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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貪婪之鏡

「小月!小月!」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焦急的呼喚聲不斷在耳邊炸開,她才睜開眼睛。

勉強牽動了嘴角,上亞月忍著疼痛說道:「我沒事。」

在剛剛那個千鈞一髮的時刻,她衝到了司炎面前替他擋下了致命的一劍。

那是一種本能……

看著從她皮膚細膩的手臂上汩汩流下的鮮血,司炎的眉毛壓得低低的:「你為什麼這麼傻,你忘記了自己是個女人嗎?」

「我說過我想保護我喜歡的人。」

「小月……」

司炎不知道該心疼還是該高興,顫抖著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頰。

「趕快包紮吧。」

穀神楓心急如焚立即四處尋找醫生。

「哈。上亞月你的命還真大,既然你幫司炎擋劍,就替他死好了!」

明因又拿著劍對上亞月刺去,但被司炎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尖叫了一聲,劍跌落在地發出刺|激耳膜的脆響。但是同時,她的另外一隻手伸向了上亞月的傷口。既然司炎不要她了,她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價值,還是找個陪葬的好了——上亞月的妖力,她要定了!

「既然你對妖力那麼感興趣,把我的拿走好了。」

出人意料地,她抓住的是穀神楓的胳膊,而對方只是對她微微一笑,接著便斷線木偶一樣癱倒在地——

自從他的妖力給了上亞月後,身體幾乎已經成了一個空殼,現在哪還能承受「影飛魂碎裂」?

「楓!」

司炎和上亞月同時大叫起來。

「你不要有事啊?你不要再離開我!」

上亞月緊緊地捧著他的手,嘴唇在不停地顫抖。

「小月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我的妖力還有一會兒才會完全散盡呢。」不是已經完全沒有妖力了嘛穀神楓伸手去夠上亞月的頭,努力擠出個灑脫的笑容,「不會像上次的車禍那樣,來不及道別就要分開。」

「楓,你胡說什麼!你這個傻瓜為什麼要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我?!你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

上亞月鐵青了臉,鼻子酸酸的。

穀神楓咳了一聲,血絲從嘴角和鼻孔里流出。

「能夠保護小月,我很開心。」

「楓不要說話了,傳御醫!御醫!」

司炎發瘋似的向著四周大喊。站在一邊的黑袍人立即飛快地向王宮奔去。

「沒有用。我的實體是用咒語和小月的靈力構築的,其實來到白狐國,我就只剩下三天的壽命了……」

穀神楓抓住司炎的手開始變得透明,可以穿過它看到對面的建築。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上亞月捂住臉痛哭出聲,「你為什麼還要帶我來白狐國?」借別人的嘴來說。

「因為你喜歡司炎,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穀神楓露出一個絕美的蒼白笑容。

「笨蛋,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感激你嗎?你要我欠你多少債你才開心?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馬上把你忘掉!我說道做到!」

上亞月想為他擦掉不斷滲出的血絲,可是無論怎樣都擦不到,好像楓已經被一扇巨大的玻璃門隔在世界的另一頭。

「那樣也好。」

穀神楓的眼神比平時更為溫柔。

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席捲了司炎和上亞月的全身,他們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彷彿楓會被風吹散,再也不會出現。

「小月,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黑狐布置下七重封印並不是為了封住司炎的能力。他只是在白狐王的委託下,告訴下任狐王,只有能對抗世間的七種原罪Lust,Envy,Gluttony,Pride,Sloth,Angry,Cupidity,色|欲,嫉妒,暴食,傲慢,懶惰,暴怒,貪婪才能成為一位英明的君主。可以說七重封印只是成為太子的一項必經測試。而你作為準王妃必須輔助他通過這次考驗。」

穀神楓的聲音越來越小,要把耳朵放到他的嘴邊才能聽到。

「最後一個封印Cupidity,貪婪應該就在這附近,我已經聞到了它的氣味。你一定要努力讓司炎通過這項測試,當上下任狐王。」

「楓,如果你敢離開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上亞月驚恐地看著司炎的髮絲變得透明然後消失不見。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感覺心痛得快要爆炸。

