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友情,在喜歡的人面前一文不值

正文卷

侯子凡從未見過陳嘉魚沾過酒,就算是啤酒也一樣。作為高中生,校規里本來就有禁止飲酒這一條,再加上陳嘉魚覺得喝酒會讓阮秀蓮不高興,所以一直是滴酒不沾的。

侯子凡忍不住問,「老陳,你不是從來不喝酒的嗎?」

陳嘉魚無謂地道,「吃燒烤多多少少要喝點啤酒,偶爾來一次,沒關係的。」

「……那你不會喝醉吧?」

「就三瓶啤酒,怎麼能喝得醉。」陳嘉魚乜了他一眼,語氣淡淡的,「你當我的酒量有那麼差嗎?」

侯子凡:「……」

你特么都沒喝過酒,就知道自己的酒量好不好了?

轉念一想,明白了什麼,八成是陳嘉魚今天心情不好,想要借酒消愁。

切,讓你天天死鴨子嘴硬的不搭理蔡佳怡,好傢夥,這才幾天,就到了要借酒消愁的程度了。

侯子凡突然又有點感同身受,抬手沖老闆娘說:「我也來三瓶啤酒!」

燒烤還得要等一會兒,老闆娘先把兩人要的啤酒給拿過來了,都是冰鎮的。

兩人各自開了一瓶,倒滿一杯。

「來干一杯。」陳嘉魚朝侯子凡舉起杯子。

侯子凡也端起來,兩人碰了一下,裡面金黃的酒液跟著輕輕震顫。

陳嘉魚收回手,仰頭將杯子里的啤酒一飲而盡,略帶苦澀的冰冷味道混合著二氧化碳瞬間充斥在口腔里,他其實也喝過幾次啤酒,但以前覺得味道超級怪,都是淺嘗輒止,可是這次居然覺得非常爽快,還有點回甜,可能有情緒buff和冰凍buff的加持吧。

有句話說的很對,當你的心裡比啤酒更苦澀的時候,就會覺得啤酒原來是如此甘甜的飲料。

於是,陳嘉魚順手就把空了的杯子給再度斟滿了。

轉眼三杯下肚,大半瓶啤酒就空了。

侯子凡才喝了一杯,看著陳嘉魚的舉動,有些擔憂的提醒,「老陳,燒烤都還沒好呢,你別喝這麼急,很容易醉的。」

「你放心吧,這還不到一瓶啤酒,怎麼會醉?」陳嘉魚端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飲而盡。

這瓶啤酒也隨之空了。

陳嘉魚拿起開瓶器,直接打開了第二瓶。

侯子凡看不下去了,搖頭道:「你光喝酒有什麼用,借酒澆愁能解決問題嗎?」

「誰說我在借酒澆愁?我有什麼愁可澆的?」陳嘉魚感覺頭有點昏昏沉沉的,板著臉說。

「你就嘴硬吧。」侯子凡斜睨著他,語氣鄙夷,「我還能不知道你嗎?你這個人一直都這樣,倔得要死,有什麼心事全藏在心裡,一個人硬扛著……我說,你這樣累不累啊?」

「……」

陳嘉魚又倒了一杯,喝完後,才悶悶地說:「你的話怎麼這麼多,能不能讓我安靜的喝一會兒酒?」

「我話多怎麼了?最少,我是想什麼就說什麼。你呢?你平時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

「你要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你在煩什麼!」

侯子凡用力拍了下桌子,酒杯都差點被震倒了。

他大聲地說,「朋友是幹什麼用的?不就是快樂的時候和你一起分享,有事情的時候和你一起分擔的嗎?但你每次有心事,總是藏著掖著的,我們就算想幫你,也幫不了你啊!」

「你他媽的又不是蜘蛛俠,也不是超人,你以為能靠自己一個人就解決所有的問題嗎?」

「……」

陳嘉魚又喝了一杯,然後,他盯著杯子里殘餘的酒液,突然想起小時候,他經常騎在爸爸的背上。爸爸的肩膀很寬,背很厚,力氣也很大,可以背著他一口氣走好遠。爸爸還能掙錢,養活全家人。那時候,他覺得爸爸就是超人,無論什麼問題都難不倒,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到。

直到後來,爸爸突然倒在了病床上,那時候陳嘉魚才忽然發現,原來爸爸不是超人,他也會倒下來的,他也有戰勝不了的東西,比如說病魔。

再比如說……

命運。

陳嘉魚煩躁地拿起酒瓶,再次倒了一杯:「說了也沒用,你們幫不上忙的。」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們幫不上忙?」

「……」

又不是沒說過,在過去的循環里,他早就和侯子凡說過一次,但結局還是一樣。

「老陳,你要真有心事,說給我聽吧,你要是不放心……」

侯子凡舉起手,比了一個發誓的手勢,「我可以對天發誓,絕不告訴任何人!」

「……」

陳嘉魚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目光轉向一邊的酒瓶。分明才喝了兩瓶不到點,為什麼就開始頭暈,還有種飄飄然的感覺呢?

