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虎女焉能嫁犬子?

正文卷

「站住!」

就在李諾穿過大雄寶殿,前去棲霞寺後山時,突兀出現了一個女子,一聲嬌喝,攔其去路。

「南國郡主?你攔我作甚?」

李諾頓時哭笑不得,這個郡主看來還是賊心不死啊。區區夜明珠,真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連堂堂郡主都願意和他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本郡主只求一顆夜明珠,你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只要本郡主有的,都能滿足你。即便沒有,本郡主也會想方設法給你弄來!」

即便是求人,南國郡主也是這般的強勢,不願放下自己傲嬌的架勢。

在她想來,這位白梅公子愛不愛美色都無所謂,但一定熱衷於權勢!這是任何男人都痴迷的東西。

而她父親乃是有實權的越王,給這白梅公子安排一個還算有體面的差事,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這個被寵壞了的南國郡主,就是頭髮長見識短的代表。

也不仔細想想人家白梅公子能在梅園文會上一枝獨秀、文壓群才。

這麼清貴的人物,真想要權,進可入翰林成學士,退可外放一州為父母官,這都不是什麼難事,又豈會願意和一個藩王牽扯過深,平白無斷送自己的大好仕途?

「你真想要夜明珠,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李諾突然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或許讓這個南國郡主出面,他能加速和南宮世家的「合作」。

南國郡主見此事真有的談,立刻心花怒放。不過一想到自己乃是堂堂郡主,可不能失態,便端起架子,一本正經道:「說吧,你有何訴求,本郡主給你辦便是。」

「在下不才,還真是有一個請求,只是卻是有些難為郡主呢。哎,這讓在下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李諾一臉為難地說道。

「難以啟齒?難道白梅公子是想和本郡主成秦晉之好,做趙王府的郡馬?公子風流倜儻,才華橫溢,倒是有這個機會喲……」

南國郡主心頭也是騰升起一團欲|火。

李諾哪怕喬裝易容,但那特殊的氣質,也是讓無數女子欲罷不能。

【艷福不絕】這命格可不是說著玩的。

只要他願意,那麼夜夜做新郎,日日換新娘都不成問題。

南國郡主漫步上前,吐氣若蘭,還不經意間拉開了肩膀身上的絲帶。

在她想來,之前在梅園亭中,人多嘴雜,想必這位白梅公子要維護名聲,故而對她作嗤之以鼻之狀。

那麼現在嘛,日沉黃昏,天色將晚,而四周也無他人,她只要稍稍試探一下便知這位公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近美色!

「咳咳,既然郡主都這麼說了……行,我可以給公主一枚夜明珠,但作為交換,還請公主招趙默之為郡馬!」

李諾義正言辭道。

什麼?

招趙默之為郡馬?

南國郡主難以置信,臉上的挑逗神情也是戛然凝固。

這白梅公子,腦子不好?

之前在梅園,他分明和趙默之不對付啊。怎現在還幫起趙默之來了?

不過一想到趙默之……

她心中其實也是願意讓趙默之成為她的群下之臣。

江南總督的嫡子,若能成為她的郡馬,這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不過這事兒並不容易辦到。畢竟,這關係到兩家的權勢。

而且,這事兒還必須要上報宗人府。她是皇室在冊的郡主,其婚事也必須得到皇帝的點頭。

「本郡主倒是沒問題,但此事成與不成,本郡主說了不算,得朝廷同意才行。」

南國郡主倒也謹慎,並沒有直接應承下來。

李諾笑道:「無妨,只要郡主回去和越王順口提一提,嗯,表明自己非趙默之不嫁,鬧一鬧脾氣,我想以越王對郡主的疼愛程度,一定會讓郡主得償所願的。」

婚事成與不成都沒關係。

他想要的,是讓趙權產生猶豫和遲疑。

「好,此事本郡主可以和父王提。」

南國郡主答應下來,而目光則火辣辣盯著李諾。

李諾當然知道她的意思,便大大方方將夜明珠交給了她,也不怕她拿了好處就翻臉不認人。

南國郡主頓時心花怒放。

她緊緊握著夜明珠,忽然覺得這白梅公子真的能處,有好東西真給,不騙人!