「小月,我愛你。」

穀神楓輕輕地颳去她臉上的淚珠。

刺眼的陽光之下,上亞月透過他的臉可以看到自己托在他腦門上的手。

穀神楓的臉美麗得可怕,那是死亡來臨前將所有的生命力凝結成一點,然後全部釋放出來的感覺,華麗而凄涼。

「傻瓜!司炎你真是世界上最傻的人!」

他的卷長的睫毛一點一點垂下,一刀一刀地割著上亞月的身體。

「是啊,我是傻瓜,所以不值得你流淚啊。」

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麼似的,指著她的鞋子輕聲說:「小月,你的鞋帶又掉了。」

「哦。」

淚流滿面的上亞月慌忙騰出一隻手去系,可是反而把鞋帶弄得亂七八糟。

「你還是那麼糊塗,小笨蛋。」

穀神楓伸手去幫她,可是無論如何也觸不到。

他無力地笑了笑,然後偏過頭命令司炎:「司炎,你幫她。」

「好。」

司炎咬住牙齒,忍住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低下頭幫她系鞋帶,認真得就像正在為灰姑娘穿水晶鞋的王子。

「這就對了。」穀神楓招呼司炎湊過耳朵,然後把司炎的手和上亞月的手放在一起,「答應我,司炎要愛上亞月,而上亞月要全心全意地去愛司炎。我最後的希望就是你們能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楓……」

「答應我……」

「好……」

兩人艱難地點點頭。

一抹絕美的微笑凝結在穀神楓的嘴邊。身體在上亞月的懷中消失為一縷青煙。

「楓!」

上亞月維持著扶著他的姿勢,啞著嗓子大喊出聲。

一定是上天在懲罰她!和楓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啊,好像只是一味地索取,一味地接受……

貪婪。可怕的本性。

上亞月站起身來,目光好像被凍住了一樣。

「明因,你就是Cupidity,貪婪對吧?」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明因抱著一副看好戲的態度站在一旁,「我只知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是不是Cupidity?」

上亞月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紗布上幹掉的黑色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呵呵,就算我是你又能把我怎樣,不要忘了,你身上的妖力已經被我吸走了大半,而且我還有司炎的戒指,你只是一個可憐可恥的貪婪人類,根本鬥不過我的。」

「影飛魂碎裂。」

上亞月面無表情地把左右手合在一起,用盡全身力氣去捕捉對方的妖氣。

「上亞月殿下,我也要加入!」

Envy第一個跳了出來,緊接著Lust,Gluttony,Pride,Sloth,Angry也一一現身,將明因團團圍住。

「你們不要插手,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上亞月的眼淚緩緩落下。

對不起,楓。就算再給你一次生命,也不能給你我的心。

請原諒我的自私,請原諒我的貪婪……

只因為愛著司炎。

悲傷之中,力量汩汩湧出,她清晰地看到了明因的妖力發源點,便集中精神用自己的妖力使勁地牽引對方的妖力。

明因明顯沒有估計到上亞月竟然能發揮出這麼高的妖力水平來,臉色一變,穩了穩神和她對峙。

「小月,不要勉強,讓我來對付她吧。」

司炎在一邊看得心驚膽戰,生怕她再有點閃失。

「是啊,你受了傷,這樣做很危險。」

沉默已久的南宮也開口說話了。

「不用,司炎。這都是我的錯,讓我來糾正它。」

上亞月輕聲說著,一拳擊中了明因的妖力發源點,讓她捂住肚子倒在地上。

「Cupidity,給我聽好了,人都有自己的慾念,希望得到更多更好的東西,但那又怎樣?我們努力地剋制自己,努力地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努力去保護自己希望守護的東西,這有什麼錯嗎?」

上亞月全身散發出王者的凜冽之氣。

「我選擇了楓,那是因為楓離開了我就會魂飛魄散,我必須保護他,但我真正愛的人從頭到尾只有司炎一個,希望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都能好好地活著,這怎麼能算貪婪呢……因此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我不怕你!」

她走到明因身邊,從她的手指上摘下銀色的戒指。

「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你必須還給我。」

原來她那麼在乎自己?司炎眼睛一亮,心跳立馬加速。

「司炎,從現在開始,我會更加努力地愛你,每時每刻都看著你。」上亞月轉身輕輕地把戒指放到他的手中,「雖然我們解除了契約,但是我懇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複合,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穀神楓在臨終前的鼓勵起了作用,她很流暢地把平時不敢說的話全都都倒了出來。什麼愛啊,想的……

