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至暗魔眼
「這……這概念完全不一樣啊……」
趙莉深呼吸，反覆七次，稍稍鎮定下來。
她沒有逃避，而是硬著頭皮觀察那些掉落的骨頭，微白的臉色，映照著無法徹底平靜下來的心境。
「試煉區域，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這豈不是意味著，幾十年、幾百年前，這裡也許有人居住？亦或者這裡曾經發生過小規模的戰亂，所以才會有這麼多死人埋在這裡？」
「這就不知道了。」夜寒君輕笑，「但，以我之見，類似的事情，其實常有發生。」
「一次猛獸的突襲、一次瘟疫的流行、一場邪惡的獻祭……在我們無法看到的地方，每一天都在上演。」
「咕嘟……」
趙莉撫著胸口，慢慢站直身體。
這幾天的經歷，這幾天源自心靈層次的蛻變，狠狠刷新她的觀念。
黃登山、章伍，兩人不說話。
不過協助契約眷靈挖坑的速度，慢了三成，有些緊張，也有些小心翼翼。
夜寒君不再安慰。
他帶著花燭，遊盪周圍一圈，抓了兩頭野豬、幾隻野兔。
「寒師，坑挖好了。」
氣喘吁吁的鐵狼，快累癱了。
大眼鹿和粉絲鴕鳥狀態尚可，就是腳丫子當鏟，踢得有點疼。
「好，蘇梅，登山，你們二人去取硬竹。」夜寒君吩咐道。
硬竹林離這裡只有五里地。
以粉紅鴕鳥和大眼鹿的腳程，來回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不一會兒，二十幾根碗口粗細的黑色竹子就被帶了回來。
夜寒君帶著四個學生，開始削竹子。
基本上，一根十幾米長的竹子，只需要對半砍斷，然後兩端削出尖錐的形狀。
難度不高，勝在要有耐心。
有著人數的優勢，尖竹很快就搞定了。
夜寒君先將綁住的野豬、野兔，固定在坑洞的中間。
抬頭瞥視天空，見夕陽逐漸下沉，微微頷首。
「黃登山、章伍，我們現在做的這個陷阱，需要人血充當誘引。」
「我體質虛弱，無法承擔此任。」
「你們誰貢獻兩升血出來，我送你一顆草兔膏，外加一顆墨竹飯糰，足夠用來彌補虧損的血氣。」
兩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對視一眼。
章伍主動提議道：
「我來吧，我是「士兵」，擁有「強健」作為被動權能，身體素質更紮實一些，恢複起來也快。」
「可。」夜寒君點頭。
少頃，半透明的袋子里，裝滿鮮紅的血液。
章伍先是外敷草兔膏，驚訝地看著手腕上的刀痕迅速止血，沒幾下便形成血痂。
他又吃下一丟丟大小的墨竹飯糰，驚人的血氣翻湧在胸腔之中，略顯疲憊的面容立即飽滿起來，重新恢複神采奕奕的狀態。
「好強大的功效……」
章伍憑感覺，自己獻出兩升的血，不僅沒有變虛，身子骨反而更強健了。
那紅光滿面的樣子，也讓章伍、趙莉嘖嘖稱奇，不由慨嘆寒助教出手大方，竟然願意分享如此貴重的神奇食物。
夜寒君笑而不語。
他用吸血匕刃，在野豬和野兔的肚皮上，分別划上數道口子。
可以看出，因為有流血的效果，它們的傷口難以癒合，始終有血液慢慢的流淌出來。
「嘩——」
夜寒君將兩升人血，一部分潑灑在野豬和野兔的身上，另一部分，隨意潑灑在地上。
「來，插尖竹。」
四十幾根頂端尖銳的竹子，分散著插進泥地，仔細加固。
在藤條的幫助下，五人重新爬到坑洞的上面。
然後繼續利用藤條，在坑洞的表面橫縱鋪蓋，再用一些巨大的樹葉蓋住。
如此，簡易的陷阱算是完成了。
「收工。」
「臨近傍晚，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歇息，大約在凌晨四點的時候，我會把伱們叫醒。」
「後半夜出來狩獵？」趙莉眸光異彩，有些吃驚。
在她的概念里，晚上一定會比白天危險。
要是和其他學生組隊，說什麼也要建議大家，大晚上的，能不活動就別活動，安安穩穩待到天亮更加妥當。
不過，如果是寒助教的話……
趙莉反而開始期待，踏入野外的第一個晚上，能夠見識到怎樣光怪陸離的黑暗世界。
……
夜，漸漸深邃。
一處石洞，蘇梅、趙莉、黃登山、章伍，因為一天的奔波，早已疲憊不堪。
雖然他們在睡覺前，想方設法暗示自己，不能睡死過去，要隨時有醒過來應變危險的能力。
但這是他們第一次在野外睡覺，事態的發展很難按照預期進行。
沒多久，黃登山和章伍二人的呼嚕聲如雷貫耳，蘇梅和趙莉不為所動，恬靜的俏臉上，睡意深沉。
