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七十七章 一場遊戲

正文卷

根知道趙佶、慧遠的關係,就意味著根對當下的世界極為了解。

一想到這裡,眾人都有驚悚的感覺。

一個人處身荒野,被黑暗中的獵物盯上,就是眾人此刻的心情。

沈約仍舊保持平靜,只是道,「慧遠有趙佶的記憶又如何?」

完顏烈沒有立即回答,「事實如金人所料,宋人早就金玉在外、敗絮其中。趙佶被金人帶到上京,我為了協助父親滅掉宋國,早提前潛入宋境,收集宋人的情報,然後想方法分裂宋人。」

完顏烈是金兀朮的兒子,金兀朮一直是攻宋的主力。

沈約想到這裡,聽完顏烈繼續道,「我很快發現其實不用怎麼分裂宋人,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有團結過。」

很是索然的表情,完顏烈又道,「大敵當前,大多宋人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哪怕趙構都是如此,偏安一隅就是趙構的此生夢想。對付這樣的人,我感覺乏味至極。」

沈約明白完顏烈當時的心境——無論英雄梟雄,都喜歡面對最強的挑戰激發鬥志。無敵很是寂寞並非說說而已。

人生大部分是在欲取和無聊中搖擺不定——有欲求了,追逐的過程享受快|感,但得到了,很快因為多巴胺分泌結束的緣故,對得到的一切感覺到無聊。

因此人類是為了獲得多巴胺,還是為了獲得快樂?

支配人行為的是自身的意志?或者不過是某些激素在作祟?

「直到岳飛、蕭別離的出現,才讓我重新鬥志昂揚。」

完顏烈似乎敘說著別人的故事,「而且我發現,蕭別離和無極宗提及隱秘往事有關,我一直以為那不過是神話,可在見到蕭別離後,我發現原來無極宗秘事中藏著驚天的秘密。」

輕嘆一口氣,完顏烈只是看著沈約,「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我開始挖掘無極宗的秘密,見到眾妙之門,取走了魔炎刀,然後和蕭別離在朱仙鎮決一死戰,那時候的蕭別離想的是家國情懷、只想幫岳飛完成直搗黃龍府、迎回二帝的心愿。我想的卻是和蕭別離聯手,挖掘眾妙之門的秘密,成就前無古人的偉業。」

沈約沉聲道,「見過江海的人,不屑溝壑。怪不得你哪怕重新迴轉,想的也不是完成金人一統天下的大業。」

按照常理,完顏烈熟知歷史,迴轉後一統天下才是理所當然,可完顏烈既然知道天下另有玄奇,早對王圖霸業失去了興趣。

完顏烈點點頭,又搖搖頭,「你還是高看我了。」不等沈約回應,完顏烈凝聲道,「我那時候雖然窺得天下玄奇,但因此離開故土後重新考慮人生,反倒將寄託放在情感之上。」

沈約點頭道,「可以理解。」

人生多變,人生又是不變。

很多人一條路走到盡頭,才悔恨只想著弔死在一棵樹上,忽視了整片森林。很多人中途換了一條路走,然後選擇弔死在另外一棵樹上……

由追逐權利到尋求感情寄託的人數不勝數,完顏烈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我的追逐,讓我失去了易安。」

完顏烈凝聲道,「那時候的我未想到會是這般境況,入魔一樣的想要復活易安,然後九州之王聯繫到我,告訴我可以復活易安。」

沈約心中微動,想到自己當初本要去臨安府,卻被莫名的拉到長江上,一路迂迴到了上京的事情。

這是命中注定?這更像是有人的蓄意安排。

安排這些事情的人……

天涯居然沒將沈約的思想展現,事實上,自從完顏烈到了此間,天涯就沒了動靜,似乎對眼前的變故有著極深的警戒。

「我自然照做。」

完顏烈感慨道,「於是我探得琴畫書棋的秘密,然後前往上京。」

沈約目光閃動,「九州之王讓你重啟琴畫書棋?」見完顏烈點頭,沈約皺眉道,「你從未想過九州之王這般安排的目的?」

完顏烈淡淡道,「那時候的我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如何會想到太多的事情呢?」

沈約並無不滿,「但你現在應該想到了原因?」

完顏烈笑笑,「因為那次重啟,九州和這個世界,這才建立了聯繫。」

眾人凜然。

沈約同樣這般猜想。當初在上京,完顏烈重啟琴畫書棋後,世界有了那麼一刻的毀滅重建,除了他沈約,在場的其餘人都是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遊戲中的NPC,是不知道系統重啟操作的。

但那時候九州之王還活著,因此重啟琴棋書畫,是九州之王的主意。

重啟琴棋書畫的是完顏烈,但當初實施琴棋書畫的蕭楚!

這一連串的關係讓沈約看向琴絲,琴絲若有所思。

「之後我才發現,世界之玄奇,超乎我的想像。」

完顏烈感慨道,「在少年的時候,我認為擺脫遼人的羞辱是一生的志向。在少年的時候,我又覺得一統天下才是我的抱負,離開故土到了八百年後,我又覺得王圖霸業、盡歸塵土,我更應該珍惜的是愛情……」

看著沈約,完顏烈攤手道,「這就是大部分的人生,和孩童沒什麼兩樣,不停的換著玩具覺得會更快樂,但玩具到手,又覺得不過如此。」

眾人雖感覺完顏烈很是詭異,但不能不說他說的又是人類世界的本質。

慧遠一旁道,「阿彌陀佛。既然施主有此慧根,為何不皈依我佛,證得解脫?」

完顏烈大笑了起來,「我雖看透了人生,但還沒有厭倦人生。因此就會在紅塵中不停的走下去。」

慧遠搖搖頭,感覺完顏烈說的有些問題,偏偏無法辯駁,是以求救般看向了沈約。

沈約不動聲色,「然後呢?你為何選擇去了九州?」

完顏烈淡淡道,「重啟琴畫書棋,我果然再見到了易安,那時候,易安的丈夫還活著。」

眾人聞言多少有些凜然。

沈約卻想到在到了1125年後,的確見到了易安居士和她的丈夫,在他看來,那更像是一對小資——在安逸的圈子樂在其中,郎才女貌形成一段羨煞旁人的愛情佳話。

不過在沈約眼中,易安居士和她丈夫絕非後人形容的那般快樂。

易安是清高的,易安的丈夫卻還是眷戀著名利的。

要名利就不能清高,這夫妻二人,本質上,就有無法調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