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冰龍法師
清晨的陽光雖然不夠炙熱，起碼也是溫暖的。
一旁的赤焰虎雖然狀態不佳，可它身上燃燒著火焰，也像是一個大火爐。
然而……這些都沒有用！
當東方旭提到「烈火貓妖已經死亡」這樣的詞眼時，雙眼中的怒火噴吐而出，整個人由上而下貫徹的只有冰冷。
「不知你有沒有聽過『欽天逸』這個人？」
吐息三次，東方旭稍稍平靜下來，冷冰冰的聲音從他的牙齒縫裡擠出。
「冰龍法師·欽天逸？」
夜寒君訝然。
昨日初見東方旭之後，他已經在任我狂那邊打聽南院的情報，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了解。
「沒錯！冰龍法師·欽天逸！」
東方旭閉上眼，無論是憤怒還是憎恨，聲音里再也聽不到一絲感情：
「他比我先進入學院，因為執掌更強的D級職權「魔法師」，且親和的元素為冰，從始至終是北院無可爭議的天之驕子，永遠站在萬眾矚目的光環下。」
「他一開始沒把我放在眼裡。」
「其他幾個D級職權尚且敗在他的手裡，就連那一屆的新人王也被他斬獲，這樣的成就，哪裡會把目光放在腳下，去看待一個不太起眼的魔法學徒。」
「但……」
「自從我獲得奇遇後，成長的速度一發不可收拾。」
「他升入南院沒多久，我也晉陞。」
「而且我勢如破竹，憑藉和烈火貓妖近乎完美的默契，打敗了很多強敵。」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在學院里的名望已然不弱於他，有好事者曾把我們稱作『冰火雙雄』，足以見得我們之間地位的持平。」
話及此處，東方旭猛地睜開雙眼，赤紅色的瞳孔猶如滴血：
「我本以為，我和他之間縱有競爭，那也是合理的、可控的。」
「但是，在一次公開的擂台賽上，當我打破逆勢、絕地翻盤，意外擊敗他和寒冰蝠的時候，嫉妒的種子落地生根。」
「因為那一戰，我坐穩十驕第二「火法師」的位置。」
「而他當時叫做「冰翼法師」，退居第三。」
「在外人眼裡，這些排名都是無上的榮耀，可在欽天逸的心中，這是無法容忍的恥辱。」
「中間的事我就不提了，總之，他籌謀了很久，最終在一次十驕才有資格參與的任務中，找到機會坑害我，陷我於萬劫不復。」
「所以……這是你必須要復仇的目標？」
夜寒君打破沉默的狀態，坦然問道：
「我有點好奇，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又是從哪裡蛻變成「盜火者」的。」
「還有，既然你沒有隕落，實力也漸漸恢複，為何沒有回到學院？」
「以你積攢的名望、地位，要是向學院提起此事，完全有機會借力打力，逼著學院嚴懲此人吧？」
「不行。」東方旭搖頭，一口回絕道：
「我也是深入調查後方才知道，欽天逸的背景遠比我設想的複雜。」
「藍蛙國欽氏，真要追溯源頭，能夠追尋到巨蛙王朝還沒有崩裂的時期。」
「在崩裂以後，他們依附藍蛙國，本就是開國大貴族之一，地位尊崇。」
「他們流淌的血脈和常人不一樣，直系後裔一旦達到十七八歲，被動覺醒E級冰元素·魔法學徒的概率超過百分之50。」
「而欽天逸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被動覺醒更強的D級冰元素·魔法師，這在他們家族屬於幾百年一遇的潛力種子，有望帶領家族走向更燦爛的輝煌。」
話鋒一轉，東方旭沉重道：
「當然，這些其實不是關鍵。」
「欽天逸有個二爺爺，衝上了第4位階，轉職之後也是D級冰元素·魔法師。」
「他就在滄海閣任職，並且是五個副院長之一，擁有的權利可想而知。」
「一旦我回歸學院，恐怕無法指望學院能夠公平的處理此事。」
「只要我冒頭，為了護住他們家族公認的希望，反咬我一口、給我潑髒水，這些都是小事，要是哪天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做掉，我也毫不意外。」
「原來是關係戶……」夜寒君恍然。
按照他昨日了解到的情報，欽天逸早就在去年的時候，登臨第3位階。
他的晉陞，自動淘汰掉一個舊三傑，令其獲得自由之身，可以走南闖北，開啟新的征程。
而他自己則成為新三傑，從此俯瞰整個滄海閣的學員組，甚至能夠與導師相比肩。
