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披著羊皮的狼
「你怎麼來了啊？」
程瑤低著頭盯著自己的繡花鞋，不敢與對方的眼睛直視，那眸中的感情壓抑得熱烈，她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從今日起便不用去學堂了，在家溫書一段時間後，便要啟程了。」
「我從學堂回家後沒有瞧見你的身影，便想到你常去的地方找找。」
溫和的語氣一如往昔，彷彿昨夜直白的話語只是一時的衝動。
程瑤慢慢地抬起了腦袋，有些不確定地望向對方。
見程端禮依舊是那副不卑不亢，溫潤守禮的模樣，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自己還害怕會影響到對方的狀態，這樣看來不過是多想罷了。
程端禮瞧得出程瑤的顧慮，微微俯身說道。
「阿瑤不必為我所說的話而困擾。」
「快要離開了，我只是不想在心中留下遺憾，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一片心意。」
「就算阿瑤一時無法接受，想要逃避，我也不會步步緊逼，非要一個答覆的。」
「喜歡你大抵是我的一廂情願，你無須為此承擔什麼。」
程端禮越是這樣說，程瑤的心中就越是愧疚。
這樣好的一個人，將自己的一片真心捧到了你的面前。
就算你沒有回應，他也依舊痴守在原地。
程瑤承認她有些動搖了，堅固的心理防線也出現了隱約的鬆動。
片刻後，程瑤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思緒，緩緩說道。
「阿禮，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和你說清楚我現在心裡的話。」
「我嚮往的生活是無拘無束的，有美食，有朋友，用自己的雙手來創造和獲取我想要的一切，若是有機會還可以去雲遊四方，體驗各地風情。」
「而你註定不能同我做這一切，你有你的理想，有你娘親失蹤的謎團，你所渴望的是一份安定。」
「我像風一樣，自在飄蕩，斷然不會願意一輩子套上枷鎖，居於後宅的四方天地內。」
「從根本上說，你我之間註定走不到最後，年少時的美好情感又能支撐著走多遠呢？」
聽到這些話，程端禮垂著眸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瑤無奈地嘆了口氣，想要先離開，給他一點思考的空間，卻不料被他一把拽住，抱在懷中。
程瑤一驚，本能地就想要掙脫束縛，可從耳邊傳來的話語卻令她停下了動作。
「阿瑤，對不起。」
「是我想得太淺薄了，我只站在了自己的角度上，卻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會讓你看到的，等到我有能力的那天，我會讓你看到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不論是自由，還是唯一的愛，我會證明給你看。」
「在我做到的那一天前，我沒有資格要求你為我停留，我只祈求你，不要忘記我，好嗎？」
程端禮的一再退步，幾乎是捨棄了自己所有的底線，這讓程瑤感到十分地意外。
在這個時代背景下，真的有男子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嗎？
程瑤默默地抬起了手，低聲應了句好，輕拍他的脊背，表達自己的關懷。
可她卻不曾看到，程端禮眼底浸染的那一抹偏執和瘋狂。
端方穩重的君子做久了，卻離自己想要的東西越來越遠。
若他還是同從前一般懦弱無能，那不管是娘親還是阿瑤，他一個也留不住。
程端禮可以接受程瑤提出的一切條件，而這些條件的前提是，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只能是他。
從一開始的仰慕到如今的勢在必得，程端禮承認自己著了魔。
從前他嗤之以鼻，如今成了局中人，感情已然完全不同於往日。
可他依舊與那些人不同，他不是妄想摘月，只是期盼有朝一日能夠與月並肩。
多年的等待，造就了非凡的忍耐毅力，程端禮不急於一時，而是選擇循序漸進，徐徐圖之。
接下來的幾日，二人都很有默契地將這件事拋擲腦後。
每日照常相處，彷彿那日的種種只不過是一時的情緒外露。
在程端禮的刻意維護下，程瑤彷彿回到了當初簡單的日子，依舊對他充滿了信任。
這幾日秀秀打算去山上的廟裡上香，祈求佛祖保佑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的。
想起這麼多天，還不曾和程瑤一起結伴出遊。
便在閑聊的時候提了幾句，不曾想瞬間就引起了程瑤的興趣。
程端禮馬上就要出遠門了，給他求個平安福還是很有必要的。
程瑤當即便興高采烈地答應了秀秀的邀約，相約明日一起出發。
回去後程瑤並沒有先將此事告知，而是打算等過兩天給程端禮個驚喜。
初春的時候，天氣還是寒的，但山野間早已爭先恐後地冒出了春色。
各類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植物，都卯足了勁往外沖。
程瑤和秀秀二人手裡各自提著個小竹籃，裡頭裝著些香火，挽著手走在盤桓的山路上。
土地泥濘，道路濕滑，沒多久就沾了一腳的泥，裙邊也隱約有了一圈印記。
程瑤有些嫌棄地在路邊的石塊上剮蹭了下，玩笑道。
「今天幸虧沒有帶上子明，否則等回去的時候，他很有可能已經變成小泥猴了。」
秀秀也有些走累了，找了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坐了下來，捶了捶腿說道。
「是啊，子明那孩子可安分不了太久，看到什麼有意思的都得親自上手試一試。」
「今日正巧他阿爹在家休息，我才能得空出來放放風。」
「耳邊沒了他的叫喚，我還真有些不習慣了呢。」
程瑤坐到秀秀的身側，二人依偎著休息了片刻。
這山不算陡峭，她們二人慢悠悠地也差不多快到半山腰了。
只要再走一段，便可以抵達山頂的青山寺了。
聽說來這裡祈福格外地靈，附近村落的百姓隔三岔五地便會來拜一拜。
休息得差不多了，程瑤先起了身，正想伸手攙扶秀秀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凌亂的馬蹄聲。
皺著眉疑惑地向不遠處看去，只見幾匹乾瘦的馬兒踢嗒的腿往這奔來。
馬蹄聲近在咫尺，揮舞馬鞭的力道之大，在空氣中傳來了凌厲的破空聲。
馬背上坐著幾個渾身煞氣，一看就不太好惹的壯漢。
「吁——」
那幾個壯漢也發現了她們二人的身影，領頭的一個人率先拉緊了韁繩，控制著馬匹停下匆忙的腳步。
受到外力的拉扯，馬兒有些吃痛地發出嘶啞的叫聲，回蕩在有些空寂的山林間。
程瑤向前一步，將秀秀護在自己的身後，眯著眼打量著這些人。
心中暗道一聲不妙，遇上麻煩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