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要麼爬出去,要麼死……

正文卷

而今已一甲子有五的靖安伯見了這個歲數比他足足小了三輪、但說話口吻卻是以平輩相待的武陵侯陳泰,他心中也是頗有些無奈。

甚至,敢怒不敢言。

大胤國朝的功勛武爵傳承至今已有百餘年,而外姓不得分王,這便使得國公成了非皇室之人能取得的最高爵位。

而國公爵位也就太祖開國立朝時有所封賞,等到了景順、景泰兩朝,也就李子安功勞實在是太大了,這才封了個武安公。而且,當時整個朝堂還都以為李子安在燕京為國捐軀了,這才封賞了個世襲武安公的爵位。否則,一個「鎮」字型大小的侯爵已是頂天了。

由此可見,而今國朝的侯爵,是何等的尊貴!

而眼前陳泰的陳家,那可是一門雙侯!尤其是陳泰的父親,那可是掌管十萬西軍的鎮西侯!這可是實打實的兵權,萬萬得罪不起。

當然,眼前這個武陵侯陳泰,人品低劣,可不是什麼好鳥。

尤其是他的好色之名,世人皆知!

現在,武陵侯卻是將主意打到靖安伯那幾個女兒的身上,靖安伯也只能硬咬牙吞下這份委屈,盡量拖延時間。

只是……他的這幾個女兒也不省心啊,根本體會不到他這個老父的苦心。

給她們不知說了多少門親事了,可偏偏沒有一樁能成。

現在好了,被這色中惡魔盯上了,只怕是要大禍臨頭了。

靖安伯此時也只能心中默默禱武安公能夠看在他兒子的份上,能夠幫襯他們葉家一把,化解這場人禍。

李諾見狀,心中早已有數。

武陵侯的名聲,他當然也是聽說過的。

拋開私德不提,這也是一員可衝鋒陷陣的悍將。

不過,既然收了葉無雙這個孽徒,那麼她自然要為徒弟出頭。

總不能看著自己徒弟被人欺負吧?

那他的臉面豈不是要丟盡了。

當然,他肯定是要在最關鍵時刻出手,力挽狂瀾,如此人家才會承他的情。

所以李諾穩坐高台,保持微笑,按兵不動,靜待事態接下來的發展。

而陳泰這般狂妄囂張的語氣,自然是引得這九位小仙女勃然大怒!

作為堂堂靖安伯的掌上明珠,從小錦衣玉食,有求必應,她們何時受過這般羞辱?

作為大姐的葉知畫美眸中閃露一絲寒芒,拔出腰間的兩把蝴蝶刀,就朝著大門口處的陳泰殺去。

陳泰見了,不怒反喜。

溫順的小綿羊見多了,毫無興趣。

降服這氣勢洶洶的母老虎,這才有意思。

他就喜歡這種火辣奔放的娘們!

口味獨特嗎?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吧。

「知畫姑娘耍得一手好刀啊,可惜美則美矣,卻無多少實用性。」

只見葉知畫的雙刀逼近時,陳泰身子微微一側,就輕輕鬆鬆躲開了這刀芒利刃。

而與之同時,陳泰一手順勢一抄,就挽住了葉知畫纖細的柳腰,而另一手在葉知畫的手腕上一點,便見葉知畫的蝴蝶刀咣當一聲掉落在地,而她整個人也被陳泰抓住,動彈不得。

「你這混蛋快放開老娘!」

感受著一股腥臭傳來,葉知畫嬌憤不已。

身為色中惡魔的陳泰哪會放棄這麼一個好機會?

美人投懷送抱呢,若不好好享用一番,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再加上兩壇【仙人醉】的刺|激,他早已精蟲上腦,這膽子已經徹底放開了。

他竟然當著人家父親的面,就要親吻葉知畫!

這若被親到了,那葉知畫也就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路是嫁給陳泰。另一條,則是黃泉不歸路,唯有一死,方可保自身名節……

「大姐!」

其她幾個姐妹見狀,驚恐不已,只是想要施救也已經來不及了。

倒是葉無雙離陳泰最近。

他斷然不能接受大姐在他眼皮子底下受辱!