「現在欽天逸依舊認為我死了，東方旭這個名字，早就從他的世界裡驅逐。」
「就連學院里，大家也都遺忘得差不多了。」
「畢竟，滄海閣每年都有大批量的學員湧入，一代接一代迭涌，我也不過是稍大一點的浪花，不值得被人記憶太久。」
東方旭冷靜闡述自己的想法：
「我沒有露面，換成『盜火』的身份行事，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我擔心我的復出，會為我的家人引來殺身之禍。」
「所以，改頭換面的這兩年，我偷偷轉運我的父母，將他們安頓在草蛙國，徹底解決我的後顧之憂。」
「只有這樣，我才能沒有顧慮地籌謀策劃，尋找手刃這個卑鄙小人的機會。」
「遇大事而不亂，不錯！」
夜寒君頷首，愈發滿意這個相中眼的預備門徒。
「這些就是我面臨的麻煩，以及我無論如何都要去做的事情。」
東方旭抬起頭來，直視夜寒君的雙眼：
「至於職權……說來很狗血。」
「那一日我失去烈火貓妖，重傷之身跌落山崖，本該粉身碎骨。」
「但我沒死，而是掛在山谷下面的蜘蛛網上，僥倖活了下來。」
「更離奇的是，那個山谷荒無人煙，卻是一個老爺爺的埋骨之地。」
「他布置了「盜火者」的儀式陣法，想要通過這個陣法，尋找破而後立的機會。」
「但他失敗了，被烈火吞噬，只余留一堆殘骨，以及幾份殘破的捲軸。」
「我心灰意冷之下胡亂嘗試，沒想到挺了過去，E級火系·魔法學徒，蛻變至D級·盜火者，瞳孔變了，發色變了，身材變了……幾乎換了一個人。」
「嘖嘖……」
「所以你相當於推倒重來，重新修鍊第2位階，重新契約眷靈……」
「兩年時間能夠恢複到現有的實力，已經非常快了……」
夜寒君興緻高昂。
越是狗血的故事，越能體現東方旭此人的不同凡響。
要是有「命運術士」之類的職權擁有者，往他身上看一眼，說不定能看出什麼名堂。
前有「靈果變異」，後有「墜崖不死」、「意外轉職」，此人的氣運放在小說里，怎麼也得是個主角，能活上千章的那種。
忖思著，夜寒君靈光一閃，心底微驚。
等等，碰到自己，對他來說應該也是「機緣」吧？
這還挺有意思的，命運的交織、氣運的碰撞，他未來的高度，說不定會是門徒里最難以估量的一個？
「寒師在聽聞這些信息，知道我背負的仇恨以及使命後，依然想要收我為弟子嗎？」
東方旭挺直背脊，喜怒不形於色。
「有何不可？」夜寒君微笑，「第4位階的靠山，強歸強，卻也不是不能逾越。」
「不過，這是你的願望，亦是推動你成長的動機。」
「我希望最終手刃敵人的是你自己，我至多起到引領、協助的作用，絕不會反客為主替你達成心愿。」
「本該如此！」
東方旭深呼吸，雙膝跪地拜倒，恭敬道：
「今日拜寒師為師，往後遵循師命，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倒也不必如此狠辣，我又不會吃了你。」
夜寒君搖了搖頭，重新抓出灰月之鑰，塞入東方旭的眉心。
「吾為執教者……」
「……第五門徒，予！」
霎時間，灰光涌動，扭曲的氣流排山倒海。
東方旭忍著靈魂發顫的異樣感，見證冥冥之中的絲線，一端鏈接他，一端鏈接寒師，兩者之間構建緊密的聯繫。
「門徒……」
「反哺……」
「隱秘之約……」
「尊師戒……」
「死亡挑戰……」
吸收完全部的傳承訊息，東方旭情不自禁狂嘯起來。
超乎想像！超乎想像！
原來不僅僅只是「親傳弟子」這樣的名號！
寒師所說的，職權會變得更強，原來是這個意思！
劇烈跳動的心臟，有如激蕩的河流，洶湧波濤，無法平復。
「摸索一下吧，C級超品·盜火者，又有怎樣的神奇之處。」
「是！」東方旭起身，百般嘗試。
他太興奮了，有尊師戒加持，舊有的職權竟然再次升華。
C級，何等夢幻！
放眼藍蛙國……不！放眼整個巨蛙池沼，能夠擁有這般權級的，哪個不是威名赫赫的大佬？！
已知的、公認的，水系大魔法師·杜元甲——滄海閣的院長，不過如此吧？！
「嘩~~~~」
數十頭火種浮現，環繞在東方旭的身邊。
他默默感受著，不斷操控著，驚覺原先的被動權能「火元素親和體」，疑似升級。
這個被動權能和魔法學徒半斤八兩，對於同位元素都能獲得額外的抗性，不至於騎乘契約眷靈之時，被自己的眷靈殃及。
「強化之後，喚作「火焰吞噬體」……」
