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花已落，卻無果
月余後，雲安城。
如今徐家出了一尊年輕聖人的事，已在方圓萬里內傳開。
這段日子以來，徐家可謂是賓客滿盈。
不僅周邊家族不斷派人來與徐家交好，就連一些大宗大派，也是紛紛送上厚禮，以表示對徐家的敬畏。
這可將徐鎮給忙壞了，但也是每日笑容滿面。
此時，徐家大堂，眾人齊聚。
「徐澤，真要走嗎？」沉默了許久，顧直詢問道。
實際早在半月前，徐澤就有離去的打算，只不過被他給勸住。
「嗯，不能再耽擱了。」徐澤點點頭，「再過幾日，劍淵就要開啟，我要去取一物。」
「……」
顧直沉默，滿臉失落。
「顧叔不必如此，待我從劍淵折返後，還會再回來一趟。」徐澤笑道。
「哦？那就好。」顧直長舒一口氣。
徐鎮聽不下去了，一臉無語：「顧兄，徐澤要走，我這個當父親的都沒有阻攔，你阻攔什麼？」
對此，顧直只能尷尬一笑。
他強留徐澤的目的，無非是想等顧婉清回來，讓兩人見見面，然後他再撮合一下。
為此，他這段時間，幾乎每日都會用傳音石，給顧婉清傳幾十道信息！
可直至傳音石靈氣耗盡，直接崩碎，他也沒收到顧婉清的回信！
這給顧直氣的不行，但也只能生氣。
畢竟若是顧婉不願回來，那他也是無可奈何。
「紫獅、輕靈，你們留在這，待我回來後，我們再一同返回問道聖宗。」徐澤道。
聞言。
紫獅表現的較為平靜，可葉輕靈卻是面色一跨。
「劍淵過於兇險，你不適合去。」徐澤端正神情，道：「趁此機會，你就代替我，好好陪陪爹娘。」
這讓葉輕靈眼神一亮！
她瞬間反應過來。
這不正是表現自己，給徐澤父母留下好印象的機會嗎？
「師兄放心，我這次肯定不跟著去！」葉輕靈當即拍著胸脯保證。
點點頭後，徐澤便在眾人目送下起身，與施怡一同離開徐家。
兩人走出徐家後不久。
「那劍淵的古劍道，早就被乾坤聖朝盯上。老祖問，此次你去劍淵，是否需要聖宗支援？」施怡忽然止步，問。
「不需要。」徐澤搖頭拒絕。
「可是你斬殺乾坤聖朝鎮北王，此事乾坤聖朝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那又如何？」
「……」
施怡瞬間語塞。
實際她也知道，以徐澤的劍聖身份，根本不懼乾坤聖朝。
而之所以說這些，不過是想減緩兩人的腳步，想辦法完成顧婉清的所託罷了。
她可沒忘記！
此次她陪徐澤前來的目的，就是想帶徐澤重回故地，回一趟曾經徐澤和顧婉清的家！
「徐澤，去劍淵前，陪我走走吧？」一番沉吟後，施怡道。
「去哪？」徐澤不解。
「就隨便走走。」
「……行吧。」
兩人對話就此打住。
在眾多群眾的注視下，兩人穿過城坊，來到偏僻地，出現在一條羊腸小道上。
從始至終，施怡都是自顧自走在前方，而徐澤則在後方慢悠悠的跟著。
走著走著，徐澤忽然停住了腳步。
熟悉的地點，熟悉的情形，讓他猜到了施怡的打算。
他本想就此折返，但略微思考後，還是選擇繼續跟隨。
這讓施怡鬆了口氣。
很快，兩人便出現在一處靈竹桃林，眼前是一棟木屋小院。
四周桃花飛舞，桃花受清風裹挾，飛至木屋上空，隨即又如花雨般，簌簌落下。
一眼望去，美不勝收。
「好美。」
施怡攤開白皙手掌，接住一塊落下花瓣，感慨著。
