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什麼來不及了」（3079字）
江橋在和秋白蕙打鬥的過程中，忽然聽見了雨聲。
那雨聲淅淅瀝瀝的，落在地上，有些像是沙包中的沙子來迴流動的聲響，又像是將什麼物什放入鍋中，在油中劈里啪啦炸開，咕嚕六冒著氣泡的聲音。
為何自己會忽然聽到雨聲，江橋沒使用血琴劍，而是用了木沉鳶儲物戒中較為普通的鐵劍和秋白蕙打。
那雨聲，似乎是來自江橋的內心，可又不像是。
每當秋白蕙靠近自己的時候，那雨聲便愈發肆意張狂，光是那鏗鏘有力的雨聲，就讓人有種一被雨淋到，身上就會破個洞的感覺。
而若是江橋和秋白蕙的距離遠些的時候，便是細雨綿綿，讓人瞬間幻想到江南的一場雨，水汽朦朧，撐著油紙傘信步的散漫。
江橋雖覺得這雨聲極為怪異，但也不願多去考究些什麼，他現在的一舉一動，可是切實決定了自己之後的命運的。
若是他沒把握好，在這次輪迴中死了，按照領域內的輪迴機制，他還是會重新回到領域內，不斷重複著和秋白蕙的打鬥。
上一次在秘境彷彿輪迴的經歷，在江橋腦中閃回了一番，很快，他便重新集中注意力去戰鬥。
好在前面的一炷香時間裡面，江橋和兩個隊友的配合都十分默契，所以，還沒出現什麼人員傷亡的現象，江橋石身咒也還沒有用上。
只要再撐一段時間，他們組就能完好無傷地通關了。
可半炷香的時間一過，秋白蕙就轉移了攻擊目標，她不再攻擊江橋轉而攻擊了那兩位在圓圈內摸魚的弟子。
其中一位弟子面色驚恐，甚至喊破嗓子，可沒有一個人願意協助他，他一個勁死命掙扎，一開始，那尖銳的喊叫聲讓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都幾乎震裂開。
不過多久，那人便再也無法喊出聲來。
「噗嗤。」
一串鮮紅的血液濺開來，糊在了秋白蕙的衣衫上，可秋白蕙並未在意。
那時候，秋白蕙雖然距離自己很遠，江橋卻聽到了秋白蕙心中的雨聲越來越響，這雨聲究竟源自何處。
江橋聽不見，就當他眨了眨眼，再次睜開眼的那一剎那，眼前的場景已經恍然變了。
那不再是剛才魔宗所有人都待著的領域之中。而是萬石劍冢。
江橋目之所及都是昏沉的黑白灰，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色彩。
可他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衣衫，發現看著自己的時候，卻是有色彩的，衣衫的月白，鞋靴的深藍，髮絲黑中透著點微黃。
而他周圍的世界卻是沒有顏色的。
江橋深深知道自己目前並不是在探索秘境，又為何會忽然來到這地方。
他在這個地方才待上沒多久的時間，天空便下起了雨，更確切些說，不是雨水，而是血雨。
那濃重的血腥味將江橋的全身都打濕潤，這個世界目前只有這場血雨是有顏色的。
江橋發現現在自己待的這個世界過於主觀，或者說是自己忽然眼瞎了，血雨能分清顏色，而周圍的其他景色卻分辨不清了？
他朝著萬石劍冢走去。
那一隻只深埋在土中的劍只留出個劍柄在外，遠遠望去，無數劍柄互相交疊，而在劍宗之上，堆著許多人的屍體。
江橋繼續朝著劍冢走去，原因無他，越是朝著劍冢走去，走得近了，江橋便越是發現了在劍冢之中隱沒的那一抹鵝黃。
那鵝黃，稍稍帶了點早春的生機，卻又有種高貴可人之感。
江橋再離近了一看，發現是有個人正蹲在那劍冢深處，正在嘗試拔出一把劍來。
江橋走過來的聲音，將那人也給驚動了，那人轉過頭，江橋看見的是種渾然天成的稚氣，眼中沒有殺氣，只有著無盡活力的秋白蕙。
那一瞬間，江橋想明白了什麼，這裡，不出所料的話就是秋白蕙的識海吧，可自己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也在這裡？也是來找劍的么？「
江橋透過那血水形成的斑駁鏡面，發現自己目前的模樣還是李問天，原來化形丹也能改變一個人在識海之中的形象么。
對於秋白蕙說出的這番話，江橋自然需要回答：「鄭天，不是來找劍的。」
「哦哦哦哦，那你就是迷路了對吧，秘境裡面確實是很容易迷路的，你等我找到劍之後，就帶上伱一起離開，不然，等會可就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了？」
