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抓蛀蟲
大家都不吭聲，都不想做第一個出頭的。
邱婉瑩倒是也不著急，慢悠悠地走到主座上坐了下來。
看著站著的眾人，笑了笑，接著在眾人不解的眼神中瞧了程瑤一眼。
程瑤即刻會意，將那張匯總的賬冊清單拿了出來。
「吳掌柜，先從您開始吧。」
「我在整理賬冊的時候，發現后街商鋪有兩筆不清晰的款項，不知道是何原因。」
「但是在我心中，是絕對相信您的，知道您不是那種只顧眼前之利，不顧邱家存亡的人。」
「您在邱家的時間最長，和我爹爹的關係最好，我不想也不願意寒了您老人家的心。」
「只不過今日眾人聚在一塊，正是把話頭說開的好時機，還是勞煩你先說說。」
吳掌柜最注重自己的清譽，一聽到商鋪的賬冊有問題，立刻就著急了起來。
但好在邱婉瑩按照程瑤的建議，循循善誘，先給對方吃下了一顆安心丸，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吳掌柜這才穩住了心緒，伸手將那匯總清單接了過來。
盯著上頭的款項，開始認真地思索起來。
這商鋪的事情或大或小，都有從吳掌柜的眼皮子底下過一遍。
這兩筆款項都是比較早的時候，吳掌柜年紀大了，閉著眼搜尋了一番說道。
「回大小姐的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兩筆生意都有經由過姑爺的手。」
「那段時間正值新春佳節，店裡忙得很，不少貨款都沒來得及去收。」
「那些大的人家，一般都是一口氣訂購全府上下的新衣，先交部分押金，等衣物送到了，再結剩下的貨款。」
這規矩邱婉瑩倒是明白得很，這店內幾十年都是如此。
「姑爺來店內的時候，主動說要送貨討款，我當時外出了，店內的夥計也不敢忤逆，便順了他的意思。」
「等我回來的時候，夥計提過一嘴，我本想去問問，但又有新的事情找上門，我忙得昏了頭，頭，這事便不小心被落下了。」
「沒想到就這樣一次的疏忽，竟然還能讓他鑽了空子！」
「簡直比地里偷瓜的猹還要難防備！」
程瑤想像著程耀祖變成毛皮油光水滑的大黑猹子，在瓜田裡左顧右盼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想笑。
但礙於在場的人實在是太多，她只好癟了癟嘴，強行打散了腦子裡的畫面。
「都怪我，沒能看好店鋪，給主家添麻煩了！」
吳掌柜的道德感極高，這麼多年都沒出現過紕漏。
眼下，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承認了自己的錯處，臉上火辣辣地疼。
雖說邱婉瑩早就說過，自己願意相信他，更不會怪罪他。
可吳掌柜始終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這一關，低頭嘆息著。
程瑤見狀，趕緊給邱婉瑩使了個眼神，示意她上前安撫一番，再打一針強心劑。
現在是拉攏吳掌柜最好的時機，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邱婉瑩一下便明白了程瑤的提示，款款上前，站在吳掌柜的身側。
放低姿態，以晚輩的身份真摯地開口說道。
「吳爺爺，你莫要自責，這事情怨不得你，全賴那程耀祖偷奸耍滑，鑽了空子。」
「你瞧瞧，后街商鋪的不明賬款只有兩單，而城西陳掌柜所負責的商鋪下，糊塗賬可是多得數不清。」
站在角落焦急扣手的陳掌柜聽到有人點他，尷尬地往裡再挪了兩個位置。
只可惜，他肥碩的身軀在這中間矚目得很，就算有心降低存在感，也是徒勞。
這些小動作自然也是沒有躲過邱婉瑩的眼睛，只不過眼下還有別的事要忙。
冤有頭，債有主，待會這裡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邱婉瑩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繼續對吳掌柜說道。
「現在正是邱家困難的時候，爹爹生病倒下了，我又是個新手，往後的日子裡，還需要吳爺爺用心幫扶。」
「與其困在過去的錯誤里庸人自擾，倒不如挪出精神頭來，和我一起將邱家布莊好好地經營下去。」
邱婉瑩所說的字字句句均是發自肺腑，別說吳掌柜了，就連外頭的趙管事聽了都動容得很。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吳掌柜商海沉浮了一輩子，也不是什麼只懂悲觀的喪氣鬼。
當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站起身來擲地有聲的說道。
「我老吳在邱家布莊幹了一輩子了，在商鋪里的每一日，我都懷著最熱情最激昂的態度。」
「我是老了，可只要邱家還需要我，我便會一直幹下去。」
「此刻更是決定邱家布莊存亡的關鍵時機，承蒙大小姐不棄！」
「老夫願意誓死追隨少東家，壯大我邱家布莊！」
吳掌柜說到激動處，脖子和臉頰都變得漲紅了起來。
甚至想撩起衣擺，握拳單膝跪下。
邱婉瑩自然是受不得這種大禮的，連忙上前阻止吳掌柜的動作。
「吳爺爺這是做什麼？！」
「您願意繼續留下，我已經是感激涕零，你我之間萬萬不可這般生分。」
「快快起來！」
程瑤亦是有所震撼，都說世間真情最動人，美好的感情從來不只拘泥於小情小愛中。
吳掌柜和邱婉瑩非親非故，支撐他到最後的無非不就是自己內心的那一份堅守和責任。
有這樣的人，邱家布莊不會輕易地衰亡。
眾志成城，定能破除萬難。
待今日將蛀蟲挑空後，邱家這棵大樹只需好好休養生息，定有重新抽枝發芽的一日。
將吳掌柜扶到原來的位置上後，邱婉瑩抬起凌厲的雙眸，打量著剩下的人。
對於這些人，她可沒有那麼好的耐性了。
「你們這些人，自己做過什麼虧心事，應該清楚得很吧？」
「我這張匯總清單上，詳細的記錄了每一條可疑的款項，要是有不服的人，可以上來和我當面對峙！」
「要我說，你們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前兩年還會做假賬遮掩一下，今年這狐狸尾巴算是徹底暴露出來了，連裝都不想裝。」
「怎麼，一個個都以為我爹快要不行了，我又是個頭腦不清醒的，這邱家的產業終究要落到程耀祖的身上去，是吧？！」
「胳膊肘往外拐！還以為勝券在握呢，我看你們，真是狂得很！」
邱婉瑩將手裡的清單往桌案上一拍，巨大的聲響和犀利的質問，叫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