雖她觀看徐澤記憶時，也看過這等景象。但此時身臨其境，看那桃花盛開，聞那桃花清香，不免再次被景色所感染。
「你如何得知此地的？」目光直視眼前木屋，徐澤問。
他的聲音很輕，似同樣有觸動般，那始終淡然的目光，也出現一絲恍惚。
「婉清跟我說的。」隨口解釋後，施怡端正了神情：「除此之外，婉清還跟我說了許多。」
「比如？」
「比如你們成親的日子，你曾許下的諾言，以及你對她的呵護。」
「……」
徐澤沉默。
他推門進入宅院，來到院內涼亭。
徐澤抬手，撫摸了下亭柱。
哪怕歲月流逝，亭柱仍舊顏色不褪。
他又看向亭內琴台。
石制琴台依舊光滑，纖塵不染，想來是自他走後，徐家和顧家仍舊在定期清掃的緣故。
將徐澤的動作看在眼裡，施怡以為起到了某些效果，便道：「徐澤，記得嗎？婉清曾於此地撫琴，你在一旁聆聽？」
「嗯，記得。」徐澤點點頭。
隨即，他再次邁步，來到房屋前方，推門而入。
他來到大堂。
堂間陳設簡約，卻仍有紅綢懸掛於梁，囍字帖於窗紙。
「記得嗎？這紅綢是你親手所掛，這『囍』字是你親手所帖？」趁熱打鐵，施怡又道。
「嗯。」徐澤仍舊點頭。
視線環顧四周後，他來到卧室前，腳步止住，並未入內。
「婉清說過，曾經她容貌盡毀，將自己關起來時，你就是這樣，在這門前一站就是一整天。」施怡再道。
「是啊，那段日子並不好過。」徐澤搖搖頭。
緊接著，他將這個小宅都逛了一遍。
偶爾他會看著某處發獃，也會撫摸著某物，眼露追憶。
而每當他如此時，施怡就會說些曾經的事，想以此勾起徐澤的回憶、情意。
對此。
徐澤一一回應，既沒有沉默，也沒有選擇無視。
這讓施怡心中一喜，認為此行不虛。
數刻時間後。
徐澤自宅院內走出，再度來到靈竹桃林間。
視線環顧四周，他終來到一棵靈竹桃樹前。
相比其他桃樹而言，眼前的這棵明顯更大，那碩大的樹身上，還有輕鈴懸掛，「叮噹」作響。
這棵樹，施怡記得。
曾經的徐澤和顧婉清，就是身著喜衣，在這樹下對拜。
見徐澤愣神，施怡嘴唇輕啟，念著：
「花為情，果為意。」
「此後，我徐澤願意陪著妻子，在此地守上百年、千年。」
「只為等其花落，待其結果。」
這是曾經，徐澤對顧婉清的承諾，代表著兩人的情意。
聽罷，徐澤點點頭。
而就在施怡心中更喜，打算趁此機會求徐澤給顧婉清一個機會時。
「是該履行諾言的時候了。」徐澤口中呢喃。
話落的瞬間，一股溫和氣息便從他體內迸發。
氣息如浪，席捲四周。
觸之。
眾多靈竹桃樹搖曳不止，其上樹枝顫慄，桃花自落。
一時間，更多桃花飛舞於空，漫天花瓣宛如人的思緒，於風中起落，後又飄灑於地。
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施怡身形愣住。
直至回過神來後，她才發現……
四周再無靈竹桃林，原本美不勝收的畫面，已是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眾多枯敗桃樹，遍地桃花。
這一刻，施怡慌了。
因為這是徐澤和顧婉清的家！如此這般，給她一種似乎「家」沒了的感覺！
家不在，情何在？
「徐澤……」慌忙間，施怡張口欲說些什麼。
「施怡。」徐澤打斷，輕聲呼喚。
「嗯？」
「這便是結局，花已落，卻無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