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帝相老奸巨猾!李諾深陷命案!

正文卷

「沒想到陛下的棋藝愈發的精湛了,微臣認輸。」

御書房,棋盤上,黑白兩龍相互絞殺,最終白龍腹部被吃,頭尾不能兼顧。

持白子的崔無悔只得棄子認輸。

年輕的景泰帝反倒是謙遜起來:「朕勝之不武啊,愛卿的精力明顯沒放在棋盤上,不然中盤之爭,以愛卿的棋力,朕又豈能佔得絲毫便宜?」

「老了,老了,臣精力不濟,已無法做到一心二用了。」

崔無悔自嘲道。

天人五衰,壽命流逝,此乃天道循環,他雖為文道二品境大儒,亦不能跳出天道之外。

反倒是眼前這位景泰帝,精力充沛,愈發年輕。這讓崔無悔有些羨慕。

但這份羨慕,也只存在了一剎那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堅持屬於他自己的道!

「怎麼,愛卿還在思考李子安的事情?」

景泰帝輕聲問道。

「陛下,確實有些勝之不武……」

崔無悔言語中似乎意有所指。

但景泰帝面色絲毫不改,不喜不怒。

他淡淡說道:「南宮擒虎之死,雖無法動搖李子安的地位,但朕只想打一個時間差。如此一來,李子安便無法做這一屆春闈的主考官。」

南宮擒虎之死,除了是天子的手筆之外,崔無悔確實想不到誰還有這麼大的能耐!

但這一招,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氣了。

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真忌憚李子安的權勢會威脅到自身皇權,那麼一道聖旨奪其爵位和官職,再一道聖旨殺之便是,何須這般又是提防又是獎賞?

崔無悔見天子承認了,但並不看好這一計,甚至極有可能還會弄巧成拙。

但事情已經做出來了,後悔也沒用了。

崔無悔很冷靜道:「李子安能否勝任主考官,其實都一樣了。他文氣入骨,天上文曲星,地上聖人廟,兩者相助,他遲早是要成聖的。」

「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朕不想在這一世看到他成為儒聖。愛卿可別忘了,當初是你敞開心扉對朕說了你的抱負,也正是受到你的感染,朕才決定爭一爭這個位置的!而今,攔在我們面前的阻礙清理得都差不多了,是時候施展我們的抱負了!」

景泰帝站起身,旭陽的光輝透過窗檯,灑落在了他的臉上。

剛毅的臉頰上,頓顯出萬丈豪氣!

他展開雙臂,好似要擁抱江山,語氣變得高昂激烈。

「朕,要一統天下十三州,做那千古一帝!而你,也將成為歷朝歷代最賢之相,實現大同盛世!」

話音落下。

景泰帝的面容、氣息、神態全都發生了變化。

若是有心人看去,便會發現,天子此時眉宇間的神情,竟和先帝景順一模一樣!

而崔無悔見之,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這一帝一相,果然老奸巨猾。

其實景順帝早年扳倒太子、登基為帝時,就已發現先帝文宗的不對勁之處了。

太容易了!

十六年前,哪怕有崔無悔輔佐,他在奪嫡上也是處於極大的劣勢的。

除了太子,還有好幾個皇兄,怎麼也輪不到他上位。

但偏偏皇兄們有些斗得你死我活,有些接二連三出事,最後,反倒是他這個庶子坐上了龍椅!

最初他還沾沾自喜,以為是天命在他。但後來和崔無悔仔細一分析,發現事情太順利了。

於是,崔無悔制定了計劃——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在掌控長安乃至天下的這十幾年間,他終於發現了太平公主府的秘密——飼養人鱬,煉製人丹!

但他都佯裝不知,無動於衷,任憑事情繼續發酵下去。

他想知道,他這個從未拿正眼瞧過他一眼的父皇,到底意欲何為!

直至去年,泰山封禪。

這正是他故意留下來的破綻。

而他這個隱藏了十五年之深的父皇,果然按耐不住跳了出來。

他「薨」後,最不得勢的皇子秦王登基,而後性情大變……

於是,他知道了血祭人丹的真正妙用——奪舍後代子嗣,從而獲得另類的長生!

其實李諾哪怕沒有從慶陽那邊看到歷代先帝的畫像,崔無悔也會想方設法讓李諾發現。

如此一來,雙方的合作也就水到渠成了。

而李諾,也將成為他們的一把刀,一把「弒帝」的刀!

