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風雨飄過

正文卷

雙腳剛落地,他就牽過了我的手。

掌心的溫度讓我有一瞬間的失神。

「走吧。」他低沉一說,眉眼之間儘是笑意。

走得很慢,像是為了印合我的腳步,他的步子踏得極小。

二百年的時間,這兒已是野草矮矮,說不出的荒涼。

前幾天剛下過雨,地上坑坑窪窪一片,雙腳猶如走在軟地上一般。

只不一會,二人的鞋是既濕又臟。

「累了嗎?」他低頭問我。

「不累。」只不過才走了一個時辰,又這麼慢,就算腳有所不便,對於做慣了粗活的我來說還是能適應的。

腰驀然一緊,下一刻他抱起了我,笑說:「朕抱你走吧。」

「不,不用,妾身不累。」身子極為僵硬,對於他的溫柔,一時不適應,也覺得不該如此。

「以後就朕與你二人時,叫朕的名字吧。」

「妾身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想?」

「皇上,妾身……」

「朕說了,只要朕活著一天,就寵你一天,你必須接受。」本該是極為霸道的一句話,他竟說得溫柔至極。

愣望著他,以前,他那般強勢,又總以壓迫的方式說話時,我反感,排斥,甚至厭惡。

現在,我除了傻愣,完全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對他,甚至是手足無措。

「你這樣看朕,朕又想吻你了。」他神情變得無奈。

臉一紅,趕緊別過。

聽得他在頭頂道:「恩恩,朕沒有愛過人,也從不信任別人,現在,朕把真心給了你,也把信任給了你,你要守好了,別摔碎了它。」

他的聲音柔中帶著笑意,我卻壓力沉沉,忍不住就要開口拒絕:「皇上?」

「朕不想聽到你拒絕的話,朕有自信,你會愛上朕,且愛得死心塌地,無怨無悔。」像是雲淡輕風,極為隨意的一句話,卻又不自覺的流露出了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傲然之態。

這一刻,再也說不出拒絕之詞,每當他流露出這樣的姿態時,心裡總有一種莫明的敬畏。

「皇上?」白玄的聲音陡然出現在上方,下一刻,他恭敬的跪伏在了面前:「該上早朝了。」

白玄?他不是沒有跟著嗎?

「來得可真快。」皇帝輕笑,低頭望著我:「下次朕再帶你來看日出。」出字一落,身子瞬間騰空而起,朝皇宮疾馳而去。

「皇上,你不是說白天不能施展輕功嗎?」我納悶的問,同時抓緊了他,不敢動一分,深怕一動會掉下去。

「叫朕的名字。」

「妾身不敢。」

「朕允你叫。」

微風襲襲,吹亂了我未束的黑髮,閉緊了眸子,輕叫了聲:「炎綦。」

堅定寬闊的胸膛傳來陣陣悶笑,透過耳膜,徑直流入心中。

他開口:「以後,在朕與你二人時,只許叫朕名字。」

一個時辰後。

在皇宮的一處偏僻角落中,他放下了我,悠然道:「只要不被發現,朕一樣可以用輕功回來,不是嗎?」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白天不用輕功,只是擔心被發現,可只要不被發現不就行了嗎?

「朕要上朝了,回去好好睡一覺。」他抬手理順我被吹亂的髮絲,深深望我片刻,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怔怔的望著他背影,過了好一陣子,仍覺他的氣息還縈迴在四周。

正要轉身,卻見白玄在三米之外冷冷的盯著我。

一驚,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戒備的望著他。

「既然主上已然承認了你,白玄對貴嬪不會再出手,只請貴嬪善待主公,二十年來,白玄是第一次見到主公一睡至天明的。」他飄然至我一米外,清冷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主公在後妃處過夜,二更一過就會離開,唯有在你處,至天明才起來,這說明主公睡得安心。」

「什麼?」

「若然你敢對主公不利,白玄哪怕豁出性命也會殺了你。」話音一落,眨眼前,他消失在眼前。

留我一人獨自詫愕著。

回清儀殿的路上,白玄的話時不時的會在腦海中閃現。

『二十年來,白玄是第一次見到主公一睡至天明的』

『主公在後妃處過夜,二更一過就會離開』

『這說明主公睡得安心』

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那個男人一直睡得不安心嗎?

確實,在皇后寢宮當宮女時,他總是起得極早,也很快就離開了。

那時,想不透為什麼,一度還以為是自己惹得他不快。

從僻靜的花蔭小路進了御花園,卻在要走出月牙門洞時,竟瞧見夏清柔和揚清兒二人有說有笑的在摘著花兒。

她們二人不是一向尖牙利爪的嗎?這會卻親如姐妹般親昵。

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就見夏清柔說了什麼話逗得揚清兒彎腰直笑,笑到深處還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無暇去多想,時候已不早,我快步出了圓門。

卻在進入皇後宮大門時,撞上了小如。

「喲,這不是貴嬪嗎?一大清早的,這般衣衫不整,還掛了泥水,這是野哪去了?」小如雙手插胸,不屑的望著我。

沒有理睬,就要繞過她。

哪知她後退一步,擋在我面前,不屑之意更濃:「貴嬪還沒回答奴婢的話呢。」

「不關你的事。」我擰起了眉。

「怎麼不關奴婢的事呢?要是奴婢稟報了皇后,說貴嬪深夜出殿,也不知幹什麼去了……」

我截斷了她的話,反笑:「你可以告訴皇後娘娘就說我和皇上去看日出了。」

「不可能。」

「不信你可以找皇上對質啊。」

小如一窒,恨恨望我。

我亦學著她的模樣,目光不屑中帶著蔑視:「小如,記住你的身份,我是主,你是仆。」說完,離開。

並不覺得說話上佔了便宜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任你說得多犀利,多看不起人,跟你所要得到的也不是一回事啊。

可世上的人就吃這一套。

進了殿,宮人一見我這模樣,大驚失色。

「貴嬪,一大早的你是去哪了啊?」

「是啊,出去也得跟奴婢們說聲,免得奴婢們著急啊。」

臉沉了下來,「你們是來監視我的不成?我去哪還要跟你們通報嗎?」

三名宮人面面相視,忙退了小步站立一旁,嚅嚅的不敢再問。

「你們去準備一下,我要沐浴。」我沉聲說,她們是皇后的人,若不厲色,怕又是另一個小如。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