「白梅公子,那本郡主就先告辭了,若是得空,可以來我府上做客。」

看著南國郡主歡悅離去的背影,李諾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這是將南國郡主往火坑裡推呢。

不過很快,他的心腸又堅硬了起來。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

更何況,越王是個什麼東西,他心中也是有數。

「姑爺,你怎把夜明珠給那賤女人呢?」

看了半天戲的綺羅終於忍不住現身,埋怨起李諾來,「還郡主呢,我呸!不知羞恥,到處勾搭人,比狐狸精還噁心!」

「心疼夜明珠了?」

看著皺成包子臉的綺羅,李諾打趣道。

「哼,夜明珠而已,我才不心疼。常言道,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姑爺可別忘了被困在北極之境的小姐,千萬別被這些狐狸精勾了魂兒!」

綺羅嘮叨起來。

「你這丫頭,又胡思亂想什麼。你先回客棧吧,我去找方丈商量點事。」

李諾無奈道。

將綺羅打發回去後,李諾終於去了後山禪房。

「小友,還有什麼事嗎?」

吳道子淡定道。

李諾四下打量,並沒有發現那幅畫,便硬著頭皮問道:「大師,不知那畫中女子到底是何人?」

「此事與小友無關,小友為何還要逼問?」

吳道子有些好奇。

「哎,實不相瞞,這畫卷上的女人,和我一個熟人長得有些像……」

李諾如實道。

「哦?」

吳道子也是有些詫異,文道,「不知小友所言之人姓甚名甚?」

李諾當然不會直接透露,他回道:「要不,大師您先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吳道子見李諾油米不進,便道:「也罷,畫中女子乃是老夫一故人……」

「僅僅只是故人嗎?」

李諾玩味道。

吳道子沒好氣道:「你小子!哎,那是老夫深愛的女子,這下可以了吧?」

「嘿嘿!」

李諾訕訕一笑。

不過提到這個女子,吳道子的神情也是很快變得落寞起來。

兜兜轉轉數十載,即便剃度出家,潛心修佛,他還是沒能過這情關。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吳道子惆悵道:「只是自那一晚的元宵過後,她便不知所蹤,老夫走遍九州,尋她未果,哎,至今已有三十載。不過也多虧了你,一首詞出,讓老夫知道,她還活著。」

李諾點點頭。

這首詞出自他之口,而且成了戰詞,故而他明白這首詞的效果威力。

眾里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首詞,並非用來對敵戰鬥,而是用來尋人的!

不管天涯海角,都能找到。

當然,前提是這「對象」必須是自己深愛之人。

所以,這詞的限定其實也是很大的。

老和尚嘆息長嘆:「哎,一切都如過眼雲煙了。只要知道她還活著,老夫心裡也就踏實了。」

「你不去找她嗎?」

李諾好奇。

念念不忘數十載,而今明明已知曉人家蹤跡,卻又不去尋找?

這豈不是很矛盾?

「老夫已經出家為僧,找她作甚?更何況,老夫也不知她是否嫁人生子,這貿然找上門,豈不是……」

老和尚有些尷尬。

這……有理!

所以,這一切都是老和尚的單相思?

李諾嘴角微搐。

老和尚瞪了一眼:「怎麼?你有意見?」

「沒,沒有……」

李諾急忙搖頭。

「好了,現在你倒是說說,你認識的那個女子,又是誰?」

「額……她姓姬,年齡也就三十來歲,大概率是我認錯了吧。」

「那就不是同一人了。年齡對不上,姓氏也不一樣。」

「敢問大師,那位女前輩又姓什麼?」

「她姓虞,三十年前,她二十四歲,風華正茂。」

和尚道。

「哦哦,原來如此,那就不打擾大師你繼續作畫了,晚生告辭。」

李諾作揖離去。

看來,只是人長得相像而已。

是他自己多心了。

離開棲霞寺,李諾返回了客棧。

「公子,趙家有請。」

王六子敲開門,遞上了一張請柬。

此番南下,他也是將王六子等四人帶來。

當然,途中他也是經過了好幾番的試探,發現王六子還是那個王六子,並未被人奪了神魂。

可這就奇怪了。

王六子沒有背叛他,也沒被人奪舍,為何要給他傳遞假情報呢?