文宗魂飛魄散之後,秦王的神智短暫恢復,甚至還在御花園與李子安一敘。

如此一來,便可麻痹李子安。

在這之後,景順帝也便有樣學樣,奪舍了他這個兒子的肉軀!

被人丹改造後的秦王肉身,果然是最完美的承載體!

總而言之。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可憐的秦王,身體好不容易脫離了文宗的神魂控制,還沒喘幾口氣呢,結果又被景順帝給奪舍了!

換句話說,這祖孫仨,還是景順笑到了最後,全盤接受了文宗和秦王的所有財產!

期間這奪舍的過程,崔無悔也是在場,但他沒有做任何的阻攔。

因為在這個世間,他有著屬於自己最為堅定的「道」——讓整個天下實現大同之世!

只要是為了這個道,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犧牲!

這才是崔無悔最為可怕的地方!

沒有人能夠動搖他的道心!

而景順帝,則是他選擇的實現這一目標的帝王!

……

刑部。

李諾被請了進去。

「喲,不是牢房而是堂房?看來我這個殺人犯還是有機會申辯的?」

看著於騫靜坐堂上,李諾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過於騫卻是鐵面無情,公正不阿,他道:「李大人,南宮擒虎於府上懸樑自縊,但經本刑部仔細排查發現,他先死於驚嚇,後才吊梁偽造成自殺模樣……」

看著於騫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李諾心中很是疑惑。

怎麼說他和於騫的關係也不該到如此陌生的地步……

莫非是……

李諾冷吸一口氣。

能讓堂堂刑部尚書擺出這般公正不阿架勢的,除了皇宮裡的那一位,還能有誰?

難道景泰帝真要做那飛鳥盡、良弓藏的噁心事情?

不應該啊……

呼出一口濁氣。

李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道:「於大人,你是懷疑我去過南宮府邸?」

於騫默然點頭:「有人在昨夜看見你出入過南宮府邸。」

「誰?可叫來與我對質!」

李諾冷聲道。

於騫淡定道:「是南宮的家將和下人。三男一女,親眼目睹。」

李諾瞠目結舌:「他們豈能做人證?於大人,你刑部做事這麼不專業?」

於騫並未生氣,他冷冷道:「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在案發現場,我們請了天機門的一位望氣師相助。他從南宮擒虎的眼睛裡提取到了一段影像,那個最後見過南宮擒虎的人,和你可是有何九分的相似!」

「哈哈,笑話!我昨夜一直呆在長安城西宅院。」

李諾否定道。

「誰能證明?你的娘子,你的家人,可都做不了這個人證。」

於騫面無表情道。

「於大人,我不明白……是宮裡那位?」

李諾皺了皺眉。

「慎言!」

於騫低喝一聲。

李諾真的不願意相信,這會是景泰帝的手筆。

昨日大朝議結束,景泰帝還特意邀他於御花園一敘呢。

怎麼才過了一夜,這個天子就翻臉不認人了呢?

「大人,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我李某人行事,一向都是堂堂正正。我若要殺南宮擒虎,定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可不會半夜潛入他府做那上不得檯面的暗殺。」

李諾一臉正氣道。

於騫搖了搖頭:「本官怎麼認為沒用。一切都要看證據說話。李大人,你既然配合來刑部,那本官也不會讓你為難。這七日,你就好好獃在刑部吧。本官會專門為你準備一間房。」

「七日?」

李諾挑了挑眉。

這時間,選的這麼好?

「嗯,宮裡傳話,只給本官七日時間破案。」

於騫面無表情道。

「可七日後就是春闈了!」

李諾眯起了眼睛。

若還看不出這拙劣的栽贓陷害之計是為了不讓他當主考官的話,他李某人也不用混了。

「出了命案,你又是重要嫌疑人,在沒洗脫嫌疑之前,你還想當主考官?」

於騫瞪眼道。

「於大人,我願自證清白。」

李諾冷靜道。

他豈能束手就擒,被困在刑部?

「如何自證?」

「破案!讓我去看看案發現場,哪怕破不了案,我也能洗脫自己的嫌疑!」

李諾自通道。

他有「破案如有神助」這一近乎外掛一般的【福緣】可以幫助!

