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死靈法師
獵龍大賽，第6月。
地毯式搜尋，終於，夜寒君與夜流螢發現了第一頭幻系魔龍。
那是一頭「虛糜魔龍」，遠看是一團糜爛的碎肉，近看也是一團糜爛的碎肉。
可任何生靈，只要將爛肉吞下肚中，很快就會陷入如夢似幻的虛假世界。
貪婪的捕食者，少頃便會在幻境中疲於奔波，直至大腦觸發假死的指令，四肢僵硬，也像是真的死去一樣。
這個時候，虛糜魔龍就會顯出真身，吸取獵物的魂魄，充當自身的養料。
……
「砰！」
滅度大成的虛糜魔龍，死在花燭的風暴下。
夜寒君割開它的腦袋，找到一塊發光的腦髓幻晶石，徑直拋給艾姬芙拉。
艾姬芙拉哼了一聲，握碎晶石，以手掌抓住幾滴半透明的精血，持續煉化、緩慢吸收。
她沒有立即晉陞。
屬性面板卻出現了「血脈暴涌」的奇特狀態，潛移默化下獲得一些好處。
「一頭不夠，品質越高越好！」
艾姬芙拉扔掉碎裂的晶石，後將魔湖作為鏡子，轉了幾圈。
確認自己的肌膚多出一分光澤後，她的面容由陰轉晴，語氣也輕快不少。
「它應該還有同族，附近再搜刮一圈。」
夜寒君微微笑道，沒有打擾艾姬芙拉「臭美」。
如果為了追求美麗，自我成長的意識進一步加強，欣慰還來不及呢。
「呱！」
瓜瓜指著地上的一個坑洞，聞了聞，小臉繃緊。
「似乎是什麼生物的洞穴？」
夜流螢探頭探腦，嘗試往坑洞里窺探，什麼也看不到。
「呱！！」
自告奮勇的瓜瓜，立即變成一條蚯蚓鑽進洞中。
十幾分鐘後，一陣雞飛蛋打的躁響，瓜瓜捂著屁股逃了出來，一溜煙竄到花燭腦袋上，兩手抓住金黃色的頭髮，直往自己的身上遮去。
「咦？！」
夜寒君和夜流螢均是眼前一亮，一左一右合圍，堵死對方的退路。
氣勢洶洶追出來的，是一頭長著龍角的紅色螃蟹。
它的體型非常嬌小，和瓜瓜差不多大。
但它揮舞鉗夾胡沖亂撞時，岩石一碰就碎，脆得一塌糊塗。
「赤甲蟹魔龍！大補之物！」
夜寒君深吸一口氣，撐開至暗深淵，以法相天地禁錮。
夜流螢反應不慢，殘影一閃出現在螃蟹龍的背後，龍骨短刃敲在甲殼上，砸出「乓」的一道震響。
「蟹蟹！蟹蟹！！」
赤甲蟹魔龍大怒，放棄追趕瓜瓜，舉著鉗夾撲向夜流螢。
它體型雖小，附肢一蹦，竟也躍起數十米高。
鋒利的鉗夾向前一划，即便夜流螢及時後仰，劉海還是被斬斷一截，額頭處空落落的，出現一塊不自然的缺角。
「揍它！」
夜流螢輕哼一聲，召喚石巨人，雙指指向赤甲蟹魔龍。
石巨人明悟，大拳頭砸下，像是要把對方砸扁。
但赤甲蟹魔龍力氣太大了，竟然以獨鉗招架，強硬推開後，再次跳向夜流螢。
「疑似滅度圓滿？」
「集火！抓住它！」
唰——夜寒君召喚鵝大仙，共同參與圍剿。
然而鵝大仙體型龐大，對付這種小傢伙頗為費神，愣是抓不住它。
沒辦法，夜寒君只得請出絕弦，再次彈奏「輕狂」。
全體強化之後，活蹦亂跳的赤甲蟹魔龍漸漸吃癟，察覺不妙想要逃走……為時已晚。
……
冥月的幽光漸漸照亮大地。
魔龍島一角，一縷炊煙裊裊升起。
花了三天三夜，終於把赤甲蟹魔龍燉熟，夜寒君和夜流螢一人分了一隻蟹鉗，津津有味咀嚼著。
「好久沒吃這玩意了，小時候只能吃指甲蓋大小的一塊肉，還需要泡葯湯才能煉化。」
「現在一人吃個蟹鉗，似乎遊刃有餘。」
夜寒君砸吧著嘴，只覺得齒留余香，精神大振。
「小小的一塊肉，濃縮便是精華！」
鵝大仙啃著一半的蟹黃，吃著不過癮，連殼帶骨吞下去。