這幾日他一直都有暗中觀察,王六子確實忠心耿耿。

也罷。

猜來猜去沒用,不如就直接開門見山問一問吧。

李諾接過請柬一看,是趙權說仰慕他之才華,並且要為小兒道歉,故而邀請他過府一敘。

他將請柬先擱在一邊,說道:「我且問你,當日派你去殤陽關,你真的見到我恩師了?」

王六子:「公子,當時是簡大儒親自接見了我等。後來我就依公主的要求,將信箋交給了簡大儒。」

李諾放開感知力,細細感知。

王六子並未說謊。

也不可能是演戲!

以王六子的實力,還瞞不過他的眼睛。

這就奇怪了!

恩師也不可能騙他。

可兩人之間的言辭卻對不上。

那麼,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李諾仔細問道:「那麼你在來回殤陽關的這段時間里,可否感覺到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異常狀況?」

王六子細細回憶,喃喃自語道,「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呀……我從殤陽關回來後,公主殿下派來的太監在客棧見了我,我便把簡大儒的回信交給了他……咦,好像有點不對……」

說到這裡,王六子緊緊皺眉,努力回憶著那一日的場景。

「公子,當時我突然感覺有點頭暈,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只是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敲了我腦袋一下。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在殤陽關見到簡大儒後也是如此……」

李諾心中猛然一驚!

所以,王六子真出了問題?

這又是什麼神通?

能當著他的面,把王六子給控制了?

應該還不止如此!

極有可能王六子在見簡玉衍的途中就被動了手腳……

這個幕後黑手,如果真不在朝堂之上的話,又會是誰呢?

用一個燕京太守去換取他的性命,這等手筆,誰有?

不過既然幕後黑手要置他於死地,那麼必然還會有後續手段。

他接著便是!

「公子,公子?可還有別的吩咐?」

王六子膽戰心驚道。

「沒事了,你下去吧。」

李諾打發小六子離開。

他隨後又看了一眼請柬,搖了搖頭。

趙總督,你晚來一步。

今晚,老子有約了!

亥時。

李諾赴約,出現在了南宮府邸。

書房。

「不知小友尋老夫所為何事?」

南宮射虎給李諾沏了一杯茶,看著人家儀錶堂堂,他心中也是頗為滿意。

前段時間剛認祖歸宗的妹妹南宮紅鷺說有個公子想要見他。

他心中也是有些好奇。

畢竟,他對這個妹妹和嶺南那位的事情,也是有所耳聞。

若那個人還是那個梅關守備的話,妹妹與之結合,倒也能成為一段佳話。

可惜,那個人卻成了西楚國主。

如此一來,他南宮世家的女人又如何能嫁給那位呢?

而今,妹妹突然一改常態,為他引薦一個公子,問是何人何事,也不說。

這就讓他起了別樣的心思。

現在一見,果然一表人才!

他還以為妹妹已經想通了,這是帶心上人過來讓他過目把關呢。

李諾可不知這個南宮射虎的心中想法會是這麼的豐富多彩。

「哈哈哈,久仰南宮將軍大名,今日能得一見,實乃小生之幸。」

李諾客客氣氣道。

南宮射虎很滿意,笑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哦,令妹沒有說嘛?」

李諾訝異道,紅娘子竟然沒向南宮射虎透露身份?

南宮射虎點點頭。

李諾想了想,還是沒有暴露真實身份,說道:「在下任我行,乃是麓山學院學子,師承簡玉衍,今日拜訪南宮將軍,乃是為了南宮小姐的婚事而來。」

李諾說的南宮小姐,自然是指南宮琥珀。

但南宮紅鷺,也是南宮家的小姐。

南宮射虎又是先入為主,故而以為李諾說的是他的妹妹,頓時心花怒放。

任我行,這名字和任天行倒是有點相似。

不過人家既然在麓山念書,還師承簡玉衍,這就是出身啊!

他當然不會覺得對方會騙他。

畢竟這事兒隨便一查就一清二楚。

他笑道:「好好好。不知任公子何時來下聘?哈哈,不過聘禮隨意,我南宮家什麼都不缺。至於嫁妝嘛,我一定備足,絕對讓你滿意。」

不是說這南宮射虎的脾氣又臭又硬嗎?

怎麼今日一見,這麼好說話?