鐵狼、大眼鹿、粉紅鴕鳥，分別趴在主人的身邊。
鐵狼要警覺一些，不時翻動的耳朵，證明它沒有完全睡著，全然憑藉血脈的本能，關注著周身的動靜。
大眼鹿、粉紅鴕鳥，顯然不是合格的警衛。
它們睡過去了，後者的嘴角還留著口水，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好吃的。
「咿咿咿咿~~~」
石洞頂部，最喜歡黑夜活動的掃把鬼，精力旺盛。
可惜，沒人陪它一起，一邊擔任戒備任務的同時，它只能飄來飄去，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到處闖蕩。
「唰——」
合衣而眠的夜寒君，悄無聲息睜開雙眼。
沒有被收進契約空間的花燭，原本縮在角落裡，抱著膝蓋休息。
似是感應到異樣，她抬起頭來，腳下有黃沙開始旋轉。
不過，當她確認，異樣的源頭是夜寒君後，她的警惕放下，以眼神詢問他要做什麼。
夜寒君做出駐守原地的手勢，同時指了指四人四獸。
花燭點頭，旋轉的黃沙恢複平靜。
她不再抱膝，而是依靠在牆壁上，於黑暗中睜著雙眼，像是與世無爭的旁觀者，靜靜看著世界。
「咿咿~~~」
掃把鬼有所觸動，好奇的眸光隨之投落。
夜寒君對它搖頭，做出禁止的手勢，示意它繼續呆在這裡。
另一邊悄悄抬起頭來的鐵狼，目睹夜寒君從石洞內走出去，閉上眼睛，繼續淺寐。
……
「呼——」
孤身一人離開石洞，夜寒君重新用樹葉和胖胖蚯蚓的泥漿，遮蓋石洞的入口。
此時大概是凌晨2點，天上有雲，看不到皎白的月光，甚至連星星的微光也難以尋覓。
夜色如濃墨暈染著整片森林，沙沙的樹葉摩擦聲，因為蕩漾的涼風不斷響起。
側耳傾聽，近處十分安靜，這得益於挑選的位置，足夠的偏僻，無形間額外提升安全性。
但是更遠處，野獸的咆哮聲、禽鳥煽動翅膀的異響聲，接二連三，分外真切。
「黑夜……」
夜寒君仰望著沒有太陽的天空，對於學生來說神秘未知、危險可怖的黑色世界，對他而言，卻是如此的迷人。
躁動的心，因拂過胸膛的微風漸漸平靜。
平日里一般只激活百分之20的「超靈性」，忽然翻湧。
腦海中能夠映照出來的微觀世界，爆髮式延伸。
幾乎是瞬息之間，以夜寒君作為圓點，半徑三百米的圓形區域內，全部被他的感知籠罩。
大到一棵樹，小到一棵草，只要他想，只要他願意，都能閉著眼睛隨意觀測。
「噗——」
體內，傳來只有自己能夠聽到的異響聲。
某種被故意關閉的血脈力量，從沉睡中蘇醒。
霎時間，夜寒君本就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蒙上一層厚厚的黑布。
而他的眼白，竟然也像是水中暈開的黑色染料一樣，由白轉黑，最後和瞳仁趨於一致，變成了純粹的、絕對的黑色，沒有任何異色殘留。
這一刻，夜寒君的氣質變了。
源自惡魔侍者的被動權能之一，「至暗魔眼」的激活，讓這個原本還像是人類、只是氣息有些虛弱的男子，變得如鬼神一般可怖。
他不言不語，僅僅只是站在那裡，周身的黑暗宛如誕生靈智的精靈，狂嘯著纏繞在他的身上，以一種瘋狂的姿態，撫摸著他的髮絲，親吻著他的皮膚，到頭來，只為得到他的寵幸。
「呼——」
一口壓抑在肺腑之下的濁氣，輕輕吐出。
黑暗加護，久違的輕鬆感縈繞心際，夜寒君的大腦一陣清涼，似乎在這個狀態下，思維變得更加敏捷。
他的感知力再一次暴漲，很快從半徑三百米，突破到半徑四百米。
而這個距離，除非掌握特定的權能，不然縱使是第3位階的眷主，也難以達到如此變態的全範圍區域籠罩。
夜寒君的嘴角，挽起一絲捉摸不透的弧度。
他動了，漫不經心向著一個方向行走。
倘若有外人在場，能夠看到的，卻是一團朦朧的黑色，如霧般朦朧，如煙般輕盈，完全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幾次呼吸，便如鬼影般消失在視線之中。
「嗚嗚——」
一頭正在啃咬獵物的爪虎，只覺得一陣風掠過它的身旁，有些疑惑地看向身後。
但它什麼也沒看到，狐疑了一會，低下頭來，繼續品嘗熱乎的內臟。
「唧唧——」
叢林間，一隻碩大的金龜子，正在和一個長有四個耳朵的兔子搏鬥。
夜寒君從它們的旁邊掠過，正在激戰的兩個眷靈，像是毫無感應似的，不受任何影響。
諸如此類的畫面，逐一閃爍。
大約三分鐘的時間，夜寒君孤身一人，抵達昨天挖過坑的陰暗之地入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