一瞬間而已，它的頭頂冒出熱騰騰的蒸汽，雙眼氤氳著霞光，體內翻湧的血氣，竟然發出浪濤拍擊堤岸的巨響，神異非凡。
「烏冬！！」
石巨人平日的伙食，主要是各種礦石。
但這赤甲蟹魔龍，它也可以食用。
分享剩下的蟹黃、蟹膏，石巨人咚咚咚敲打著胸脯，蓬勃的生命之火愈發旺盛。
「吃飽喝足，找些幸運兒寵幸寵幸！」
夜流螢將剝下來的蟹鉗硬殼丟給石巨人，而後抿了抿大拇指上的油漬，臉頰紅撲撲的，醉人的紅暈怎麼也消不下去。
「吼！！」
一頭獃頭獃腦的「大肚魔龍」，挺著大肚子路過。
石巨人和鵝大仙同時沖了過去，唯恐落後一步，獵物先被揍趴下。
大肚魔龍大怒，而後扭頭就跑。
可它的移速太慢了，石巨人一個飛撲，抱住它的一條腿，硬生生拉了回來。
「想跑？」
鵝大仙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一翅膀劈在它的腦門上。
「烏冬？」
石巨人站起身來，一巴掌呼在大肚魔龍的臉上，兩顆帶血的門牙飛了出去。
「嗚嗚……嗚嗚……」
大肚魔龍大聲慘叫，不遠處大地震動，足足有五六隻大肚魔龍趕過來支援。
「正好！這下不愁分配不均了！」
鵝大仙哈哈大笑，立馬放棄半殘的大肚魔龍，沖向全盛狀態下的援兵。
緊隨其後的石巨人，一腳踩下去，躺下來的大肚魔龍兩眼翻白，吸進去的氣已沒有吐出來的多。
……
鵝飛石跳，大肚魔龍全軍覆沒。
夜寒君取了它們肚子上的皮，洗乾淨後充當取暖的衣物。
要是未來某一天，闖入冰系魔龍的領地，這樣的物資也能派上些許的用途。
「吼——」
踏入魔龍島的第7個月，夜寒君依然帶著夜流螢，悉心狩獵幻系魔龍。
本該風平浪靜的一天，極遠處一座大山轟然倒塌，有一魔龍踩踏在碎岩上仰天長嘯，裹挾著怒火的恐怖音波，向著四面八方輻射而來。
「這頭魔龍發什麼瘋？」
鵝大仙挖了挖耳朵，一臉不爽。
它正在打鼾，小小的睡會兒午覺，有益於鵝心健康。
如此炸耳的龍吟聲，一激靈坐起身來，心情能好才怪。
「這麼遠的距離傳遞聲音，也只有天地之胎的魔龍才有可能實現。」
循著聲音的夜寒君和夜流螢，早就飛到半空，瞪大雙眼嘗試眺望。
夜流螢努力許久，只能看到一團朦朧的黑影，無奈放棄。
夜寒君的表情漸漸凝重，因為他勉強能夠看清，那頭魔龍似乎有著巨狼的腦袋、蜥蜴的軀幹、蝴蝶的翅膀，臃腫而龐胖的龍體，非常具有視覺衝擊力。
「我懷疑……不是普通的天地之胎！」
「依著體態特徵辨認，有可能是「暴食魔龍」。」
「暴食魔龍？」夜流螢眉尖翹起，「不會吧，這一族可是「暴食龍魔王」和下位魔龍交配後誕生的後裔。」
「血脈再怎麼不純，生下來就是天地之胎的暴食魔龍，成為魔龍島上的王者級生靈，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
「是啊。」
夜寒君捏著下巴，呢喃自語：
「膽敢招惹暴食魔龍的，要麼是魔龍島上的其他王者。」
「要麼……便是夜閃、夜丹這些人。」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夜流螢歪了歪腦袋，眸光有神道：
「幻系魔龍的精血，眼下儲備了三份，應該夠艾姬芙拉晉陞滅度小成了。」
「滅度小成到滅度大成的份額先不管，既然是暴食魔龍震怒，一定事出有因。」
「嗯……」
夜寒君斟酌著，也有一些想法。
魔龍島開啟五年，早晚會碰到其他的少王。
雖然按照規則，越晚碰到，對於他們來說越有優勢。
