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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木馬的願望

離開的時候請說再見,不要說拜拜。

因為我渴望再次和你相逢。

就算你是為了分手,專門來向我道別。

落地窗緊緊地關著,屋子裡面都是空調製造出來的冷氣。

有著銀色長發的絕美男孩頭上裹著一條繃帶懶懶地躺在床上。雖然周身都是傷痕,但這絲毫不能影響他的美貌。

「我要你喂我。」

他撅起花瓣一樣漂亮的嘴唇撒嬌。

「……」

司炎真的是150多歲的狐王子嗎?怎麼跟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兒似的?忘記在醫院是誰大叫什麼「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了?」

上亞月「啪」的一聲,把手中的碗筷放到一邊:「你愛吃不吃,你的手不是沒有斷嗎?」

「可是我是傷號啊。」

「誰讓你到酒吧去喝酒了!」不提還好,一提這事,上亞月就氣不打一處來,「酒就那麼好喝?」

「是啊。」司炎笑得很無邪。

「……真是敗給你了!」

上亞月繳械投降。《聊齋志異》裡面的記載果然沒錯,動物都嗜酒。

「小月,你幫我買只冰棍好嗎?」

「哈,現在很熱耶。」

「就因為熱,我才想吃嘛。」

司炎沖她搖搖手,笑得跟朵花似的:「快去快回哦!」

「好吧。」

傷號果然很難伺候。

上亞月拿起遮陽傘,無奈地往外面走去,出門前她抬頭看了穀神楓一眼,眼神複雜——

「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亞月剛走,穀神楓就關上了大門。

「喝酒。」

司炎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但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形象盡失。

「為什麼喝酒?」

穀神楓一貫的笑容全部消失,語氣凜冽地質問道。

「楓,我才是地位比較高的那個吧?你這樣對我說話未免太沒有禮貌了。」

司炎避而不答。

「我現在是以堂兄弟的身份和你說話,司炎!」

「堂兄弟?這個身份很沒有說服力。」

司炎笑了笑,挪了挪腿,換了個姿勢躺下。

「你要我以什麼身份和你對話?」

穀神楓感覺到他在和他打太極。

「你比我更清楚。」司炎隨手拿起根香蕉,剝了皮放到嘴裡。

「司炎,我可以解釋。」穀神楓快步走到他跟前坐下,「我和她沒有什麼……」

司炎輕輕地把他推開,坐了起來:「不用解釋。她在你和我之間已經做出選擇了不是嗎?」

「司炎,你不要這樣說……」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那你打算就這樣留在人間界,直到自己的妖力全部耗光?」

「這是我的自由。」

「司炎你不要放棄王子的身份,你還要當下任的狐王啊!」

穀神楓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簡單的「驚異」和「痛心」兩個詞來形容。

「以前我覺得很多東西對我而言都很重要,但是和小月在一起後我才發現,她比任何東西任何事情都重要,和她在一起我改變了很多。」

兩道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蓋住紅寶石般的眼睛,卻掩蓋不住司炎發自內心的笑意。

「其實昨天喝醉了我更加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就算她不是父王內定的人選,就算我們吵架,就算她讓我傷心,就算她可能喜歡上別人,我還是要守護她,因為當我痛苦和開心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她。」

他用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慢慢地說:「昨天被那些人打,我一點還手的力氣都沒有,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那時候我唯一的願望就是看看她,只要一眼就好。我要和她在一起,不想回到白狐國。」

「你回去吧。」

上亞月甜美而冷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小月你怎麼回來了?」

司炎愣了一下,隨即堆起天使般純潔的笑容。

「我忘了帶手機。」上亞月把遮陽傘扔到地上,「還要我重複一遍嗎?你最好回去。」

「回哪兒去?」

司炎的心咯噔一下,訕笑著裝傻。

上亞月沉默了一會兒,抬起微紅的眼睛緩緩說道:「回到屬於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不就是你的世界嗎?」

司炎的嘴角依然用力地維持著高高上揚的角度。

「……不要自欺欺人了。」上亞月揉了揉眼睛,把視線移到別處,話里不帶任何語氣,「司炎,我,不需要你。」

不需要,不需要……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成了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

她不說她不喜歡他,她不說她討厭他,她只是說不需要他。

他存在不存在,微笑憤怒難過,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司炎全身冰涼,眼睛在一瞬間凍結,連呼吸也停止了,整個人好像變成了沒有生命的雕像。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微微動了動手指,然後站起身走到上亞月的面前用力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地笑著:「小月,開什麼玩笑。收回你剛剛說的話。」

