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直記著邱老爺的教誨，統一口徑，不能亂說話。
「沒啥，就是老爺子忽然想喝當下的新茶，遣我出去買罷了。」
「我還趕時間呢，回去晚了老爺該著急了。」
「不說了，先走一步。」
都還沒等阿福答話，阿明便神色匆匆地從一旁走過去了。
相較於驅趕馬車的阿福，貼身伺候邱老爺的阿明地位自然要更高些。
所以，他也不必花費太多時間與阿福過多地解釋。
也幸虧只是遇到阿福，要是遇到程耀祖的話，斷然不可能讓他這般輕鬆地離去的。
看著阿明匆忙的背影，阿福莫名地覺得有些奇怪。
這邱府內什麼好的茶葉沒有，還非得出去買嗎？
阿福雖然只是個下人，但是他對有錢人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他們對酒水和茶葉這一類的消遣，都格外地挑剔。
但是邱老爺現在是病人，脾氣難免也刁鑽些。
說不定其實根本不是想喝茶，只是想換換口味罷了。
但左右現在自己也沒什麼事情，阿福在稍加猶豫後，還是跟上了阿明的腳步。
只見阿明出了邱府，沿著街角，一直往城西的方向走去。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各色各樣的攤位擺滿兩側。
商販們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與顧客的議價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獨特的市井交響曲。
接著這嘈雜的聲響，阿福隱蔽著自己的身形，一路尾隨，沒有被發現異常。
阿明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總有些不安穩。
他乘著拐彎的空隙，迅速地回頭看上了一眼。
街道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有的匆匆忙忙趕路，有的聚在攤位前仔細挑選商品，有的站在路邊交談。
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正舉著插滿糖葫蘆的棍子，引得小孩們流連忘返。
這麼乍一看，與平日里也沒什麼差別。
阿明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身影，只好摸著腦袋嘟囔了一句，接著往茶樓趕去。
而隱藏在小攤後的阿福卻在心中大呼一聲好險。
平日里也沒有這種偷偷摸摸的經驗，好在自己的反應快，及時地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要是被對方看到了，還真是不好解釋。
阿福是想在程耀祖的面前立功，但總不能先把自己給賠了進去。
在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前，是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的。
「小夥子，你買不買東西啊？」
「不買的話別在這裡站著呀，耽誤我做生意。」
擺攤的大娘看到阿福這鬼鬼祟祟的模樣，心中頓覺他不是什麼好人，便趕忙出聲驅趕。
阿福有些尷尬地抬頭看了大娘一眼，也不敢與其爭論，賠了個笑臉，便繼續追了上去。
因為剛才的意外，二人之間的距離有些被拉大了。
阿福一邊快步追趕，一邊張羅著周圍，生怕漏掉了關鍵的信息。
好在沒過多久，他便看到了阿明的身影。
「還真是去茶樓了？」
阿福躲在後頭，看著消失在茶樓面前的阿明，喃喃自語道。
原先阿福還以為，阿明只是借著去茶樓的由頭，去別的地方。
但他跟了一路了，除了阿明的腳程有些匆忙，倒也沒有什麼其他可疑的地方。
難不成真的是如他所說，只是害怕被責怪？
這間茶樓阿福也是知道的，開在渝水鎮好些年了。
價格也還算實惠，算是大部分人都能去得起的地方。
也可能是邱老爺平日里的好茶喝膩了，想品一品普通老百姓的粗茶吧。
阿福見到這一幕，心中便沒了繼續追下去的想法。
自己的活計都還沒幹完呢，還是快些回府比較好，免得挨罵。
至於這個消息，也算不得什麼要緊事，還是不和程耀祖稟告了吧。
阿福打定主意後，便不再停留，朝著邱府的方向走了回去。
他並不知道茶樓的背後主人是誰，也不知道阿明此行的真正目的。
機緣巧合下，他離真相近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而阿明在進入茶樓後，便被這座無虛席的場面給嚇到了。
茶樓的門板已經斑駁，上面的油漆已經脫落，露出木頭的紋理。
茶香和各種香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味道。
有茶的清香，有餅的香甜。
店裡的客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談天論地，好不快活。
從前阿明也沒有少跟邱老爺出席各大高檔的茶館，裡面基本上都是些雅客。
講究泡茶的禮儀和整體的氛圍，安靜得不得了。
可眼下這茶樓，裡面鬧哄哄的，什麼人都有的樣子。
阿明看著這黑壓壓的一群人，一時間有些犯了難，究竟誰才是周三元？
想起邱老爺交代的話，阿明決定還是先找到掌柜的，由他來引薦好了。
看到站在櫃檯里撥弄算盤的掌柜，阿明面上一喜，趕忙湊了上前。
「掌柜的，我……」
誰料那茶樓掌柜，連頭都沒抬，直接打斷了阿明的話。
「客人想喝什麼茶，直接和夥計說就行。」
「咱們這茶樓沒有恁多規矩，也沒有什麼包間、雅間，大傢伙隨意些就行。」
阿明反應過來，這茶樓老闆分明是誤會了他的來意。
還以為他是頭一回來的客人，不懂得規矩。
阿明心中急切，也顧不得其他，直接拉住了掌柜。
「我不是來喝茶的！」
掌柜的渾濁的眼睛盯著阿明拉著的衣袖，視線也從賬冊上移開，緩緩看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是哪個好小子，不喝茶還來搗亂！
一番打量後，發現對方只是個不會功夫的毛頭小子，心裡不由得也多了幾分怒氣。
「這位小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這可是茶樓，你來不喝茶是想幹嘛？」
「去去去，別擋著我做生意。」
「我老頭子的脾氣可不太好，你要是不識趣的話，可別怪我找人把你給轟出去。」
茶樓掌柜冷哼了一聲，將自己的衣袖猛抽了回來，懶得分出一個多餘的眼神。
撥弄算盤的手指舞動得飛快，驅逐之意，已然是非常明顯了。
「我是來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