪的舉動吸引，疑惑道：「道友發現了什麼？難道找錯地方了？」
青妃搖了搖頭，一言不發，身影一閃，直接衝進白雲幻境。
夏侯緊緊皺了下眉頭，只得跟上。
而秦桑對一切茫然不知，仍在等待魚兒上鉤。
……
治壇深處。
一片華美的宮殿靜靜矗立在幻境之間，宮殿里空無一人，寂靜若死。
宮殿很可能也是神通幻化出來的，因為這些宮殿太完整，雕樑畫棟、屋檐翹角，甚至連外牆也沒有絲毫損毀，如同新建。
『轟！』
宮殿後牆突然巨震，幾道裂縫貫穿牆體，接著此處轟然坍塌。
鴻羽子和莫行道從煙塵中走出來。
「咦，沒想到治壇深處還有如此開闊的地方，難得！難得！莫道友快看，有沒有熟悉之感，」鴻羽子一抬拂塵，指向前方。
治壇深處幻景空間錯亂，不是位於一個平面，而是交錯乃至堆疊。
牆後竟是一大片祥雲，此地視野極佳，能夠看到前方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那是各種幻景顯現出的異象。
莫行道目光一閃，他等的就是這個時機，上前一步，凝視前方，裝作仔細分辨幻景，有時還會低頭沉思，和記憶碎片對比。
「先去……那裡一探！」
莫行道抬手指向右側，散發著赤紅之芒的幻景，語氣故作猶豫。
如此，鴻羽子才不會生疑。
鴻羽子果然不疑有他，立刻向莫行道手指的幻景飛去。
就在二人離開此地不久，宮殿後牆的豁口自行修復，但很快又發生震動，再度震裂。
青妃和夏侯從缺口中走出。
青妃的神情無比嚴肅，眼神透著凝重，不損絲毫顏色，反而有種異樣的風情。
夏侯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一直等待青妃的答案。
青妃四下一掃，長嘆道：「果然！我們來晚了。」
夏侯眉頭皺得更緊，「道友是不是該給本侯一個解釋？你曾說只有你知曉那件後天靈寶的位置，難道是在欺瞞本侯！」
聽青妃的語氣，寶物竟然被人捷足先登。
夏侯頓時目露殺機。
身旁的妖女堪稱絕色，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尤物，夏侯早就動了納入房中的心思。
可妖女若敢騙他，他會毫不猶豫辣手摧花！
青妃面色變了數變，低聲道：「你忘了，我之前就說過。治壇里的古寶，能夠留存今世的，無不隱藏極深，難以尋見。當年我是跟蹤一個人族修士，才知曉那件寶物的位置，否則我不會無緣無故走這麼遠。」
「是他？」夏侯緊盯著青妃，目中殺機稍減，但仍有懷疑，「你說此人死在了治壇。」
「此人不過洞玄初期修為，當年重傷遁逃，按照常理，不可能活著走出治壇，我也沒想到他能活下來，」青妃輕嘆，「人算不如天算，此人不僅活到現在，還請來了幫手，肯定也在圖謀此寶。我精通尋蹤覓跡之術，在金柱空間感知到兩個人的氣息，他們在那裡停留了很長時間，其中一個很熟悉，應該是他，而另一個……很強！」
「有多強？」夏侯冷笑。
「若是洞玄後期呢？而且，這裡未必只有他們兩個人，」青妃嚴肅道。
洞玄後期真人多出道門，不是一宗之主便是道庭高官。
這等人物，麾下追隨者眾。
夏侯收起冷笑，它深知自己的短板，它不懼洞玄後期真人，但對方若帶齊下屬，擺明車馬，它只能退避三舍。
不過，對方若帶來這麼多人手，早已將寶物取走，何必等到現在？
青妃道：「那件寶物存放在一座古怪的大殿里，當初我和那人闖大殿時便開始爭鬥，雖將其重傷擊退，自己亦身受反噬，導致無力取寶，但我在最後利用周圍的幻景將那座大殿隱藏起來，此人只知曉大概方位，想必還沒有找到大殿的確切的位置，一直在附近尋找。」
夏侯『哦』了一聲，恍然道：「既然如此，不必理會他們，我們直接取走寶物，讓他們繼續搜尋去吧。」
「不可！」
青妃大急，「大殿古怪，難以進入，一旦強闖，定會引發巨大的聲勢，即使有重重幻境阻隔，他們沒有察覺，也會通過大殿的鑰匙感知到，尋跡而來。」
「鑰匙？」夏侯冷哼，「道友之前可沒說過，進殿還需要鑰匙！」
青妃解釋道：「因為鑰匙在那人手裡，我本以為會和他一起落在某個幻景里，不可能尋到。沒有鑰匙也能破開古禁，進入大殿，但難免遇到危險。最怕我們還沒有打開大殿，他們便尋跡而來，趁機偷襲，你我白白為他們做嫁衣。」
夏侯聽出言外之意，審視青妃，「你是想……」
青妃點頭，「在找到寶物前，他們肯定不會離開。無論如何，要設法阻他們一阻。」
說著，青妃四下搜尋一番，回返道：「這裡確實只有兩個人的氣息。」
以他們探查到的氣息來看，那位洞玄後期強者並沒有帶來幫手。
見青妃不似作偽，夏侯開始認真思索起來，「敵在明我在暗，你我聯手，誅殺那人不難，只怕鑰匙已不在那人手中。」
青妃附和道：「道友纏住那位洞玄後期強者，由我對付那人，此次定能將其擒下。若拿不到鑰匙，只能設法困住那位強者，在他脫困前破禁取寶。不過，道友如果有辦法斬殺那位強者……」
她頓了頓，看向夏侯。
夏侯默然不言。
尚不清楚對方的身份。
那名人族強者若修金印壇，它自然不懼。
若是道庭仙官，很大可能修的是兵馬壇，一旦展開陣勢，他也要退避三舍。
當然，他和青妃在暗，出其不意，可以不給對方排兵布陣的機會。
只是，無論對方什麼身份，都有不小的風險。
斬殺一名人族的洞玄後期強者，絕對是大功一件，但它更想順利拿到後天靈寶。
算來算去，夏侯不願在這裡和同階強者死戰，最好能夠困住對方。
「先探清那人的身份，再做決斷。」
夏侯淡淡道。
見夏侯如此沉穩，青妃也不便多言，只能垂首應是。
……
遠處。
秦桑盤坐不動，氣息微微起伏，已經不知等了多久，翠鳥仍沒有蘇醒的跡象。
忽然間，翠鳥翅膀一震，騰空而起，傳出莫行道急促到甚至有些惶急的喝聲：「有人偷襲！」
秦桑陡然醒轉，先是一怔，才明悟過來，霍然起身，「你們遇到危險了？」
「有人偷襲我們！」
「人？」秦桑心中一驚，「這裡還有其他人？「
「青狐聖王！是她，還有一個妖族強者！救我……」翠鳥急飛，莫行道的聲音愈發慌亂，而且漸漸低微，顯然是用某種秘術強行傳訊。
青狐聖王！
秦桑面色大變，身影一晃便要追著翠鳥而去，驀然停住，凝目審視翠鳥，「她為何偷襲你？」
按照常理，他們一起跌落此界，都想找到飛升之路，應該是天然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