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局裡,林漫正要拐進刑警隊辦公室的時候,被周濟川拉了一下。
他說:「先去我辦公室。」
林漫還以為他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先跟她說,沒有任何猶豫就跟周濟川去了他的辦公室。
進去後,周濟川從辦公桌旁邊的柜子抽屜里,拿出一包茶葉,遞給林漫。
「你拿回去喝。」
上次跟周濟川搭配審訊黃友良的時候,為了擊潰黃友良的心理防線,林漫故意炫富,說什麼用龍井茶煮茶葉蛋之類的話。
隔了這麼多天之後,收到周濟川的茶葉,林漫總感覺有點不太對。
周濟川讓她來他辦公室的目的就是送茶葉?
「茶葉放包里,包放在我辦公室。走吧!」
林漫瞬間反應過來——周濟川的目的其實是讓她把包放在他的辦公室,因為裡面有巨款。
果然,在飯店大堂里,她跟老華僑的交易,都被他看在眼裡。
「大家應該在開會,討論案情,走吧。」
在周濟川的催促中,林漫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部扔到一邊,接下來就以案子為主。
林漫他們進來的時候,黑板上已經羅列了幾個要點。
——任順福捨近求遠,把孫紅送去另外一家醫院,是因為這家醫院有熟人。他的高中同學在這裡當醫生,是個兒科醫生,不具備接觸乙醚的條件。
——任順福以前在國企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愛人是一個化工研究所的職工,有機會接觸乙醚。
——任順福的情人,應該是他現在外企的下屬的妹妹。
這個情人,是讀衛校的,畢業之後分配到比較偏遠的鄉鎮,她不願意去。他哥知道自己領導任順福在大醫院認識人,想拜託任順福幫忙把妹妹留在大城市的醫院,一來二去,任順福跟那個女孩好上了。
她的衛校同學,基本都服從分配在醫院工作,排查這些護士哪些人能接觸到乙醚,又是一件工作量很大的事情。
周濟川說:「現在重點還是排查任順福,年輕女孩跟著他,基本上圖的是錢,可能任順福還給對方承諾能夠送她出國。心裡沒準壓根不屑於要那張結婚證,所以,女方協助殺人的可能性比較小。」
其他人紛紛點頭。
周濟川繼續說:「今天晚上大家辛苦一下,加個班。任順福已經定了去港城的行程,我們得在三天內查出線索。」
在大家分配工作的時候,林漫突然問了一句——「任順福和孫紅的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潘貴明說:「那孩子被任順福送回他奶奶那裡,孫紅的弟弟妹妹並不同意,但是他們忙前忙後,也確實沒時間照顧孩子。」
「有問過那個孩子嗎?那天晚上他也在家。」
潘貴明說:「問過,他說很早就睡著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再想繼續問的時候,任順福的母親就撒潑。」
林漫問:「那孩子的精神狀態怎麼樣?」
「一直低著頭……哎,看得人心裡挺難受的。案子要是真相大白,他面對的就是父親殺死母親的殘酷真相。不敢想像,那孩子以後怎麼活下去。」
刑警辦過再多的案子,見過再多的人性之惡,面對這種殘酷的現實,依然會忍不住感傷。
劉雁兵把文件一收,「最慘的是死者!走吧,查線索去!」
從大辦公室里走出來,林漫又被周濟川帶去他的辦公室。
眾人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朝這對年輕男女的背影看。
邵飛小聲地嘀咕說:「周副隊是在追林老師嗎?」
潘貴明說:「看起來應該是。」
盧超說:「就怕是郎有情妾無意。」
劉雁兵說:「有志者事竟成。」
這之後,周濟川開車送林漫回家,儼然一個現代版的鏢師。
林漫回家,把包里的美金拿出來,妥善地放好之後,就開始為今晚的行程做準備。
換了身衣服之後,林漫帶著貓糧,坐上公交車。
孫紅開店賺到了錢,任順福也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他是房改政策出來之後,第一批買商品房的人。
房子雖然不在市西,但是從清溪路坐公交車過去很方便,不用倒車,十幾站就到了,而且是位於比較繁華的地方。
在孫紅去世前,任順福已經很久沒回這個家。
林漫猜測,任順福應該在這裡,前提是,他是兇手的話。
任順福知道法醫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遲早要查到他身上。
除了做跑路的準備之外,任順福肯定會來案發現場,重溫案發經過,尋找自己的疏漏,採取掩蓋的措施,如此,在很大程度上能拖延被警方查到穩固證據的時間。
公交車下來,拐個彎就是孫紅居住的小區。
站在樓下,林漫果然看到四樓的燈亮著。
這幢樓靠著小區圍牆,林漫花了幾分鐘,終於找到了兩隻貓。
【什麼?讓我爬四樓?】
【貓的命也是命啊。】
林漫又加了點貓糧。
【好吧,雖然經常爬三樓,但是很少爬四樓,那我就試試吧。】
【你從陽台爬,我從後面爬。】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後面有條水管,很容易就爬上去啦。】
【後面上前,很容易被人類撞破啊!你從陽台爬,那邊多防盜窗,左晃右晃,就上去了。】
黑暗中,兩隻貓,爬進了四樓的房子里。
林漫還注意到一個細節,樓里其他住戶的窗戶都是關著的,只有任順福家裡的全部窗戶,包括陽台的移門都是開著的。
此時,這座四季分明的城市已經進入秋天,早晚溫差很大,這會兒的溫度應該只有十度,而且還有風。
任順福卻把每扇窗戶都打開,為什麼?
林漫很快就有了答案:乙醚是有刺激氣味的。任順福作案的時候,肯定能聞到那股味道,他多半是心理作用,覺得味道還沒消散,所以才會把窗戶打開。
從這個細節,林漫也可以判定,此時任順福的心理壓力肯定很大,遠沒有他看起來那麼淡定。
在一個獨處的空間,伴隨著巨大的壓力,任順福一定會自言自語。
明天早上來,小貓們應該會給她帶來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