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最後的旅途日常,北蠻內亂

正文卷

「姑爺,來呀~~

來快活呀~~

嘻嘻嘻~~」

「別動,停!

疼……疼……」

黑暗裡。

小浪貨拔了髮髻,甩了甩頭髮,頓時烏黑長發如死河瀑布垂下,她伏身往前,與床榻上半靠著的男人額頭對著額頭,四目相對。

小梅姑娘桃花眼裡的每一寸都帶著閃光,顯然……她是真的沒想到還能再遇到白山。

這個「真的沒想到」的期限是「這一世」……甚至是「永遠」。

她知道宋幽寧是去北蠻的冰天雪地里等死的。

她也知道白山要做什麼。

無論是宋幽寧,亦或白山……可以說幾乎不可能再活著見面了。

白山就算有天大的造化,也不可能破開這恢恢天網,這無數年定下且固化的格局。

因為……姑爺可能是一個契機,但卻不是所有契機。

這一個契機需得等所有契機都齊全了,那才可能在今後發揮作用。

但姑爺太急了。

她勸不了,也沒法勸。

可這天地造化在這裡,姑爺竟然受了重傷,且飄到了這艘船上。

長眠海橫跨萬里,鏈接北蠻與大乾,對比藍星,便似大西洋,在這般的汪洋上有許許多多的船,商船,漁船,遊船,軍用船,執行特殊任務的船,巡弋於某個海上小島的船,海盜船,流傳著神詭誌異的船(大乾,北蠻,諸國雖然有許多紛亂之地,天災人禍,戰爭頻發,易子而食,餓殍遍野;可卻也有許多繁華之地,奢華享樂,何不食肉,酒肉皆臭,不知疾苦,島上王國;奢華的遊玩,誇張的奢侈品貿易,從來不缺)。

可除非靠近港口了,這些船彼此之間都不會碰上……姑爺能夠恰好飄到這裡,也算是極大的緣分了。

小梅姑娘心底是歡喜萬分的。

就好像明明已經「生離死別」了,卻又突然重逢了。

這興奮,頓時就想讓她不留遺憾。

和姑爺該辦的事,天打雷劈都得辦。

小梅姑娘拱了拱嬌軀,撐起棉被,紅唇彎起火焰的弧度,吃吃笑道:「姑爺現在的身體可強著呢,才不會疼呢。」

下一刻,窸窸窣窣了一陣……

小梅姑娘詫異地嘀咕道:「欸?真的疼?」

她雙手摸了摸,花容失色道:「姑爺,你腹部……傷勢怎麼這麼重……你是被什麼樣的攻擊打中了?」

白山苦笑道:「一道有風有火的符籙,我受了兩下。」

小梅姑娘在摸過後,知道他真的傷的極重,天打雷劈都得辦的事兒辦不了了,遺憾也無法被彌補了。

她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空空蕩蕩,本是媚成絲兒的桃花眼不開心地舒展開了,於是肩挑著被子,跨坐在白山身上,叉腰道:「姑爺,你為什麼不娶我做老婆?」

白山想起剛剛小梅姑娘張開她可愛的「櫻桃小嘴」,這完全是限制級恐怖片里才有的驚悚一幕,是會讓小孩子們看到後連做噩夢的童年陰影……

小梅姑娘又不傻,道:「就因為……就因為……」

她「啊」地一聲,張開了嬰兒拳頭都塞不進去的小嘴,「啊啊啊」地咿咿呀呀道,「這鍋嘛?」

說罷,她合上嘴,憂鬱道:「你嫌我丑。」

白山:……

他是正常男人啊,沒道理看完【午夜凶靈】會想著和貞子滾床單。

他解釋道:「不是啊……小梅姑娘。終究我還是人,而人只能和人……」

說到這個,小梅姑娘頓時來了勁。

她瞥了瞥嘴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呀。

你們人類里的許多人,可是常常和狐狸呀、蛇呀、水獺呀、仙鶴呀、烏龜呀、田螺呀、貓呀、狗呀、猴子呀搞在一起,有的連孩子都生了。

他們都能,姑爺你就不能?