有些話原本是埋在心裡的,此刻卻抽出了芽,拚命往嗓子眼鑽。

又倒了一杯,喝光了。

這時候,第二瓶也空了,那些話也終於鑽到了嗓子眼。

他盯著侯子凡:「你保證,真的不會和別人說?」

侯子凡點點頭:「如果我說了,就讓我一輩子追不上朱舒!」

這時候,點好的燒烤也端上來了。

陳嘉魚拿起一串羊肉,吃了幾口。

侯子凡卻沒有了吃燒烤的心思:「你別光顧著吃了,快說吧。」

吃完這串羊肉,陳嘉魚放下竹籤,打開了第三瓶啤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才聲音有些低沉的說:「今天,沈念初和我表白了。」

「啊?」侯子凡驚訝得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更是差點以為自己剛才幻聽了。

沈念初和陳嘉魚表白?

這句話里的每一個字都很普通,但排列在一起,帶給他的震撼簡直不亞於巴西在世界盃里輸給克羅埃西亞,止步八強,德國爆冷大敗於日本,沙特逆轉阿根廷……

這怎麼可能,幾個月前,沈念初不是還拒絕了陳嘉魚嗎?

怎麼一轉眼,兩人就直接交換了角色,表白的成了被告白的,被告白的成了表白的?

侯子凡睜大了眼睛,「真的?」

「嗯。」陳嘉魚苦笑了一下,再喝了口啤酒,「今天下午,在電影院里她向我表白的。」

「那……」侯子凡試探地問,「你不是應該很開心嗎?為什麼現在這麼不高興啊?」

「我沒答應。」

侯子凡更驚訝了,「你沒答應?以前你不是很喜歡她的嗎?」

陳嘉魚,「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侯子凡心裡鄙夷著:什麼以前,不就是幾個月前嗎?聽這語氣,看樣子是變心了。呸,速度真夠快的,渣男!

「那你不答應她,是因為喜歡上了蔡佳怡嗎?」

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乾,酒精讓陳嘉魚的大腦開始遲鈍,本想否認的,嘴裡說出來的卻是一聲「嗯。」

「???」侯子凡一臉無法理解地發問道,「你知道自己喜歡蔡佳怡,卻故意冷落她,疏遠她……結果,又為了她拒絕了沈念初……然後再叫上我,跑在這裡借酒澆愁?這是什麼神仙狗屁操作?我他媽的真想把你的腦袋剖開,看看你的腦迴路是怎麼長的!」

陳嘉魚再倒了一杯啤酒,一飲而盡,才幽幽地說:「你不懂。」

「艹,你連說都不說,怎麼知道我就不懂了?」

陳嘉魚突然發現眼裡的侯子凡出現了重影,皺起眉,用力晃晃腦袋,結果重影得更厲害了。

他喃喃地問:「猴子,你什麼時候練了孫悟空的分身術啊?」

「……」侯子凡無語了。

這小子喝醉了是吧。

才兩瓶半……

什麼幼兒園酒量啊這是。

他都能喝個五六瓶不醉呢。

「不是分身術,你快說吧,到底是什麼原因?」

「不是分身術是什麼?」陳嘉魚的關注重點卻很歪。

「魔術。」侯子凡敷衍了一句,催促道,「你趕緊接著說?」

「你教我。」陳嘉魚很執著。

「行行行,你先把話說完,我就教你。為什麼要冷落蔡佳怡?」

「因為……」陳嘉魚又喝了一杯啤酒,目光有些渙散,喃喃的說,「只剩下兩百二十多天了。」

「兩百二十多天?」侯子凡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再過兩百二十多天,她就要不見了……那時候,我該怎麼辦?」

侯子凡更懵了。

「誰不見了?蔡佳怡嗎?你怎麼知道她要不見了?」

他在心裡快算心算了一下日期。

「你的意思是,高考以後她就要不見了?她去哪?」侯子凡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你是說,她和你不在同一所大學,你們會異地?所以你才故意疏遠她?」

「不是……」陳嘉魚搖了搖頭。

要是那樣才好呢……

「你別說話只說半截啊!」侯子凡急了,「那是為什麼?難道她有什麼絕症,只剩下兩百多天的壽命了?」

「我該怎麼辦?」陳嘉魚卻只是在那裡重複著,「我不能喜歡她,否則到那時,我該怎麼辦?」

侯子凡恨不得給他幾巴掌。

「你說啊,兩百二十多天後怎麼了?」

「沒剩多少時間了……」陳嘉魚喃喃地說,突然一抬頭,看向了侯子凡,像是才發現了他的存在一般,睜大眼,生氣地質問:「我怎麼會和你一起在這裡,為什麼不是在教室里,為什麼旁邊不是蔡佳怡?為什麼要和你一起浪費我的時間?!」

「……」

雖然很理解陳嘉魚現在的心情,但侯子凡真的按捺了很久,才忍住了打他一頓的衝動。

「這可真的是酒後吐真言啊……什麼狗屁友情,在喜歡的人面前一文不值了屬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