怒不可遏的他便朝著陳泰撲去。

只是,他文不成武不就,就這麼點三腳貓的功夫,如何是陳泰這種已在戰場上證明過自己的鐵血悍將的對手。

陳泰一腳飛踹,便毫不留情地將這位未來小舅子踹飛出去。

「陳泰,你敢打我?」

撞在柱子上的葉無雙吐出一口血,揉著發疼的胸膛。

也得虧陳泰因抓著葉知畫而施展不開,故而這一腳不重,不然葉無雙胸骨斷裂那都是輕的。

陳泰不屑一笑:「小子,姐夫教訓小舅子那可是天經地義啊。不服也得忍著。」

而見到女兒被辱,兒子被揍,這個兩鬢已生華髮的靖安伯再也忍不住了。

他怒喝一聲:「陳泰,你真要將事情做絕嗎?你不怕老夫去陛下面前參你一本!」

「哈哈哈,靖安伯啊靖安伯,事態如何你還沒看透嘛?你大可去試一試。看看陛下是護著你,還是護著我陳家!」

陳泰的笑聲愈發猖獗,「燕王殿下死了,若西北若再沒有我父親坐鎮,你猜猜月氏會不會反?再猜猜西戎會不會捲土重來?至於本侯嘛,本侯可從來沒將事情做絕哦,本侯數次托媒人上你葉府提親,可是你都拒絕了,是你將事情做絕!」

「哼!只要老夫還有一條命在,你休想打我女兒的主意。」

畢竟這裡是他的主場,靖安伯大手一揮,喝道,「來人,將這傢伙叉出去!」

一聲令下。

便見四大力士二話不說就朝陳泰殺去。

陳泰見狀,卻絲毫沒有擔憂。

作為曾經一名在西戎地盤上殺個七進七出而毫髮無損的大將軍,他這點智商還是有的,這外出吃酒,哪能不帶親兵?

無需他多言,便見幾個渾身上下繚繞著血煞之氣的精銳將士抽刀攔截。

這些可都是上過戰場,和月氏、西戎真刀真槍殺過不下百次的家將。

那身上濃郁的煞氣,可不是誰都能抵抗的。

靖安伯的這四大力士,也只是長得膘肥體壯而已。說起來,也就拿來唬唬人,撐門面用的。

只是一個照面。

四大力士就倒飛了出去,不知生死。

靖安侯一臉鐵青之色,但也無可奈何。

陳泰暢快大笑,戲謔道:「老傢伙,今日本侯決定了,生米煮成熟飯,本侯還看你還怎麼拒絕!嘿嘿,老子還從沒享受過九朵姐妹花的伺候呢。今日,誰都逃不掉!」

啊呸。

淫賊。

九姐妹花容大失。

難道今日,真要貞潔不保?

不!

一定要反抗到底。

她們還有底牌!

她們帶來了一百個訓練有素的女兵呢,一定能護著她們殺出去搬救兵!

然而陳泰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們的希望全盤落空。

「還有,別以為外面埋伏的那些小娘們就能對付得了我。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那些娘子軍,已經被我的親衛全都繳械收拾了。」

囂張跋扈。

狂妄吊炸天!

這就是陳泰!

他人品雖差,被人所不齒,但他的帶兵本事那還是一等一的強。

說實在話,他這武陵侯爵雖是繼承他那沒有子嗣的大伯的,但若非他能打戰,皇帝也不會順水推舟將武陵侯爵位按在他頭上了,而是將這世襲爵位收回。

這一刻。

葉家人陷入了絕境。

尤其是那九姐妹。

她們難以置信,那群訓練有素,能出城剿滅山賊的娘子軍,就這麼輕易敗了?

她們的自信心,遭受到了強烈的打擊。

其實陳泰敢走出這麼一步,也是早就吃定了這個靖安伯了。

他和父親都是實權的將軍侯爺,而靖安伯,呵呵,葉家的風光早已不比當年了。若非先帝仁慈,只怕靖安伯一脈早就沒了。

所以即便真鬧到皇帝那裡去,陳泰最多也只是受一頓申飭,了不起再被打十軍棍而已。

他心如明鏡呢。

只要對皇帝忠心耿耿,那麼即便蠻橫一些,那也無妨事,甚至皇帝還會喜聞樂見。

如此,便是將把柄交到皇帝手上,皇帝哪能不樂意?

所以說,別看陳泰一副魯莽酷拽的樣子,其實他心思非常細膩,用張飛繡花來形容都不過分。

只是……

他沒有料到,今日卻多了一個意外——靖安伯這老傢伙宴請的竟然是殺神武安公!