他們能做到,姑爺你做不到嗎?」

小梅姑娘痛心疾首地發出靈魂拷問。

白山本不擅說話,也不想說話,尤其是他心情並不好的時候。

可和小梅姑娘在一起,卻總忍不住說下去,不說得憋死。

小梅姑娘是個很專註的人,自從白山認識她,她就一直專註著這個話題,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事,她都能繞到「老婆」的話題上去。

白山問:「那小梅姑娘,你又是什麼?鵝嗎?」

小梅姑娘「鵝鵝鵝」地笑了起來,道:「才不是鵝,鵝鵝鵝……」

她笑著,又往上爬了點兒道:「要不,姑爺趕緊把道月柯的那功法練了吧,到時候姑爺不是人了,就不嫌我了。

我都想好了婚後生活,白天的時候呢我在上面,雙腿夾緊你的虎腹,騎著你到處跑;

晚上呢,就換你在上面好不好?」

白山被這豐富多彩的婚後生活給驚到了,他覷眼道:「你不是之前還勸我別練嗎?」

小梅姑娘「鵝鵝」地笑道:「那還不是知道即便我勸了,姑爺也不會練嘛。」

白山正色道:「我可能真的會練。」

小梅姑娘笑容頓止,花容失色,瞪著桃花眼道:「姑爺,你真想我騎你?還是你想騎我?」

白山:……

他決定岔開話題。

「對了,順帶問一句,你其實是知道雲蘿仙子會來這裡吧?」

「我白天看到她的元神了。

她既然能找到這裡,我就沒準備讓她離開……

只是元神的速度極快,若是在這開闊海洋上讓她跑了,我要抓到她那需要費很大力氣,到時候又引來鶴仙,再然後,會非常麻煩。」

小梅姑娘露出回憶之色,繼續道,「不過,我看她在船艙里四處轉著,又看到姑爺重傷,就猜到她暫時不會走,而會在深夜來姑爺這裡。

所以,我就在這裡等她了。

幸好解決了,否則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她舒了口氣。

白山點點頭道,「是啊……幸好解決了。」

若是這雲蘿仙子的元神看到了這艘船,卻又轉身逃回了陸地,再輾轉聯繫到了宗門,再向仙界告知了情況,宋幽寧就會直接被捲入難以想像的漩渦之中……到時候,所有和宋幽寧有關的人也都會被卷進去,即便是自己也會受到懷疑。

說罷,他又沉默下來,問:「寧寧還好嗎?」

小梅姑娘吃吃笑道:「宋姑娘在生你的氣呢。」

「嗯?」白山發愣,不明白生什麼氣。

小梅姑娘湊到他耳邊道:「怪你沒送他,還怪你沒幫她解決不能修鍊的問題,怪你沒看她看日落,怪你沒陪她睡覺,怪你一年都沒找她……不過,她都是偷偷怪的,只在我面前說。」

白山:……

若是在許多年前,他覺得寧寧這實在是無理取鬧。

可現在,他心底的卻是一種莫名的虧欠。

因為……他連最基本的陪伴都沒有給予她,也明知道她的命運如何,卻還把她蒙在鼓裡,眼睜睜地看著她踏上死亡之旅。

……

……

數日之後。

早晨,白山從床榻坐起。

經過這些天的靜心調養,他總算是恢復了一些,但卻還不能調動真氣,否則經脈之中就如鹽水流過了傷口,火辣辣的。

雲蘿仙子的芥子袋他查看過了,果然有一份暗金的書頁——【青龍濯水篇】。

不過,他依然記得之前的晉州遭受過一次天災般的毀滅性打擊,而出事地點正是自己獲得【土篇】的荒村附近。

他很容易就能猜到這些書頁上極可能存在著「某種精神印記的定位」,便自然不敢將這書頁取出,而想著待到合適地點,再取,然後讀完就丟棄,以免引火燒身。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趕緊養傷,然後把【水篇】也修鍊成功。」

「一旦【水篇】修成,我的【火魔章】和【木魔章】也都可以修行了,到時候……我的實力能有一次相當恐怖的質變。

屆時,雲蘿仙子,黃雲真人就完全不是我對手。

鳳仙師姐,應龍真人說不定也不是我對手。」

「畢竟,【火魔章】和【木魔章】除了第九層帶來的變異之外,還能擁有大幅度的提升。

譬如【火魔章】的『三陽』應該會變成『九陽』;