因為傷口的疼痛,他的表情里有種強烈的隱忍味道。

「我不需要你。」

上亞月被他的手掐得生疼,皺著眉毛別過臉去。

「看著我。」司炎掰過她的臉讓她正對自己,聲音在顫抖,「小月,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以後不跟你吵架了,再也不喝酒了好不好?」

在那一刻,上亞月看到了一生中所見過的最為真摯的眼神,裡面混雜有憂鬱、懇請以及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拜託,不要這樣看著她啊。

否則,她會控制不住自己一頭栽進那個熟悉的溫暖的懷抱。

而穀神楓一言不發地站在他們身邊,靜靜地等待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小月,這要看你怎麼決定了。

他的話再次迴響在耳邊。

讓司炎回到妖界是最好的選擇,司炎的妖力不會被毀掉,楓能夠活得好好的。

「司炎,我不需要你。」

上亞月把這句話說了第三遍。

而司炎的心也被撕裂了三次,碎成一堆瓦礫。

「我身邊只要有楓在,就夠了。」

司炎沒有出聲,細長的手指從上亞月的下巴上移開。他轉身走到床邊背對著他們躺了下去,一動不動。

「對不起司炎。」

上亞月捂住嘴唇,無聲的眼淚順著臉頰漫過手指往下滴落。

走出房間後,她才大哭出聲。

這下他們之間是真的沒有辦法挽回了吧,自己真的真的是個大笨蛋啊!

「九王子,最後期限要到了。狐王指示屬下來接你。」

上亞月剛剛離開,一個穿著黑袍的人降落在司炎的背後,用畢恭畢敬的語氣說道。

司炎揮了揮手示意讓他離開。

但黑袍人依然巍然不動地站在原處。

「九王子,屬下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對那個人類那樣執著?她真是不知好歹。王子為她吃了那麼多苦,他都不知道。如果王子真的需要她,把她帶回白狐國不就好了嗎?至於穀神楓那個叛徒,你大可以殺了他。」

「你不會明白……」

「屬下在暗中觀察王子和上亞月已經很長一段時間,就算不能明白十分,也明白九分。」

「不要自以為是。就算你是父王的親信,最好也不要惹我生氣。」

「王子,時間已到,我們該啟程了,請你準備一下。」

「別催促我!」

話音剛落,一個霹靂便打在黑袍人的腳前。地板上冒起滾滾青煙。

「對不起,王子。王上只是擔心王子的妖力會減退太快,而屬下只是奉王上的命令……」

黑袍人抖了抖袍子,嘴唇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我知道了。不要再羅嗦,給我五個小時的時間。」

「殿下,請你不要為難屬下。狐王已經等不及了。」

「只要五個小時。」

雖然語氣柔和,但黑袍人能聽出那不是懇請,而是命令。看了看腳前那個大洞,他不敢再多說什麼,訕訕地退下。

一小時之後,上亞月接到司炎的電話。

「小月,你現在有沒有時間?」

「啊?」

「前幾天你和楓約會都不通知我,這很不公平。我們也去約會吧?」

司炎的語調竟然出奇的歡快,好像剛剛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可是…司炎,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讓自己傷心得死去活來,費盡心機演出的戲竟然一點作用都沒有?司炎到底是個什麼性格的人啊?上亞月只能搖頭苦笑。

「只要一次就可以。」

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不要這樣一次又一次地考驗她的意志啊!

上亞月咬咬牙正要掛電話,忽然被一邊的穀神楓攔住了。

「司炎讓你去,你就去吧。」

「楓?」

「他只是想見你最後一面。」

「是嗎?」

心又顫了一下。鼻子酸得要命。最後一面啊……

「我想是的。因為我曾經有過相同的想法。」穀神楓扯開一個苦澀的笑,「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當然也包括情敵。」

「我知道了。」

上亞月嘆了口氣,然後輕輕地點頭答應了手機那頭的邀約。

「就這樣定了,小月,我們去哪裡?」

「隨便。」

「那就去教堂了。」

「啊?」

上亞月瞪大了眼睛。

銀樹市的教堂建在山腰,是那種很普通的歐式建築,佔地面積不大,尖尖的屋頂似乎要刺穿塵間,進入另一個不可預知的世界。前去禱告的教徒必須經過一個有著噴水池的迷你廣場。而對於已經習慣了人類飼養的鴿子來說,稀稀落落的腳步聲並不能構成任何驚擾。