就在他自以為今日能夠霸王硬上弓時,終於看清了坐在客座上的那個年輕人的相貌。

頓時。

酒醒了大半。

陳泰甚至還不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使勁揉了揉眼睛。

但事實告訴他,眼前這位,的的確確就是那個殺神!

可這怎麼可能?

李子安和靖安伯非親非故,怎會賣面子給他?

要知道,朝中有多少大佬想要和李子安交好,但統統都被拒絕了。

靖安伯,憑什麼?

那九個兒女嗎?

笑話。

武安公雖也是一個風流人物,但他的紅顏知己可都是紫鳶這個大花魁級別的!

靖安伯的九個女兒雖也俏麗,但還是沒法比。

而趁武陵侯稍稍愣神之際,葉知畫趁機擺脫了他的控制,逃了出來。

這一回,葉知畫終於明白了人心險惡……

李諾見陳泰看向他,便道:「陳泰?這酒喝高了,怎麼連命都準備不要了嗎?」

「原來是武安公當面,失敬失敬,不知今日武安公可否給我一個薄面。來日,定有大禮份上。」

陳泰警惕道。

言語中,早就沒了之前那般飛揚跋扈,有的只是小心謹慎。

李諾一臉玩味地反問道:「大禮?你覺得本公像是缺銀子還是缺權勢?需要你的大禮?」

陳泰尷尬道:「是我說錯話了。只是今日……」

「今日,你要麼跪著爬出去,要麼……」

李諾笑容冷卻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濃烈殺意,冷冷吐出一字,「死!」

而這話一出。

靖安伯一家子皆是渾身一陣舒坦。

武安公,願意出手幫忙,太好了!

陳泰難以置信。

人人都說武安公驕橫不講理,這一回,他總算見識到了。

真他娘的不講理啊!

自己與之一比,差距甚大。

當然,陳泰可不願死。

可若今日跪著走出去,那麼他的名聲將徹底完了。

今後還如何能夠服眾,如何帶領手下那群驕兵悍將建功立業?

「武安公,你真要將事情做絕嗎?」

陳泰咬牙道。

這一刻,陳泰也是感受到了靖安伯面對他時的心境。

無助啊……

李諾面無表情道:「真聰明,猜對了,本公最喜歡將事情做絕。現在,給你十息時間,做出你的選擇。當然,你其實還有第三條路可走,那就是做個真正的男人,向本公……拔刀!殺了本公,就你可以輕易離去。」

話音一落。

全場鴉雀無聲。

其實,李諾這是在給這個陳泰機會。

如果陳泰真有這膽子向他拔刀的話……他或許會網開一面。

畢竟,擁有如此不畏生死,不懼對手的悍將,大胤還是非常奇缺的。

但是,這個陳泰的選擇……竟然真的願意爬出去。

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也讓李諾想到了韓信的胯|下之辱。

這個陳泰能做到這一地步,真當刮目相看。這絕對是一個梟雄!

當然,這樣的人做敵人,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既然已經結了仇。那麼,陳家,可就留不得了。

當然,李諾這麼做,也並非一時興起。更不是為了那九個小仙女報仇。

他還沒到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動路的地步。

主要是西北軍是距離殤陽關最近的朝廷大軍。也是殤陽關最有力的援軍!

李諾可不想這樣一支受過戰火鮮血洗禮的軍隊掌握在一個外人手上。

當然,要對付鎮西侯,可不能簡簡單單一刀砍了。

無規矩不成方圓。

若隨隨便便就砍,那整個秩序可就要崩壞了,天下也將亂套。

所以,想要殺鎮西侯,必須通過朝廷!

好在,御史台是他的人。

御史中丞陳琳大人,可是心甘情願當他的門下走狗。

鎮西侯這麼多年的驕縱,誰不知道?

只是大家都當做瞎子啞巴而已。

畢竟,鎮西侯當初可是燕王的人。

而且,關係到西北的穩定,誰敢動這樣的大將?

不過而今燕王已死……

死得有些憋屈。

鎮西侯,也是一心想要再找一個碼頭拜一拜。

一個純粹的武將,若沒有靠山,那可真是寸步難行。

只是,現在國朝親王凋零啊,鎮西侯又能投靠誰呢?

這也是鎮西侯當下最大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