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命運總是這樣愚弄我
二號城，明家地下基地。
明遠誠淡定的接通了深邃之藍主教格威爾打過來的通訊。
「他們目前的坐標位置是在……」
格威爾平淡的聲音帶著點戲謔響起，報告完位置坐標後，他照例的帶著點激將的語氣說道：
「明先生接連用導彈轟炸了他們一個月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成果呢，明家的力量……原來也不過如此而已嗎？」
「你說得對，我的確低估了他們抵抗的力量。」
明遠誠表情不變，淡淡沉聲道：「所以這一次，我準備對他們發動天樞武器Ⅴ型。」
「Ⅴ型？！」
通訊那頭，格威爾的聲音語調猛地升高，再難以保持之前那樣平淡戲謔的狀態。
「兩個被你的導彈轟炸搞得灰頭土臉的小小螞蟻罷了，值得你動用這麼珍貴的武器資源嗎？」
這一個月以來，明遠誠對夏明和明南煙兩人釋放的導彈從天樞武器Ⅰ型慢慢升級到了天樞武器Ⅲ型，每一個型號的導彈都比之前型號的威力要大上數倍，也更加稀少珍貴。
格威爾本來估摸著Ⅲ型的劑量明南煙或許已經適應，準備激將明遠誠讓他這一次釋放Ⅳ型的天樞武器，下一劑猛葯，加快偉大神明在明南煙身軀上的降臨。
不過因為Ⅳ型導彈威力又是Ⅲ型的數倍，他還是有點擔心害怕明南煙的軀體在這樣可怕的威力面前損毀，還想著派出教派內的同袍兄弟們到時候去幫忙抵擋一部分威力。
畢竟明南煙死不死不重要，但不能讓我等偉大主人降臨現世的軀殼被徹底損毀啊！
誰知道明遠誠直接告知他他要釋放Ⅴ型導彈！
「格威爾，這段時間我一直在伱的激將和言語誘導下由弱到強，由Ⅰ型到Ⅲ型慢慢加強對明南煙的轟炸威力，你該不會我身為明家的掌舵人，真就這樣愚蠢好拿捏，成了你的提線木偶了吧？」
明遠誠冷笑著，像是透過通訊看到了格威爾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著什麼主意，信仰邪神的瘋子們？在接連一個月的轟炸之下，明南煙體內的沙米尼耶意識快要徹底蘇醒了吧，眼看著你們崇拜的主人就要徹底蘇醒降臨在現世，只差最後一步的關頭，這Ⅴ型導彈你們是幫她擋還是不幫呢？」
「或者說，你們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這是陽謀。
Ⅳ型導彈的威力都讓格威爾生出一絲害怕偉大神明主人軀體在那等天威之下被損毀的惶恐，而比Ⅳ型導彈威力又要大上數倍的Ⅴ型——
別說是徹底毀滅明南煙的軀體了，就算他們深邃之藍的成員全數出動聯手明南煙一起幫忙抵擋，說不定也要在那等毀滅之威下犧牲大半。
格威爾急了。
「等等，明先生，偉大的明家掌舵人，你聽我說……」
可不管他此時慌張急切的想要再卑微懇求些什麼，明遠誠已經不想再聽了。
「你們還有十分鐘時間，十分鐘後，導彈將會發射。」
這是他留給深邃之藍集結趕去幫助明南煙的時間，這些信仰中毒的瘋子就算知道去了有可能會死，但明遠誠知道他們一定會去。
「格威爾，好好祈禱你的主能不能在這場毀滅的洗禮中活下來吧，如果你還能活下來的話。」
明遠誠冷笑著掛斷通訊，轉身就對手下吩咐道：
「開放最大許可權，我要調動核子武器。」
什麼Ⅴ型導彈，不過是唬人的幌子而已。
他明遠誠從來都是要做就要做到最狠最絕，只要下定了決心要殺死對方，那就拿出能夠絕對毀滅對方的力量！
就用這舊時代的武器給你們這些新時代的人送葬！
「家主，真的要調用核子武器嗎，這一個月以來對荒野的轟炸，其他幾家其實也稍微……」
「呵，什麼時候他們也關心起荒野人的性命來了？」
明遠誠冷笑一聲。
荒野看似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詞語，但卻指代的是除了被高聳城牆包圍起來的九座超大型城市之外，這片大陸的所有區域。
自從百年前靈界與現實世界重疊，大災變降臨，人類聚集建立了這九座每座足以容納數千萬人的超大型城市後。
在明遠誠這樣的高層勢力眼中，只要保證自家勢力在九座城市的底蘊仍在，城市之外的區域不過是一片荒涼廣闊的原野，一個巨大的實驗基地，一片他們攫取原料資源的生產基地而已。
荒野上的人死活如何，從來不被放在他們的眼裡，反正那些人擠破頭了都想進城裡，反正荒野上的荒獸比人還多。
他這些導彈下去指不定炸死了多少荒獸，做了多少好事呢。
其他幾家勢力之所以對這件事有所上心，不是因為他這一個月用導彈對著荒野上的各個區域狂轟濫炸，而是那些傢伙生怕他一個發瘋把發射的導彈對準了他們的城市和所屬的區域勢力。