「我對於火元素的感知力、掌控力，向上翻了一個台階，如果再置身火元素礦洞那樣的天然環境，我可以源源不斷掠奪元素，反哺自身、反哺眷靈……」
「另外，如果敵人的眷靈是火屬性，應該也會受到我的壓制，我可以掠奪他人的火元素，進而增幅自己……」
東方旭眸光異彩，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歡欣鼓舞。
太不可思議了，以後要是出現D級的火元素·魔法師，當他全力催動尊師戒的時候，豈不是意味著同一領域內，自己依然佔據絕對的上風？
「刷！」
心念一動，東方旭忽然消失在原地。
他就像是一道幻影，憑空閃爍到赤焰虎的背上。
「嗯？！」
東方旭驚訝，呼喝道：
「赤焰，噴火！」
「呼啦啦——」
赤焰虎噴出一道十幾米長的噴射火焰，焚燒一塊岩石。
心念二動，東方旭出現在岩石之上，低頭審視著自己的位置，恍惚間難以回神。
「移形換影一般的權能？」夜寒君抱以興緻。
「類似於「火遁」。」
「不……應該就是「火遁」！」
東方旭嘗試第三次，漸漸確認。
除了「火元素親和體」強化至「火焰吞噬體」，他在「終極烈炎」的基礎上，多出一個新的主動權能。
藉由這個權能，他能夠在周身的火焰中變換位置。
這是很詭異的能力，出其不意下的變換，往往能促進奇襲。
用來閃躲技能，那也能打破敵人的想像，稍不留神，便能讓敵人付出慘烈的代價。
「對了，寒師……」
東方旭停頓下來，忽然問道：
「您之前提到的，盜火者最高效率的成長方式，現在應該能告訴我了吧？」
「很簡單。」夜寒君摸出一份空白的靈布捲軸，一邊注入魂力書寫，一邊介紹道：
「尋找火系眷靈，將其擊殺然後吸收火焰、煉化火種，這個思路沒有錯。」
「這樣做，便能促使職權加速流動，幫助你更早一步衝擊第3位階。」
「戰鬥上，有火種的加持，增幅赤焰虎也好，釋放終極烈炎也罷，都能強化戰鬥力。」
「但你的火種太雜了，更好的方式，是將無關緊要的小火種，當做肥料滋養大火種。」
「另外，一些特殊的火種，如果有機會碰到一定不能錯過。」
「什麼是特殊的火種？正常的火焰都是熾熱的高溫，但自然界也存在冰屬性的火焰、暗屬性的火焰、雷屬性的火焰……這些火焰如果產自天地，甚至有一定的幾率進化成「元素眷靈」。」
「你可以選擇培育它們，等到擁有新的印痕時簽訂契約。」
「也可以吞噬它們，讓它們成為你的一部分，那樣的話便是最頂級的『異火』，用來增幅或者用來施展權能，效果截然不同。」
「就算不是天地孕育，而是眷靈持有，你吸收煉化也能形成特殊的大火種，裨益無窮。」
夜寒君滔滔不絕，全部挑著重點強調道：
「無論特殊還是常規，等到你擁有的大火種，達到八十以上，你就可以嘗試凝聚「百獸火」。」
「相關處理的方式，我已經記錄在捲軸中，稍後你自行閱讀。」
「它的理念，大概就是整合優質的火種，凝練為一，人工製造出一種異火。」
「往後，你再煉化火種，只要不是具備特殊性質的，而是常規的高溫火種，你全部可以往百獸火里融合。」
「歷史上曾經有盜火者，弄出過「千獸火」，留下一段佳話。」
「你可以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假以時日，必然綻放光彩、矚目世間。」
短短五分鐘的第一堂課，東方旭如痴如醉。
他是意外轉職「盜火者」，這兩年遊盪在藍蛙國，愣是找不到有用的資料。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獨自摸索，走了不少的彎路。
今日……這個尷尬的局面終於被打破了！
寒師懂得太多了！
這些情報的授予，相當於火箭推動器，朝著第3位階衝鋒，信心暴漲！
「慢慢來，不要著急。」
「欽天逸已經晉陞第3位階，並且他背後還有個爺爺輩的靠山。」
「要動他，怎麼也要從長計議，你就穩健發育，暗中積蓄力量即可。」
夜寒君叮囑，東方旭點頭。
「放心吧，寒師。」
「我不會被仇恨沖昏頭腦，在我沒有足夠的實力以前，我不會暴露『東方旭還活著的』這個信息，會以盜火的身份繼續成長。」
「那便好。」夜寒君淡笑，「清掃戰場，抹掉我們戰鬥的痕迹，然後離開這裡吧。」
……
……
「怎麼還沒有結束啊？」
「是啊，忽然變得一點動靜都沒有，壓抑死了……」
五公里外，站著四個人。
任我狂抱臂倚靠著一棵粗壯的大樹，正在閉目養神。