而【木魔章】的『自然親和』應該也會對應提升。

單單這兩樣就已經足以讓我提升極多了。

而化作災虎,可讓體內真氣與靈氣持平,這就是直接額外提升了十倍。

在自己的世界裡吞噬以我精血澆灌的羽涅白夜木,那定然又會生出了不得的作用。」

「除此之外,體質達到整體增強9,這應該是一個極限的鍛體狀態……我的身體極可能也會產生變化。」

白山只覺焦慮稍稍緩解。

他心底充滿了期待。

一時間,心情也稍稍好了些。

「北蠻雖苦寒,可我擅長醫藥之術,當可以靈丹妙藥幫寧寧調理身體,多撐些時候。

至少……至少要讓她安然地過完這一世。」

想到這裡,他心情又有些悶。

因為,昨晚小梅姑娘的行為讓他再度感知到了「小姐」的神秘莫測。

而寧寧去往北蠻正是「小姐」的決定……

白山獃獃地看著雜貨間里黯淡的牆壁,忽地又一念沖入腦海。

「糟了,符紙人全丟了,有的落入海中,還有的依然落在亡龍岬角,這算是取不回來了。」

「而且,若有仙人發現雲蘿仙子失蹤,必然會去到亡龍岬角……到時候他們看到了符紙人……」

「等等,雲蘿仙子好像本來沒對我警惕,可在我用了符紙人後,她就突然變得認真了起來。如此推斷,其實仙人已經發現了符紙人。」

「那今後……符紙人暫時不能使用了,沒了的話,也無法再去取回。」

白山心情更糟了。

當時他被雲蘿仙子那一符重傷後,能維持著意識和浮在海上已是不易,根本無力再去操縱符紙人。

雖說更新換代後,符紙人兵道提供的力量其實並不多,更多的是用來配合他,以及偵查……但在斬殺黃雲真人和雲蘿仙子之中,符紙人功不可沒。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之後再做些更高級的符紙人就是了。」

白山想著想著,便從床榻上走下,穿過船艙過道,來到甲板上的欄桿前。

巨輪依在乘風破浪,波濤起伏,浪聲陣陣。

陽光照耀的海面生出片片金鱗,而海風從北方吹來,有些生冷,卻無夜間的刺骨。

白山雙手搭在冰涼且帶著漆銹的欄桿上,極目遠眺,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忽地,他感到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背後。

白山緩緩側頭,卻見溫暖的陽光里站著個嬌小玲瓏的美婦。

美婦正出神地看著他的背影,眸子里閃著許多情緒。

可在看到他的臉龐時,美婦神色頓時變得黯然,她側過頭,也不對上他的眸子,而是轉身走回船艙里了。

這美婦正是宋幽寧。

白山看她反應,大概就猜到了原委。

宋幽寧肯定是看著他的背影,覺得熟悉,可在他轉過頭,露出這張人皮面具,還有許久未理的鳥窩般的頭髮後,宋幽寧才被提醒了「眼前之人並不是她的相公」,所以她轉身離去。

這一幕,也被船艙閣樓高處的風碧野看到了。

……

……

入夜。

萬籟俱寂。

風碧野輕輕敲響了一間船艙的門。

門扉幽幽打開。

風碧野走入其中。

梳妝台前,銅鏡梳篦、花鈿發簪,胭脂水粉,樣樣不少,小梅姑娘則是昂著蒼白的脖頸,在那古老到生出浮銹的銅鏡前認真打扮。

她手臂婀娜似深海水草,蒼白的手指拈起紅紙放到唇間,輕輕抿唇,染得雙唇血紅,又抓起漆黑的螺子黛,探至眉間,緩緩畫眉……

她唇間帶著笑,詭異而妖異。

這一刻,大夫人和小丫鬟的身份徹底對調了。

風碧野不敢看她,低首恭敬道:「梅姑娘,那個遭了海難的男人,他……他是誰?仆下想弄清楚,以在日後的生活之中……」

她的話還未說完,小梅姑娘就用輕佻的媚聲打斷了她,「不要問~~

不要管~~

他就是個遭了海難,而恰好被我們救上來的人~~

到了北蠻港口呀我們就放下他,之後再無關係。」

風碧野嘴唇嚅動了兩下,卻什麼都未說,而是應了聲:「是。」

……

……

數天後。

白山的傷勢恢復地越發好了。

真氣的運轉雖然未曾恢復如常,可卻也能動用兩三成力量了。

他走到欄桿前,從北往南,緩緩徘徊。

海風吹起他烏黑卻凌亂的頭髮,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假臉,還有一雙深邃的眼睛。

宋幽寧好奇地看著他,視線上上下下,一會兒看到這男人走路的動作,一會兒又看到男人的身形姿態……

事實上,她已經觀察好多天了。

這男人大部分時候的動作都很陌生,可有些時候……一些細節卻讓她有種格外的熟悉感,尤其是這男人背對著她的時候。

宋幽寧裹了裹白白的絨衣,猶豫了下,終於踏步上前,遠遠喊道:「喂~~」

白山愣了下,寧寧這般身份高貴的美婦怎麼可能睬他這樣的落難之人?按照他的理解,寧寧應該是捏著鼻子離他遠遠的才是吧?