面對屬下的擔心猶豫，明遠誠冷淡的揮手說道：「按我說的去做，等下我親自去告訴那幾個傢伙，我調用核子武器是為了什麼。」
「不過是事後有可能在多給出幾個議會裡的席位而已，不，說不定還不用。」
明遠誠的手按在桌子上，嘴角輕輕上揚。
「要知道五十年前那場由靈界生物引發的災難異變幾乎毀掉了半個九號城，死掉了無數人類和靈能者，現在我未雨綢繆用核子武器去殺死一個還在幼年期尚未完全降臨的靈界生物，他們又該怎麼補償我呢？」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武器限制已解除的提示，明遠誠似乎已經看到了明南煙連同整個深邃之藍的高層在核子武器的毀滅之光下化為飛灰的畫面。
不，甚至連灰燼也不會留下。
這就是違背明家的意志，違背我明遠誠的意志所要受到的懲罰。
明南煙、格威爾、深邃之藍……
他冷笑著。
十分鐘後，準時按下了那顆象徵毀滅與死亡的紅色按鈕。
…………
一個月以來，明南煙和夏明已經習慣了時不時偶爾從天上落下來的導彈轟炸。
他們經常隨意變換飛行的路線，落腳的地點。
可只要他們一停下來，沒過多久，那覆蓋一整片區域的導彈轟炸就跟著落下來，即使想逃都來不及逃出多遠。
對方似乎就是有著精準定位他們的手段。
雖然可以讓明南煙一直保持著飛行和移動，但縱使她的身體不會疲憊，精神卻會，尤其是她的人格和意志在身體的影響下還在漸漸走向崩潰。
好在導彈的轟炸對現在的明南煙來說已經不是問題。
因為和夏明先生找到了新的快樂，找到了讓體內意識陷入更加深沉安眠的辦法。
即使每次抵擋這些轟炸逼得她要使出超限的靈能，卻也不會讓她的人格和意志繼續崩潰下去了。
只是雖然抵擋這些轟炸對明南煙來說已經不是難題，但每次這些導彈時不時轟炸過來，尤其是她想要向夏明先生索取的時候，她想要向夏明先生請求安撫她體內的意識的時候。
那些震耳欲聾的爆炸和閃光，就顯得那麼的不合時宜，讓她心生煩躁。
「夏明先生也一定這樣覺得吧，雖然沒有傷害我們的能力，但這些聲響和閃光有些時候真是令人厭煩呢。」
明南煙躺在夏明敞開的胸膛上，不開心的嘟著嘴唇，手指在上面畫著圈圈。
有些時候正快樂的時候，她還要分心去生出靈能護罩去抵擋這些轟炸，還要時不時被忽然猛地一聲爆炸聲給驚嚇一下。
那種被打斷的滋味別提讓她有多難受了。
「明明我都已經不想管這些，只想和夏明先生一直這樣廝守在一起，明家偏偏……哼！等我變得更強之後我就回去好好的報復他們！」
明南煙生氣的說道。
「那你準備怎麼報復他們呢？」
夏明很是好奇的看著明南煙的嘴唇問道。
這因生氣而嘟起來的小嘴巴看起來多麼可口啊，他忍不住一口吃了上去。
明南煙也不甘示弱，當即一邊施以還擊，一邊用另一張沒有被封住的嘴唇有些氣喘吁吁的說道：
「當然……當然是要把他們施加給我的痛苦全部報復回去，把他們全部給……」
「全部給？」夏明重複道。
「……殺掉？」
明南煙想起了自己從小到大一直受到的冷落欺凌和暗中謾罵，想到了那個奉明遠誠之命欺騙自己感情的所謂朋友，那些冰涼的注入身體的紫色藥劑，那些閃著寒光的針頭……
「只是殺掉？南煙，死亡對某些人來說有時候反而是一種解脫，真正令人痛苦的有時候不是身體上的疼痛，而是精神上的絕望。」
夏明說道：「他們除了給你施加過身體上的痛苦之外，更多的不是精神上的折磨嗎？你要報復回去的話，自然也要讓他們體會到什麼是精神上的痛苦，比如他們越是想要什麼，珍惜什麼，你就越是要讓他們失去什麼……」
夏明想到了之前從應文彥發過來的資料文件上看到的那些明南煙回到明家後爭權奪利的手段計策。
她精準的把握人心，掌握人性的漏洞，分化拉攏，一步步掌握大權，將曾經那些欺負她的看不起她的人潛移默化的在失去最珍視的東西後瘋掉或是死去。
懷裡的少女還是太單純稚嫩了，反正都是現實世界裡明南煙本來就做過的事，他索性借花獻佛將這些報復手段統統講給懷裡的少女，引來少女無限的驚嘆和崇拜。
「原來還有這樣的報復方式嗎，夏明先生，你……你真的好厲害！」
旋即她的眼眸變得更加濕漉漉的，充滿了動情的目光。
「為了幫我想到這些，你一定思考了好久吧，夏明先生，夏明先生……」
「吶，夏明先生，為什麼，為什麼你對我這樣好呢？從第一次救我開始就是，從我被明家追殺開始也是……」
明南煙一邊感受著夏明臉頰的溫度和光滑，一邊感動的輕聲訴說著。
「明明我是這樣的沒用，我們以前也從未見過，可夏明先生你卻為了我願意對上明家，願意做出犧牲生命的冒險，即便是現在，還為我苦思冥想思考出了報復他們的辦法……」
夏明笑著說道：「我說是因為看上你的美色，你信嗎？」
「我才不信。」
