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最後的端詳
彷彿永遠都是差那麼一步，遲那麼一瞬，就註定了誰贏誰輸的結局。
他又沒能追上她。
「夏明，你這些天侍奉得很好。」
特蕾西婭輕吻他的額頭，從他俊美姣好的身體上起身。
「這場遊戲，也該要畫上句點了。」
她的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際彼端，北地往北，極北冰原的那座雪山之巔。
八階。
如今她總算和冰王站在了同一個層次。
冰冷無情執念要殺死一切生靈，毀滅整個世界的冰王，只要戰勝他，殺死他，就能徹底結束這一切。
女武神的宿命，北地的死神，籠罩在整個世界頭頂的陰影。
不過就算她殺死了冰王，恐怕還是會有很多人覺得這就是她該做的事情，這就是她的本分，不僅不會認可她的功勞功績，還會陰陽怪氣她幾句，酸她因此得到的地位和權力吧？
特蕾西婭冷冷一笑，她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人類的劣根性。
什麼變成惡龍的螺旋與輪迴，什麼女武神身負的詛咒與宿命，這才是真正的輪迴宿命，永遠永遠都無法消除毀滅的此世之深暗。
收回目光，她看向床上的夏明。
「夏明，自以為是的覺得我變了，想要強行把我改造回你熟悉的模樣，你又一次輸了呢。即使你的靈能突破到了七階，也依然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我本以為你臉上的表情會顯得很挫敗呢。」
她打量著夏明的神情，他的表情很平靜，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不起一絲波浪。
「不再繼續努努力掙扎一下嗎？我明明記得你和我一樣都很不服輸的。」
「不了。」
夏明從柔軟的床墊上坐起，慢條斯理的穿好了衣服。
「每次和你較量都是輸，我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結果了。不過特蕾西婭，難道你就沒想過你這樣一直贏下去，總有一天總有一次會輸嗎？」
「輸？」
特蕾西婭淡淡一笑，看著窗外，語氣無比堅定。
「我不會輸。」
這不是什麼自大狂妄，也不是什麼囂張到認不清自己，而是從拔劍之後一直以來的勝利所鑄就的無匹自信。
她能在面對小白第一次來襲的時候，在嘗試拔劍失敗的時候再一次鼓起勇氣成功拔出赤焰之劍。
她能在先代女武神意志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在夏明被小白擄走，自己做出了錯誤選擇的情況下掙脫出其意志的束縛，對夏明舉起劍，擊敗他，然後親手處決惡龍。
她或許會有暫時的失敗，但她絕不會輸，她一定會是笑到最後的贏家。
她穿好衣服，走到夏明面前，認真打量著他的面容，冰涼的手指輕輕覆上他的面頰。
「準備出發了？」
「嗯。」
「現在？這麼快？麾下的士兵們剛剛經過幾場大戰正累得要死，你這麼匆忙的出發征戰，大家會有怨言的。」
「我管他們去死。」特蕾西婭神情冷漠的嗤笑道。
這樣的發言這段時間夏明已經聽得很多了，從一開始的驚異，到現在的習慣。
他搖了搖頭，說道：「特蕾西婭，我不知道你發現沒有，如今跟隨在你身邊的那些親衛隊已經和一開始追隨你的那一批人，余火的大家，還有那些滿腔熱血仰慕崇拜你的靈能者不是一批人了。」
「他們原本都是和你志同道合，為了拯救北地討伐冰王而主動聚集到你身邊的高潔戰士，可現在，比起一心為了北地人民的高潔女武神，你更像是一個好大喜功的暴君，你的表現，你的行為讓他們感到陌生，感到心冷。」
「他們一個個從你身邊離開，申請下放，帶著你分發的火焰自行帶領靈能小隊去拯救北地平民，如今聚集在你身邊的，不過是一批你靠著權勢與利益吸引過來的貪婪者，投機者而已。」
「這一點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特蕾西婭雙手抱胸，輕蔑的說道：「我知道，即使我下令鎮壓那些擾亂軍心的流言，這段時間還是有兩個關於我的論調出現。」
「一個是『女武神很懂人心』，因為我從不吝嗇賞賜與誇獎，對於那些追隨我，立下功勞的人，我給予他們資源與財富，許諾他們地位，滿足他們渴望得到的一切。」
「另一個是『女武神不懂人心』，因為我聽不進任何勸諫意見，獨斷專橫，一意孤行，我不允許有任何詆毀我辱罵我的流言出現，一旦抓住就是嚴懲重罰，我不在乎那些受災的地方嚴不嚴重，有多少人需要我去拯救，我只關心出現在那裡的魔獸夠不夠強大，能提升我多少靈能，我一點也不像悲憫世人的女武神，我只是在作秀，我實際上一點都不把底層人放在眼裡。」
「可你信不信只要我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加官進爵的機會，那些說我不懂人心的傢伙會立馬像條狗一樣覥著臉跪在我面前高呼著我實在是太懂人心了，可誰讓他們不是靈能者，他們沒有這個實力和能力，只能在背後這樣酸溜溜的諷刺幾句呢？」
「呵，人類的劣根性。」
「那些立志要討伐冰王而聚集到我身邊的人，和現在這些因為利益名聲地位聚集到我身邊的人，在我眼裡也沒有什麼不同，他們走了我一點都不可惜，反而你口中那些能為我所用，能為我，準確的說是為了利益拼上性命的貪婪投機者，我覺得用起來更加順手。」
「怨氣？只要拴在前面的蘿蔔夠大，夠誘惑，他們不會有任何怨氣，只會興高采烈的催促我趕快出發，懂嗎？」
「特蕾西婭，你真應該讓幾個月前的你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夏明懶得再和她爭辯了。
「行吧，你要現在出發去討伐冰王那就現在吧。」
他整了整衣領準備出發：「你知道嗎，最近空閑的時間我都在讓特里德幫我找來大量有關先代女武神和冰王的資料，雖然都是些模稜兩可沒啥用的信息，但我心裡隱隱有個猜測……」
砰！
他話還沒說完，一記精準而沉重的手刀將他擊暈。
特蕾西婭動作輕柔的接住他跌倒的身體，抱著他，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溫柔的痕迹。
「抱歉，夏明，這一次討伐冰王，由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她的手指輕輕撥弄著他的頭髮，眼眸沉凝如水，無比認真的端詳著他的臉頰，似是要把此刻他的模樣深深的烙印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