然而,他還是停下腳步,嘶啞著聲音,恭敬道:「見過夫人。」

宋幽寧走到他身邊,問:「你叫什麼名字?」

白山隨口道:「小人姓虞,單名一個禪字。」

宋幽寧又問:「虞禪,那你是哪兒人?」

白山道:「晉州信城北烏漁村的,這不……開春了想出海捕魚,養家糊口,結果卻翻了船……欸……」

宋幽寧問:「你平時捕什麼魚?買賣如何?」

白山早在心裡編好了答案,此時一一作答。

片刻後,宋幽寧無話可問了,她眨著眼盯著他,支肘托腮,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

想著想著,她忽道:「你走吧。」

白山行了一禮,轉身離開,才走散步,背後忽地傳來一聲大喊。

「白山!!!」

白山該怎麼走還是怎麼走,絲毫不為所動,就當寧寧在叫別人。

不過,寧寧看他看了這久,果然有些懷疑了,終究是他的枕邊人,而不是外人,能夠對他有所感應,也屬正常。

可,卻沒想到她居然還懂得用這法子來詐人,這是進步了啊。

他走了一步,兩步,三步……七步……

就在他覺得已經脫離了「危險圈」的時候,宋幽寧又喊道:「虞禪,你回來。」

白山面露愕然,轉頭詫異道:「夫人是在叫我嗎?」

宋幽寧點點頭,道:「你過來下。」

白山走去。

宋幽寧瞪著大眼看了他半晌,忽地道:「你這臉不會是假的吧?」

白山:……

緊接著,宋幽寧三步並做兩步,往前踏來,抬手就往白山臉上抓來:「讓我看看。」

白山退後一步,故作慌張道:「夫人,男女授受不親!」

宋幽寧伸到半道的手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了一聲,然後道:「那你等會兒。」

片刻後,宋幽寧領了三個大漢過來了,然後指著白山道:「你們去撕撕他的臉,看看外面有沒有戴一層人皮面具。」

白山:……

什麼時候寧寧變得這麼聰明了?

不過,他並不慌,因為他看到高處樓閣上站著的小梅姑娘。

小梅姑娘俯瞰著這一切,五指微微托起。

而他所在的區域已經產生了輕微的靈氣波動。

隨後……

三個大漢並沒有走到白山面前,而只是對著白山面前的空氣扒拉了半天,宋幽寧則是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之後慢慢露出失望之色。

再之後,她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開了。

顯然,小梅姑娘用了幻術,這幻術宋幽寧的「撕臉皮計劃」失敗了。

……

……

此時……

即便入了春,北蠻金帳依然處於風雪之中。

可風雪再狂再烈,卻也壓不下這一刻的金戈鐵馬,呼嘯之聲。

手持釘頭錘的牛角頭盔男子瞪著暴戾的眼,大笑著猛力揮舞,將圓球尖刺的頂端狠狠砸入對面敵人的頭顱……

咔!