她的小臉頓時變紅了，手指又開始在夏明的胸膛上畫著圓圈，不好意思的說道：「因為……因為我才是那個饞夏明先生身子的色女，趁著夏明先生睡著時偷偷奪走你的初吻什麼的……」
「你也知道啊，你個大色女。」
夏明啪的一下一個腦瓜崩彈在明南煙額頭上，令她又忍不住做出吃痛捂頭的可愛表情。
夏明攤了攤手，無可奈何的說道：
「可是沒辦法，誰讓我的初吻被你這個色女奪走了呢？我可是個從一而終的男人，從那時開始，我就註定逃不出你這個色膽包天的小色女……」
「不，是大色狼的魔爪了。」
原來是這樣嗎。
明南煙羞澀而幸福的笑了起來。
她現在無比慶幸，無比慶幸那晚她鬼神使差色膽包天做出了那樣的舉動。
那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大膽，但也是她做出的最正確最完美的冒險。
嗖！
嗖！
嗖！
數枚導彈再度攜著濃煙般的尾焰破空而來，要將這一整片區域給徹底轟炸。
又來了。
明南煙不爽的皺了皺眉，張開了靈能護罩。
每次這些東西都來得這樣不解風情，沒看到人家現在和夏明先生正交流感情嗎？
她已經決定之後一定要按夏明先生教給她的那些報復方法，讓明家人，尤其是明遠誠好好感受一下真正的痛苦和絕望。
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一群穿著深藍色長袍的靈能者面帶焦急的從遠處朝她飛來。
她不耐煩的心境里忽然生出一絲深切的驚懼和不安，身體莫名的在顫抖，像是預感到了一股莫大危險的降臨一般。
明明這些導彈轟炸對她已經沒有半點威脅了，可是……為什麼？
那些身穿深藍色長袍的靈能者一個個還在半空中就無比焦急驚慌的施展起了靈術。
明南煙本以為心中那危險的預感來自他們，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可是當看到這些人一個個釋放的都是防禦的術法，一圈圈一層層顏色各異的靈能護罩結成厚厚的障壁將她和夏明先生包圍起來，她又有些茫然了。
她很快就不茫然了。
因為隨著導彈接連的爆開，隱藏在一堆導彈中的核彈彈頭終於開始顯露它真正的威力。
那摧毀一切的毀滅之力。
心中危險的死亡預感在此刻清晰到了極致，明南煙看到那枚彈頭的瞬間，彷彿已經明白過來了什麼。
會死。
所有人都會死。
那些忽然出現的藍衣人也好，她也好，夏明先生也好……
可是，她不想夏明先生死。
她不願夏明先生死。
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夏明先生活。
她知道那是什麼。
啊，早該明白的，命運不會眷顧我這樣的人，每當事情出現轉機好起來的時候，命運就像是在愚弄她一般，轉頭就把她丟進更加漆黑的深淵。
一開始以為父親接受了她是。
被夏明先生所救，好不容易解開心結扯下生物監測晶元自以為逃脫了明家的追殺也是。
到現在，好不容易在夏明先生的幫助下解決了人格意志的崩潰，可偏偏幸福和快樂的時間沒有多久，更大的厄運就轉頭到來。
一次又一次的。
難道這就是我註定的命運嗎？
可是……你為什麼非要讓夏明先生也跟著我一起受苦呢？
此時此刻，明南煙無比後悔，無比後悔那晚對夏明做出的親吻。
如果不是那個吻，夏明先生就不會因此而一直不願放棄我，拋棄我。
如果不是那個吻，他就不會一直受我連累，一直跟著我受苦，他明明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
對不起，夏明先生，都怪我。
對不起，夏明先生，遇上我這樣只會給你帶來麻煩的女人。
對不起，對不起……
但至少……
臨死之際，一切事物在眼前都變得好慢，時光好像在此定格。
明南煙看到了那些藍衣人臉上無比驚惶恐懼的表情，看到了夏明先生那焦急緊張上前想要阻止她的神色，她用靈能堅定的將夏明隔絕，無比心碎絕望的最後看了他一眼，對他露出一個虛弱而蒼白的微笑。
對不起，夏明先生，至少，我一定要讓你活下來。
至少以後，你不用擔心會遇到我這樣麻煩而討厭的女人。
夏明先生，對不起，我做出了這樣任性的決定。
夏明先生，對不起，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還是有點小小的任性。
請允許我這樣看著你，看著你，直到……死去。
夏明先生……
轟！！！
在無窮無盡的毀滅之中。
她徹底解放了自我，喚醒了那個沉睡在身體里的龐大混沌的意識。
啪嗒。
虛空中，落下了一滴晶瑩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