看來傳言不實呀。

李諾欣喜道:「令媛才貌雙絕……」

「等等,任公子,你說的是老夫的女兒南宮琥珀?你是為了她的親事而來?」

南宮射虎面色立刻陰沉下來。

李諾不知南宮射虎為何性情突然不悅了,但還是說道:「正是!」

「哼!老夫女兒的婚事就不勞任公子費心了。」

南宮射虎沒好氣道。

李諾疑惑道:「南宮將軍,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哼!」

南宮射虎大怒,「紅鷺對你痴心一片,你卻利用她來接近老夫,真正的目的卻是想娶老夫的女兒,你這人,心術不正!紅鷺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不愧是武將。

這話夠直白!

李諾一臉茫然,這南宮射虎,還真是誤會了。

以為他是來向紅娘子提親的?

這……

李諾趕緊道:「將軍真是誤會了。晚輩有一兄弟,對琥珀小姐一見鍾情,心生愛慕,故而此番前來,是想請將軍將您女兒許配給我那兄弟。」

南宮射虎皺眉道:「你兄弟又是何人?」

李諾:「漕幫幫主,陸翊鴻。」

「笑話,我堂堂南宮射虎的女兒,雖非嫡系,但要嫁之人也絕對是公侯世家,怎能許配給一個江湖之人?」

南宮射虎冷笑道,「任公子,你就死心吧。而且小女馬上就要和趙家定親了。」

他說著便端起茶杯,話不投機半句多,這是要端茶送客了。

若非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他絕對會把這個年輕人的雙腿廢掉丟出府邸。

哼。

什麼玩意兒嘛,也敢對他南宮家的婚事指手畫腳?

李諾淡定道:「將軍是要將令媛許配給趙權之子趙默之嗎?」

南宮射虎面無表情道:「是也。」

李諾臉上卻是露出一個濃濃的嘲諷之意。

「你又笑甚?」

南宮射虎眸光凜冽,若此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他可就不客氣了!

李諾大笑起來:「哈哈哈,世人皆知南宮小姐巾幗不讓鬚眉,上陣殺敵不皺眉頭,而趙家小兒,只會吟詩作對,流連忘返於風月場所。」

頓了頓,李諾又意味深長道,「虎女豈可嫁犬子?這豈不是徒惹人笑話?」

砰!

茶杯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南宮射虎臉色陰晴不定。

其實他哪裡不知趙默之的為人?

但世家聯姻,看的不是人,而是這人背後的權勢。

趙默之,乃是趙權的嫡子。

兩家若是聯姻,那自然是強強聯合。

至於趙默之到底人品如何,有沒有本事,這些都不是問題。

而真正刺|激到他,讓他憤怒的是李諾後面那句話——

虎女,豈可嫁犬子?

他叫南宮射虎,在軍中更是擁有「虎將」之稱!女兒南宮琥珀自然是為虎女。

而趙默之,為趙權之子,權和犬諧音!

況且,梅園文會上,趙默之被一個黃毛丫鬟的一首打油詩戲稱為黑狗,估摸這輩子趙默之都無法將之洗乾淨了。

女兒若真嫁過去,那麼虎女配犬子這一笑話,只怕會伴隨一生了。

他南宮射虎,也是要面子的!

李諾又獻上了兩枚夜明珠,說道:「此乃晚生一番心意,不管南宮小姐和我那陸兄弟能否喜結良緣,這兩枚珍珠,都送給南宮小姐。」

這叫做亮肌肉。

南宮琥珀定睛一看,眸中果然閃過一絲震驚。

他乃江南水師提督,和東海可是沒少打交道,自然知曉這夜明珠的珍貴之處。

而這公子隨手就能拿出兩枚,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可見人家在東海,絕對也是有很強大的勢力!

「今夜就到此吧,晚生就此別過。」

李諾見南宮射虎還在遲疑,便笑著離去。

此事也急不得,總得留點時間給南宮射虎考慮。

不過他知道,南宮射虎,一定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至於為何不直接自報身份,是因為他明白此事雖也可以以勢壓人,逼得南宮同意,但卻是過猶不及。

南宮射虎是殺伐果敢的虎將!

用強勢逼一個將軍低頭,可以,但這將成為一根永遠卡在喉嚨里的刺,休想人家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