「小月……」

司炎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張大了嘴,感動得無以復加。

「九王子,我能不能做你的新娘?」

上亞月伸出無名指,深深地看著司炎那對紅寶石般的眼睛。

「當然。」

司炎用力地點點頭,然後手忙腳亂地把戒指套上她纖長的手指,生怕她下一刻反悔似的。

「Cupidity,現出原型吧!」

上亞月舉起左手無名指,對Cupidity進行最後一擊。

戒指的光芒將明因壓倒在地。她痛苦地打了幾個滾過後,變成一面鏡子,接著化為第七枚徽章。

頓時,萬里無雲的晴天變得陰雲重重,不斷有霹靂劃過。它們在司炎附近形成了一個五角陣。

而七枚徽章旋轉了幾圈飛到陣中央合為一體,繼而一道白光從裡面傾瀉而出,將司炎包圍在內。

「太好了,九王子的妖力馬上就要全部恢復了。」

黑袍人興奮地抖了抖袍子。

「啊?!」

對了,封印解開,司炎就會擁有司掌時間的能力啊!楓可以復活!他不用死了!

上亞月也跟著興奮起來。

強光照射持續了一兩個小時之後,司炎雙腳一軟跌在地上,眼皮重重地闔上,銀色的長發散落一地,發出幽幽的光澤。

封印上的妖力都被他吸收了嗎?

上亞月立即跑上前扶起司炎。御醫這時候也趕過來了,抬起他就向宮內跑去。

「王子只是接受的能量太多,一時承受不住,過一會兒他會自然醒過來的。」

「那他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全部妖力,返回過去呢?」

上亞月跟在黑袍人後面憂心忡忡地看著擔架上的司炎。

「你是想救剛剛死去的穀神楓?」

「對。」

雖然黑袍人給人一種陰森森感覺,但像是知道很多東西的樣子,問他應該沒有錯。

「沒用的。」

「什麼!」

五雷轟頂。上亞月內心深處剛剛燃起的火苗一下子就被澆滅了。

「因為他的魂魄已經散了,在魂界是找不到的。如果硬要返回過去把他救回的話,人間界、妖界、魂界甚至其他幾界的次序都會被打亂,而進行時空穿梭的人也會遭到詛咒。」

「完全沒有辦法了嗎?」

上亞月不甘心地追問。

「他的魂魄會不會是飄到另外的人身上去了?」沉默已久的南宮忽然開口,「他出車禍的時候不是附到了我的身上嗎?」

「這個可能行很小。」

黑袍人的語氣冷冷的。

「可是也有,對不對?」上亞月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只要有一點希望,她就絕不會放棄,就算是和惡魔簽訂出賣靈魂的契約都可以!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應該怎麼做?」

「轉學。到空間扭曲的櫻靈高中去看看,那裡是著名的時空交錯點,說不定會有些線索。」黑袍人頓了頓,「九王子也可以到那裡就讀。因為那裡的妖氣很重,他的妖力應該不會受到損傷。」

「我明白了,謝謝你!」

「不用客氣,太子妃殿下。」

黑袍人彬彬有禮地說道。

「太子妃?」

好陌生的稱呼,上亞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是的,小月你就是太子妃,你沒有辜負我的希望,上家的血統果然很優秀。」

白狐王微笑著緩步走向她:「通過了七重封印的考試後,司炎就是正式的太子了。明天我們將舉行登基儀式。」

「狐王。」

一眼就看出面前英俊的中年人是司炎的父親,上亞月心莫名其妙有些慌亂,低頭絞著十指,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醜媳婦見公婆」的心態?

「你和司炎一樣叫我父王就好。」

「……父王。」

「哦,這邊還有個獵人小朋友。幸會了。」

狐王飛鷹般敏銳的視線很快轉移到南宮的身上。

「我不是小朋友。」

南宮的眉毛擰成了一團,但鑒於狐王渾身不怒而威的凜冽之氣,沒有多說什麼。

「我知道你和司炎結盟的事情,司炎登位過後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到時候還需要你的協助。」

「我不是妖,也沒有歸順白狐國的意思。我想做的只有剷除滅門仇人。」

「這樣就夠了。」白狐王淡淡一笑,遞給他一張照片,「你要找的人就是他。」照片上是楓的樣子?

「嗯?」

南宮狐疑地接過一看:上面的男人有著野獸般的眼神,一雙凌厲的眼睛像要透過人的肌膚把他的靈魂給挖出來,英俊的臉上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危險味道。

「他就是當年屠殺獵人的兇手,白狐國鎮北將軍炎雲恩?」

南宮咬得牙齒咯吱作響。

「沒錯。而且是民聲較高,覬覦我的位置的人。」

「怎樣才能找到他?」

「轉學。去櫻靈高中。」

白狐王的答案跟黑袍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