司炎拉著上亞月推開沉重的木門。

吱嘎一聲,灰塵洋洋洒洒地飛到了空中。

教堂正廳中間是耶穌受難像,十多個五六歲的小孩兒正站在他的前面用稚嫩的童音高聲唱詩,一個滿臉皺紋的嬤嬤則全神貫注地彈著鋼琴。還有三五個上了歲數的教徒虔誠地坐在長椅上祈禱。

沿著過道緩步前行,每走一步,上亞月的心就往下掉一點,身子也越來越沉,兩條腿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她想起十六歲那天做過的白日夢:

小小的哥特式教堂。沉重的雕花大木門。身著盛裝的男男女女。鮮紅的玫瑰。青梅竹馬的新郎。還有一個破壞婚禮的不速之客。

「你是我的人。」

有著銀色長發和狐狸耳朵的男孩回過頭來對她莞爾一笑。

「小月,你在想什麼?」

司炎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滿臉都是明媚的笑意。

「哦,沒什麼。」

上亞月用力地搖了搖頭,掩飾住眼裡游出的悲傷。

不行,振作起來,絕不能哭。因為在這裡,她還要唱一次黑臉,把司炎逼回妖界!

「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裡嗎?」

「不知道。」

上亞月心不在焉地挑了個座位坐好。

「我很喜歡安靜的地方,我也希望我的族人能夠過安靜的生活。」司炎挨著她,翹起腿優雅地坐下,「所以我要創造一個安定的國家。」

「這樣的想法很好啊。」

他為什麼突然對她說這些?上亞月緊張地絞著手指。

「是啊,我一直希望成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從五歲那年開始,我就開始做準備。我要養成堅忍不拔的性格,我要學會各種能夠奪取他人性命的妖術,我要用理智去判斷一件事情而不能帶入個人的感情。」

司炎閉上眼睛,把手放在胸口,好像在懺悔又好像在祈禱。

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照射進來,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本來就俊美非凡的臉,此時看上去像天使一樣聖潔不可侵犯。骨節均勻的手就象是一塊精心雕磨成的美玉,沒有絲毫瑕疵。

「我身上沾了很多人和妖的血。我知道自己的罪孽再過幾百年都不能洗清。」

「司炎……」

上亞月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是覺得自己喉頭髮干,呼吸也越來越吃力。

「父王為了阻止我們兄弟互相殘殺,同時也是為了報恩,選取你來做下一任狐王后,希望狐族王孫能夠學會和人類和睦相處。而我也希望通過利用最小的人員傷亡來換取最大的利益。所以我決定娶你。因此當你還是個小嬰兒的時候我就把楓安插在你的身邊。」

「我知道。」

「但是讓我始料不及的是,楓真的愛上你了。而你也選擇了他。」說到這裡,司炎忽然睜開眼睛淡淡一笑,「現在我好後悔啊。」

陽光折射進他火紅的眸子,一瞬間,激蕩出一道耀眼的火花。而後又迅速沉靜下來,只剩下深不見底的複雜眼神。

上亞月怔怔地看著他,感覺到胸口快要炸裂了,但卻沒有說話,任時間從彼此凝視的目光中流走。

「我已經全部想清楚了。我九王子司炎不會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一個女人身上。如果不能通過婚姻得到王位,迫不得已我也會用暴力。不管怎麼樣都會達到目的。父王的計劃很失策。和狐族的婚姻不能給你帶來任何的幸福,他不是報恩,而是給上家帶來無盡的麻煩。」

司炎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所以,現在我聽你的話,還你自由。」

從他的手指上釋放出一片柔和的白光。

接著戒指也開始發亮。

「可是司炎,我們不是有一道封印沒有解開嗎?你不是還要利用我的力量嗎?如果沒有戒指,我沒有辦法打敗那些小妖啊。」

不行,戒指是他和她唯一的紀念物啊!如果沒有了它,自己還剩下什麼呢?看到戒指沿著自己的手指往外滑,上亞月忽然感到快要窒息,好像有誰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封印對我已經不重要了。而你呢,只要遠離我,就不會有妖上門找你。」司炎頓了頓,「楓會保護你的。」

「可是楓也是半個妖,遲早要回妖界啊!」說清楚只有全妖才不能一直待在人界。

明明自己的目的是要把司炎趕回妖界,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卻自私至極地希望他留下來。想多看看他,想多和他說幾句話……

「我會命令他呆在你身邊。」司炎的頭髮反射著陽光,幾乎有些刺眼,「我和你解除契約過後,你就恢復單身了,那時會有很多狐族王孫會搶奪你。為了避免你成為他們用來稱帝的武器,我必須找人保護你。」

「司炎……」

上亞月鼻子一酸,抓住他的手,哭了起來。

他以為自己在成全她?!實事不是這樣的啊!

