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手機，沈念初的目光落在一邊的筆記本電腦上，怔了會兒，伸手按下了它的電源鍵。
開機後，她握著滑鼠，點擊了幾下，再度找出了陳嘉魚的照片。
身穿校服的帥氣少年靜坐在窗邊的桌前，沉浸書中，身後是一排排整齊的書架，整個畫面都沐浴在如夕陽般溫暖的金光中。
宛如天使落於知識殿堂，和諧又神聖。
看著看著，面前的作文紙上，漸漸有一團小小的水跡洇開。
……
「你輕一點……」
「啊……嗯……不要了……」
「嗚嗚嗚嗚……」
少女的嗚咽聲中，突然，天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咚！咚！咚！」
於是，陳嘉魚被震醒了。
「咚！咚！咚！」
阮秀蓮邊敲門邊喊，「嘉魚，八點多了，該起來吃早飯了！」
陳嘉魚的大腦還處於被剛才那個不可描述得只能在版主里才能寫出來才不至於被屏蔽的夢攪得一團稀粥般的混亂狀態，隨口回了句：「知道了，馬上來。」
然後就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直勾勾的發楞。
艹，他居然做了那種夢，對象還是……
蔡佳怡。
八成是昨天那個曖昧的姿勢惹的禍。
作為一個身心健康的少年人，他不是沒做過這種不可描述的夢，但女主角的臉基本都是模糊難辨的，有點兒像各位老師的綜合體，這還是第一次投射到某個具體的人身上。
即便連他以前喜歡沈念初時，也沒有過。
他夢到過沈念初，但她從沒成為過他這種夢的主角。
實際上，和侯子凡說他「當局者迷」不一樣，陳嘉魚其實早就明白，過去的他，對沈念初的喜歡，更多的是出於少年人對心目中的一種完美異性的想像。
漂亮動人、成績優秀、家境優越，教養出色，會彈琴畫畫，溫柔有禮……
以及足夠的距離感——
距離感這種東西，好似霧裡看花水中望月，肅然起敬，不可狎昵，能將人類想像中的任何完美都進一步放大。
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有了距離，才會有求之不得後的輾轉反側，甚至更像是在造一個夢，因為是夢，所以極美，毫無缺陷。
所以在那時他的心裡，沈念初就像是完美無缺高不可攀的女神。
即便連在夢裡，他都不敢對她褻瀆一二，頂多是牽個小手，抱一抱什麼的。
但後來，陳嘉魚明白了。
現實永不可能和夢一般圓滿無缺。
好比月亮，不管是滿月還是新月，依舊月光皎白，但當你登上月球就會發現，其上坑坑窪窪，那種美感就大為失色。
陳嘉魚也曾想過，如果他真的和沈念初在一起了，會快樂嗎？
距離近了，看清楚了原來她也會吃飯睡覺，會長青春痘，會拉屎便秘，甚至可能會發脾氣鬧性子。
那不就破壞了她在他心中的完美形象嗎？
不過，這些念頭往往也只是一閃而過。
畢竟對他而言，只要還在反覆輪迴，糾結於這些就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也正是想明白了這些，之前的「喜歡」，才會越來越淡。
甚至於他都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夢見過沈念初了。
但今天，他居然對蔡佳怡做了那種夢。
這代表什麼？
他對她已經產生了某種衝動？
想到這裡，陳嘉魚還控制不住的回憶了下適才那個夢的具體內容。
許是因為剛醒不久的緣故，記憶挺新鮮，居然還歷歷在目。
地點從床上，轉移到浴室，再後面連廚房都出現了……
陳嘉魚想了會兒，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立馬下床，找了身衣服，趁阮秀蓮不注意時跑進浴室，以最快的速度沖洗了下自己，換好衣服，然後把換下的臟衣服扔在洗衣籃里。
剛扔進去又覺得不太好，再撈起來，在水龍頭下面自己快速搓洗了一遍，再和臟衣籃里的其他衣服一起塞進了浴室里的洗衣機，放洗衣粉，按下洗衣鍵。
看著洗衣機轉動起來，陳嘉魚才鬆了口氣，快速洗漱完，走出了浴室。
今天陳玉藻難得的比他起得早。
小丫頭已經坐在桌前，吃著早餐。
看到出來的陳嘉魚，她咬著油條，含糊不清的說：「哥你怎麼在廁所裡面呆那麼久啊，幹什麼呢，拉屎啊？」
「……」陳嘉魚瞥了她一眼，「沒有！還有，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說話這麼粗俗！」
「那你在鬼鬼祟祟的做什麼？總不會是在毀屍滅跡吧？」她隨口道。
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毀屍滅跡……
「行了，你別在這裡發癲了。」陳嘉魚面無表情的說，「趕緊吃你的！」
阮秀蓮也聽到了兄妹倆的對話，過來對著小丫頭後腦勺就是一巴掌：「你哥上廁所久點怎麼了，一大清早的就胡說八道，能不能講點吉利話？」
陳玉藻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大口啃油條，大口喝粥。
一頓飯吃完，陳嘉魚去房間里拿出書包，然後說：「媽，我今天和同學約好一起複習，白天就不在家了。明天再去市場幫你的忙啊！」
「啊，那我不是一個人在家了啊。」陳玉藻反應很快，頓時不開心的說。
阮秀蓮瞪她一眼：「你都這麼大了，一個人在家能有什麼事？」
小丫頭問：「我的午飯怎麼辦？」
「昨天不是有剩菜剩飯嗎，中午你自己熱一下就行了。」阮秀蓮說完，又轉頭看著陳嘉魚，笑眯眯的說，「好，你和同學去複習吧，學習重要啊。」
「切，說不定是假裝複習，其實去和女生約會呢。」陳玉藻一撇嘴。
阮秀蓮：「……你在瞎說什麼！」
陳嘉魚則是本來要開門的動作一頓，轉回去，從她房裡翻出一本習題集，捲起來對著她腦袋一敲，冷冷的說：「今天把綜合測試卷的第三份做完，等我回來檢查，沒做完你給我當心點。」
「啊！！！」陳玉藻瞬間奔潰，「哥你這是故意打擊報復！！」
陳嘉魚無動於衷的出了門。
和我斗，你還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