若這還鬥不過幕後黑手,那就……

咳咳,那就掀桌子!

造他娘的反!

智力不夠,武力來湊嘛!

於騫陷入了沉思。

宮裡遞話當然沒有那麼明顯,說要讓他將李諾收監。但也是隱隱透露出來這麼一個意思。

但不管如何,宮裡的意思,他又如何能夠違背?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李子安真能自證清白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凡事逃不過一個理字!

於騫看了看天色,冷靜道:「本官只給你半日時間,日落之前,你必須要回刑部報到。」

「多謝於大人,事不宜遲……」

李諾拱手道謝。看來老於,還是講情面的。

「早去早回!」

於騫說道。

李諾點點頭,正要轉身離去,於騫又想起了什麼叫住了他:「等等,拿著這個,行事也方便一些。」

於騫將一枚令牌丟給了李諾。

李諾接過一看,欣慰一笑。

老於還是厚道啊!

有了這枚令牌,除了皇宮不能隨意闖,其他地方,他還真能暢通無阻了。

「謝了。」

李諾拱拱手,隨即邁出刑部大門。

少頃。

他便出現在了南宮府邸大門前。

「來者止步!」

幾個一身官服的刑部高手將刀一挺,厲聲喝止道。

李諾上前一步,道:「不認識本公?」

官差這才認出是堂堂武安公駕到,但他們卻也不敢放行,硬著頭皮道:「李大人,小的職責所在,還請你別為難小的……」

「放心,不為難你們。」李諾掏出令牌給他們一看。

官差見狀,這才讓開路:「李大人請……不過裡面……」

「放心,我心裡有數,不會和他們起爭執的。」

李諾當然已被南宮家列為惡客了。

為了避免和南宮家的人起衝突,李諾便貼著牆走。

而南宮府里,靈堂也已擺好,人人披麻戴孝,未亡人的哭聲斷斷續續,凄凄慘慘。

李諾遠遠瞥了靈堂一眼,便繞了過去,很快就來到了書房這個案發現場。

而在這裡,他遇見了一個熟人。

秦扶蘇。

所以……刑部請來的那個望氣師便是秦扶蘇?

「子安,你來了。」

見到李諾,秦扶蘇似乎並不驚訝。

「秦兄,北方一別,數月未見,別來無恙。」

李諾拱拱手。

「還多虧了你,不然我可就要栽了……」

「秦兄,你知道我會來?」

李諾好奇道。

秦扶蘇點頭:「以你的性子,當然會來。」

「你到底發現了什麼線索?」

李諾趕忙詢問。

「我從南宮擒虎的眼睛裡,捕獲到了兇手的影像。說實話,我都嚇了一跳,這怎麼看,都是你啊!」

秦扶蘇說著,便將一枚水晶影像拿出來,輸入氣機,眼前就浮現起昨日的殺人場景。

一個和李諾不管是身形還是容貌都十分相似的男人,出現在了書房,南宮擒虎滿臉驚恐,直至被活活嚇死……

李諾看完這段影像之後,直吸冷氣。

若非他知道自己沒有夢遊症,只怕也會認為是自己殺了南宮擒虎啊!

秦扶蘇壓低聲音道:「說實話,是不是你乾的?」

李諾苦笑道:「我沒殺人動機啊。」

「正是因為沒找出你的殺人動機,你現在才能好好站在這,否則就只能在牢里見到你了。」

秦扶蘇很直白道。

「秦兄,還請你務必要幫我。」

李諾懇請道。

「反正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至於你如何自證清白,我也無能為力,我只能還原案發現場的影像,卻沒法做手腳。」

秦扶蘇瞥了李諾一眼,還以為李諾是要他幫著偽造證據呢。

「很明顯,偽裝成自縊,是故意漏出破綻,為的就是引出你,然後把我卷進來。說實話,這個局,看似手段粗鄙,但著實不好破啊。」

李諾抬頭看向樑柱,一聲嘆息。

「殺人兇手,還敢來!給我上,亂棍打死!」

忽然間,門口傳來暴怒聲。數十個南宮府的持刀家將沖了過來!

秦扶蘇看了李諾一眼,提醒道:「子安,你可悠著點……」

李諾眯起眼眸,收斂殺意。

他不傻。

若是當場殺人,以他的身份地位,或許可免死罪,但這一屆的主考官就休想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