「你不願意?」

司炎把戒指收好。銀白色的金屬在他白皙的手心裡發出冷峭的光芒。上亞月覺得自己心頭的肉好像被人割掉了一塊,竟然痛得徹骨。

「不……」

「你為什麼要哭?你並不愛我啊?」司炎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丟給她一張手絹,「不要讓我會錯意……」

上亞月嚶嚶地接過來擦乾自己的臉。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直接用手指拭去她的淚,而現在他刻意地和她拉開距離。也許以後,他連話也懶得同他講了吧?

過去和他一起度過的時光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地浮現在眼前:

「誰說的?我很溫柔,只不過不會對所有的人溫柔就是了。只要你喜歡的東西,我都可以買給你。」

他陪她逛街。

「如果你想讓我住口的話有兩個方式,一吻我,二聽我的話。」

他無恥地威脅她。

「你們想死嗎?!」

他跑到播音室救她。

「你可以和我住一個帳篷,這樣晚上你不是就有抱枕了嗎?」

他和她一起露營。

「不管你專情也好,不專情也好,我都不能放下你,我討厭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你,但我更討厭為此生氣的自己!這樣的我沒有骨氣沒有自尊,這樣的我讓自己很失望。你是什麼人?你憑值得我動怒?告訴我,小月,我到底該怎麼做?」

他向她表白。

……

這時很多穿著盛裝的人有說有笑地湧進教堂。

「好像這裡有一對新人要舉行結婚儀式。」司炎靜靜地坐在窗戶邊,露出孩子一樣坦然的微笑,「我向你求婚的時候好像沒有經過任何儀式呢。」

他越平靜,上亞月的胸口越悶,沉重的石頭快要將整個人壓扁。

「分手的時候,我們應該補辦一個吻別儀式吧。」

司炎的笑如同刀刃一樣直接劃過她敏感的神經。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愛上了司炎,愛得無可自拔。

忽然,教堂的鐘聲敲響了,新郎和新娘手牽著手從鋪著紅地毯的走道上走過。

婚禮進行曲隆重地奏起。

司炎轉頭輕輕扭過上亞月的下巴,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所有關於吻的感覺瞬間湧上她的心頭。

他興奮的時候,狐妖的幽香和男孩的氣息交織在一起的吻。

他嫉妒的時候,那有力而熾熱,讓她的皮膚融化的吻。

而現在,卻是蜻蜓點水般停留在禮儀上的吻。

他們是不是已經走到了盡頭?

上亞月停止了哭泣,迷惘地睜大了眼睛。她沒有想到司炎的告別來得這麼決斷,讓人猝不及防。雖然,雖然是她先逼他回妖界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可是……

「小月,如果有一天,楓欺負你,或是你覺得我還不錯,就來白狐國找我。我等你。」說完之後,司炎又自嘲地笑了,「算了,那是不可能的。你就當什麼也沒有聽到好了。」

他會等她?他還是捨不得斬斷他和她之間的聯繫?

上亞月驚訝地睜著一雙杏仁般的眼睛,淚光點點地望著他。

「不要用這種誘人的眼神看著我啊,要知道狐妖是很好色的種族,我會忍不住吃了你的。」

司炎拍了拍她的臉,勉強地笑了笑,然後邁開勻稱的長腿往外走去。

旁若無人地從神父身邊穿過,目不斜視地從新郎新娘中間穿過,最後,他融入騷動起來的賓客之中。

「那人是誰啊?」

「好帥啊!」

「很有型呢!」

「啊,這是我的婚禮啊,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所有嘈雜的噪音漸漸在耳邊消失。

推開教堂的大門,司炎大步走到陽光之下。一群潔白的鴿子被開門聲驚起,噗啦啦地衝上蔚藍的天空。

「再見,我的未婚妻。」

再,見,何時再次相見?

他高高地抬起頭,揚著嘴角,一滴眼淚從眼眶裡無聲地滑落。

「也許我真的是笨蛋吧?」

自言自語了兩句後,他轉過身子對站在遠處的黑袍人點了點頭,接著消失在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