可如果有機會提前剷除威脅，也是極好的震懾人心的方式。
「魔龍的叫聲太響亮，弱小的龍種可能會因為驚慌逃離原先的棲息地。」
「但其他的強勢龍種，還有聽到聲音的夜氏族人，也許會有主動接近的想法，小心探索，查明原因，最後伺機而動……」
夜寒君輕語，眸光漸漸清澈：
「我們二人都能融身陰影，潛伏隱匿的能力偏於頂尖。」
「無論他們之間會不會引發戰鬥，我們都有可能趁著混亂奪取機緣。」
「那還猶豫什麼？」
夜流螢抿了抿嘴唇，笑靨如花催促著：
「走走走，這個熱鬧必須湊！」
「要是能把他們一鍋端，你我二人的威名傳回族中，諸如夜虎、夜敏那些小丑人物，怕是不敢再來煩擾我們的清靜生活。」
「不要大意，除了夜丹、夜閃，也許還有其他的少王進入了魔龍島。」
「殺就是了！」
夜流螢躍躍欲試：
「我記得夜閃是A級的「黑夜兵長」吧？也算是侍奉黑暗這條途徑上的轉職職權，與夜天使的內核屬性吻合，掌握的權能卻大不相同。」
「還有那夜丹，和你都是「惡魔支配者」，同位階同職權，要是能戰而勝之，以他作為你的踏腳石，那些族人必然驚懼！」
「也好。」
聽到夜流螢如此鼓舞，夜寒君的嘴角向後拉扯一個弧度，熾熱的戰意閃爍在眼底。
他回收鵝大仙，回收花燭，以穿梭黑暗的方式，朝著暴食魔龍咆哮的源頭不斷逼近。
沿途，就像他預估的那樣，群龍驚慌，根本不敢呆在原先的巢穴中。
個別位階尚可的，瞅著獸潮出現，飛天的飛天，遁地的遁地，也不敢強行抗衡。
「呀，好多眷靈！」
「伱看那邊，餅乾兔哎，好不容易活到滅度之胎，竟然被一群牙鼠嚯嚯，太可惜了！」
兩人偶然間必須停下來，耐心等待獸潮衝過去。
這個時候，夜流螢就會蠕動陰影，以暗元素凝聚字元，表達內心深處的想法。
夜寒君也很惋惜，放眼望去全是好吃的，要是有閒情逸緻一頭頭逮住，這五年就有口福了。
「吼！吼吼！！」
最後一頭跳跳魔龍，瘸著腿逃走。
夜寒君和夜流螢繼續趕路，全力激活的超靈性，輔佐他們避讓森林中的獵食者。
他們用了將近兩天的時間，終於靠近那座轟然倒塌的遠古山脈。
也就在這個時候，周身的陰氣濃郁到極致，竟有一具具屍骸，從腐朽的土壤里艱難爬出。
躲藏暗中的夜流螢，眉頭一挑。
這些屍骸沒有人形，全都是獸型。
有些骸骨已經腐爛，屍骨並不能拼湊完全，但它們也在攀爬移動，朝著另一個方向聚攏。
「桀桀桀……」
數以百計的幽魂，從荒土下飄出。
超過七成都是龍形態，小的只有拇指大，大的身長五十米，一時間陰風怒號，霜氣侵蝕皮膚，鬼魂的尖嘯聲和邪惡的怪笑聲，交織成冥夜一般的凄厲景象。
「死靈法師？」
夜寒君、夜流螢，沒有言語上的交流，心中卻同時浮現一個名詞。
無論怎麼看，這都不可能是自然現象，更像是「亡靈大軍」這樣的主動權能。
「嗡嗡嗡——嗡嗡嗡——」
隱隱約約傳入耳中的振翅聲，引得夜寒君臉色微變。
不知為何，這聒噪的聲音有些熟悉，靈性的一面難以忽視。
「夜丹，天羅地網已經建成，這隻蠅魔無路可逃。」
「布衣，莫要小覷。」
「這隻蠅魔絕非俗流之輩，以支離破碎的魔體與我二人纏鬥這麼久，很難推斷它是否已經飛升天地之胎。」
……
恬淡的對話，勉強被耳朵捕捉。
霎那間，夜寒君驚愕難言，太陽穴突突幾次，揮之不去的荒謬感，怎麼也無法從心頭消減。
不會吧？這裡不是魔龍島嗎？那傢伙怎麼可能進入這裡？
「刷！」
夜寒君穿梭陰影，已然放棄潛伏的隱匿性，不惜代價向前衝刺。
夜流螢眨了眨眼，略有茫然之色閃爍。