任我浪模仿任我狂的樣子，酷酷地擺了個動作，有模有樣。
但是另一邊，阿菇、胡埭、樹莓三人，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戰鬥一開始，動靜還蠻大的，令人心揪不已。
沒想到打著打著，像是被噤聲了一樣，什麼也聽不到了。
為此，樹莓已經不止一次，萌生想要去看看的念頭。
到底怎麼樣了？
這什麼寒師，真的能擊敗首領？
可不管戰敗還是戰勝，好歹給個響聲聽聽啊，這麼安靜……鬧鬼了？
「沙沙沙——」
輕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任我狂睜開眼，轉向聲音的源頭。
阿菇、胡埭、樹莓三人後知後覺，大約晚了兩三秒鐘，跟著轉身。
「老大？！」
阿菇眼前一亮，懸在胸口的大石馬上落了回去。
她最怕的是什麼？無非是擔心戰鬥的過程太激烈，東方旭意外隕落。
要真發生這樣的狀況，就跟天塌下來一樣，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我輸了。」
東方旭有傷在身，行走的姿態並不自然。
但他語氣篤定，言之鑿鑿道：
「我已經拜寒師為師，從今往後，你們不僅要聽從我的命令，更要聽從他的命令。」
「啊？」胡埭微微張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言論。
「其間詳情，就不要問我了。」
東方旭擺了擺手，「總之我是自願的，寒師的才學遠勝我等，擁有的戰力也非我能夠企及，有這樣的師尊提攜，未來值得期待。」
「恭喜。」任我狂抱拳，咧嘴一笑，「以後就是自家兄弟了，早點養好傷，我們好好切磋一下。」
「好！」東方旭頷首，亦有躍躍欲試的戰意。
了解到尊師戒存在的意義後，他便知道任我狂隱藏了權能，沒有百分百呈現出來。
對於這個新晉的南院學弟，他也好奇得緊，很想知道他需要多久的時間，能夠登臨十驕的寶座。
「你們盜火傭兵團，平日里只在藍蛙國境內活躍？」
旁觀第四門徒、第五門徒的正式會晤，夜寒君微微一笑，挑起新的話頭。
「大致如此。」東方旭答道：「但要是有合適的任務，我們也會去往草蛙國、赤蛙國，只不過駐留的時間不多，藍蛙國這邊更受關注。」
「我知道了。」夜寒君明悟。
東方旭雖然離開滄海閣，但他需要時時刻刻關注滄海閣的情報，以便了解欽天逸的動向。
所以，藍蛙國這邊始終是大本營，能在這邊冒險，盡量不去更遠的地方。
思索著，夜寒君取出三張空白的靈布捲軸，輸送魂念。
這一次他篆刻的，便是「育植師」「盜賊」「俠客」這三個職權，以及「大蛇藤」「鬼臉蛾」「閃亮豹」三類眷靈，成長培育相關的注意事項。
當接過這份捲軸，初步翻閱的時候，阿菇、樹莓、胡埭，三人驚愕連連。
E級「育植師」可能小眾一點，可E級「盜賊」、E級「俠客」，這兩個職權數量不菲，市面上的情報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但夜寒君給予的這一份，洋洋洒洒一兩萬字，涵蓋職權高效成長的方式，再到眷靈的飲食、訓練、陪伴……沒有一句廢話，全部都是重點。
「僅供參考。」
「我給你們這樣的捲軸，不是為了揠苗助長，而是希望你們能有一些對照，避免一些無用的、低下的訓練方式。」
夜寒君坦誠自己的想法，又從次元空間袋取出一袋又一袋的靈石，放置到東方旭的手中：
「這些靈石你拿著。」
「裡面的一部分，我需要你幫我兌換成資源，相關的物品列表我會羅列出來，你盡量收集，實在收集不到也沒有關係。」
「還有一部分是調查的傭金，你們幫我收集我想要的情報，每一次從裡面抽取報酬。」
「剩餘的，則是我對你們的投資。」
「我不會直接管控盜火傭兵團，但我希望盜火傭兵團壯大一些，多網羅靠譜的、忠誠的精英，未來的某一天，也許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來到巨蛙池沼已經三個半月了。
夜寒君認為，時機合適，已經可以發展額外的附屬力量。
這也是他看中東方旭的一個原因，脫胎於滄海，卻又獨立，這樣的傭兵團如果能有一定的規模，也是一把不錯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