頭顱就好像雞蛋殼被敲碎,腦漿濺射。

釘頭錘又一拖一拽,一個破頭將軍就翻身倒地下,滾入冰雪泥塵。

牛角頭盔男子仰頭,開心地哈哈大笑,繼而暴戾地吼出一聲北蠻語,繼而他身後許許多多同樣的狼騎士便往前發動了衝鋒。

這一幕,註定記載入史書。

自,六十餘年前,北蠻好戰派祭拜深淵,揮大軍,踏海怪,南下侵入當時的大晉皇朝,且與大晉皇朝兩敗俱傷後,便一直沉寂。

而隨後,北蠻則是落入了和平派的手中,金帳王室迎來了以「風」家為主的新主人。

可是……

在和平派們在主持了北蠻長達六十餘年後,休養生息的好戰派們終於養好了傷,尋到了契機。

此時,他們循著這契機從陰影里走了出來,帶著不遜於當年的殘暴,要將這金帳奪回來,然後繼續南下,南下……

因為南方有的是肥沃土地,有的是甘醇美酒,有的是漂亮女子。

在苦寒里過夠了,那要麼就拎著頭去南方的繁化里卻掠奪一番,要麼就讓南方也陷入戰火,總之……我過的不好,你也不能過的好;我過的好了,你還是不能過的好。

北蠻的好戰派,以「夜」家為主。

「夜」家所立的北蠻國教,就是……極樂世界。

而契機,說來也巧,還是白山親眼見證了的。

去年深冬之前,亡龍岬角絕壁下的沙灘上,北蠻好戰派與前朝餘孽歃血為盟。

這也意味著雙方背後的極樂世界,前朝餘孽里的大能,仙界五宗之中偷偷摸摸的玄天萬象宗和雲夢仙宗,再以及通恨仙人的深淵達成了聯盟(小備註:任何陣營都不是鐵板一塊,內部至少存在著兩個以上的對立勢力,信念分歧,行事作風差異很大,深淵也是如此)。

這般強大的聯盟,統合在了一起,就如時代的車輪,誰擋道就壓死誰。

契機在此,好戰派們就在這初春發動了「奪權」。

而他們選擇的時機也是很不錯的。

此時……和平派的「狼主」風望南正遵循舊俗去北方大雪山春狩。

留守在金帳的固然還有許許多多人,但核心人物便是「北蠻劍聖」風青蠻。

此時,好戰派們的「奪權行動」突兀而迅疾,一時間,風青蠻即便是勉強抵擋住了,卻也是急忙收拾殘軍,往北蠻深處而去。

來來回回數次後,最終風青蠻逃入了白熊城。

而好戰派們旋即圍住了白熊城。

夜槐陰頭戴牛角盔,揮舞著釘頭錘,揚首看著遠處雄壯的城池,忽有所感地側了側頭,一個裹著蒼雲紋黑袍的蠻子匆忙走來,雙手奉上一封書信。

夜槐陰看了看書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繼而指著白熊城頭站著的那位劍聖,揚聲道:「風青蠻!!!你三妹帶著你侄女來了!!!」

城頭的青衣劍聖皺起眉頭,他想起確有此事。

夜槐陰又揚聲道:「風青蠻!過兩天,我就摟著她們母女來找你!

你若不開城門投降,我就扒了她母女的衣褲,丟在雪地里,

讓我的兒郎們一個一個上,去為她母女取暖,在這城下給你看一出,好不好?!」

他揮舞著釘頭錘,發出呼呼的聲音。

夜槐陰身後的一個個蠻子瞪圓眼睛,閃著殘暴的光,一個個喊道:「好!!好啊!!!」

風青蠻怒聲道:「你我同為一族,為何叛變?!!」

「同為一族?」夜槐陰大笑起來,然後遙遙指著城頭的青衣劍聖道,「瞧瞧你那慫包樣子,還有你那慫包大哥!!

什麼狼主?

這是成了狗奴吧!!

畏首畏尾,這不敢,那不敢,做什麼狼主?!

虧了老狼主還給你大哥起了個名字叫風望南。

望南,望南,這是提醒他不要忘記去取了那南方的土地。

你大哥呢?你呢?你們風家呢?轉眼就求和了。」

風青蠻揚聲道:「我北蠻大地,動蕩已久,大乾求和,我們便換取了許許多多的中土技術,又得了不少能在凍土裡生長的種子,繼而播種農田,開通港口,促進商賈!!這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這才是我北蠻人想要的生活!」

「放你的屁!!」夜槐陰厲聲道,「我北蠻苦寒之地,苦寒之民,怎麼種田?怎麼貿易?不去搶,餓死嗎?!」

風青蠻道:「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們餓了嗎?」

夜槐陰冷笑道:「那憑什麼,花花江山在那裡,我們不能去享受?我們不僅要不挨餓,還要吃好的,用好的,玩好的。人生一世,若不及時行樂,求個極樂,那活著有什麼意思?!」

風青蠻厲聲道:「那你們就要把北蠻捲入戰火!?!」

夜槐陰分毫不讓,扭著脖子道:「慫包!!草包!!還不開門速速投降!」

雙方爭吵一陣。

城門該關還是關著。

……

……

數日後。

北蠻南部的黑鵝港。

一艘巨輪緩緩靠入。

船梯放下,強壯的護衛在前開道,中央則是走著一個大美婦與一個小美婦。

兩女肌膚雪白,盤發精緻,眸帶春|水,一看便不是這苦寒土地會養出的美人兒,而是需得在南方那等紙醉金迷的奢華搖籃里才能滋養出的。

小梅姑娘作為丫鬟,走得稍稍靠後,她用餘光瞥了眼再後的白山,什麼都沒說,緊跟著風碧野和宋幽寧去了。

白山站在船舷,眺望著下了船的寧寧,心底有些難言的情緒。

終於……

寧寧終於踏上這片為她安排好的死亡之土了。

不過,雖是死亡之土,可寧寧的大舅是金帳王室的狼主,她在這裡應該會得到最好的待遇,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出事。