「啊，你沒理解我的意思么？」秋白蕙用手託了托下巴，「原來我說的還不夠清楚么，那我就重新說一說。
「你應該是和我同一批進入秘境的對吧？雖說你的宗門服，呃，我看不懂究竟是哪個宗門的，不過，不管是哪個宗門，現在就快錯過宗門秘境試煉通道打開的時間了，我們遲一點回去，宗門的人可是不等我們的。
「以後，別忘了來秘境的時候帶著地圖啊，秘境這麼大，一不小心就不知道在哪裡了。」
秋白蕙身上是鵝黃的裙衫，頭上的蜜色綢帶也被那血水染成了紅色。
江橋在那一瞬想的是識海究竟該怎麼出去。
之前江橋進入木沉鳶的識海時，似乎也沒做什麼很特別的事，然後看見了山花爛漫的景象。
那麼秋白蕙的識海究竟該怎麼離開。
現在面前的所有全是灰色，只有秋白蕙和血雨有著色彩，這在這個世界裡也算是起著強調性質的作用，看來要和秋白蕙多說上幾句話，也許能有什麼線索。
於是，江橋問道，「下雨了，你不撐傘么？」
「等會用法術就能將這些污漬浣洗乾淨啦，所以我就沒管，我想著在這劍冢裡面挑一把好劍，沒手騰出來拿傘。」
江橋也被雨水淋濕了一點，但是他用法術變了出一道隔絕血水的水膜。
「我的水膜法術，你試一試么？」
「那好啊，謝謝。」
他按照秋白蕙現在一派天真的狀態來看，這時候虐殺的時間線應該是還沒開始。
識海中可能呈現出識海主人的一小段回憶，也可能是回憶中參雜著什麼幻想元素，將回憶和幻想雜糅在一起。
這段過往應該是秋白蕙印象最為深刻的片段，是不是只要在這段回憶中，解決了秋白蕙的心結，自己就能離開了？
可之前，金石長老對自己說過這樣一番話，「但當時還是有目擊者隱約看見了，萬石劍冢那有個一襲紅衣的女子，只輕鬆幾下，就將劍冢內的人殺滅，估計秋白蕙便是從屍骸中奄奄一息，憑藉著意志力爬回了宗門保護區。」
江橋先在望了一眼周圍，並沒有發現任何紅衣女子的蹤跡，要是金石長老說的都是正確的話，很快那個紅衣女子就會出現了。
至於這紅衣女子的真實身份，江橋自從來到魔宗之後大致有了一個推測，不出所料應該是和魔宗有關。
「別人找劍都這麼容易，我找起來，怎麼就一點頭緒都沒有，完全找不到呢。」
秋白蕙閉眼感受了很久，完全感受不到劍的共鳴和指引，「可惡，我本以為自己很有天賦的來著。
「算了，雖說有些不甘心，但還是走吧，再不回到宗門保護區域，就來不及了啊。」
秋白蕙最終走出了劍冢，「我帶你離開吧。」
江橋苦澀一笑，只怕是離不開了，很快，那場虐殺，就要開始了。
他再次望向劍冢，果然看見一位紅衣女子正立在一劍柄上，萬石劍冢的風將那女子肩上的紅色披風捲起，披風上頓時出現了好幾處褶皺。
江橋看愣了一會兒，他覺得這女子異常熟悉，自己絕對是見過，但在這種時刻，無論是怎樣讓自己想，自己也想不清楚了。
他聽到那紅衣女子用沙啞的嗓音喃喃道：「還有兩個，能打過就帶走。」
江橋不清楚若是元神被這紅衣女子殺了，會是什麼樣的情況，若是自己在識海中被傷害，那出了識海又會是怎樣的一番狀況。
紅衣女子朝著江橋和秋白蕙兩個發起了進攻，江橋嘗試著跟上著紅衣女子出招的速度，只可惜，紅衣女子神出鬼沒。
她總是一下子將江橋的身前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後又忽然出現在江橋的身後。
江橋看久了之後，發現這是一種空間傳送，紅衣女子能夠切割空間，然後再穿梭到另外一個傳送點出現。
江橋需要四面八方，隨時看著紅衣女子的動向，確實很難防住紅衣女子的出招。
在紅衣女子的劍慈祥江橋的那一瞬間，江橋眨了眨眼，又回到了現實。
「鄭天，你終於醒了，看你發獃這麼久，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我們撐過了一炷香，不過，死了那兩個……」
其中一個隊友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兩個屍體。
江橋一看，剛好是剛才不幫忙的那兩個人，他們原本便是坐享其成，或者說是一直在等著自己死，現在，也算是遭到了反噬。
而另一邊，秋白蕙感受到自己內心的異樣，她發現有人忽然突兀地闖入了自己的識海，甚至於還和自己一道經歷了那件事。
江橋忽然間感受到了灼灼目光，抬頭，便和秋白蕙雙目對視，秋白蕙僅僅是看了一眼，那一眼中有些不可名狀的情緒。