但她反應也很快，立即追了上去，僅僅落後半拍。
「桀桀桀……」
鋪天蓋地的亡魂、怨靈，察覺異樣，紛紛揮舞著鬼爪，怪嘯著包抄過來。
「滾！」
至暗深淵浮現，三分之一的幽魂尖叫著被吸入深淵中，剩餘的幽魂驚叫著亂撞，轉眼間亂作一團。
「嗯？」
亡靈包圍的中心，一個灰衣男子抬起手中的權杖，重重跺地。
咚的一聲，地面的骸骨狂暴起來，竟然三五成群扎堆，一個個更加巨大的骸骨巨人凝聚成型。
「是那對兄妹，他們在強闖我的領域。」
「哦？」
灰衣男子的對面，一個唇紅齒白、黑髮如瀑的妖邪男子，怔了一下，嘴角掀起玩味的笑容：
「這麼久還呆在島上，看來雪竹敗在了他的手裡。」
「夜雪竹會輸給他嗎？」
夜布衣看不到臉，整個身體都藏在灰色的斗篷裡面，淡漠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奇怪：
「我不太認可這樣的判斷。」
「這對兄妹遠比我們年輕，夜雪竹身經百戰，如何會輸。」
「他還在，而我們始終沒見過夜雪竹，那便只有這個可能。」
夜丹笑著搖頭，也不知是同情夜雪竹，還是慨嘆夜寒君，戲謔道：
「如果他也要分一杯羹，搶奪這頭奇獸的歸屬權，你會如何？」
「奪我的東西？」
夜布衣不解，冥冥之中的目光落在那些亡靈身上：
「與我為敵者，九成九都成了骸骨之奴。」
「身處魔龍島，雖然沒辦法擊殺他們，但將他們轟出……並不困難。」
「需要幫忙嗎？」
夜丹笑容不減，戲謔依舊。
「當然。」
夜布衣點頭，異常乾脆道：
「我要操控亡靈大軍，封死奇獸的出路，一點點磨光它殘餘的體力。」
「夜寒君只有你去解決，出手利落些，暴食魔龍隨時可能折返，時間上不能耽擱一分一秒。」
「布衣，我欣賞你！」
夜丹笑容更盛，眼白霎那間化為黑色，魔氣衝天道：
「相較那些頭角崢嶸的少王，唯獨你，為了達到目的，完全不在乎所謂的面子。」
「也只有你，能讓我放心合作，不用擔心背叛、欺騙。」
「哦。」
夜布衣仰起頭，斗篷里裸露出來的居然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個燃燒著魂火的骷髏頭。
「閑話往後捎捎，他來了。」
「氣息很奇怪，如果你無法碾壓戰勝，我會第一時間援助你。」
……
扭曲的黑暗深處，夜寒君懸浮在深淵的上空，雙眼漆黑如墨，不沾一絲神韻。
他向前眺望，成千上萬的亡靈大軍中，確實有一團綠黑色的烏雲，伴隨著嗡嗡嗡的振翅聲。
「喲，這不是寒君小弟嗎？」
「還沒找你切磋，你倒自己跑過來了。」
另一個至暗深淵浮現，輻射的面積稍稍大些，也是血霧漂浮，最中央懸浮著一個人影。
夜寒君的視線倏地偏移，而那黑髮如瀑的妖邪男子，伸出右手，發號施令往前一揮。
「吼！！」
紫、紅、白，三道魔光往前撲殺。
那是三頭滅度圓滿的惡魔，紫獄蝠魔、貧血艷后、珍珠淫魔，遮天的煞氣呼嘯而來，厚重的殺意如山嶽壓下，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根本沒有試探和留手的過程。
「絕弦！」
夜寒君取下背負的綠琴，開啟「支配之環」。
一瞬間，他全身化為黑色，修長的手指撥動琴弦，空幽清冷的琴音隨風而起。
他彈奏的不是「輕狂」，而是另一首更加特殊的曲子。
一曲「大寒」，請君為我側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