白山安慰著自己,然後收回心緒,此時他的傷勢還未徹底養好,僅能發揮過去六七成的力量,但再過小半個月應該就可以了。

他決定在北蠻尋個地方待過這段時間,然後開始修行【青龍濯水篇】,再然後……恰好在這北蠻的冰天雪地里把艷陽魔虎的血煮沸,繼而飲盡。

如此……【極陽魔章】就可以突破至第九層了。

他想著……

過了會兒……

遠處的港口忽地有些騷亂。

他抬眼看去,卻見遠處氣氛有些壓抑和劍拔弩張。

白山側耳傾聽,聲音就清晰的傳來。

可是……他聽不懂。

不過,他卻能在甲板上看清遠處,岳母和寧寧帶著的人被一群人攔住了。

白山迅速下船,快步走了過去。

小梅姑娘看到他來,就悄悄退到了後面,傳音道:「姑爺,幸好你來了……這裡的氛圍有些不對,可能要出事。但這裡人太多,我不好出手。」

白山傳音問:「他們在說什麼?」

小梅姑娘開始充當翻譯機……

一個穿著盔甲背著巨刀的魁梧男子正領著上百的蠻子,站在狼車前道:「*&……%」

小梅翻譯:「還請夫人速速上車,我們是狼主派來接夫人的。」

風碧野:「*&%」

小梅翻譯:「狼主手令呢?」

盔甲男子道:「*&……」

小梅翻譯:「走得匆忙,沒有帶,還請夫人趕緊上車,狼主在城內安排了酒宴,我們必須準時抵達。」

風碧野:「%$……」

小梅翻譯:「沒有狼主手令,我不會跟你們走。我們就在這裡等著。」

盔甲男子愣了下,緊接著哼笑起來,唇角咧開,露出「貓戲老鼠戲夠了」的戲謔神色。

白山看向小梅。

小梅道:「他那是在笑。」

下一剎,盔甲男子猛然拔出巨劍,道:「*&@!……」

小梅翻譯:「夫人既然不肯上車,那就別怪我們了。」

翻譯剛罷,盔甲男子猛然揮劍,在前的兩個侍衛反應迅速,急忙拔劍格擋。

嘭!!

嘭!!

那兩個侍衛如被巨獸的長尾抽中,直接倒飛出去,格擋的劍竟在半空碎裂。

要知道,能夠護著風碧野回北蠻的侍衛都是入了武道六境的,可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這一激斗,風碧野急忙拉著寧寧後退。

可她一拉卻拉了個空,轉頭一看,發現寧寧反應奇快……她才剛剛想撤,寧寧就已經溜到後面並且躲好了。

風碧野退,侍衛們卻開始上。

那盔甲男人大笑著揮劍。

侍衛們皆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可事實上,並非如此。

這些侍衛絕對都是精英,只不過那盔甲男人已經脫離了正常的武道範疇……

白山能看到,在盔甲男人身後隱隱站著一團詭異的黑影輪廓,每一次他出手,這黑影輪廓就浮現而出。

小梅姑娘正盯著那黑影輪廓,桃花眼眯成了狹長的刀。

「姑爺……可能出大事了。」

白山問:「你出手,還是我出手?」

小梅姑娘道:「姑爺吧……我不能暴露。」

「嗯……」

白山應了聲,閃身上前,在眾目睽睽下,抬拳轟向那盔甲男人。

盔甲男人獰笑著揮劍。

白山根本不看那劍,一拳繼續轟出。

這拳在盔甲男人眼前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叮!

劍碎。

轟!!!!

頭爆。

血液腦漿,四射而出。

轉瞬,盔甲男人已經成了個站在陽光里的無頭屍體,這屍體後知後覺地往後仰倒,落入泥塵。

而因為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男人即便頭沒了,手腳卻猶在一動一動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